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美人——刺蘼
时间:2019-05-20 08:44:11

  “哇,三哥你的刀工怎么这么好?这切得也太薄了吧?”星涟惊叹他的刀工,拈起一片肉,透过它看东西就像玻璃一样。
  “我年少的时候学了好几年刀法呢,做了皇帝没什么用,倒是在这上面派上用场了。不过也只能这样了,这还是因为刀够快。”他很快就将整条鱼片完了,摆满了几个盘子,又在盘子中心放上几朵鲜花做点缀。
  星涟等着看他怎样烹制呢,却见他从小桶里倒出许多冰块,铺到盘子里。
  “咦?不用煮吗?”星涟不知道他把鱼片冻起来是要做什么。
  桓肆做完了这些,洗净了手,对她说:“这鱼生是沿海一带的吃法,能吃到鱼本身最鲜美的味道。这条鱼也刚杀不久,还算新鲜,你一会儿尝尝看就知道了。”
  冰冻一会儿口感更佳,桓肆拉着她坐下来,等它冷透。
  等待过程中星涟又想到了依珠依兰,问他:“三哥,你那两位异族美人呢?早上你把她们召过去做什么了?”
  “我刚才把她们俩赐给太傅薛央了。”桓肆轻描淡写地说。
  “啊?”星涟诧异地看着他,“薛太傅都五十多岁了……”
  她还记得薛晓晓的祖父,乃是一代大儒,很有名望,可他的孙女比依珠依兰还大。她们姐妹俩对桓肆有意思,突然被他送给一个老头儿,恐怕快绝望了吧?
  “要不然呢?把她们留在宫里,难不成她们真的甘心做奴婢?我不宠幸她们倒无所谓,就怕她们心思叵测,嫉妒你,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来。反正她们所求的就是荣华富贵,薛太傅可是一品大员,给他做妾辱没不了她们。”
  “那……薛太傅愿意吗?”她听说过薛夫人是有名的妒妇,从来不许丈夫纳妾,就是他多看哪个齐整的丫鬟两眼,她也要把那丫鬟发卖了。
  桓肆得意地一笑:“他不愿意也不行。这老家伙总是想把他孙女塞给我,还仗着资历老,煽动其他大臣逼朕纳妃,我也让他尝尝这滋味。我看那姐妹俩也不是省油的灯,等他老婆闹起来,他就没那个闲工夫联合别人来对我们的私事指手画脚了。”
  星涟噗嗤一笑,戏言他这个主意真是又损又管用。
  一会儿鱼生冻好了,桓肆拿筷子挟起一片,蘸好了酱料放星涟碗里。她吃进嘴里,只觉得鱼肉冰冰凉凉,鲜甜生脆,加上甜辣的酱,真的很可口,比起加热烹饪的别有一番风味。
  桓肆怕她吃多了肚子疼,只让她吃了一盘,星涟只吃了半饱,两人便回长乐宫用正餐。
  过了几天,桓肆等待已久的桓律终于被秘密押送回虞京了。
 
 
第81章 
  桓肆自己培养出来的精英密探有八百人, 他们各有所长, 护卫、刺杀、毒术、医理、追踪、通讯、驯养动物……各方面都有最专业的人才。
  这次为了抓捕桓律,他派出了百余人分头行事, 不过桓律为人也十分谨慎狡猾,手下同样是能人辈出。桓肆派出去的密探经过一个多月,与他们交锋数次, 人员折损过半才成功抓到桓律本人。
  他是被秘密送回来的, 除了桓肆和他的下属没人知道腾王已经归京,一到就被送进宫里了。
  事已至此, 只要不是桓肆大发善心放过他,他已然没有机会逃脱, 桓律那些手下才彻底没招了。回来的路上他们一直没有放弃, 想要将他救出去, 桓律在他们运作下一共从桓肆的密探手下逃过三次, 不过最终都被抓回去了。
  他最后一次逃跑的时候从山坡上摔进乱石堆里,断了一条腿,右手也废了。不过最后到达虞京的时候出动的密探也损失惨重,只剩下不到十个。
  桓肆没有很苛待他,他事先令人打造了一间特殊的房子, 外部笼罩着钢铁笼子, 内部和普通的屋子没什么两样。外面设了精兵十二个时辰轮流值守,铁门钥匙只有一把,桓律被关在里面插翅难逃。
  他连续被关了七天,中间除了送水和食物的, 再没有见过任何人。封闭而过度安静的环境很快就摧毁了他的心志,桓肆去见他的时候,他就像一条被拔了毒牙的蛇,已经完全没有攻击性了。
  铁锁咣当一阵响,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天光从外面照进来,桓律坐在躺椅上,眼睛被强烈的光线刺得不由自主眯起来。一个人背着光走进来,身着玄色的帝王衣冠,桓律先是错认成了父皇,恍了一下神,才看清那人是桓肆。
  那个位子他曾经唾手可得,却因一时疏忽与它失之交臂,千防万防,还是落在了桓肆身上。到了现在,他连再次奋起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
  桓肆见到他的时候,几乎认不出来,这是从前那个龙章凤姿的二哥。
  他比桓肆大不了多少,流亡在外一年多没少经受风霜,黑了也瘦了,背部微微佝偻,加上身有残疾,如今看来竟憔悴得像三十多岁的人。他从前是温润清贵的佳公子,也是引得许多少女昼夜思慕的,现在这个样子的桓律,怕是楚月河见了也不敢与他相认。
  “二哥,好久不见。”桓肆在桓律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唏嘘不已地看着他。
  什么别来无恙之类的就不说了,桓律现在看起来明显是有恙的。
  “少废话,成王败寇,现在你什么都得到了,而我却成了一个废人,你要杀便杀,何必再来羞辱我?”桓律有气无力地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肯看他。
  桓肆笑了笑:“今天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吗?朕很小的时候就说过,你和大哥谁当皇帝都行,我只想做个快快活活的闲散王爷,可谁让你们都不相信。若非你们苦苦相逼,朕也不至于与你们兄弟相残。事到如今,你可曾有一丝后悔吗?”
