结果刚到客栈门口,凤七七便看到了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的帝君。
帝君负手现在门前, 眼神淡淡地望着她,这毫无波澜的眼神却让凤七七心中一个激灵,赶紧把竹篓丢给了小八, 不打自招的举起手作发誓状道,“帝君,这鱼不是我去抓的!”
她低下头偷偷冲小八挤眉弄眼,“对吧小八。”
小八点点头,“嗯,我抓的,七七只是在一旁接着而已。”
“……”凤七七只觉头顶哇哇的飞过一群乌鸦,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论猪一样的队友的杀伤力!
凤七七尴尬的冲帝君笑了笑,“帝君你是在晒太阳是吧,慢慢晒,我就不打扰啦!”
说着赶紧推着小八走了,一边走一边敲小八的头,“谁让你说我在一旁接着的?!”
“不是你说你没抓吗?”
凤七七恨恨道,“小八,我现在怀疑你到底是猫变的还是猪变的!!”
帝君半垂着眼她离开,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媚然的声音,“帝君为何一人在此?”
帝君转身看到身后的月娘,轻笑面容妩媚动人。
月娘又问道,“可是有心事?”
帝君只是看着她,并未回答。
月娘掩面轻笑一声,“帝君不回答,我便当是了。”
“我刚温了一壶酒,帝君既有心事,何不妨与我共饮一杯淡酒?”月娘抬起眼看着帝君,眉眼间风情万种,“不知帝君可受月娘一邀?”
帝君静静看着她,半晌,冷俊面容兀然浮现出一抹深喑风月的笑容,“美人相邀,何有不去的道理?”
月娘噗嗤一声笑出来,嗔然道,“原来帝君也如此不正经!”
帝君勾了勾嘴角,“世间有几个男子是正经的?”
月娘揶揄道,“可如帝君你这般的人不应早已抛却滚滚红尘了吗?”
帝君笑了笑,“我若抛却,又怎么会在此。”
月娘嫣然一笑,“那么就是说帝君你也会动凡心?”
“我亦有心,如何不动情?”
凤七七推着小八慌忙地逃离帝君视线,走到拐角处才偷偷回头看了帝君一眼,本想看看帝君还有没有在瞧她,却发现帝君早已没有看她,而是浅笑着同不知何时出现的月娘说着话,容色温柔,笑容淡然。
凤七七愣在原处看着帝君此时的笑容,在她印象里,帝君除了对她还从未对别人笑过,那样的笑容本是只在她面前才有的。
小八见她停下了脚步,回头喊她,“七七干嘛呢?”
凤七七这才猛的回过神,冲小八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说着便拉着小八朝厨房走去,而她最后一眼回眸时,帝君仍与月娘谈笑着,好像很是开心。
凤七七有些失落的垂下眼,小八却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还高兴地问她,“七七你说我是吃清蒸的?水煮的?红烧的?还是糖醋的呢?清蒸的味道鲜美些,水煮的清淡些,红烧的……”
小八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凤七七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盯着地面眼神空洞无神的朝前走着,于是……
只听“嘭”一声,她撞墙了……
凤七七揉着被撞红的额头被小八扶起,小八忙关切问,“七七你没事儿吧?”
凤七七扯嘴笑了笑,“没事儿。”
刚刚凤七七也不知她自己怎么了,只是被这一撞之后突然豁然开朗。
什么时候帝君只对她笑了?她跟帝君认识也不过才短短几月,这几月里帝君除了自己压根儿就没怎么和别人接触过,她怎么知道帝君只对她笑?况且万一帝君笑的时候自己恰好不在呢?最重要的是,帝君对别人笑关她什么事?!
况且,也是她让帝君要多与别人接触多和别人笑笑的啊?现在帝君跟大家相处得很好,她应该欣慰才是!
但即使是这样想着,凤七七仍觉得心里堵堵的,很不是滋味,这般感受自是十分异样,又引来凤七七一阵思索,想了半晌,她将原因归结于是她看月娘不顺眼,帝君冲她看不顺眼的人笑,所以她才这么不爽,对,就是这样!
凤七七兀然想起她还不知道那个月娘的来历呢,想到她刚来时,常焱还一脸热情的冲她招手让大家关照她,应是与她乃是熟人,登时莫名来了气,遂对小八道,“小八,我去办点儿事再回来给你做鱼啊。”
“哦,那你早点回来。”
“嗯”,凤七七点点头,拍了拍屁股便怒气冲冲地找常焱去了。
凤七七一脚踹开常焱的房门,这都大中午了他还四仰八叉地躺床上打着呼噜,她这一踹木门发出了一声巨响,吓得常焱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娘的,老子被雷劈了吗?!”
