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傻。
谁要赶着回去被清歌压去批公文。
况且， 杨临晗看向怀中这个在阿秋威压下瑟瑟发抖的凤凰蛋。
她需要找一个合适凤凰破壳的地方。
古书有载， 凤王出世，须得世间炽热阳炎之境， 烈火焚烧，方成永生。
简而言之，就是她得给这颗蛋找个岩浆火山泡一泡。
火山温度越高对凤凰的出世越有利。
至于上哪儿找……
衍一龙谷作为最大的上古神兽聚集地，相信多得是这种稀奇古怪的地方。
而且， 龙言泽的事情，她也需要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龙族族长。
思量一番后，杨临晗决定先去一趟衍一龙谷。
阿秋对此是完全拒绝的。
鬼才要往龙窝窝里跑。
杨临晗知道阿秋一向不喜欢衍一龙谷那群龙，一到迷雾森林这边， 便吩咐阿秋先回点阵门， 自己则抱着凤凰蛋，独身前去龙谷。
……
龙族的统治区域十分特别， 是一片广袤无垠，足足有三个人类国家那么大的地盘。
这盘地域原本不叫这个名字， 只是因族长住在两座上古灵脉间的衍一龙谷里，渐渐地，大家都习惯这样代称龙族这片地盘。
此时虽是春末，龙谷中却一点儿也没有伤春的悲怀。
相反，衍一龙谷特有的龙棠花正开得铺天盖地，层层叠叠的粉白小花泛着点点浅蓝色的幽光，热闹的景象实在和多愁善感这个词没什么关系。
纵眼望去远处龙谷上空白云中，隐有龙影翱翔的踪迹，鸟鸣声清脆悦耳，闲适惬意。
这是杨临晗是第一次来衍一龙谷，眼前美景繁花，就算是她，也觉是世间少有。
刚想再向前迈出一步，只听一声震彻天地的龙吟，头顶上方龙影一闪，两条守卫的巨龙出现在她面前，声音雄浑，气势和本体一样威猛。
就是有点像年画中的门神。
“请留步。”
嗯……感觉更像了。
“本座为点阵门首座，来此找龙谷族长一叙。”杨临晗笑了笑，十分有礼貌道。
“……”
两条巨龙相互对视一眼，好像早有人吩咐，侧身让出一条路来，道：“请。”
龙族作为生活在这片大陆逍遥自在几万年有余的上古神兽，对于外面门派纷争，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这里就像一座隔绝的桃源，所有的龙族都在此安详生活着。
除非你惹到他们头上来。
曾经确实有人不长眼，打过这群活体神兽的主意，不过，还没等这群龙动手，便被上古禁阵撕得粉碎。
杨临晗观察着群山前摆成阵法样的青石，只觉这阵法刻得实在是妙极。
透过它们，她不难想象到，上古时期的大陆，是一片怎样繁华的景象。
龙族族长住在溪谷中的一片青郁山林中，古树参天，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林间。
林间的正中心，有一面如镜般碧色湖面，倒映着上空蓝天白云，湖边摆着一张待客用的石桌，和几张零散的石凳。
一只银龙盘在湖边的空地上，睡得正香。
见杨临晗踏入其中，银龙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来。
鼻息吐出一口气，睁开龙目，墨绿色瞳孔瞟了一眼向杨临晗，纤长的龙须随风微动，磅礴的龙压从他身上散出。
杨临晗尚未来得及欣赏这山清水秀的美景，见到银龙身上的威压，心下便是一惊。
她从来不知，眼前的龙族族长，居然是一位实实在在的神级大佬。
而且，威压之重，甚至远在她之上。
……说好大陆神级都会去神域呢。
什么时候神级强者遍地都是了。
“哈欠——”
银龙张大嘴，没精神、有很人性化地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渗出点生理盐水。
直起身子一抖，白光过后，一个头顶龙角，兽眸银袍，额生朱红色龙纹的男人代替了湖边银龙。
龙族族长，银龙若逸。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过来。”男人半靠在湖边青石上，很没有精神地耷拉着眼皮，丧到没一点上古神兽族长的形象。
听语气，似乎知道杨临晗早晚会拜访龙谷。
