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府住了两天,顾青瓷第三天就回了家。
李成则两日没看大姐儿,有点想她,顾青瓷人一到家,他就先抱了会儿女儿,然后才把人放去睡觉。
顾青瓷见女儿被抱出去了,就勾了勾李成则的衣角,眨眨眼说道:“康康还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你说什么他也听不懂,有什么好玩的。相公,王府里世子要办一个玩会,郡主邀我去蹴鞠,我们一同去如何?”
她虽然是问人家,但那意思显然是要去。
李成则一挑眉,“可是明天?”
顾青瓷讶然:“相公知道啊。”
李成则点头。
顾青瓷了然,脸上笑意更浓,拉着他的手摆了摆,“那就更好了,咱们许久都没出去玩了。”
李成则自然是依了她。
玩会没那么严格,性质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就是个吃喝玩乐的集会。受到邀请的人也可再邀旁人一同去。
这种玩会,人越多越热闹。
李成则叫上了罗盛礼和秦燃。
翌日,三人就一同乘马车去了京郊玩场。
这日天气好,暖阳高照,和畅无风。
玩场人十分的多,都是年轻的公子和小姐。
这头场地大,有许多玩乐的节目,还有搭了台子专门请人唱戏说书的地方。
别管爱玩儿什么,反正总得找到同好。
顾青瓷一过来,也顾不上李成则,高高兴兴去找了自己的小伙伴。
于是两人便分开,各会各的友,顾青瓷身边带了一个庆儿伺候,李成则那里依旧是元宝跟着。
顾青瓷见了郡主她们,柳叔玥也在,好一段时间没见,大家先是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会话,然后就被郡主拉着去一边的蹴鞠场蹴鞠去了。
李成则和罗盛礼自去见同窗好友,几人见了面,一边往大场上走。
然后就在旁边摆起了桌,这可不是在喝酒,而是在下注。
前面有人在玩赛马射箭。
场上马匹选一匹,两人一轮,靶子就放正中央,骑着马绕着马场转,谁射的环数多谁就赢。
李成则看了一眼秦燃,见他随手从身上掏出几张银票扔了上去。
声音散漫随意地说:“给我压黑马赢。”
旁边记账的人赶紧敲了一下小锣,在本上黑马一边勾了一笔,大声应道:“好嘞!”
罗盛礼并不认识赛场上比赛的两人,饶有兴趣的同李成则说起来。
李成则有些印象,一一跟他说了哪个是哪家的公子。
李成则虽会骑马,但也紧紧只是会骑而已,骑术什么的就不指望了。
秦燃也知道他,所以现下就只问罗盛礼,问他会不会骑马。
罗盛礼轻声笑了笑,随后点了下头,道:“略有涉猎。”
这里的会骑马,自然就是指技术很不错,至少能与人赛马。
其实罗盛礼是一个内敛克制的人。
李成则也是头一次见他这样的表情,笑容里带着些随意淡然,却能让人感觉到他很自信。
李成则就有些讶然,于是看了他一眼。
秦燃就是完完全全感兴趣了,脸上表情盎然,对着罗盛礼笑说:“不若贤弟有也下去比试一场?让我们见识见识。”
李成则本以为罗盛礼会拒绝,没想到罗盛礼只是沉吟了几秒,竟然开口行应下:“好。”
秦燃越发起劲,立刻叫来下人,帮罗盛礼报上了名。
话才说完,场上两人的比赛就结束了,巧得很,是秦燃的压的那匹黑马赢了。
他一笑,哼了声:“看来我今日运气不错。”
李成则跟着挑挑眉。
“走走,等下一个人比完了就你就上场。”秦燃邀着罗盛礼,一边拉着李成则。
三个人一起挤到了前面去。
等下一个人结束之后,罗盛礼就上去了。
只要想比赛,谁都可以去。
罗盛礼挑了一匹马就上场了。
开场前,秦燃毫不犹豫把方才赢回来的钱全部又压了罗盛礼赢。
