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熠将于牧在后座安顿好。就在于晚要开车时,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探进一颗脑袋,“捎我一程呗。”
“你家没人来接你?”于晚侧头,问。
“这次回来还没跟家里人说。”陆时熠哈出一口白气,故作冻得一哆嗦,“这天真冷啊。”
陆家和于家不算顺路。于晚看了眼后座的于牧,正醉的手舞足蹈,胡言乱语着听不懂的鸟语。她回头,又看了眼面前身着单薄的陆时熠,道:“先把这家伙送回家,再送你。”
“好嘞。”陆时熠得逞,心里美滋滋的上了车。
于晚开车很专注,开车几乎不说话,目光一直落在前方的车道。一路,陆时熠倒是偷瞄了好多次身旁的人,那颗跳的飞快的心脏,就一直没降下来。
虽然过了十二点,不过,这雾霾并没有完全散去,陆时熠心里庆幸,也亏得这雾霾天,车开不快。他已经差不多有五年多,没和于晚单独待这么长时间了。
当然,这个“单独”,是自动忽略了后座的醉鬼,四舍五入算出来的独处。
陆时熠心里越想越美。
“傻乐什么呢?”红绿灯路口,车停下时,于晚忽然侧头问。
“……没什么。”陆时熠不动声色的收敛起嘴角的笑。
于晚没追问,像是聊家常一样,随意的问了一嘴:“怎么回国了?”
陆时熠望着于晚,车窗外的夜灯照亮她的侧脸,光彩夺目。鼻尖上那颗淡淡的小痣,将她淡漠冷凝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柔美,陆时熠看的移不开目光。
那颗本就超速跳动的心脏,这会跳的更快了。
为什么回国?
当然是因为她!
陆时熠曾被于晚踢过两次裤当,一次是在他10岁那年,一次是在他18岁那年。于晚并非故意,两次都是意外。
但就因为这两次意外,却给陆时熠心理和生理,造成了极大影响。以至于他在国外的这些年,对其他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兴趣了,像是得了性|功能障碍,唯独每次想起于晚时,才会让他有男人的冲动……
可是从小到大,于晚对他就像对于牧一样,只当弟弟。
而他也一直拿于晚当姐姐看待。可他却对姐姐有了该死的想法……多可笑?多荒唐?
这几年,陆时熠的内心没少备受煎熬。为此,他还特意找了心理医生,给自己治疗。心理医生跟他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让他最好回国确认一下自己的情感,现在的他,是否还拿于晚当姐姐看待?
陆时熠暗藏在心底多年的晦涩心事,此刻心潮起伏,百转千回。一番欲言又止后,他心情紧张的说:“我……心理健康出了点问题,急需回国治疗。”
他特意加了“急需”两字。
于晚点了点头,没太在意他情绪忽然的反常,只道:“祝你好运。”
陆时熠:“……”这算关心吗?怎么听起来很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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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家,对陆时熠来说,自然再熟悉不过。他轻车熟路的将于牧扛进别墅,扛上楼,又扛入他的房间。一番折腾下来,累的满头是汗。
这家伙,真沉!
陆时熠刚将人扔到床上,于牧猛地从床上弹起,忽然鬼吼了一嗓子,“地震了!快跑啊——”
“没地震,睡你的吧。”陆时熠拍了他一脑门,哭笑不得。
“嗷呜。”于牧白眼一翻,又一头栽倒在床上。若说之前在酒吧里还有几分装醉,这会酒劲上头,是真醉了。又是傻笑,又是鬼哭狼嚎。
这酒品,啧啧啧。
明明他们几人喝的差不多,甚至,陆时熠比他喝的还多点,也没跟他一样醉到脑不灵清,还得跟于晚一起照顾着这醉鬼。
于晚拧来毛巾,随意的在于牧脸上擦了几把,“别鬼哭狼嚎了,再嚎我把你嘴封上。”
于牧安静了两秒后,忽然紧紧抓住于晚的双手不放,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嚎唱着“世上只有姐姐好,有姐的孩子像块宝……”
那音跑的,都快从北京二环,跑到青藏高原去了,硬是被他唱出了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英勇就义来。
简直难听到令人发指。
陆时熠笑死了。
要不是他手机没电,他一定把这段不忍直视的画面录下来,让兄弟几个看看,这货醉酒的鬼样子有多可笑。
“别唱了,闭嘴!”于晚磨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拿枕头,堵上他的嘴。
“别脱我鞋,我还要起来蹦迪!”于牧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踢蹬着双脚,死活不让于晚脱鞋,还差点踢到她。
于晚制止了过来帮忙的陆时熠,冷着声,对床上的人怒道:“于牧,你给我闭嘴!再动我揍死你!”
