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从顾衡的手里救了出来，他送她新年礼物，他说要去看望她的母亲。
还有现在。
这个应该在一千公里之外的男人此时此刻却沉默安稳的坐在她身边，英俊如刀刻般的面容带着罕见的疲态。
她没办法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程雪意默默翻了身，用余光偷偷睨了他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琪言又翻动一页资料，眼睛并未看她，只沉声说：“有话就讲。”
“哦……”
“那我就问了？”
“问。”
“徐总，你……是不是，我……”这话吧，还真不怎么好问出口。
程雪意哽了哽，“徐总，你等我稍微组织一下语言。”
“不用了。”徐琪言淡声打断了她，他敛下好看的眉眼，对于她要问什么似乎已经心中有数。
“我是在追你。”
猝不及防。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深邃幽然，声音低沉柔和又带着一点暗哑，像是被夜晚赋予了特殊的魔力，五个字，划过心上，带来一种别样的情绪。
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攫住了心脏，明明应该狂跳的一颗心，此时却小心翼翼不敢有大动作，连呼吸都有些压抑。
“……”
程雪意是没想过徐琪言会这么直白的。
他这么说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没有给她打太极装傻的机会。
我是在追你，就这样直接的讲了出来。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颗心脏才后知后觉的在胸腔处“咚咚咚”地开始蹦跶，一下比一下更加激烈也更加有力量。
“我，不是……”她小脸都皱到了一起，“我之前，我就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
也不能说一点点都没有，她毕竟不是个傻子，对于别人眼神态度的变化多少还是可以感知出来的，只是她一直觉得不太可能而已。
他们两个人说句不好听的，一向都不太对盘，就在半年多以前，徐琪言还完全瞧不上她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
“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考虑一下。”
男人唇角有浅淡的笑意，说话的语气是一贯的从容却也十分认真。
……
程雪意觉得脸上发热，她扯着被子把脑袋蒙上，闷闷地说：“我要睡觉了。”
下一秒被子却又被徐琪言掀开，四目相对，他一双黑眸分明有几分戏谑，“这样睡容易呼吸不畅。”
托您的福，我呼吸已经很不畅快了好吗，都快窒息了！
程雪意又背过身去，“你不要管我！”
那模样分明是恼羞成怒。
-
徐琪言是在天亮的时候离开的。
他动作很轻，程雪意却仍是睁开了眼睛。
徐琪言见她醒了穿外套的动作一顿，拧眉问，“吵醒你了？”
程雪意摇摇头，“你要走了吗？”
外面的天还未大亮，屋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他低头系着扣子，“今天公司还有事，所以要飞回去。”
赶最晚一班飞机过来，又坐最早一班飞机离开。
没看出来，总裁居然还挺暖男的……
别说，还真有点受不住。
徐琪言扣好外套的扣子，又朝程雪意走近了些，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微微挑起唇，“怎么，舍不得我走？”
低沉的声音藏着几分狡黠。
……
这是挑明了之后，不打算要脸了吗？
“您，您矜持点。”
徐琪言轻笑一声，“睡觉，我忙完再来。”
还来？
啊啊啊，总裁这是真不打算要脸了！
等徐琪言离开，程雪意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了。
她翻了个身给乌鸦嘴于彤彤打电话。
才早上六点多，于彤彤接电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起床气。
“我说你有病吧，这么早给我打什么电话？”
程雪意这一晚上心里都是万马奔腾，情绪压抑到这个份上急需有个出口宣泄一下。
她气焰十分嚣张的吼回去：“于彤彤你这个狗贼，以后不要给我乱讲话！”
