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萧景瑜展颜笑了,再次将她拥进怀里。
从入冬开始,雨水便下的更多了。
珠珠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冬天还有发洪水一说,直到现在。
在大梁南部的一些郡县大坝垮掉,大片土地都被洪水淹没了。这年冬天的灾害的不光是洪水还有冰雹,拳头那么大,在离京城不远的许多郡县都发生了。
老百姓死伤惨重。
缘机阁内,萧景瑜拿着刚刚手下送过来的花名册。
上面写的都是当初建造大坝的参与官员,在名字之后标注的则是他们贪污银两的数目,其中王皇后的侄子赫然排在首位。
萧景瑜看完之后便合上花名册,对下属吩咐道:“将这条消息散布出去,花名册再誊录一份交给惠贵妃手下。”王皇后既然要出手,他自然会不客气地回赠她大礼。
“是。”下属领命而去。
没过几天一则消息开始在京城中流传开来,说是当初建造大坝的官员是王皇后的亲侄子,他贪墨建款偷工减料导致完工不到一年的大坝垮掉,且事情发生之后,他还派人拦住了落难的灾民不准他们前往京城,这则消息一传播开来便导致民怨沸腾。
此事很快通过沈尚书的口直达天听。沈兴当着众臣的面拿出一份花名册,将里面涉及到的官员以及他们贪墨的银两逐一念完。
皇帝闻言大怒,派人捉拿花名册上的官员,王皇后的侄子首当其冲,她侄子被抓之后,王皇后也因此被皇帝申斥。
***
王府中的那几只小狼崽已经长出了成年狼的模样,绒毛褪去换上了厚实坚硬的皮毛。
前段日子,萧景瑞来过王府看望过它们一次,但是因为那些狼显然没把他当作主人,冲着他呲牙咆哮,这令他感到失望,不过后来他又找到了别的乐子,也就再没来过了。
豢养狼崽的后院里,珠珠双手叉腰站在狼面前,那几只半大的小狼乖乖趴伏在她身前。
“大毛,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欺负四毛,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你看看四毛给你咬的,毛都快秃了。”珠珠数落着其中一只额间有白点的灰狼。
大毛毫无所觉,在她训斥的时候还歪着脑袋咬了旁边那只比较瘦小一点的狼。
“啊呜!”
可怜的四毛惊叫一声,赶忙站起身躲到珠珠身边。
“今天晚上你的加餐肉没了。”珠珠见状手一摊,板着小脸指责大毛,“不给你点惩罚,你就永远都不长教训。”
说完她转身几步将院子外面盛着肉的木桶拎进来。
她拎着桶走进来的时候,院子里面的几只半大的小狼狂摇尾巴。
珠珠分发了三块肉,唯独没有发给大毛。
大毛这下急了,意识到大事不妙,它伸出前爪将下巴靠在爪子上,它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两只炯炯有神的绿眼睛看着她,嘴里发出“呜呜呜”可怜兮兮的祈求声。
“装可怜也没用。”珠珠拎着桶板着脸,她用木棍敲了敲手里的木桶,“你现在给我记住了,什么时候你不咬四毛了,什么时候你才有肉吃,懂了吗?”
“嗷呜!”大毛冲她叫了一声,尾巴摇的更欢了。
珠珠没搭理它,而是观察其他几匹狼,见它们肉吃得差不多了,她便用匕首将木桶里剩下的那块肉分成了三份,丢给了二毛三毛四毛。
“嗷——”大毛发出绝望的惨叫声。
珠珠回头看它,却见它站起身试图从其他狼嘴里抢肉吃,结果那些狼见它跑过来便吃得飞快,大毛连肉渣都没能抢到。
“嗷呜——”大毛自闭了,远远地躲开瘫在地上,拿屁股对着珠珠。
珠珠走过去弯下腰教训它,“这下难过了吧?以后你再敢欺负其他狼,便再也没肉吃了,知道吗?”
大毛不理她自顾自地黯然神伤。
这时栅栏外传来一声轻笑。
珠珠听到抬起头,却见那人一袭淡紫色的锦衣,他身量修长,他手执折扇挡住了半张脸,一双凤目流光溢彩,眼角处有一颗黑痣,目光看着珠珠道:“王妃好雅兴。”
这位帅哥你谁啊?
珠珠正疑惑,却见萧景瑞从拐角处冒出来走到那男子身边,他看着那男子满脸责备,道:“我一回头就不见了你的踪影,表兄真是让我好找。”
那男子放下折扇,露出一张酷似萧景瑞的俊颜,不同的是他的五官相比而言要柔和许多,他笑了笑,并未回复萧景瑞,而是对珠珠作揖行礼,“在下沈辞,见过王妃。”
第35章
珠珠呆住。
沈辞?!
眼前这人便是沈辞?