于牧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不怕爹不怕妈,就怕跟前这位亲姐姐。
许是于晚发怒的声音,早已深深烙刻在于牧脑海里,这会,就连醉到意识不清,都被这声音震慑到了,终于乖乖躺好,不再动,任由于晚给他脱了鞋袜,盖好被子。
将人安顿好,已是十几分钟后的事了,于晚额头上也被折腾出了一层虚汗。
她不算是个有耐心的人,这辈子,却将仅剩不多的耐心都花在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身上。今晚,碍于有外人在场,于晚忍到现在没发火,也算是耐心磨尽了。
“以后再喝醉,我扒了你一层皮。”于晚盯着床上睡成死猪的于牧,怒狠狠的丢下一句,正欲转身,床上的人吧唧了两下嘴,老实不过一会,忽然睡成一个“大”字。那横生出床外的一只脚,直接将于晚绊了一跤。
“小心!”
陆时熠眼疾手快,几步上前,扶住于晚。
然,好巧不巧,此时,于晚的脚正好踩在他的脚背上。疼意瞬间传遍全身,陆时熠下意识收脚,于晚一个重心不稳,往后一跌,结结实实在摔在他的怀里。陆时熠也跟着重心不稳,之后两人双双摔在了地毯上……
怦。
怦怦。
怦怦怦怦怦怦……
感觉到怀里柔软的身躯,传来的热度时,心跳在骤停了几秒后,忽然剧烈的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陆时熠只觉得脑子严重缺氧,全身血液都在逆流,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时,于晚正以面对面的姿势,将陆时熠压在身下。
于晚虽然是摔在陆时熠怀里,但他胸膛可比地毯硬多了。这一摔,摔的她眼冒金星,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于晚长长的吁了口气,正欲爬起,腰间却有一只手,紧紧环着她的腰。她提醒:“松开。”
身下的人跟点穴了一样,毫无反应,她又重复了一句:“快松开。”
陆时熠不知是喝醉了,反应慢,还是他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打算放开。这会,迟钝的身体,好半响才总算反应过来,依依不舍的将人放了。
“我刚刚只是想扶住你,没想到……”陆时熠嗓音有些低哑,越说脸色越不自然:“摔疼了吗?”
“你不扶,我还不会摔。”于晚扯动嘴角,笑了声。今晚,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她在爬起时,还抬手锤了下他的胸膛,“啧啧”了几声,“身体这么硬,石头做的?”
这一锤,锤的倒是不重,却锤的陆时熠整个人火烧火燎,神色更不自然了,他跟着起身,语不着调的解释着:“我……我在国外有健身。”
于晚在女人里算高挑的,陆时熠188的身高,还是足足高了她大半截脑袋。于晚微微仰头,抬眸,深看他了几眼。
似乎,这还是今晚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他。
陆时熠皮肤原本很白,这会不仅仅整张脸通红,就连脖子和耳朵都红透了。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水汪汪的,就连眼周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晕。
“你脸怎么这么红?”于晚忽然问。
陆时熠抬手摸了把脸,果真脸烫的都能将手背烫熟了。他轻咳了声,故作淡定自若的说:“也许是……是今晚喝太多了,头晕,脸烧的很……”
“活该。”于晚丢下两个字后,便转身出了房间。
陆时熠挠了挠后脑勺,跟个大尾巴一样,不明所以的跟在于晚身后,也下了楼。
于家别墅很大,三层。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空旷。
自从于晚和于牧的母亲于敏知,在五年前去世后,于晚天天忙于工作,早出晚归,于牧又日日不着家,这个家,早已清冷的仿佛没有人气。
陆时熠想到五年前,于晚在她母亲的追悼会上,那隐忍着悲痛,故作坚强的模样,忽然心疼。
正想的入神,走在前面的于晚停下脚步,转身道:“在沙发上坐会,我去厨房给你弄点醒酒汤。喝完再送你回去。”
陆时熠顿时受宠若惊,忙说:“我没事,不用特意给我煮醒酒汤。”
“我才没这闲工夫给你煮。李嫂煮好的,热一热就能喝。”于晚应酬多,难免要喝酒。所以,李嫂常年在冰箱里备着醒酒汤。
今晚李嫂请假不在,也只能她亲自热了。
陆时熠自觉刚刚自作多情了,不过,于晚能亲自给他热醒酒汤,想想心里还挺美。
“谢谢晚……”即将脱口而出的“姐”字,硬生生被陆时熠收回,改成了,“谢谢晚晚。”
这称呼,让于晚愣了一下。
在她记忆中,除了母亲叫她“晚晚”外,还从未有人这么叫过。
“小兔崽子,乱叫什么呢?叫姐。”于晚纠正了句,没再搭理他,进了厨房。
第3章 这就是爱
晚姐?