凤七七用力拍了下他脑门,“劈你个大头鬼,起来。”
常焱看到凤七七立马受了惊吓似的赶紧拉过被子捂着胸,一副小媳妇儿模样的瞅着她,“阿七,你怎么们都不敲就进来了?!”
凤七七一把将他揪起来,“躲什么躲,当年你穿裤衩的时候老娘还看到过呢。”
常焱的脸立马涨成了猪肝色,“你啥时候看到我穿过裤衩!你来东海的时候我都一千岁了!!”
“对呀,一千岁了你还在穿裤衩嘛。”
常焱怒吼,“你才你一千岁还穿裤衩,你全家都穿裤衩!”
凤七七瘪嘴道,“难道你不穿裤衩?”
常焱的脸跟变脸似的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大吼出来,“阿七,你还是不是个女的!!!”
凤七七想了想,摸腮说,“帝君说凤凰是雌的,不是女的。”
“……”常焱已无言可对。
凤七七又扯过常焱身上的被子,“快起来。”
常焱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大早上的,阿七你干嘛呢?我都还没睡醒!”
说着又一头倒下去。
凤七七本就火大,一脚踹他屁股上,“大中午了,还大清早!你是猪吗?!”
常焱哭丧着一张没睡醒的脸有气没力的坐起来,“到底干嘛啦?”
“我问你,你怎么认识那个月娘的?”
“月娘?你不知道啊?她可是花满楼的头牌啊!”
“花满楼是个什么楼?”
常焱心虚地瞅着凤七七,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道,“青楼。”
“什么楼?!”
常焱咽了咽口水,喏喏道,“青楼。”
常焱看到凤七七本来就大的杏眼骤然间又放大了数倍,下一刻,他的耳朵便被她提了起来,“你个臭不要脸的!果然趁我不在就跑去逛窑子了是吧!!”
常焱被她揪得嗷嗷大叫,“阿七,你轻点儿,轻点儿。”
凤七七正想再骂常焱,突然动作一顿,将常焱扯到她面前疑惑的问,“你意思是那个月娘是个妓女?”
常焱撇了撇嘴,打掉她的手,“什么妓女啊?说好听点好吧,而且人家月娘既不卖艺又不卖身。人家只是在花满楼寻个安身的住所,体验人间情爱。月娘可是白鹿原出了名的第一美人啊,又弹得一手好琴!连那天帝的二儿子都偷偷跑下来听她弹过琴,刚好被我逮着,告给了他爹听,听说他被关在清心洞里面壁了一个月呢!”
“二皇子跟你有仇?”
“没啊,我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他可是天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我当然要替天行道!”
凤七七白了他一眼,“你就是嫉妒人家比你好看吧。”
“屁,那小子能跟我比吗?”
“也是,你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压根儿没可比性。”
“……”
正当常焱愣神之际,凤七七一巴掌拍过来,“你少他娘的跟我扯话题!”
虽然照常焱的说法,月娘她不卖艺不卖身只是有兴致就弹一曲,在花满楼不过寻个安身的地方,可她哪儿不去偏去青楼,在怎么说那也是风花雪月的地方,想来她必也和大多青楼女子一般熟喑风月之事,怪不得身上有股勾人摄魄的狐媚劲儿。
凤七七又问他,“那她在花满楼待的好好的凤来客栈来干嘛?”
“人家想找个郎君安稳生活了呗。”
凤七七当即瞪大了眼,“要找郎君找媒婆去啊,跑凤来客栈来干嘛?!”
常焱抱胸看着她,“诶,我就奇了怪了,凤来客栈又不是你开的你可以来人家怎么不可以来,还有啊,月娘到底是碍着你了还是磕着你了,你这么不待见人家。”
凤七七大吼,“她就碍着我了怎样,怎样?!!”
说完气冲冲的扭身就走,走时还不忘“嘭”的一声将门摔过来,吓了常焱一大跳,常焱摸着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奇怪的看着凤七七的背影,自言自语道,“阿七早上吃了炸弹不成?怎么火气这么大?”
凤七七只觉火气一阵一阵的往上冒,热气也跟着往头顶上冒,她遂用手不停地给自己扇着风降温,气呼呼下楼去找下八,一边爬楼梯一边还想着,真是的,找相公找来凤来客栈,她想跟老板娘后院养的公鸡配对不成?
凤七七突然一愣,猛的惊觉,她难道看上帝君了不成?!!
但她立马又不屑地笑了笑,想着月娘那狐媚子也太痴心妄想了吧,这东西可以乱吃,梦不可以乱做啊!几十万都没人把帝君拉入滚滚红尘,就凭她?