“你知道我要来？”
“算是吧。”若逸站起身，走到杨临晗面前，挠了挠头，“其实你不来最好，省了我好多麻烦。”
……
杨临晗直接了当开口，“今日拜访贵……”
“人类那套客套话就免了。”
若逸又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直言打断她道。
“不就是那只凤凰崽子还有那个叫龙言泽小子的事情嘛。等会，我找龙把那只小鸡崽子丢到咎火岩浆里，至于龙言泽……”
“估计你也猜到了，都是神域那位的吩咐。”
他有这功夫，送龙言泽回去多好。
“别想了，送不回去的。”
似是看出了杨临晗的困惑，若逸坐在一边的青石椅上，拍了拍身边的青石椅，示意杨临晗也坐下，继续道。
“那小子自己作，没事情干和天道做了交易，他那个世界，是暂时回不去的。”
“回不去？”
“反正他也没交代，龙言泽的事情，我就直接和你说了吧。”
若逸又小声嘟囔了一句，“省得上面那位哪天想通了再过来找我麻烦……”
“愿闻其详。”杨临晗笑了笑，也没矫情，坐在一边的青石椅上。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若逸这位龙族族长真是没一点架子。
各个方面而言的。
“我先声明一点啊。”若逸坐直身子，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指节扣击着石桌，“接下来我说的话，你爱听就听，不想听，就当我放了个屁。”
“……”
“之前，那个叫龙言泽的小家伙拿自己的功绩和天道换了一个愿望，说是要来见识见识你的世界。”若逸运了一道灵力，面前紫砂茶壶浮在空中，自行往茶盏中斟满灵茶。
“本来这事也没什么，只是在空间转移的时候，好巧不巧，我龙族有一族人离世，又好巧不巧，他身上有一丝龙气……”
“……”
好的，接着发生了什么，她就很明白了。
龙言泽占了这世界上古神兽的身份与身体，天道能轻易放他走，问题才大了吧。
冷洛鸢也是因为一具异世的身体而回不去。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无极取走无极的功德，要做什么。”
“你不知道？”若逸看向杨临晗，眉峰微皱。
无极和她说的话，一共加起来怕是连十句都不到。
她应该知道什么。
“不该说的、该说的都不说，他这是要干什么……”若逸叹了口气，好像有些无奈，继续解释道。
“估计你也明白，这个，”他指了指上空，示意一下，“不完整。”
“嗯。”杨临晗应了一声。
不就天道残缺嘛，就是因为玩意摇摇欲坠，所以在她身上，才出了这么多事情。
“传说中唯一的修补方法，就是混沌玉珠。”
“这我知道。”
她听上个世界的天道说过。
“那么，具体要如何修补，你可有听过”
“不曾。”
杨临晗回答的干脆利落。
“三个条件。”若逸伸出三根手指头，继续解释道。
“第一，上古神族血液。第二，抹杀此世界现有的，自我诞生的，所有气运之子，保证气运平和，第三，集齐他世足够的功德。”
……
“这样啊。”杨临晗揉了揉太阳穴。
之前是她想歪了。
系统的建立，确实是为了除去‘主角’。
但这不是唯一目的，宿主游历其它世界，更多是为了收集功德。
围绕其它世界的气运之子布置任务，纯粹是为了更方便的收集功德。
简而言之，需要除去‘主角’来维持稳定的世界，只有她的大陆和隔壁。
……
神仙运气，神仙天道。
同样是气运之子，龙言泽可以随心所欲浪来浪去。
而他们，就得惨的一比。
杨临晗人生两百年，第一次有了想骂天的冲动。
“我觉着，你差不多应该明了那位的用意。”
明了得不得了。
玉珠给了她，帮她躲过天道找麻烦的同时，还顺手把天道功德一起收集了。
“无极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杨临晗听他说了这么多，出言问道。
恐怕就算是那几位神使，知道的也不比眼前这位龙族族长多。
他几乎洞悉无极的一切动作，却又毫无作为。
衍一龙谷比她想象中，要高深莫测得多。
“你初来龙谷，看我龙族感觉如何？”若逸没有立即回答，冷不丁冒出一句。
