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文豪——三春景
时间:2019-05-16 05:52:01

  但是连翘有一种微妙的直觉...她觉得是能够遇上的,然后就真的遇上了。
  事后张贵子追问起这件事来,连翘也是照实说的。而知道这些的张贵子只觉得日了狗一样...果然是太秀了,造化钟神秀啊。
  对此连翘也只是笑了笑,她当然可以给出很多很多科学的解释——许文华那段时间基本停留在嘉定,又时不时地在她家周围活动。只是考虑到两人现在的特殊关系,反而不能见面而已。这种情况下,连翘出门遇到他的几率并不低。
  所以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几率游戏而已。
  但连翘并没有给出这样的解释,有些东西也没必要一定要给出解释...她觉得单纯地将这个当成是一种巧合,一种运气,一种冥冥中的心有灵犀(本来就可以这样解释),这也蛮好的。
  有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浪漫。
  张贵子不知道连翘的想法,只是道:“你们这些人平常就和我们这些俗人不一样,但我是没想到的,这个时候还能和话本子里一样。”
  张贵子的‘俗人’自称既是一种自嘲,也有两三分真心话的意思。不过她的话还是挺真心的,从她的角度来看,连翘和许文华的举动确实和小说里的一样了。关于这一点,连翘倒是想解释来着,只是根本解释不出什么来,只能随他去了。
  她和许文华的事情,作为经历的当事人,她并不觉得有哪里特殊,甚至觉得就是平平无奇,顺水推舟地事情。但是那是因为身处其中的缘故,跳出这个框架,只要将两人之间的故事用简略的方式描述,然后隐去两人的名字,让她自己看也会觉得这是一个小说里的故事。
  连翘和许文华出去闲逛也就这么一次而已,连翘做导游,带许文华看了看嘉定值得看的一些地方。嘉定还是地方小,连翘带着他随便逛看,最精华的部分就看完了。至于之后,连翘就再也没出过门了。
  连翘和许文华当然不是在意规矩的人,不过两人出去玩儿,许文华送连翘回家的时候曾经叮嘱过她:“接下来的日子里好生呆在家中,别再乱跑了。”
  他这个话倒不是要管制连翘,结合两人说话的上下文语境,这其实是因为连翘最近的特殊情况诞生的。
  简而言之,两人都是要定亲的关系了,这段时间还是不要见面了,这也是规矩。
  虽说订婚之后未婚夫妻可以比较经常地见面,但是在决定定亲之后,到定亲之前,这段时间反而不能过多见面。
  这个规矩听起来很没有理由,明明定亲之前两人见面也没有什么限制的...但细究起来是有自己的缘由的。
  未婚夫妻见面这算是挺正常的事情,哪怕是在封建思想特别浓厚的古代,未婚夫妻见面也是在礼法弹性空间里面的——礼法不太允许,但执行礼法的人基本上都会给未婚夫妻制造各种合情合理的见面机会。
  说到底,人又不是机器人,法外还不外乎人情呢!何况是小儿女事。
  而未婚夫妻关系以外的男女,这在这个时代也能够见面,只要没有过于频繁,或者见面过程太过隐秘,那就没问题了。如果是换成连翘这种身份,频繁不频繁的也不重要了...谁让她是‘乔琏’呢,似乎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只有现在这个时候,决定订婚之后,真正订婚之前,不好见面!
  如果这个时候还要经常见面,总会让旁观者觉得太不‘矜持’了,甚至会有不好的联想——这对儿会不会此前已经有了过线的关系,甚至珠胎暗结?
  这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不太好理解其中逻辑关系,但对于一个古人来说似乎是轻而易举就能懂的。
  古人并不将男女之情放在很重要的位置,至少在主流价值观里不会将其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这一点从很多主流思想就能看出来了。真正写男女之情的,在古代都算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作品...当然了,留到后世的精品就能成为神作,但那是另一回事儿了。
  正是因为这种主流思想作祟,所以古人是不太愿意对外表现对异性的太过热络。一方面,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太正经的形容词,另一方面,这会让男子背上‘怕老婆’之类的名声,女孩子在这上面就更不用说了——在古代,女子本来就比男子弱势太多,社会舆论对她们实在是太险恶了。
  对于古人来说,正确的、能够流传千古的夫妻关系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真的挺可怕的,至少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是如此。不过如果换成是一个古人,这倒不是不能理解。
  在古代社会下,人们很少去想男女之情,实际上结婚是结两姓之好,然后孕育子嗣、传宗接代,其本质目的也不是爱情。所以相敬如宾这种客客气气的婚姻,倒更符合古人的诉求。
  真能那样谨守礼法的夫妻,彼此之间或许没有爱情,但至少能够保证这样的夫妻关系相当稳定,不会出现种种影响家庭秩序的意外。
  总之,连翘和许文华不见面了。
  对此张贵子又不解了:“既然如此,许先生还徘徊在嘉定做什么呢?就算是下聘,这也不该他出面吧?”