凤七七走下楼轻蔑的摇了摇头,眼睛不经意的往旁边一瞟,霎时,她就愣在了原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慢慢转过头朝一旁看去,只见帝君与月娘共坐于庭中,一身红衣妩媚的月娘正笑着为坐在桌边的帝君斟酒,双手盈盈地握住酒杯体贴地为帝君送到身前,帝君脸上浮现淡淡笑容,伸手去接月娘递过来的酒杯,握上酒杯的手却似不经意一般握住了月娘青葱的玉指,月娘低下头脸上浮起一抹绯红,妩媚动人,好一幕动情的画卷!
正当帝君要接过月娘手中的酒杯时,眼前却突然闪过一抹蓝色的身影,手中的酒杯顿时被人夺去。
凤七七夺过帝君手中的酒杯,豪爽一饮,喝得滴酒不剩将酒杯狠狠摔在梨木桌上,“酒饮多伤身帝君还是少喝为好,要是喝多了,来个酒后乱性就更不好了!你说是吧月娘?”
凤七七眼神不善的望着月娘。
月娘低低地轻笑了声,“七七姑娘说笑了,月娘的酒是淡酒,喝不醉人的。”
“哦?是吗?”凤七七直接拉过了凳子厚脸皮的坐下,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月娘,“我也想喝酒了,月娘不会介意吧。”
“怎会呢?七七姑娘瞧得起月娘的酒是月娘的荣幸。”
听她说完凤七七立即将酒杯送到月娘面前,月娘将酒杯满上,她一饮而尽,又推过去,月娘又满上,她又一口吞下,眼睛直直地瞪着一脸平和的帝君,一杯又一杯的喝下。
月娘见她这样喝酒,即使是淡酒也会醉的,遂有些担心的望向了帝君,可帝君仍一言不发,也不制止,任着凤七七将整壶酒一杯一杯入肚。
凤七七并不喜喝酒,觉得这种辣喉的东西不知有何好喝,这一整壶酒下去,自然没过多会儿,酒劲就上来了。
凤七七只觉头有些晕晕沉沉的,眼前的事物也开始模糊起来。
她似梦呓一般指着帝君迷茫道,“帝君,你怎么在晃啊?”
说着她又抬手指着帝君数道,“一,二。三,四,哪个是你啊?”
月娘看着她如此憨态忍不住垂眸低笑了一声,再抬头便见凤七七软软的趴在桌子晕睡了过去。
帝君这时才垂下头去看因醉酒而睡着了的凤七七,她白皙的脸庞浮上两坨淡淡的红晕,闭着眼睛模样乖巧得像个偷吃了米酒的孩子。
“月娘见笑了,小七太爱胡闹。”
月娘笑笑,“七七姑娘性子活泼甚是可爱。”
帝君起身轻轻抱起凤七七, “今次小七醉了,下次我再来喝月娘的酒。”
“好,我等您。”
帝君转过身抱着怀中熟睡的凤七七朝堂内走去。
月娘倚在石桌上看着他二人的背影,嫣红的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帝君将凤七七抱入房内轻轻放在床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她脸上浮着的红晕更浓了些,细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扑朔着。
他迟疑的伸手,极缓极轻地抚上了她沉睡的面容,神色复杂。
良久,帝君垂下眼眸,收回了放在凤七七脸上的手起身准备离开,却发现衣袖不知何时已被她抓住,即使睡着了她还是喜欢这样抓着他的袖子,她缩起身子靠了过来,在他衣袖上蹭了蹭,像只温顺的小猫。
帝君皱了皱眉,想将她手松开,却在握住她滚烫的手时想起今晚又是十五,她的心疾又该犯了。
他无奈的笑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不知年月的他,竟习惯了去记住每月的这一天,习惯了在这一天,抱着她让她安眠。
几十万载的岁月带走了他体内所有温度,变得寒冷冰凉,那种凉彻心骨的冰冷,这数万年来,他甚至都常常觉得十指僵硬冰凉,只有抱着她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一点温度,那样温暖的温度,抱着她就跟抱着一个小火炉一般,也不知是何时这温暖便一点点融化了他心底万年的冰冷,若非在不庭山迷瘴林,他可能到现在也不会正视他对她的感情。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就这么抱着她,一直,一直……
只是,他不能。
第63章 吃不完的醋
第二天凤七七醒的时候, 感觉头痛欲裂,简直快炸开了, 她拍拍脑袋,心想, 原来喝醉了这么难受,都快比得上她每月痛一次的心疾了。
说到心疾,凤七七这才突然想起昨晚上不就是十五吗?
她遂赶紧摸了摸胸口却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心脏跳动得也很正常,她就想,难道喝醉了就感觉不到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