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妧换了一身淡粉色斜领襦裙,杏子黄对样折枝轻纱窄袖长衫,头上戴着一根细细的玛瑙簪子,她知道,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萧易轩会登上皇位,那么贵妃以后就是理所当然的太后了。不过当时书中对这位贵妃的描写很少,基本可以算是一笔带过,所以宋青妧自己也不清楚贵妃的性格,自然是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跟着贤妃,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贵妃娘家姓李,是西海月国的三公主,进宫之后就封为妃子,生了萧易荣之后就封了贵妃。皇帝赏赐给她的宫殿和东西都是华贵非常的。贵妃住的宫殿叫灵瑞殿,格局跟皇后的也差不多大小。正殿之前还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台子,可以在上面赏花设宴,或对月吟诗。
贤妃带着宋青妧进了灵瑞殿,就对宋青妧道:“本宫很是喜欢贵妃娘娘的这处地方,虽然华丽却不越矩。”
宋青妧抬头看看,院中的数十棵海棠,都开了花,锦重重地,如同蒸霞流云一般。粉白的花吐着花蕊,宋青妧忍不住小声说道:“这花真好看,怪不得贵妃娘娘回请您过来赏花呢!”
贤妃点了点头。这时候,早有一个小宫女走了过来,对贤妃行礼道:“见过贤妃娘娘,贵妃娘娘正在台上等着您呢!请随奴婢过去吧。”
贤妃点了点头,宋青妧往前一看,高台上已经坐了几个人。宋青妧眯着眼睛看了看,台上坐在正座上,戴着赤金发冠的人应该是贵妃了。除了她以外,还有丽才人和苏月筠,其余几个就都是宋青妧不认识的人了。
贤妃走上高台的台阶。坐在座位上的众人已经站了起来。贵妃走到贤妃面前,两人面对行礼,贵妃先说道:“贤妃姐姐来了,请坐。”
贤妃道:“贵妃娘娘客气了。你的位分在我之上,见到我不必行礼的。”
贵妃伸手招呼道:“贤妃姐姐快请坐下吧,坐下说话。”
贤妃在东边首席上坐了下来。宋青妧一直低着头,但是还是被丽才人认了出来,她盯着宋青妧瞪了好几眼,又冷哼了一声。宋青妧却权当没看见,依旧气定神闲地服侍着贤妃。
少时,宫人们端上了菜来。贵妃指着一道八宝船鸭说:“各位姐姐妹妹,尝尝这道八宝船鸭,听说是司膳局的厨师们现做的。”
一个宫嫔问道;“贵妃娘娘,难道现在这个时节就有茭白放在这鸭子里了不成吗?”
贵妃笑着说道:“虽然茭白没有。但是也不知道司膳局的下人们从哪里想出来的新法子,用晒干的蒲菜代替了以前放在船鸭里的茭白。前几日本宫吃了,倒是觉得味道很好,所以今天特意吩咐做了一道,给大家尝尝。暮春时节,赏花品菜,在本宫看来,是最惬意不过的事情了。”
贤妃尝了一口,说道:“味道确实不错。我尝着好像比放茭白的船鸭做的还好吃些。”
苏月筠也在一旁说道;“是不错。贵妃娘娘有心了。”
宋青妧跪在贤妃旁边给她布菜。这个时候,一个宫嫔又问道:“贤妃娘娘,嫔妾记得,从前跟在你身边的宫女不是叫红香吗?怎么现在换人了?这个宫女看着有点眼生,是谁啊?”
贤妃微微一笑,说道:“红香年纪大了。过了夏天就要出宫了。这个宫女以前是伺候老太妃的,谨慎妥帖。本宫也喜欢。也知道我的心意。所以就先叫她伺候着我,等以后红香走了,就接她的班吧。”
那宫嫔笑了一下,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嫔妾看着她也有点面熟,好像以前见过一样的。”
宋青妧对那个宫嫔微微一笑,行了一个礼。这时候,倒是丽才人见缝插针地说道:“妹妹,估计是你不知道她,她叫宋青妧。是瑾王殿下身边贴身伺候的。老太妃的丧仪,不是在王府里办的吗?就是这个女官帮着处理的。人家可是厉害的很,就算见到我们合皇后娘娘,都能拨嘴不动的...”
丽才人的话还没说完,贤妃就打断了他,说道:“丽才人,注意你说话的分寸。宋青妧是本宫的人,做好做坏,本宫自然清楚。而且,瑾王殿下是陛下的亲弟弟,你竟然也敢指手画脚?”
第五十一章
丽才人听了这话, 也知道是自己说的话失了体统分寸,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但是贤妃却不想就此放了她, 而是继续说道:“丽才人,本宫奉劝你一句, 以后不论是在人前还是在人后,说话要知道些分寸,不然,可不是每个人都会宽恕你的。”
丽才人翻了一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回贤妃娘娘,嫔妾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这时, 宫人又端上几道菜来。是一道桃花盘酥,还有一道杭椒牛舌。并一碗九丝汤。宋青妧小声问道:“娘娘,尝尝这个汤吗?”
