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一只纤纤素手分花拂柳一般拂落,如同掐落一枝花一般,轻轻巧巧地将他的脑袋摘了下来。
可叹他枉称妙知,没了脑袋,也与先前死在灾变下的修士们一般,自是不能活了。
最后一个血祭完成,仙府门才算真正开启。
“我以这座仙府陪嫁,嫁与你为妻可好,尊主。”女子恍若无事地甩落指间犹自温热的血液,唇边笑意宛然,赫然竟是消失多时的君宛烟,“南华界的秘密,全在其中了。”
隐于黑暗中的男子面容并看不真切,亦未曾给她丝毫回应。
她却像得了什么允准一般,娇笑着揉身而上,随手隔开外间地动海摇,拥着他往洞开的仙府门内行去。
他们身后,仙府内门将闭未闭之际,另两道身影落在其间。
因在杀死黎若真后读了他一部分神识的缘故,君宛烟一路行得十分顺畅。
有“老祖”的前车之鉴,她在来九阴海筹谋仙府之事时便盯上了神魂有异的黎若真。
等借黎若真之手进入仙府,他的用处便到此为止了。
不过黎若真的神识中,竟有进入这座仙府的各种关窍,倒是意外的收获。
君宛烟对同样在黎若真神识中显得十分重要的“烟儿”没有丝毫的兴趣,不过只是个有些许机缘的金丹修士罢了,唯一的价值,便是眼前这座仙府的钥匙。
这座旧居说是“仙府”,其实却是一个通道。
也不知是哪位大能当年的手笔,抑或竟是天然而成,“仙府”之中游移漂浮着许多隐秘的通道,是混洞,还是另一处的出口,除却亲身体验,没有人能知道。
除了或许曾真的亲身体验过的人。
君宛烟心中暗道一声侥幸,也不知黎若真先前得了什么缘法,他残余的神识之中,就连“仙府”中各处通道通往的大致所在也有,此时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一切都照黎若真的神识中所记未改,在避过数个机关、混洞后,出现在眼前的看似没有尽头的漫长通道,其实只需数息,便能到达龙墟。
只不过,这作为她最大的底牌,君宛烟并不打算这么快就亮出来。
“尊主,我所知的‘仙府’内图到此为止,接下来只怕需要我们自行打探了。”君宛烟语气很是柔和,甚至还带了一些欢快的意味。
她话中,有一半是不假的。
这里已是“仙府”中枢所在。
九阴海、龙墟,乃至于天柱的秘密,都隐藏着它的背后。
她很有自信,这可以让她换取她想要的东西。
一直以来,她想要的不过是能够有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人而已。
君宛烟抬起头,期待地向面前的男子望了过去。
第149章 万事有因
万事有因(完)
君宛烟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片刻间, 她脸上的笑意有些发僵,却在下一刻重又真挚起来。
现下越是不为所动, 越说明他所求极大。
她有自信, 当那些最后的秘密展现在他眼前时, 他一定会愿意拿一切与自己交换。
“龙墟已毁。”
没想到, 他只是平淡地说道。
君宛烟蹙眉,“龙墟乃是龙族归老之地,为防修士取骨剥皮,所在向来隐秘,进入已是十分不易……尊主何出此言?”
御天的目光落在仙府禁制外若隐若现的紫红色海水上,似笑非笑。
君宛烟心中一沉,顿时知道事有不谐,脸上却没有再露出半点来。
龙墟固然隐秘诱人,但是仙府中的秘密又岂是龙墟一件。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件杖型法器由袖中飘荡而出, 悬在半空片时后, 竟往混洞中直插而去。
混洞将法杖吞没后,一切声息,乃至于时间、空间都有了瞬间的静止。
静止过后, 取而代之的,是虚空。
虚空之间混沌弥布, 裹挟着将一切归零的无,自君宛烟足下蔓延开来。
一时间,就连召唤出法杖破空的她, 都对眼前所见感到难以置信。
明明不论是先前得到的古书记载也好,还是刚刚在黎若真神识中剥离而出关于“仙府”的记忆也罢,在对使用法杖后所出现的景象,皆不曾有眼下景象。
竟如天地倒悬,时空停滞一般,生生压得她觉得自己的存在越来越渺小,下一刻便会消散在这片浩渺之中,散为尘屑。
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天之力?