以往陆时熠都是这么称呼于晚的。可是今天从见到于晚开始,他对这个称呼,就打心底里排斥。
晚晚。
嗯,好听。
陆时熠摸了摸鼻子,越觉得这个称呼动听极了。
于晚热好醒酒汤,还没等端出来,就看到陆时熠高大的身躯,已经倚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既然进来了,那就在这趁热喝吧。”
陆时熠慢条斯理的喝着,一碗醒酒汤,仿佛给他喝出了陈年佳酿的醇香来。正美美的品着呢,就听到于晚忽然说:“喝完这碗汤,以后少和于牧来往。”
陆时熠赶紧搁下碗,“别别别啊,我难得回国一趟,还不知待几天呢。不带你这么拆散我们兄弟情的。这碗‘分手汤’我是不会喝的。”
“呦,还耍上脾气了?”于晚倒不是真要他和于牧断绝往来。毕竟两家是多年的世交,这关系要断也断不了。只不过,陆时熠跟她弟弟一样,今年都23了,不小了。她只是希望,这几个小混蛋别再跟以前一样,凑一起就胡作非为。
于晚像个长辈一样,今晚不免语重心长的多说了两句,“你们都长大了,该干点正事了。别再跟以前一样,光顾着玩乐闯祸。”
“是是是。”陆时熠连连点头,一脸受教,“我也觉得,以前我和于牧干过的那些事,太蠢,太混蛋了。现在的我正痛改前非,朝着三好青年的目标迈进呢。”
这几个小混蛋,嘴是一个比一个贫。
于晚摇了摇头,懒得跟他贫嘴。拿上钥匙,“走吧,送你回去。”
陆时熠这次回国,并没知会家人。如果母亲大人得知他回国的消息,一定会刨根问底他回来的目的。陆时熠还想耳根子清净几天,所以,并没让于晚送他回陆家。
于晚明天还要上班,陆时熠不想她太辛苦。于是,就择近选了家酒店入住。于晚很忙,送他的一路,还接了好几个秘书打来的电话,似乎是某个项目忽然出了点事,她自然没工夫管陆时熠的事,将人送到酒店后,就又连夜开车去了公司。
陆时熠在房间里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后,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
凌晨三点。
他还是没忍住,给在美国的师哥蓝显打了个电话。蓝显是个心理治疗师,在美国小有名气。也就是陆时熠这几年的心理治疗师。
有关他的一切,蓝显最清楚不过了。让陆时熠回国确认感情的建议,就是他提的。
“师哥,我今天见到她了。”
“她有变化吗?”
“嗯。变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魅力。”陆时熠望着顶头的水晶灯,桃花眼微微眯起,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今晚于晚的一颦一笑。
“这么说,你是确认自己的情感了?”
陆时熠没有犹豫的“嗯”了声。
在回国前,他一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于晚了。他甚至怀疑,这么多年没见,于晚所有令他魂牵梦萦,牵肠挂肚的美好一面,全是他臆想出来的罢了。
然而,今晚见到于晚以后,那真实的悸动,那真实的触感,和那排山倒海般不可抑制的情感,都在告诉他,他喜欢她。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他认识了二十几年的女人。
不,准确的说,他是爱上于晚了。
他不想再拿她当姐姐看待!
“今晚我还……抱了她。”
“什么感觉?”蓝显循序渐进的问。
“我的身体很正常。”今晚于晚摔在身上时,那隔着衣裳传来的柔软触感……陆时熠只要一想起,便觉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叫嚣。
“今晚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有了对她犯罪的冲动。”
电话那头传来嘹亮而又兴奋的口哨声:“恭喜你,看来你并没有性|功能障碍的问题。以前只是没遇到能让你冲动的人罢了。”蓝显又说:“熠,既然如此,你就该正视自己的感情,你们又不是亲姐弟,不存在道德伦理,大胆的去爱吧。”
陆时熠苦恼:“可她一直把我当弟弟……”
“你这么有魅力,不试试怎会知道你的魅力不会征服她呢?”蓝显见电话那头好半响没反应,故意刺激道:“怎么,怂了,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