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很暗,机场附近的灯光,零星地照进车厢。
凌朵却觉得很有安全感,好像再也没人能找到他们。
她没有问黎川,这辆巴士将开往何处,她愿意跟着他去到任何地方。
现在,她只想不被打扰的看着他。
在视频里没来得及看清楚的黎川,现在就坐在她眼前,她能看到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造型师太厉害了,他把黎川的外貌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看一万遍都看不厌。
但当着黎川的面,她不好意思掏出手机猛拍,只能通过她的眼睛,把他帅气的模样记在心里。
巴士缓缓开动,凌朵痴迷的视线,还胶着在黎川脸上。
她看到他迷人的嘴唇,一开一合。
“别用你那张被雨水泡肿的脸看着我。”
凌朵一愣,匆忙低下头,愧疚地捂住自己的脸。
她是不是丑爆了?对了,车上有没有镜子,她好想照一下。
黎川衣兜里的铃声响个不停,他拿出手机看了眼,直接关机。
他看着巴士驶出机场,稍微松了口气。
黎川靠在舒适的座椅上,垂眼看向不敢抬头的凌朵。
淡漠的眼神,逐渐充满暖意。
今晚,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大奖,他很激动,却没有意想中的开心。
他拿着奖杯走下颁奖台,看向内场预留给凌朵的那个位置,只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黎川想过,波哥可能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位置送给凌朵。
但他没想到,波哥竟然把她送去了机场。
从工作人员闪烁的言语中,他不难推断出这一切。
但当他找波哥质问,却听到了更加意外的答案。
凌朵是他的粉丝,后援会前会长,被诬陷成私生饭的网络暴力受害者,偷拍同居照片意图炒作的心机女……
他一时无法消化这些信息,慌乱间又被波哥带走接受采访。
面对记者们的追问,他机械地重复着一个又一个问题,眼前却总是出现凌朵的身影。
原来,她了解他的口味,并不是巧合。
她是追了他多年的狂热粉,她熟练掌握他的食谱,把他喜欢吃的菜,都反复做过无数遍。
但她怎么是后援会前会长?
他听说过拼盘演唱会的黄牛事件,难道因为那次失误,她被迫退出了后援会?
可是,她又怎会被误认成私生饭呢?
虽说凌朵是个演员,但她跟普通人一样,没有多少曝光度,也没经历过网络暴力。
那些不堪入目的谣言与谩骂,她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昨天在餐厅见到她,她的脸肿成发糕。
现在想来,那其实不是过敏,而是哭肿的吧。
在刺眼的闪光灯前,黎川满脑子想的都是凌朵。
就算她是他的粉丝,那又怎样?!
他只想知道,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他想见她,立刻就要见到她。
采访暂时告一段落。
黎川随手抓起座椅上的一件风衣,迅速冲了出去。
采访室内顿时大乱,波哥为了安抚那些不明状况的记者,才没能追上他。
黎川身上除了手机,一无所有。
他冲上大街给凌朵打电话,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但他不能在机场逗留。
如果波哥猜到他在这里,不惜一切代价都会把他带走。
而凌朵面临的,恐怕是更糟糕的境遇。
他从来没有这样不顾后果,但他必须这么做。
匆促之间,他跳上了这辆巴士,终于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从三岁起学钢琴,人生的每一步,都严谨地按照规划进行。
但他不想像爸妈那样,做演奏家或指挥家,他只想做流行音乐。
从他发表第一支单曲,受到流行音乐圈的关注,他觉得自己迈出了自由的第一步。
他拒绝了知名公司的优厚合约,选择跟自己的好友合作,只是不想受到束缚,做他自己想做的音乐。
这么多年,他在音乐方面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自由。
但他发现,自己陷入了另一个被约束的怪圈。
艺人没有私人空间,如果这是成名的代价,他可以接受。
但他接的代言,做的采访,私下里见什么人,交什么朋友,却由不得他。
就连他养馒头,都被波哥说成浪费时间。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波哥”的称呼再也没有变过。
以前,这只是一句戏称,调侃这位老朋友开公司做了老板。
但到现在,这个称呼却再也改不过来了。
他们之间的友情,也许早就不存在了,极其脆弱的交情,不过是依靠利益来维系。
虽然他说不清,他对凌朵的感情到了哪种程度。
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凌朵被波哥抛弃。
凌朵是他捡回来的,谁也无权干涉她的去留。
这是他最后的自由。
黎川修长的手指,敲了下凌朵颤抖的肩膀。
“你为什么一声不响急着回国?”