就在君宛烟几乎神魂被摄,无法思考时,这片黑暗之中终于升起了点点绿光。
一开始,极为微弱,如同萤火。
渐渐又仿佛向她站立之处缓缓飘来一般,逐渐变大,有的横生,有的竖长。
等她终于能够定睛看去后,才隐隐发觉,这些绿色光点,似乎是某种奇特的文字。
这种文字不是她所认知的任何一种,却自有其规律所在,盘旋环绕之间,又仿佛组成了段落篇章。
一时间,君宛烟竟如同一个刚入蒙学的孩童一般,忘记了自己进入仙府的目的,忘记了想要得到的宝物,甚至连自己是个修士,都全然忘记了。
她所见到的,只有眼前逐渐由绿色天外文字组成的一幕幕。
女孩出身寻常,因为机缘巧合,得窥天道,拜入仙门。
初入仙门,因为灵根驳杂,而只是被分在了外门。
谁知她在外门时另有奇遇,不仅意外得到一枚栖身了某位前代大能半魂的纳戒,习得了失传已久的五行灵根绝品功法,更在误入师门禁地时轻松击败盘踞其中的天魔,还捡了同门的漏,收获罕见灵宠。
由此,女孩再不同于一般外门弟子。
在大能半魂的指点下,她的修为越加精进,在某次与心存不良额同门切磋时受了暗算,却落入一座洞府,得到珍贵材料,最后炼成一件极品气运法器。
气运法器能够于暗中吸人气运,为主所用,她更是所向披靡,在外门大比上力挫群雄,风头无两,被宗门中众人敬仰的真人收为弟子。
甚至又因秘府试验中得了开派祖师的青眼,凭空多了千年功体,和许多珍奇法器。令人闻之胆寒的魔主,也对她另眼相看。
不论师傅、祖师还是魔主,都对她百般呵护宠爱,万事无不精心。
在修行之途上一路顺遂之外,她居然还寻到了失散已久的血亲,不是旁人,正是上界赫赫有名的天君,自此之后,再无人敢撄其锋芒。
她身负数家绝学妙传,筑基、结丹、结婴,历经种种幻境探险,一切皆是有惊无险,事事最终都反而成为她的助力。
最终,她在诸多法器、灵宝、爱宠的围绕下,在众多大能的保驾护航中,顺利化神飞升,成了本界化神第一人,直指合道……
这段幻象十分漫长,恍若修士一生。
可君宛烟却觉得,实在是太短了。她甚至觉得,这本该是自己命定的轨迹,化神合道,与人比肩结侣而行,享世间无限风光。
她想要纵声而笑,没想到透过喉头发出的,只是低哑的嘶声。
一路走来,她做错了许多。
有时固然是迫不得已,更多时候,却是因为她放弃了自己的思考,仅是选择了比较好走的路。没想到,世事岂有完满,开始看似纵行无碍的坦途,其间辛苦,更不足为外人道。
只是那时,她已没有了回头的勇气,于是只能越错越远,越走越偏,最后到了这里,怕是连当初的自己都不能认出现在的她了。
幻境之中,曾经的稚幼女童已成了风姿高标的化神天君,身边喜乐环绕,再无烦忧,绿字组成的幻象,最终停在了她唇边若有若无的一段笑意上。
这样美好的“她”,犹如一面镜子,衬得如今的她更为狼狈不堪。
她的神识似乎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在说,这才是她本应享有的命途,一半却说,再好,终究也并不是她。
神魂牵扯之间,格格的笑声由君宛烟唇中吐出,最终又变成了牙关颤抖的哭泣。
“不,不是,不是我!”放弃一般地嘶吼着,此时的她早已没了先前故作的仪态,双眼涨红,神色狰狞,更像是一头困兽。
随着君宛烟的这一声大吼,那些绿字先是有了片刻的停顿,复而又像是被惊扰了一般,四散游走起来,再不复先时的规律,更组成不了什么幻象。
“假的,都是假的……”君宛烟嘴中喃喃地念道,一面高高举起法杖,就要狠狠地向下掷去。
她此时立足于绿字虚空之中,这一掷脱手,这枚“钥匙”怕便会再无迹可寻。
千钧一发之间,一条禁制飘荡而来,无巧不巧地恰恰在此刻黏在了君宛烟身上。
此时的她神魂受损,正有莫大的漏洞,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就乖乖地依着这条禁制沉睡了过去。
“成了。”黑衣魔主自原本隐身的黑暗中缓步而出,说道。
只是自口中出来的,却有两道声线。
“做了器灵,便好好地守着本体。”
御天唇角原本勾着讥讽的笑,下一刻又变得冷峻,开口时全又成了另外一道声线。
“不必多虑,一切自有主人。”
随之显出身形的苏长宁看着眼前的这一出变脸大戏,并不是很想开口说话。
不过正事要紧。
此处空间,“钥匙”不是阵图,不是人祭,也不是法杖。
而是君宛烟。
玄华感知到御天已到左近后,便透过两人之间的独特系联,定下此事。
若是黎若真,甚至抑或是苏长宁本人,即便有开启之法,最后开启的也只是“仙府”罢了。