贤妃点了点头。宋青妧舀了一碗, 刚递到贤妃面前,她才喝了两口, 旁边就传来了一阵猫叫声。贤妃生来就怕狗的很, 如今见到了一只活的, 吓的连握着的勺子都脱了手。自己也慌乱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宋青妧回过神来,立刻把贤妃护在身后,眉毛一横, 抬脚就把那只猫踹到了一边。
别人倒还没说什么,倒是丽才人先尖叫道:“元宝!元宝你没事吧!”
原来这只猫是丽才人养的,名字叫元宝。丽才人慌乱地离席起身, 把狗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一面呵斥着宋青妧,说道:“你怎么回事啊!伤了我的元宝,你该当何罪?你觉得你比我的元宝还金贵吗?”
宋青妧也不怕她,冷冷地回话道:“那您是觉得您怀里的这只猫比娘娘还金贵吗?”
贵妃也急忙坐直了身体,刚想说话,丽才人却再一次在她之前开了口:“好啊你!你伤了我的狗,还在这里狡辩,信口雌黄!看我不...”
丽才人竟然想伸手打她!这时候,贵妃终于站了起来,厉声说道:“丽才人,你别太过分了!你现在还在本宫这里,竟然还敢伸手打人!”
丽才人听了这话,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失态了。悻悻的收回了手。把头也低下了。
贵妃坐了下来,看着丽才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做好,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又笑着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好了,别因为一只小小的畜生伤害了咱们的和气,各位姐姐妹妹,继续吃饭吧。”
众人都开始默默吃饭了。各位娘娘赏完了花吃完了饭,已经午时过后了。因为贵妃还要招待几个娘娘喝茶,就就跟着她们的其他仆人到偏室里休息,暂时先不必进来。宋青妧问过了贤妃之后,才到了偏室去休息了。不知为何,那屋子里除了她之外,也只有另外一个婢女而已,宋青妧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所以就在锦榻上歪着睡着了。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宋青妧才醒过来,贤妃已经打算告辞了。宋青妧跟着她走到门口。贵妃笑着对众人说道:“各位姐妹,今日匆忙,也没有好好招待,等到过几日,母国那边送来好酒,我到时候再招待各位姐妹。”
众人答应着。宋青妧在人群里偷偷看着,似乎并没有看到丽才人的影子。她便觉得有点担心。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谁知道没过一会儿,丽才人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伴随着一声夹杂着哭喊的声音:“元宝!你怎么了元宝!”
宋青妧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向贤妃。贤妃也转过头,与她对视一眼。过了片刻,果见丽才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到了众人跟前,倒是把大家吓了一跳,她的怀里竟然抱着一只死猫,嘴角渗出了血。几个胆小的宫嫔都躲到了后面,只有贵妃,贤妃和宋青妧三个人站在原地,分毫未动。
贵妃皱了皱眉头,问道;“丽才人,你又怎么了?”
丽才人流着眼泪说道:“贵妃娘娘,您看看,您看看,我的狗被人给摔死了!我的元宝...”
贵妃问道:“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死掉了?丽才人,它是怎么死的?”
丽才人哭着说道:“嫔妾不知道,嫔妾也不知道。就喝茶的那么一会儿功夫,回去看的时候,就看到元宝它已经死在地上了!”
贤妃冷笑了一声,说道:“丽才人,你也太小题大做了,一只狗罢了,还犯得着你这么哭哭啼啼,跑到大家面前来现眼,本宫劝你还是好自为之,赶紧把它埋了要紧,省的叫大家都不省心。”
丽才人含着眼泪抬起头,说道;“娘娘不喜欢臣妾,想要针对臣妾不要紧。可是,这只猫是陛下怕我孤单所以送给我的,现在弄死了它,岂不是要折辱我然后在羞辱陛下吗?”
这时候,刚才在宴席上一直坐在丽才人身边的薛宝林走了出来,说道:“贵妃娘娘,贤妃娘娘,各位姐姐,既然这只猫对丽姐姐这样重要,反正在这里的也就这么多人,不如一一审问,看看吃完午饭到刚才有多少人不能相互作证的不就好了。”
宋青妧有点慌张了起来。这话明明是有意要诬陷她。刚才主子娘娘们都在正殿里喝茶的时候,自己在偏室里休息,而且当时又没有几个人在,这估计是商量好了要来陷害她。贤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上前说道;“这么点小事,几位妹妹是太上心,还是太闲了。依本宫的意思,这件事情,小事化无就可以了。何必非要劳心动神的呢?”
丽才人哭着说道:“贤妃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猫可是陛下赏赐给嫔妾的。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您叫嫔妾跟陛下怎么交代?”