  听到这个,连翘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眼镜里仿佛装满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快活:“该下聘的时候确实不关他的事,但那又如何呢?他人就愿意在这里了...呀,还真是有点让人不懂呢...”
  虽然连翘最后话是那么说了,但张贵子又怎么可能听不出连翘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分明就是一种不由自主的炫耀——连翘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两人也确实让张贵子不解:许文华之所以这个时间长期徘徊在嘉定,总不可能是因为最近喜欢上嘉定了。一切都是那样明显,他就是为了连翘来的!对此张贵子能够斩钉截铁!
  既然是这样,这个时候又不见面,什么毛病...
  连翘对此只是但笑不语...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见面其实并不是目的。
  而在腊月二十三日这一天,许家的人再次上门了,不过这一次上门的人和上一次显然不一样。最主要的,打头的是一个与许文华有五六分相似的老人家,因为保养的不错,而且人也精神的关系,六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才五十出头。
  这一次是来下聘礼的,由许文华亲爹主持!
  说是这样,其实这一次对于连翘来说更没有实感。上一次的小定她好歹要出来站站台,而这一次的下聘礼,她只需要在内室安坐就可以了。甚至这个时候她出面反而会显得失礼——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时候按照封建礼教观点来说,根本没有小孩子出场的机会和理由。
  连翘坐在内室并不清楚,张贵子当时在一旁陪着她,所以也就是听听外面热闹而已。还是跟着母亲看了外面热闹的吴梦春事后吃饭的时候特意进来播报‘战况’,让连翘和张贵子有了个底。
  “‘西湖客’也算是用心了。”本来吴丽春是不太喜欢许文华的,她本来倒是不讨厌许文华,甚至有点喜欢。但对于一个偶像要嫁人的粉丝,看到偶像的未来丈夫或者妻子,总不会让人觉得特别愉快的。
  但这个时候她忽然有了不一样的观点:“之前的小定礼且不说,这回让人送来的聘礼,从巷子外的车上搬进来,足足堆了表姐家小半个院子!外面巷子里的街坊看到,都倚着门看热闹,猜测起这是多大的手笔,对那位西湖客好多称赞。”
  语气里面多了一种认可...这其中既有小粉丝认清楚真相,明白连翘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由此带来的理解。也有‘钞能力’在发挥作用。
  实际上不只是吴丽春这个表妹,巷子里的街坊邻居,还有今天来的亲戚朋友,家家户户都对许家多了一份认可,对连家多了一份羡慕。
  这个时代可以说是经济发展,不断繁盛的时代。重商主义抬头,商人们富甲一方,然后以各种财富神话激励后来者。所以这个时候人们爱钱,不在耻于言利,也不觉得追求人世的享受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这个时代人们很习惯地去谈论金钱,也认可金钱的力量...事实上,连翘觉得这方面的风气是有些过分的。人们似乎在过去上千年的压抑中变态了,忽然放出对金钱的诉求,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节制。
  社会大众很多时候都会唯财货论。
  这一点也会体现在婚姻嫁娶这件事上,这些年婚姻嫁娶的花费越来越高,只是最浅显的表现之一。
  女方为了显示财力,最常用的就是嫁妆了!
  下等人家卖女儿,穷人家女儿没有什么讲究,往往没有聘礼的说法。相反,她们得为了家里的开销、兄弟们娶妻,多多地向未婚夫要聘礼,由此有了下等人家卖女儿的说法。至于说中等人家,往往聘礼和嫁妆相当,人们往来图的是情谊、体面等等,这就像是后世的中产阶级。
  至于说有钱人家,聘礼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往往是极尽可能的周全和奢华,从头到尾、从生到死,一一齐备。最齐全的嫁妆往往从一针一线到棺材手艺都安排地妥妥当当,其中的意思是自家女儿不用夫家来养活!
  由此,夫家不得不给女儿高规格待遇。
  而男方就是聘礼...只不过聘礼这种东西不像是嫁妆,可以无限地膨胀,高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到头了!不说普通人家吧,就连公侯家的子弟,讨一个正头娘子进门,大几千两银子也就够了。
  这其中既包括了聘礼之类的开销,也包括了酒席费用。听起来依旧很多,但对于女方的惊人花费,这就差太远看。一般来说同样出身的贵族男女,哪怕两人是兄妹,女孩子的婚姻花费也一般是男孩子的四五倍,如果夸张一些,可能数字会更加惊人。
  毕竟聘礼之类是有限度的,而嫁妆这种存在,表面上也有限度,但只要稍微懂行一点的就能明白,这个东西似乎在无时无刻不在更新最新记录。
  许文华的聘礼送来,足够大方的表现,足够让大家议论纷纷了——主要是议论许文华多有钱,这个时代的人似乎动不动就容易偏到这个上面。
 
 
第641章
  财富是一个很容易被议论的问题,就像是后世,在社交平台上,一个总是在晒奢侈品的富二代总是能够吸引人的眼球。人们一边说着‘这有什么好看’的,一边会非常诚实地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现在就算是这种情况了,许家送来的聘礼太过耀眼,以至于大家都在讨论这些。
  连小定礼物都会送十二盒的人,没道理下聘礼的时候就会随随便便。事后连翘去看聘礼单子,果然‘非常大方’。
  院子里的一堆礼物很快被吴美娘收到了空置的东厢房,只有少部分好东西放到了连翘屋里——聘礼是真的不错,果品牲酒之类聘礼应该带的东西且不提,就绫罗绸缎这些也是一箱一箱地送来的!