凌朵紧张地坐起来,波哥还没告诉黎川真相吗?那她该从何说起,这些伤心事,她真的不想再提了。
“我、我听说国内有个剧组在试镜,那个角色我很喜欢……”
黎川微笑着看她表演。
难怪在他面前,她总显得这么笨拙,敢情这就是她说谎的样子。
凌朵觉得自己编得挺像样的,至少黎川好像相信了,但她心里也有疑惑。
“你刚获得大奖,应该有好多媒体排着队采访你,你怎么有空跑出来?”
黎川笑而不语,跑出来确实很困难,但他是用逃的。
“我打算颁奖礼结束休息几天,但波哥那个吸血鬼,临时接下好多活动。我吃不消,就罢工了。”
“罢工?”凌朵忍不住笑出声,“真的假的?我看波哥很怕你呀,你真不想做,他也不敢勉强。”
黎川摇头:“他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在他眼里,就是个赚钱的工具。”
凌朵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她一直以为,黎川自由自在地做音乐,不受束缚,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但听他这么说,好像事实并不是这样。
她试着开解他:“你想多了吧,波哥是你的朋友,他怎么会把你当成工具?”
黎川纳闷:“波哥对你很好吗,你还帮他说好话?”
凌朵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他没干涉过你做音乐。不过,你要是觉得他对你不好了,那也不用理他,大不了炒了他。”
“嗯,这是个好主意。”
黎川朗声大笑,引来前排的乘客回过头看他们。
凌朵想不通,黎川和波哥之间有什么矛盾。
她只想让黎川开心,说些让他高兴的话。
凌朵说起她在电视机前为他应援,外国友人跟她一起高喊“黎川加油”的场景。
黎川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温柔。
凌朵问他颁奖典礼上的女星装扮,但他完全没有印象,气得凌朵捏起小拳头,捶打他的胸口。
但她舍不得用力,最多掸掉他衣服上的灰尘。
聊着聊着,凌朵有些困了。
黎川看出她的眼睛就快睁不开了,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肩膀,示意她可以靠过来。
凌朵却很警惕,趴在他肩头来回寻找。
“没有……我没掉头发……”
黎川被她逗笑了:“我是让你靠过来,休息一下。”
哦?他没有嫌弃她脱发?
他是真的想要给她依靠。
凌朵心里美滋滋,羞涩地抿着唇,缓缓歪过头,靠在他肩膀上。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她发现了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
凌朵很快就睡着了。
黎川听到她轻微的鼾声,眼角流露出宠溺的笑容。
如果凌朵看到这一幕,她能激动的叫上一年。
她睡得香甜,黎川也有些乏了,下巴挨着她的额头,一起进入了梦乡。
梦没有终点。
巴士靠了站,却不会继续前行。
络腮胡司机走过来叫醒黎川,催促他们尽快下车。
黎川收起被暖风吹干的风衣和毛衫,拍了拍凌朵的背,叫她起来。
凌朵匆忙套上衣服,跟在黎川身后下了车。
乡间小镇的十字路口,难辨东西。
清冷的夜风让她彻底清醒:“黎川,我们这是在哪儿?糟了,我的行李被托运了,但我没上飞机,还有我那把锅……”
凌朵像是空降在异次元,慌得一匹。
黎川的温暖的手掌搭上她的肩膀:“放心,你的行李丢不了,我们走吧。”
“往哪儿走,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直走下去,就知道了。”
黎川迷人的微笑,让凌朵看呆了。
对呀,跟他一起流浪,去哪儿都可以。
夜色笼罩的小镇,看不清周围的景色,他们沿着豆腐块似的方格小径,不停地往前走。
窄巷里的石墙、木门和砖瓦屋,让人能感受到雾都乡村的浪漫。
但在黑蒙蒙的雨夜里,这些百年历史的古老建筑,却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空荡荡的街道,只有她和黎川两个人,身边总感觉到风在拉扯,好像碰到了不成形的柔软物体。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敢低头去看,闭着眼睛蜷缩在黎川怀里。
这时,黎川在她耳边说。
“这里就是著名的鬼城布丁堡,你感受到诡异的氛围了吗?”