“很安详。”
若逸放下手中茶盏，神情有些悠远，似乎在看向过去的岁月，“存在了几十万年，岁月潮水冲刷下，能不安详吗？”
“……”
要知道大陆诞生至今，才不到十万年。
“这活得一久，知道的也就不少。”若逸看着杨临晗复杂的表情，伸了个懒腰，“对，你想得没错。”
“上古神兽，这个上古啊，指的是在这片大陆出现之前。”
论起辈分，他可是比无极都要长几岁。
第八十四章 （主世界）神临破晓·十三
和一个比这天地活着时间还久的族长交流， 就算对方一脸无精打采， 杨临晗还是知道不少有用的事情。
比如说， 神域的入口坐标。
再比如说……万魂引印。
根据若逸所言，这东西确实曾出现过，现在在哪里， 他记不大清楚。
虽没有得知确切位置有些让人遗憾，证实了它的存在， 对于杨临晗而言， 已是足够。
龙谷安详静谧， 她见之欣喜，难得有空， 便在此小歇一段日子。
期间，龙言泽没少来和杨临晗吃茶论道、聊天闲话，因而从她那儿得知，自己暂时换不回人类的身体， 也回不去的事实。
对此他看得很开，毕竟，原世界里该料理的问题，早已被他料理干净。
就算回去， 也只是找个地方隐居， 不如在异世界游耍历练自在。
何况……
“嗯？”
龙言泽看着坐在一边喝茶赏花的龙言泽，凤眸里满载笑意。
有此奇遇， 算是没白走人世这一遭。
……
衍一龙谷的咎火岩浆，是龙谷区域内最大一处活火山， 也是整片大陆上，火元素最活跃的地境。
“咕噜噜——”
泛着浓稠气泡的岩浆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将周围空间都烧得通红。伴着滚滚黑烟，火山洞口翻涌着沸腾着，火山放出巨响，仿佛随时随地都将再次喷发出怒火的岩浆，黑红交织的炎地在下方蔓延着。
在这之上，杨临晗平静地悬空于中，怀中抱着颗半臂大小的金红色蛋。
指尖微动，白光一闪而过，她往凤凰蛋上裹了一层庇佑生命的力量，松开手，任由凤凰蛋浮在空中。
蛋身感受到温暖的灵力附着身上，明白杨临晗的意思，轻轻蹭了蹭她，算作告别。随即，解除附着身上的灵力，垂直落入下方的岩浆之中。
触到岩浆后，一团金红色愉快地在其中漂浮着，接着又彻底将自己埋入火红之中，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耳边遥远地传来一声稚嫩的清啼，代表这只尚未出世的凤凰，向苍天承认了杨临晗的这份相护之恩。
万物皆有灵，哪怕生命从未见识人间冷暖。
“轰——”
杨临晗侧身躲过一道迸发喷射出的滚烫岩浆，星眸中缀着温和笑意。
想来，数年之后，这大陆上，又会多一只和阿秋一样华美的凤凰。
杨临晗转过身，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龙言泽，问好道，“早上好。”
龙言泽正双手环抱胸前，看着彻底沉入岩浆底部的凤凰蛋，挑了挑眉，凤眸中满是凝重。
“听说你要去神域？”
“嗯。”杨临晗轻声应道，“待阵门事务交接完毕，我便会起身。”
“神域……”
龙言泽皱眉顿了顿，薄唇微动似乎想要和杨临晗说什么，却又被他收了回去，最后沉声一句。
“罢了……多加小心。”
他不是这世界之人，有些事情越参与越乱，这道理，他心中有数。
他虽不知杨临晗为何会出现在他们的世界，也不知点阵门首座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但是，他认杨临晗这个人，也认杨临晗这个朋友。
说不上他对杨临晗的情感是什么，一开始，是单纯的情敌，随后，则是共同抵御外地的战友，后来是，一同改革的知己，到现在……
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不知听谁说过一句话，为君者注定孤家寡人。
他很感谢这点缘分，让这句话没有印证在他身上。
因为深知孤寒，才会珍惜温暖。
所以，若是她有需要，即使神明诸佛，地府天庭，他也愿为之一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