沈辞在原著中可是相当心狠手辣的狠角色, 所有挡萧景瑞路的都被他暗地里给解决了, 绑架、暗杀、嫁祸, 手段残忍,无所不用其极,这个角色从里到外都腹黑的彻底。可他的定位却让人觉得模糊, 要说他是反派吧,他又是站队主角团的, 要说他是正派吧, 他下起手来着实像个坏人。
眼前这人俊如朗月, 眉宇之间非但无半点阴毒戾气,相反还让人产生和善亲近之感。
想到这里, 珠珠心中产生警惕,现实里那些变态大佬往往都是这般和风细雨甚至风度翩翩,但是越是如此他们做起坏事来就越是没有下限。
沈辞躬身行礼,他手里拿着折扇, 双手抱拳,抬眼看着珠珠。
良久之后,珠珠仍旧没回应,于是他那双凤眼打量着她, 似笑非笑。
“咳, ”珠珠咳嗽了声反应过来,她强压下心中的疑虑, 端正好小脸,回复他一个礼貌的笑容, “不必多礼。”
沈辞面带微笑放下双手站直了身体。
这时珠珠身边的小狼们察觉到有外人过来,纷纷走过来围在珠珠身前,就连刚才自闭瘫倒在地的大毛也精神抖擞站起身,虎视眈眈盯着栅栏外的那两人。
栅栏外的萧景瑞见状心中颇为意外,这种灰狼是天生的野性难驯,对人的防备心很重,只有阅历丰富的驯兽师才能让这种狼如此乖顺。
眼前的女子瞧着柔柔弱弱十四五岁左右的年纪,她是如何让这些狼如此亲近与她的?
想到此,萧景瑞好奇地上前两步。
“嗷呜!”
大毛呲着獠牙冲着他发出警告示威声,其他几只狼口中也发出低沉凶狠的咆哮。
“大毛!”珠珠走过去拍了拍它毛茸茸的大脑袋,低声喝斥:“不许无礼。”
说起来,萧景瑞才是它们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呢。
大毛听到后很乖地收起咆哮的姿态,转回头用舌头舔舔她的手背,一双绿眼睛眼巴巴看着她。好像在说它今天很听话的,能给块肉吃吗?
珠珠将手抬起来不让它舔,拍拍它脑袋不为所动,对它说:“今天的肉是没有了,只要你今后不再欺负别的小伙伴,以后还是会有的。”
“呜——”大毛郁闷地别过脑袋走到墙角继续自闭去了。
其他狼小弟看到大毛不再敌视那两个外人,也就都放下了戒备四散开来。
栅栏外,萧景瑞与沈辞见此情景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诧异。
珠珠拎着桶从里面走出来,她偷瞄了瞄沈辞,心想如果萧景瑜想夺位,眼前这人会是大麻烦,她一定要提醒他要对此人多加防备。
“你们二位是来找王爷的吗?”珠珠看看他二人左右,却见他们身边并没有侍从跟随,又见桓王府的下人无一人跟着他们,见此她微微蹙眉,心道冯管事也太不小心了,这院子后面就是缘机阁,怎么也不派人跟着他们?若是他们闯进缘机阁可怎生是好?
仿佛是应答她的疑问,有桓王府的小厮颠颠着跑过来,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今日禹王与沈大公子来府上做客,他本来是将这两位请进门给他们领路的,不知怎地走到拐角处就不见了沈大公子的身影,禹王说要去找他,结果一转眼也不见了,这下可把他给急的,寻了半天才找到这里。
“禹王爷,沈公子,二位都走错路了,这边请,我们王爷还在等着二位呢。”小厮虽然累的满头大汗,不过还是斯文有礼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辞长身而立,用折扇拍拍手掌,面上温和有礼,他笑道:“在下见这王府景观布置倒是雅观别致,观赏景色一时不察竟不小心迷了路。”
他对珠珠抱拳歉意笑道:“这厢是在下失礼,叨扰王妃了。”
珠珠心想哪里是什么迷路,怕不是故意前来查探王府的吧?
本着对这位人品的质疑,她心里计较一番,面上却大大方方微笑回复:“无妨,二位来到府上既是客人,你们会迷路那也是我府上招待不周。”
她抬眼看向那小厮,嘱咐道:“以后接送客人要多派几个人手跟随左右,切莫再让客人迷路了,知道吗?”
