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干嘛去了?”
闫润芝:“给你做点吃的,看书学习多累啊,得吃点好的补补。”她放在饭桌上,掀开包袱,里面是几块红枣糕,还有一碗羊奶。
姜琳惊讶道:“哪里来的奶啊?”
闫润芝喜滋滋的,“上一次我和冬生说弄点牛奶羊奶的给你补补,他记着呢。这两天打听着北边泉儿头养着奶羊,他今早开拖拉机去买了一头回来。你现在要考试,每天脑子可累,喝点羊奶补补脑子。”
羊奶能不能补脑子姜琳不知道,闫润芝这番折腾却能补心,补得姜琳心里暖和和的。她道:“娘,咱不用那么麻烦,你每天做饭够花心思的,已经很好啦。”
冬天本来天就短,闫润芝还一天给她吃五顿,上午加餐,晚上夜宵。这一次程如山回来,晚上搂着她都说终于长点肉呢。他以前可是对她身上的肉视而不见,总是说太瘦呢,现在他感觉摸着手感不错,那说明她已经圆了一圈呀!
姜琳把羊奶倒出一半,她喝半碗,那一半让闫润芝喝。
闫润芝笑眯眯的,“宝儿娘你都喝掉,我们在那边喝了。文生大宝小宝,我和你爹,冬生都喝了。”
姜琳才不信!
闫润芝是那种有点好东西就要孩子吃掉,孩子不吃就留着下一顿给孩子吃的人,她会喝了?
才不信!
她一定要闫润芝喝掉,闫润芝拗不过她,只好把那半碗羊奶喝掉。
喝完,姜琳道:“娘,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整天围着我转,我好得很。”
她感觉闫润芝最近有电视剧里说的大太监大宫女们的眼力见——看似不在,皇帝一旦需要,他们立刻出现办得妥妥的。
闫润芝:“好的好的。”我们生怕打扰你,都躲着你,根本没围着你转嘛。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比姜琳紧张,正绣花呢,一会儿就看看时间,是不是该做饭啦?宝儿娘是不是饿了,是不是渴了,是不是……
商老婆子都笑话她,“你这是养三个月的小孩子呢?”
闫润芝就非常骄傲自豪,“宝儿娘要考大学!考上就是大学生!我大哥那时候跟我说,大学多少难考的,他都考不上呢。每次考试,我嫲嫲、我娘一群人围着伺候他,他都考不上呢。”其实那时候上学什么样,她根本不知道,毕竟她也没读过书,不过是自己想象的而已。
晌午姜琳吃饭的时候,发现怎么又她一个人呢?早上她想找程如山几个说话就找不到,结果晌午还这样。
哎,才一会儿不见,她就想他了,想大宝小宝文生了。
闫润芝坐在一边,慈祥和蔼地看着她,让她多吃点。
姜琳:“……”我怎么觉得怪怪的。本来不紧张,现在反而紧张了呢?闫润芝给她伺候得这么精心,要是考不上,她得多失望啊。
“娘,我爹他们呢?”
闫润芝:“他们在那边吃呢。”
姜琳:“……”这到底是我失去了你们,还是你们失去了我?高考让我孤独吗?
她道:“娘,你别紧张,我肯定能考上的。”
闫润芝:“我不紧张,宝儿娘肯定能考上。”
姜琳:“那你让他们回来吃饭,我要看到他们,我想他们。”她不去省城复习,不就是舍不得他们吗。
闫润芝怕大宝小宝和文生闹腾打扰她,“宝儿娘,你看过几天就考试了,小孩子总是闹一点的。”
姜琳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道:“我喜欢啊。你们怎么样我都喜欢的。看不见你们,我才不开心呢。”
闫润芝心道:哎呀,倒是我会错意,总怕孩子打扰宝儿娘学习呢。
姜琳说要去叫他们回家吃饭,闫润芝:“你坐着,我去。”她去把一家子叫回来。
路上程如山道:“娘,我说琳琳不会在意的,你别紧张嘛。”
闫润芝:“我那不是怕琳琳学习累,听见有人吵吵心烦嘛。”
大宝小宝:“我们不会打扰妈妈学习的!”
程蕴之笑道:“你这样颇有宰相之风。”
文生和大宝小宝立刻问什么是宰相。
程蕴之解释一下,又道:“厉害的宰相能架空皇帝,只手遮天。”
闫润芝:“哎呀,这么一说,我成大奸臣了,我明明是包龙图。”
文生:“嫲嫲不是奸臣,是太后啊。”
一进家门,答应闫润芝要安静的文生和大宝小宝就冲进去,喊道:“娘,我们回来啦!”