  连翘随便开了一箱布料,竟是织造局内用的素绢,也不知道许文华找了哪位朋友帮忙,买到了这些不在市场流通的好东西。而一个布料箱子内如此,其他的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准备这个可要不少人情。
  当然,除了各种杂七杂八的存在,最显眼的就是聘银和一些首饰了,首饰很正常,就是给连翘用的,最多就是相较于普通人家的聘礼首饰要多出很多。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结婚的是他们两个,那也就不算普通家庭了。
  主要是聘银,聘礼中的真金白银——其他的东西就算看着再好看,一般情况下也没有人直接在心里用金银来衡量,但真金白银就是真金白银,就算不想用这个去衡量也有一个数字摆在那里。
  许文华让人黄金打了一对金如意,一共种一百九十九两,又让人打了一个金屋子(照着他正在装修的那个园子打的),重二百零一两。这也是许文华给连翘的聘银,按照最近的金银兑换值,这可是三千两左右的银子!
  下聘是腊月二十三做的,事情完毕之后很快就要过年了。过年前一天连翘和吴美娘去了一趟吴家,除了吴家人,就只有连翘和吴美娘了。因为张贵子没有来,和连翘走的最近的姐妹就是吴丽春,所以两人走的很近。
  姐妹几个,包括已经出嫁吴梦春被安排在祖母宋氏的小厅里(大姐吴碧春外嫁在外县,离的稍远,这次的家宴就没有来)。
  吴丽春不知道怎么的,原来还对连翘嫁人这件事极为抵触,自下聘之后却像是转换了态度,开始对这件事有了兴趣。问起连翘和许文华的事情,连翘挑了一些不那么隐私的、可以说的事情说了。
  就这些吴丽春也听的挺感慨的,叹声道:“真好啊——对了,我听说他给表姐送了一座金子打的屋子?”
  这个世界的历史不同,所以没有‘金屋藏娇’的典故。但金屋藏娇这个故事连翘在《李宜主传》中提及过,成为小说中历史的一部分,然后为人所知。所以许文华这次送了金屋子,应该是有这方面的意思的。吴丽春是‘乔琏’的书迷,当然也了解‘金屋藏娇’,所以才对这个有一些敏感。
  连翘说到这里也笑了起来,低声道:“那个金屋子是按照在苏州买的园子打的。”
  吴丽春有一些惊讶:“她在苏州买了一个园子?”
  惊讶了之后再想想,忽然又觉得没有什么可惊讶的。苏州的园林虽然昂贵,可是以许文华的身家,本就是标配啊!想想苏州有名气的大作者,住豪宅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后嘴角的惊讶就变成了笑意:“那倒是挺好的。”
  正准备再说什么,旁边本来一直一言不发的吴梦春忽然开口道:“小妹这句话倒是说的太轻了,哪里是什么挺好的,分明是太好了...如今亲朋都羡慕咱们‘乔琏先生’呢!我们这些已经出嫁的不提,就是担心小妹你。在乔琏先生后头出嫁,聘礼嫁妆这些样样都比不上,恐怕要遭人议论了!”
  说的都是实话,但对方慢慢说出‘乔琏先生’这个她从来不用的称呼的时候,总有一种嘲讽的感觉。
  吴丽春又不是傻子,相反,在和吴梦春长久的不和之中,已经相当清楚对方的性格。吴梦春这个表现,她眼珠子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挑拨离间这件事儿哪有那么容易,这算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操作,至少现在吴梦春就没有操作的很好。
  吴丽春丝毫没有被她挑拨到,反而一眼看出了这位堂姐的种种想法:说到底,也就是嫉妒和不甘罢了!不然的话她一个已经嫁人的人,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我倒是不怕这些,反正都知道表姐和那位许先生不同于常人了。到时候真有拿这个作比较,说的人想来不会太多,都是些傻子...”吴丽春似笑非笑地看了吴梦春一眼,有种‘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说’的揶揄。
  轻轻还击之后吴丽春就不看吴梦春了,转而与连翘挪的近一些:“说起亲戚朋友的议论,最近议论表姐聘礼的人就由很多了,看得出来是恨不得以身代之,自家有许先生这样一个女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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