有珍宝法器,有秘法功传,却定并不会有此界最大的秘密。
——本源。
苏长宁指尖微动,触上那流动穿梭的绿色光字并未遇丝毫阻碍,而是继续变幻无阻。
看来并非具有实体。
仅是“道”罢了。
苏长宁心有所动,气机随之释出,渐渐地,由环绕在她身周的绿字开始,光芒开始闪烁,原本的圆融之形开始变得扭曲。
先前的君宛烟否定了幻象中的自己,已经叫它们无所凭依,而苏长宁这个“天道”不容的异类存在,更叫它们倍感威胁,渐而陷入逻辑的混乱。
看着眼前悄然发生的一切,苏长宁知道自己所想并没有错。
这些绿字看起来玄而又玄,又是关本界最大的隐秘,却并不是多么高深的存在。它们不过是机械地按照某种既定的规则运行,一旦出现了设定之外的情况,就会陷入混乱。
这种意外,甚至不需要太大。
绿字动作越来越杂乱无章,居然互相重叠碰撞了起来,就连他们身处的虚空,也变得动荡不安。
直到一道人影踏入,一切才又重新归为寂静。
“长宁,你果然不负我所望。”来人青衫似竹,君子如玉,虽再见以睽违千年,依旧犹是故友重逢。
“池衡。或者该称你为,南华天道?”苏长宁没有太多意外,开口道。
“呵。先前多有桎梏在身,无法相见,实在失礼。”池衡如今束缚尽去,不仅功体大盛,隐隐还有了合道之机,周身气息明灭生晦不定,难以描摹,“长宁,你做的很好,我很高兴。”
“况且,你还替我收了弟子?”
“多年不见,你依旧如此爱说无益之言。”此时开口打断的应是御天,“何必惺惺作态。”
“天道禁制自毁,界域易主,自是值得多说几句的。”池衡语气温和,不以为意,衣袖拂动之间,诸人所处已瞬间移转,透过脚下浮云,历历浮现的,正是南华界万里山河。
有突有所感,闭关修炼的修士;有福至心灵,终于离开家门出发闯荡的小姐;有幡然醒悟,甘愿以苦行赎罪的恶人……世间万灵,同是脱出藩篱,仿佛由一个只能演绎既定剧本的偶人,成为了真正的生灵。
“未来一切,将由他们自行选择。”池衡喟叹一般地说道。他曾以为,这一刻到来时他一定是万般喜悦,未料到真正实现之时,却是夙愿得偿的平静坦然,“而南华一界修士,化神也可,合道也罢,再无禁制。”
同时觉察到自身的变化,苏长宁含笑向他点了点头。
她心境磨砺已至,原本就有了破境之机,只是碍于“天道不容”而始终压制罢了,现下只待时机成熟,闭关些时日,重临化神指日可待。
“我与‘界主’的系联,已经彻底断开,新的天道已生,‘天道’之责亦是完满。”池衡回视苏长宁,眼中似乎包容无尽星海,大千世界,“宇宙之盛,界域之广,又何止南华一隅。既有此幸,长宁可愿随我一览?”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事情至此,苏长宁当然知道自己的换体重生,次次进阶时险之又险的两力相抗,其中都有池衡的手笔。不过他提出的建议实在诱人,若能游历万界,于自己的心境上,定能有所收益。
“池道友既如此客气,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看样子现在说话的换成了玄华,他的语气似乎与池衡一样柔和婉转,虽池衡只邀了苏长宁,但他可是苏长宁本命法器的器灵,也便与邀了他无异了。
“哈哈哈。”下一刻,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而苏长宁,已当先化作一道银白流光,想着天际初开的混洞,遥遥投身而去。
冬日午后,大学图书馆里,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孩揉着额头懵懂地醒来。
“啊?我怎么睡着了?”她记得她带了电脑来图书馆通宵复习的,怎么一觉醒来天都亮了?
“糟糕!”一低头才发现昨天刚买的奶茶一滴不剩地倒在了笔记本电脑上,无论她怎么按键,屏幕再也没有亮起来,通风口里还传出来一股奇怪的焦味。
女孩急忙带了电脑去维修店,没想到被告知连硬盘也烧坏了,再也修不好了。
在维修店门外,女孩是懊恼地直揪头发,电脑里别的什么不要紧,可是有一篇她写了好久的修真文呢!
平平无奇的废灵根女主,一路收灵宠,拿法器,被各色美男环绕,最终得以修成道果,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但是电脑已经修不好了,文自然也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