闫润芝:“快听听,多吵啊。”
程如山也快步走进去。
闫润芝小声对程蕴之道:“我要是太后,那谁是皇帝啊?”
程蕴之握着她的手,“这还用问?”
闫润芝嘿嘿一笑:“这么说我得了宝儿娘的势,哎呀,不错不错。”她又对程蕴之道:“这两天在家里不许听收音机啊,别吵着宝儿娘学习。”
程蕴之:“……”
姜琳看他们都回来,就开玩笑,“再不回来,我怀疑你们躲着吃好吃的呢。”
小宝在她怀里扭了扭,把脸埋在她颈窝里,一个劲地撒娇,“妈妈,我好想你啊,我感觉一辈子没见到你了。”
文生已经觉得嫲嫲说的高考是个坏蛋,把娘给抓走不要他们了呢。
大宝:“妈妈,我们不会打扰你学习的,我帮你出了一张考卷呢。”他把自己和小宝、文生琢磨的试卷拿出来。小孩子跟着大人学样,看姜琳他们出题,自己就弄一张。
姜琳很开心,“多谢大宝老师,我会好好做的。”
她问问程蕴之感冒是不是好了,要多注意身体,“冬天那屋子冷,要么生个炉子,要么就别去。”
程蕴之:“好几天不去了,这几天在学校给孩子们代课呢。”
知青们都备考,一二年级没人教,他给代课。
一家子说说笑笑的,姜琳那点紧张又散了,听见文生和大宝小宝说笑,心情会格外好。
吃过饭姜琳和他们玩了一会儿,程蕴之带着孩子们去上学,闫润芝去秀坊。走的时候她还给程如山使眼色,让他也出去,不许在家里打扰宝儿娘学习。
程如山要走,姜琳朝他勾勾手指,“亲爱的山哥。”
程如山:“……”
他朝闫润芝笑笑,表示并非自己打扰陛下学习,是陛下召见。闫润芝哼着小曲乐滋滋地走了。
姜琳疑惑地看看他们,“你们背着我嘀嘀咕咕什么呢?”
程如山:“琳女皇是要临幸为夫吗?”
姜琳哈哈笑起来,跳上他的背,“错,朕要骑马出宫巡游。”
程如山语气波澜不兴,“我建议你换个姿势。”
姜琳一口咬住他的耳朵,“你想色诱朕,让朕从此君王不早朝,你这个狐狸精,朕要法办了你。”
于是这个下午琳女皇不读书,改为宠幸皇夫,顺便让他了解一下什么叫霸权主义!
程皇夫领会到特殊运动可以缓解紧张情绪,所以后面几天尽职尽责缓解媳妇儿高考前的紧张情绪,直到高考前夕。
*
数日前省城监狱女监区。
探视室,孟依依面容有些扭曲,她恼怒地看着对面的卞海涛:“你难道还不信我?”
卞海涛看了一眼外面,狱警收了他好处,给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他微微扬眉:“你不要激动,我信。不过你也知道事情不是那么好办,要把你从监狱捞出来不难,但是需要时间,高考是来不及的。”
孟依依一下子明白,她被卞海涛耍了,他不是不能把她捞出去。去年到现在,她一直都在跟他说这个事儿,他怎么可能没有办法?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怕她参加高考有了本事拿捏不住她,所以要把她留在监狱里更好掌控。
她顿时露出伤心欲绝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卞海涛。
卞海涛尽量安抚她,让她相信他是真的尽全力,但是没有那么容易办。
当然,这是骗人的,去年他升职以后,他有好几个办法把孟依依捞出去。毕竟孟依依也没犯什么大罪,不过是造谣、骗钱而已,这是被人故意加重处罚,钻空子多判几年。在她转到女子监狱以后,他只需要活动一下,就可以把她捞出来。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想了很多,起初孟依依先是指明他面临的一些困难和解决办法,后来又告诉他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某大首长去世、四人组被抓、某领导复出,这一切她都说中了。
他问她为什么知道,她借口突然可以梦到一些未来事件。
他才不信!
她根本就没有跟他说实话。
所以,在孟依依要求他把她弄出去的时候,他耍滑头了,每次都说很努力很困难,每每在他即将成功的时候有人从中搞破坏。
今年秋天他成功逼得孟依依说出“你要把我弄出去,我才能参加高考,12月就要高考了!”
卞海涛没把她弄出去,却很努力地收集一些学习资料和书本给她,让她可以在监狱里学习复习,做出非常支持她一定要把她弄出去的样子。
终于10月21日广播和报纸都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卞海涛彻底被惊住。这也让他更加怀疑孟依依,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各种角度试探她的确是孟依依,如假包换,可她怎么突然就能做梦预见未来?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本事,那谁拥有了她,岂不是拥有了未来?