“啊?!”凌朵惊恐的叫声,划破了寂静小镇的夜空。
黎川跟着打了个寒颤:“我没被鬼吓到,却被你吓个半死,怕了你了。”
这种旅游小镇,每隔一条小巷,就能找到家庭旅馆。
黎川一路走过来,已经看到了好几家旅馆,他只是想找个位置偏僻点的,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他加快脚步,把凌朵带进巷子转角的一家旅馆。
推开木门,他们看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位戴眼镜的老妇人。
她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书,听到推门的铃声,笑眯眯地坐起来,朝他们打招呼。
凌朵看着笑容和蔼的老妇人,心里的恐慌渐渐消散。
在这暧昧的环境里,她又开始浮想联翩。
孤男寡女入住旅店,在小说和电视剧的情节里,老太太接下来应该会说,“抱歉,这里只剩一间房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怎么办呢?
她和黎川住进一间房,恐怕不太方便吧。
虽是这么想,凌朵的嘴角却在疯狂上扬,她好想光明正大地偷看黎川的睡颜。
就在这时,黎川转述了老太太的话。
“她说没人住宿,这里的房间随便挑。”
凌朵嘴角一抽,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这就是现实与梦想的差距吗?
算了,她不该过度幻想,黎川凭什么跟她住一间?
“你还有多少钱,她只收现金。”
凌朵打开干瘪的钱包,就剩几张可怜的钞票了。
黎川付过钱,老太太递给他一把钥匙,指了指楼上,羡慕地看了眼凌朵。
凌朵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糟了,她对黎川的幻想,该不会被这位老太太看穿了吧?
哎呀,好丢人,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凌朵红着脸低下头,踩着吱吱作响的木楼梯,跟黎川来到楼上的房间。
黎川打开房门,看到室内布置得很温馨,靠窗的那张白色大床,睡下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凌朵拘谨地站在门外,问他:“我住哪一间?”
黎川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就要了这一间房。”
“什么?”凌朵又慌了,刚才老太太不是说,房间随便挑吗?
难道,整座旅馆只有这一个房间?
黎川把她拉进来,关上房门:“你快没钱了,住一间房,省钱。”
这个理由,倒是很充分。
不过,她跟黎川住一间房,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兽性。
还有,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就算她使出浑身解数,也不可能给黎川留下愉快的回忆。
不行,不行,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她必须要准备的很充分,才有信心征服黎川的身体。
“你不用担心钱啦,我卡里还有不少呢,明天找家银行取些现金……”
凌朵不知所措地来回比划,但她发现黎川的表情越来越冷,明显不高兴了。
“我、我只是怕睡觉打呼噜,影响你休息。”
“我不介意,刚才在车上听着你打呼噜,我也睡着了。”
啊,还有这种事?
“我睡品不好,要是夜里翻身压到你,那多不好意思……”
“这张床足够大,你翻筋斗也不会碰到我。”
咦?黎川什么意思,他为什么非要跟她住一间房?
还是说,他想要的庆祝方式,就是跟她做一些羞羞的事?
虽然她没意见,不过,真的可以这样做嘛?
“我怕鬼,你陪着我才能睡着。”黎川无奈说出事实。
凌朵惊呆了:“你怕鬼,还要半夜来鬼城旅游?”
“越是害怕,越要克服,这就是我成功的秘诀。”
黎川双手环胸,眉头微拧,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了。
好吧,他是成功人士,他说什么都对。
凌朵咬了咬牙,打量周遭,拎起沙发上一米多长的圆柱抱枕,放在大床中间。
“你睡那边,我睡这边,谁也不许越线。”
黎川缓缓脱下身上的外套,眼带魅惑地瞥了她一眼。
“我没问题,就怕有人控制不住自己半夜越线,我该怎么惩罚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