贤妃冷笑了一声,说道:“妹妹你想的也太多了。不过是一只猫而已。陛下赏赐给你的玩意儿罢了,你倒是记得清楚,但是陛下他没准都忘了有这个东西的存在了。陛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理会这些小事?”
丽才人也立刻反唇相讥:“贤妃娘娘说这话?是觉得陛下对待我们这些人不是真心吗?还是因为这不是在您的宫里,就算除了事情也疑惑不到您的头上,所以才这样说的吗?”
这个时候,贵妃脸上的表情也明显地变化了一下。宋青妧也意识到,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贤妃娘娘可能也要受到连累。绝对不可以这样。她便小声说道:“娘娘,别劝了,他们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是一只猫而已。”
贵妃思来想去,似乎也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这么轻轻放下。就说道:“那请各位都到正殿去,我们问问再说吧。”
众人到了正殿里。这个时候,刚刚提出建议的薛宝林再次开了口:“刚才各位主子都在正殿里喝茶,自然是没有时间去害这只猫的,这件事,还是要从这些下人们身上先问问。”
这时候,几个小宫女都说她们是互相结伴的。问来问去,只有一个宋青妧是单独休息,没有人跟她在一起的。这个时候,丽才人也抓住时机,跑到宋青妧身前,直接推了她一把,顺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尖利地喊道:“你这个贱人,你刚才就恨我的元宝,后来趁着我们喝茶去,直接把它害死了对不对?对不对?”
宋青妧捂着肿胀的脸颊,说道:“奴婢没有。刚才各位主子娘娘在喝茶的时候,我一直在偏室休息,根本没有时间去害你的猫。”
苏月筠冷哼了一声,说道:“妹妹,你是不是太不知道分寸了。现在还不知道这只猫到底是谁害死的,而且,宋青妧她是七品女官,要论起在宫中的位置来,妹妹你也没比她高多少,为何伸手就打人,连一点规矩也没有。”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雪昭仪也说道:“是啊丽才人,你这也太没分寸了。”
丽才人说道:“贵妃娘娘,贤妃娘娘,各位姐姐妹妹,现在真相还不是昭然若揭吗?只有她一个人单独在场又没人作证,不是她又是谁?”
宋青妧说道:“难道丽才人您就因为没人帮奴婢作证,就认为一定是奴婢害死了您的猫吗?丽才人您说这话,是不是太过武断了,还是说,你就是想故意把这剑事情栽赃在奴婢的身上,所以这些事情就都不重要了!”
丽才人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如此狡辩,信口雌黄!”
眼看着局势就要翻转过来,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出了一道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宋青妧心里暗叫不好,但是还是跟着那些下人一起跪了下来。过了片刻,只见皇后缓步走了进来,在屋子里扫了一圈,问道:“怎么了?刚才有下人到本宫殿里去通传,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丽才人跪了下来,又把怀里那只死猫送到皇后眼前叫她看。皇后嫌恶地别开了眼睛,说道:“还不赶紧把这只死猫拿走?还在这里放着?”
下人把死猫拿走了。丽才人才把这自己的猫是如何死的,这些话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后。
皇后听完了丽才人的话,又问道:“所以你现在怀疑谁”
第五十二章
丽才人指着宋青妧, 又哭哭啼啼地把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皇后听完了,也没急着发作, 而是看向丽才人,说道:“丽才人, 你说这话,可有证据?你要是有证据,本宫自然会为你做主,但是若是没有,但若是没有,空口说白话,害的可是你自己。”
丽才人脸色变了变。很久没有动静。贤妃瞅准时机, 刚要开口说话,薛宝林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却凑了上来,跪在了皇后面前, 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刚才在午睡之前, 看到....看到...”
皇后皱眉说道:“什么?好好说话, 别吞吞吐吐的。”
那个小宫女说道:“奴婢看到, 看到宋典设往放猫的那间屋子里去了。然后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出来.....”
宋青妧根本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忽然而来的职责让她有点懵,过了片刻回过神来,又拼力地解释道:“奴婢没有去过放猫的的屋子, 也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请皇后娘娘,各位娘娘明鉴。”
过了一会儿,皇后才叹了一口气, 说道:“宋典设,本宫一直觉得,你是个稳妥又聪明的人,怎么做出这种糊涂的事情呢?”
宋青妧跪在地上,眼泪慢慢落了下来。她知道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们本来的目的陷害她,现在自然有很多理由在等着她。不过,不管怎么样,她不能认。所以,她一直在申辩着,她自己是冤枉的。
最后,皇后说道:“现在也已经有了人证了,虽然只是陛下赏赐的一只猫,但是也是丽才人心爱的。宋典设做事没有分寸,确实需要惩处才可。”
贤妃的手紧紧握着椅背,问道:“娘娘,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处置宋典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