他立刻就明白她是想利用他,而他自然也可以利用她。
她不能太强大,否则他就不能掌控她,她必须依附于他才行。
所以他们需要找一个好的合作方式。
她指点他的几个方面都让他受益匪浅,让他避开了四人组倒台以后部队内的一些审查,不但不受牵连反而升了职,得了新领导的器重。他觉得她这样无非是想让他有更大的本事把她捞出去。
可他不想她参加高考,如果她知道未来,那她肯定会考一个很不错的大学,毕业就是干部,等于给她插上翅膀,他还如何掌控她?
所以他不能让她参加高考。
于是一拖就到了现在,他表面很关心她,内心却气定神闲,看得出不能参加高考让她很生气。她越在乎,越需要,这就说明他不满足她是对的。
孟依依刚才听见卞海涛说再一次捞人失败,她很愤怒。不过转瞬她就认清现实,她不能得罪卞海涛,就算她有底牌,可这个底牌不能随便示人。她不了解的不行,不知道对方水平和品行如何,太强的也不行,她无法掌控,所以想来想去只有卞海涛合适。
她不能和他翻脸,只能打感情牌。
“卞海涛,你把我从这里弄出去,我就把我的底牌全告诉你,从此以后咱们绑在一起,互相坦诚一起发达。否则,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受人控制!”
说完她就按铃表示探视时间结束,她要回去。
*
10号一早,姜琳让商宗慧开拖拉机,送扬红大队参加高考的考生们去县考场。
程如山要陪姜琳一起过去,替她检查过准考证、文具等,一样不落。
姜琳嘻嘻一笑:“亲爱的山哥,送媳妇儿高考的心情如何?”
程如山面色温柔,凑近她,声音却清淡得很,“考完试以后,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59章 录取
闫润芝领着程蕴之、文生、大宝小宝一家子人送行。
大宝:“妈妈,送你一颗红星, 红星送你去战斗哦。”
程如山给她别在领子上。
小宝:“妈妈, 我送你三颗糖,你要是不会答题就吃一颗, 保管就想起来了。”
姜琳收下,“谢谢大宝贝小宝贝。”
文生给她一个拥抱,“娘一定会考上的!”
闫润芝和程蕴之也挥挥手,都相信宝儿娘会考上。
姜琳:“怪冷的, 你们快回去吧。”她都说了没事的, 他们非要送她,搞得可大阵仗呢。
到了县考场, 商宗慧和他们告辞, 先去拉货, 等傍晚再来接他们。
时间不到,他们先在外面等。
有些人很紧张,复习时间太短,他们又没有复习资料, 课本很多还是借别人抄的。这么短短的一个月, 能复习到什么?一点把握也没有。
“啊——”有个人突然崩溃得大喊一声, “我不考了!”然后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吓得周围的考生立刻躲开, 生怕连累自己不能正常考试。很快就有维持秩序的民兵过来问怎么回事, 看他在那里乱吼乱叫神智有些不清楚就给他带走。
孙清辉:“这是太紧张?”可别疯了吧。
金雷跟他们在一起, 他一直盯着姜琳和孙清辉、王潇几个。
突然又有人喊道:“我的准考证呢?我的证呢?”有个女孩子准考证不知道是忘记带还是掉了, 在那里急得直哭,“我明明放在包里了啊。”
“你再好好找找。”
“啊,我想起来,我……我,我怕丢了,昨晚锁在抽屉里了我以为放在书包了,我……我怎么这么蠢啊……”她捂着脸哭起来。
“回家拿来不及了。”
“好可怜啊。”可怜别人的时候,庆幸自己带了。
王潇拿出来看看自己的,对姜琳笑道:“琳琳,多亏你,我们才能这样顺利。”他们和姜琳一起,复习得比较顺利,既有时间又有课本。
孙清辉几个也拿出来检查一下。
这时候金雷问她,“姜琳,你看看你的。”金雷和魏琼芳不和他们一起复习,但是大家都坐拖拉机过来的。
姜琳的在包里,程如山给她收拾的,她自己也检查过,所以她很自信,并不拿出来摆弄。
那边有人在讲他们村的八卦,知道要考试以后,和乡下人结婚的知青们就开始懊悔,有的是乡下男人不让知青媳妇儿去考,有的是乡下媳妇儿不让知青男人去考,反正闹得不可开交,生怕考了对象就飞了。甚至有人把对方的准考证给烧掉,就为阻止对象去高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