  “当然后悔,我只后悔没有及早杀了你和楚从渊那小子,如今倒教你们得势了。”桓律咬牙切齿地回答,“我早知道你是个白眼狼,枉我母后把你当亲生的一样养大,到头来你却恩将仇报,这样对她的亲生儿子……”
  “你还好意思说母后?你自己说说,大哥是谁杀的?”桓肆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反问道,桓律哑口无言。
  桓肆又道,“我们三兄弟中,你和大哥都比我适合治理天下,所以我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可你们从来就没想过放过我。那次你假传父皇旨意召我入宫,意图半路劫杀,要不是我与从渊早就得知你的阴毒计划,现在我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吧?”
  “你……你知道……是我假造圣旨?”桓律瞪着他。
  “不错,我知道不是父皇叫我入宫的。我到的时候父皇已经被你的人毒死了,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桓肆笑得更加灿烂,起身弯腰至他面前,低声清清楚楚地对他说,“因为后来我发现了父皇的诏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传位给你。”
  桓律震惊,张大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如果你安分守己,这个皇位本来就该是你的。”桓肆直起身子,“不过那诏书已经被我毁掉了,想来你那么重的疑心,就是真的做了皇帝,也不会放过我。虽然我不喜欢跟你们争,可我也不想平白死在你们手里。”
  他又转身看着桓律,笑道:“这个位子坐久了,发现其实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难,你看,现在大新不是被我治理得挺好的?”
  桓律气得直喘粗气,他以为父皇会因为瑾贵妃偏心桓肆,谁知道竟会想传位给自己。要是父皇一早就说明,他也不至于如此防备桓肆,今天这局面就不会发生了。
  然而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杀兄杀弟有什么错,只怪父皇态度不明,自己时运不济。然而到了现在,他已经不可能翻盘,也只好认命。
  “罢了,到了这个地步,再说对错已经没有意义。说吧,你想让我怎么死?”桓律闭起眼睛,宁愿死也不想向桓肆求饶,“不过死之前我想再见见母后和我的妻儿,他们没有错,希望你不要为难他们。”
  桓肆收了笑意,漠然看着他:“母后已经知道你杀了大哥,又给父皇下毒,你觉得她还会想见到你吗?你回来之前我就告诉她了,她说今生不再认你这个儿子。至于你的儿子,他毕竟是我们桓家的血脉,我已经将他过继给大哥的遗孀,她今后自会好好教养他长大。不过你放心,大嫂不知道你杀了大哥,会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宇儿不会知道有你这么个恶毒的父亲。”
  “桓肆……你故意的……好毒的居心!”桓律抬手指着他,“你就是要我众叛亲离,你才开心是吧?”