那小厮弯腰行礼,答道:“是,娘娘。”
沈辞眼眸微动,倒是颇为意外。
萧景瑞则脸上有些尴尬,他今日来到府上纯粹是沈辞非拉着他过来的,没想到他一进来就不见了踪影,他知道他那表兄向来心机深沉,此番如此行为也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这才急忙跑来找他。
萧景瑞心想可别让大哥和大嫂误会了才是啊。
因此他拉着沈辞的胳膊对珠珠说:“即如此,大嫂,此番我们便过去了。”
珠珠点点头,“去吧。”
萧景瑜抱拳行礼与珠珠道别,接着他拉着沈辞的衣袖便要离开。
沈辞转身走了几步却又回头,珠珠礼貌地微笑回复。
沈辞也笑笑将头转过去与萧景瑞肩并肩离开了。
***
此时冬日阳光正好,府内的梅花盛放,一株株红殷殷的团团簇簇,点缀着屋外的景色。
屋内,萧景瑞和沈辞与萧景瑜见面后,三人就如好友般交谈了一番,还一起赏梅吟诗下棋,期间萧景瑞下棋赢了他两人每人一局,沈辞吟诗倒是碾压其他两位。
“我二人今日倒不像是来府上做客,倒像是来砸场子的一般。”沈辞将手中的黑棋掷到棋盘中,笑着说。
刚刚一局落定,沈辞赢了萧景瑜。
萧景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面容淡雅,丝毫不见连输两盘的尴尬。
“是我棋艺不精,与二位何干?”
萧景瑞站在窗外看着外面盛放的梅花,“兄长,你府上这梅花是什么品种?我怎么从没见过?”他一指窗外一株梅花树问道。
却见那株梅花所开的花,花瓣是白色的,重重叠叠比一般的梅花要多许多花瓣,靠近花蕊的部分才有红条红斑,花蕊心是金黄色的。
萧景瑜捏住窗外近处的一根花枝,拉过来凑到鼻间轻嗅,“香味倒也与我在宫中见过的不大相同。”
萧景瑜慢慢放下茶盏,回复:“此花名叫染金梅,是我从药王谷带过来的,别处是没有的。”
他慢悠悠说完,面带微笑看着萧景瑞继续说:“若三弟喜欢,我便赠你几株。”
萧景瑞显得有些高兴,他朗声笑道:“既如此,我便在此谢过兄长了。”
“你我兄弟之间,何谈言谢?”萧景瑜说。
坐在萧景瑜对面的沈辞见他们两个兄友弟恭,瞧着关系倒是极为亲密,他目光直视萧景瑜,“殿下若是赠梅,能否稍带上我一个?我见那梅花也是喜欢的紧。”
萧景瑜颔首,“若你喜欢,我自然愿意相赠。”
沈辞抱拳笑道:“多谢大殿下。”
三人互相之间相视而笑其乐融融。
在桓王府用过膳之后,萧景瑞与沈辞便道别离去。
王府大门外停了两架马车,一架是亲王的八骑马车,拉马车的马每匹都是毛色深浅一致的黑马,另一架则是普通的两骑马车。
那拉车的八匹黑马见到萧景瑞走出来抬起前蹄仰天嘶鸣。
萧景瑞有些得意,炫耀地对前来送行的萧景瑜说:“我的马都是大宛纯种汗血宝马,兄长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几匹。”
萧景瑜笑着点头,“若三弟真舍得割爱,那为兄便不客气了。”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行礼道别。
萧景瑞进了马车,沈辞也与萧景瑜告别,坐上后面那辆两骑马车。
车夫扬鞭,马嘶鸣一声,拉着车轱轱辘辘离开了。
行到半路,萧景瑞喊停了车夫,他从马车里钻出来,三两步走过去,气势汹汹挡在了沈辞的马车前面。
“停车!”他说。
沈辞的车夫被突然拦车的萧景瑞吓了一跳,赶紧勒住缰绳,这才没刮蹭到这尊小爷。
马车停下后,萧景瑞脸色不善地钻进去。
车内,沈辞见到突然钻进来的萧景瑞,他看见他脸色沉沉,心下便了然,他悠然一笑:“三殿下是来质问我为何要查探桓王府吗?”
萧景瑞沉着脸坐在一旁,“我早就与你说过,你既然要跟着我过来就切记要规规矩矩,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转头就忘了?”
少年的脸色很差,显然被气得不轻,“我不知道你跟我母妃到底在搞什么技俩,我只警告你一句,不管你动谁都不许动我大哥。”
听到这话,沈辞倒是颇有些意外,他上下打量萧景瑞。
“怎么?”他诧异,“殿下竟与大殿下如此手足情深?”
萧景瑞双手放在大腿上,看着沈辞,他面色严肃,“大哥年幼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绝不是那忘恩负义之徒。”
沈辞闻言,面上有些不屑,“这都是多久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亏得殿下您还记得。”
见他这般轻视,萧景瑞生气了,他高声说道:“你们都是些不讲情义的,你们不讲情义不代表我也是如此,我萧景瑞想要的东西自然会堂堂正正去赢过来,耍这些阴谋诡计得到的东西,我不屑要也不想要,你们给我记住这句话!”
说完他怒气冲冲转身掀开车帘离开了。
车内的沈辞勾勾唇角,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
桓王府内,一名黑色锦衣男子站在萧景瑜面前,弓着身体一五一十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