“不是，”她觉得莫名其妙，“我乱讲什么了？”
讲到这，程雪意的气场又蓦地低下去了，心里还隐约有点……娇羞？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神经病。
“你再不说话我挂了啊！”于彤彤啐道，“大早上的发疯！”
“诶诶，别挂。”
程雪意矫情的顿了下，“我昨天从马上摔下去了。”
“啊？卧槽，摔得重不重啊？”
“然后徐琪言来了。”
于彤彤：“……”
“他说他在追我。”
“？？？”
等程雪意言简意赅的说完，于彤彤觉得她也没什么想法了，就剩一句“卧槽”在脑海里无限循环。
这三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外面的天将亮未亮，于彤彤打开床头灯支起枕头，“你等我消化一下先。”
其实徐琪言之前表现得挺明显了，不过这种事真实发生了吧，就还是让人觉得很刺激。
于彤彤靠在枕头上，瞌睡彻底没了，“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程雪意回忆了一下，“他说让我考虑一下，然后我说……”
“我说我要睡觉了。”
……
真服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于彤彤都要晕厥了，“我是说，你对徐总有那个意思吗？”
“坦白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知道吧，他以前很瞧不上我的，然后现在画风突变，我都怕他是不是在整我。”
“你这个想法不成立。”于彤彤说，“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他不是，他堂堂一个大公司的总裁豪门公子哥儿上次为你洗手做羹汤，这一次知道你出事又连夜赶去看你，大姐，这可是一千多公里诶，你亲爸亲妈可能都没有这个执行力。”
程雪意闷闷地嗯了声，徐琪言这个人就是傲慢点，嘴上不饶人，可实际上他对她是很好的。
她还欠他很多很多情，多到难以偿还。
程雪意嘟着嘴，感觉整个人都很纠结，“我就是还搞不清楚我对他到底是怎样。”
“那就慢慢搞清楚嘛，他不是也让你考虑一下，又不是让你马上去结婚。”
“扯远了喂！”
“不过啊，你真的要慎重一点。”于彤彤啧了声，“跟徐琪言这种身份的人谈恋爱可没那么轻松哦。”
第39章
程雪意的伤并没有徐琪言讲的那么严重。
她虽然摔得不轻, 但好在没有伤筋动骨，医生说修养一周就可以活动自如。
早上7点多佩妮过来给她送饭, 小姑娘一进门就忍不住开始跟程雪意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雪意姐，我昨天被徐总骂的狗血喷头。”
想起昨晚徐琪言在走廊训话的架势……是挺凶的。
脸皮薄点的小姑娘不一定受得了。
程雪意支起身体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佩妮, 结果就听她又说：“可是徐总发脾气怎么也那么帅啊！”
……
小姑娘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而且连夜打飞的来看望受伤的爱人什么的……”
“简直就是小说里才有的浪漫情节！”
“雪意姐，我好羡慕你呀！”
程雪意一抬头就看见佩妮满眼都闪着花痴的光。
……
是在下误会了，这姑娘根本没在怕的。
-
程雪意在医院住了五天。
第六天她就回剧组复工了。
毕竟只是个都市剧，没什么大动作也不用吊威亚，一点小伤不碍事。
然而复工这天，程雪意在片场又见到了徐琪言。
他是跟导演一起出现的。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牛角扣大衣，里面是衬衫搭配浅灰色粗针毛衣, 看起来休闲一点, 也年轻一点, 没那么正式，不过这身打扮也无损他身上那种总裁气场, 平时牛逼哄哄的导演走在他身边都矮了一大截似的, 那风度气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程雪意刚好跟他们走了个对面，她一想到那天徐琪言用他那把好嗓子说我是在追你就忍不住脸热，连带着说话都说不利索, “徐总, 你, 你怎么来了？”
徐琪言垂眸看她, 一向冷淡的黑眸也带上一丝狡黠又柔和的笑意：“我上次跟你说过什么？”
他负手而立, 一脸悠然自得，“而且，这部戏我是投资人，不可以过来探个班？”