  “对啊,你做的那些事,让人知道了,还有谁把你当亲人吗?”桓肆偏偏头,想起了什么,“我都忘了,你的妻子楚月河,在去角戎的途中,被你的好朋友格瓦高力扔下悬崖,死无全尸。”
  桓律听闻楚月河的死讯,呆怔良久,忽然大哭起来,不停唤着:“月河……月河……”
  他痛哭不止,忽的急怒攻心,呕出一口血来。他对兄弟虽无情,对妻子却是倾心相爱,之所以一直对地位势在必得,也有让她当上皇后成为地位最高的女人的愿望在里面。
  知道最爱的人死了,他是真正的心如死灰,全无求生之意。
  现在两兄弟的处境仿佛掉了个个儿,桓律看起来十分凄惨,桓肆反而像是成了那个恶毒反派。
  “朕不会让你死的,轻易给你解脱岂不是便宜了你?你就好好在这里静思己过吧。”
  太后因为哀伤过度,不想再留在皇宫这个伤心地,自请迁居到行宫去,眼不见心不烦。不过桓肆答应过太后不取桓律性命,现在看他这样子,比死了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让他在这间屋子里囚禁终生罢了。
  再过不久就是冬月了,眼看快到从渊回来之时,洛夏却又开始频繁劫掠大新边境的村落。短短一个月,两国较小的交战已经发生十几次,洛夏人马快,来去匆匆,有时候大新驻军接到消息赶去也来不及,边境百姓被滋扰得苦不堪言。
  规模更大的战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到,外加现在边关气候寒冷恶劣,需要更多的粮草军备,最近桓肆为筹措军饷这事儿忙得焦头烂额。南方有几个郡今年粮食欠收,不要说交税,就连人都养不活,也需要拨款赈灾。
  此时为星涟修建的关雎宫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不过为了给众臣作表率共渡难关,便暂时停工了。
  星涟在国家大事上帮不了桓肆的忙,只好尽量不去打扰他给他添乱。
  桓肆有时候办完正事回长乐宫,怕冷落了星涟,想找她说说话,却总见不到她人。听江德彦说这阵子她向内府要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金属有药材,还有火药,十分神秘,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见她自己能找到东西解闷,他就放心了,专心料理国事。
  不久后粮草和将士的棉衣准备齐全,送去边关,南边的赈灾银也发下去了,桓肆肩上的担子总算是轻了些。国库还有余钱,关雎宫也继续缓慢动工。
  一日桓肆正在承乾殿内写手记,星涟冒冒失失地跑进来,拉着他就往外跑。
  桓肆笔都来不及搁下就被她拉走,奇道:“哎哎,做什么呢这么着急?”
  “皇上,快跟我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她头也不回,拉着他一个劲儿的跑,兴奋地喊道,“你先别问是什么,看到就知道了!”
  星涟带他来到庭院中,周围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原地站着两个太监,还有些人站得远远的。
  “这里有什么东西吗?”桓肆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纳闷地问她。
  “你先站远一点。”星涟把他推到两丈以外,又走回两个太监身边,对桓肆道,“看好啦!”
  她从腰间的布包里掏出一个鸡蛋大的圆球,向太监们脚下一掷,圆球砰地一声爆炸开,火花四溅。同时一团烟雾从他们脚下升起,两个太监闻到那烟雾,星涟在一边数了不到三声,他们便啪啪软倒在地上。
  桓肆走到她身边问道:“这是什么?他们怎么了?”
  等烟雾散去后,星涟让人过来把他们抬下去,转头对桓肆道:“这是我从君千千的药书里找到的‘软骨散’,一般的霹雳弹很难炸伤人。我试着把它和霹雳弹结合了一下,火药爆炸能将软骨散最快地扩散开,人只要闻到了很快就会全身无力。软骨霹雳弹便于携带,让我们的将士带在身上,遇到敌人就丢出去,就稳胜无疑啦!”
  “你这段时间就是在做这个?”桓肆摸着她的头发,笑道,“真聪明,不过这东西用过两三次,人家有了防备,只要把口鼻捂起来就没用了。”
  星涟撅起嘴巴:“那用个出其不意也好嘛,能赢得了一次是一次。”
  她就怕从渊在战场上遇到危险,苦思冥想做出了这个东西,非得让他带在身边不可。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确实能赢一次是一次。”
  桓肆也不愿辜负她的心意,让她失望,便要了配方,吩咐人大量制作,送到军中去。不过这软骨散材料并不常见,采购完整个虞京的存货,也才做出来几千枚。
  不过一枚可以让直径七尺以内的人中招,几千枚用在两三次大型战役里也够用了,况且每个人身上还要配备解药,就注定了不可能生产更多。
 
 
第82章 
  皇帝大婚要筹备的太繁复了, 定好的日子在明年开春, 只剩下不到五个月。这时间对于民间婚嫁的准备期来说也不算长,只是迎娶皇后就嫌紧迫了些, 不过桓肆也没那个耐心再等上一年半载的。
  为了如期举行婚礼,他耗费了成倍的人力财力,但一生这样做也就这一次, 身为帝王, 总是要有点特权的。
  一般来说继后的册封仪式要比元后低调一些,但桓肆要求星涟的封后大典要超过迎娶上官姮那一次, 所以要做的准备就冗杂多了。自桓肆宣布星涟为继后人选没过几天,内府便开始置办她的妆奁, 内造处无法制作的, 就由外办处到各地采购, 其中不乏南海西洋的舶来物品。
  大新的贵族少女一般十一二岁上家里人便要开始给她们准备嫁妆了, 从前老秦国公夫人本也是给星涟备了一份很丰厚的嫁妆,嫁到哪家都不会丢人。不过后来她摔傻了用不上,月河出嫁的时候她们那个偏心的爹就自作主张一起给月河带过去了。所以现在星涟是没有自己的嫁妆,不过还好她嫁的是皇帝,妆奁都由皇家置办, 以前的比起来都不够看。
  至于以前月河带走的那些金银珠宝和店铺等不动产, 已经并着腾王府的财产一起悉数收归国有了,反正也是皇上的,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还给了星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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