可以可以！您是大佬，您想怎地都行！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拍摄的时候程雪意还是觉得闹心。
她本身压力已经很大了，结果现在剧组里除了导演和一群老戏骨又多杵了一尊大佛。
你说闹心不闹心？
今天拍的是她跟时一的对手戏。
《望族》讲述的是豪门望族江家为了争家产而发生的一系列家族内斗。
江家老爷子生性风流，前后一共娶过三任太太，这三任太太生了四个儿子。
随着江老爷子年事渐高，四个儿子面对近千亿的巨额资产和唯一的继承权都蠢蠢欲动，志在必得。
时一饰演的江二少是大太太唯一的儿子，但大太太没得早，即便他能力如何卓越与其它几兄弟比起来都显得势单力薄，于是他便娶了同是豪门出身的陆家三小姐陆荷。
本来只是一场从利益角度出发的商业联姻，然而江二和陆三却在日常相处中迸发出了爱的火花。
今天这场戏是江二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闹出了绯闻，陆荷因嫉妒而不痛快在外面跟闺蜜喝的烂醉，回到家时，两人在二楼发生了让人哭笑不得的争执，随后身娇体软的陆荷一不小心把身强体壮的江二推下了楼。
程雪意捧着剧本，心里默默琢磨着这个桥段应该怎么表现。
化妆师过来给她补妆，她画的醉酒妆，原本白皙的脸蛋此刻红彤彤的，嘴唇也殷红泛着诱人光泽，当真妩媚动人。
正式开拍。
导演在一旁叮嘱：“雪意，这场戏可以状态松弛一点！”
“不一定要完全按照剧本来，稍微自由发挥一下也没问题。”
程雪意俏皮的朝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余光扫见徐琪言手托着腮，正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e，有点头大。
导演一声action，她努力忽略掉总裁大人的眼神，开始入戏。
华丽的旋转楼梯之上，江二和陆荷相对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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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荷眼神迷离，偏生还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你管我喝多少！”
“你去跟那个女明星风流快活就好了，何必要管我！”
说到这她声音拔高三分，手指胡乱的指着一个方向，“她！就那个女的！”
陆荷脚步零散的向后退了一点，她靠在楼梯的雕花扶手上嘟着嘴喊：“一看就是个会勾人的狐狸精！”
“你们男人……都，都喜欢那样的……”她声音慢慢低下去。
江二上前，他穿着一身正装，难得正经，然而笑容却是轻佻浪荡，“你这是吃醋了啊？”
语气轻飘飘的，尾音上挑，带着撩人的气息。
妈的，妖精！
陆荷上前推他：“你做什么梦呢!”
她心中有气，搡着江二，一下又一下。
江二一开始好脾气的笑，到后来忍无可忍便弯下腰想要拦腰把陆荷抱起来，来一个霸气的公主抱。
可是喝了酒的陆荷力气很大。
……
按照剧本的剧情，这时候陆荷应该奋力挣扎然后把江二给推下楼去。
然而前面都发挥很好的程雪意这段却下不了狠手。
这一下推的软绵绵的，有点假。
导演立马喊了卡。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程雪意这是ng了。
她挺不好意思的对时一说：“对不起啊。”
时一勾着唇笑，“怎么，还舍不得推我啊？”
程雪意活动了下手指，“我这不是手感还没出来吗？”
她笑嘻嘻地转头跟导演说：“导演，不好意思再来一次！”
可是第二次，第三次，她这个力度依旧把握的不够好。
这种戏份作为施暴者鸭梨有点大，一旦给人推出个好歹来，她还怎么做人？
时一都无奈了，“我说，你这束手束脚的徐总什么时候能收工？”
他说着还拿眼神睨了下坐在场边的徐琪言，调侃意味十足。
程雪意：“……”
“大胆推啊，安全措施都有，怕什么？”
“怕你摔个狗吃屎，太难看，你粉丝找我在线索命。”
时一：“……”
等ng到第五次的时候，现场氛围就没那么轻松了。
ng这种事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演员自己就有心理压力了，越想做好越做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