李成则啧了啧声,手上却是也跟着掏了钱扔到桌上。
赢不赢得了是一回事,自家好友上场总是要支持的。
一场开始,一场结束——
两人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小看罗盛礼了。
面面相觑后,李成则道:“赢得这么轻松,盛礼看着还没用大力气。”
的确,他看着一点没费劲的样子,然而却是真真实实每一把都射中了靶心十环。
秦燃咂了咂嘴:“他应该可以玩活靶。”
所谓活靶,其实就是移动靶,移动靶的难度当然更高。
之前还有放兔子的,要求只射兔子的眼睛,谁的准头大射的多谁胜。
可是这方法有点血腥,这里又不是只有男儿在的围场,叫那些姑娘小姐们看了,不得哭起来。
这些世家公子官家少爷乖觉得很,也不肯在姑娘面前做这样的事,久了故而就不再用这种设法活的方法了,而是改成移动木桩,上了机关的那种,能够时时自发转换位置移动,再把射程拉远,难度自然也就上去了。
比了两三轮之后,次次都是罗盛礼赢,场上就开始吆喝热闹了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又有人跃跃欲想上去挑战,开口提议换成移动靶。
罗盛礼朗声答应,丝毫无有不敢应战。
场上欢呼一片,下人得了吩咐,立马撤下中心的红心靶,换上了远距离的移动机关靶。
罗盛礼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云淡风轻,没有一点紧张。
另一个人上去之后,对他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照规矩罗盛礼是胜的一方,自然是他先开场。
罗盛礼抱了一下拳,然后拉了一下缰绳驱动马匹,开始看着机关靶来来回回。
“咻!”的一声
罗盛礼拉开弓,看准机会,箭矢就像一道残影一样飞了出去。
吧嗒一下,就打中了机关靶的图标,箭矢入木三分,可见其力度。
场上人见之大贺,纷纷拍掌,口里说着一个个“好!”字。
秦燃看的过瘾,笑道:“这小子这是真人不露相,看着斯斯文文的,却没想到有一手好功夫。”
李成则点点头,“谁说不是?”
罗盛礼毫无悬念的又赢了一场。
场上比赛愈发热火朝天起来,这下子把世子也给吸引住了,然后也报名上了场。
秦燃一看就“哟”了一声,很是有些吊儿郎当的意味。
他道:“锦元居然上场了。”
锦元是康泰郡主的胞弟,只有十五岁,是个活泼外向的少年郎,认得他的无人不知世子自小就是个好武的,王爷给他请了十几个师傅来教他。
身手很是了得,最骑马射箭的功夫自然也弱不了。
小世子一上场,那边姑娘小姐们也闻讯过来凑热闹。
顾青瓷她们刚蹴鞠完一场,这会儿正歇息喝着茶说话呢,就见对面吵吵嚷嚷起来,叫来丫环一问,说是世子在场上和人比射箭。
康泰郡主眼睛一亮,道:“谁这么厉害?竟将锦元逼上场了。”
康泰还能不知道自家弟弟,那可是骄傲得很,自来就说世家公子一个个文弱不堪,头一天晚上还跟自己说这玩会怕也没有什么意思。
“有,我们也去看看!”康泰郡主精神奕奕。
顾青瓷也是个爱赶热闹的,连说好,拉这几个姑娘,你要跟着一堆丫鬟,一溜烟过去了。
小世子在场上已经和人比了四场,他的确射术不赖,跟罗盛礼两人平分秋色,各自赢了两场。
还剩下最后一支箭,也是定胜负的一支箭。
两人气势都不弱,不过外在表现,一个是少年张扬,一个是淡然内敛。
同时拉开弓箭,“咻”得一声,飞箭射出。
场上静止了一瞬。
下人飞快跑过去去看结果,再回来禀报,说:“小世子的箭差了一丁点,没有中红标。”
小世子“啊?”了一声,然后挠挠头,茫然了半瞬,恢复过来,下了马,一脸服气地对罗盛礼说:“你果然很厉害!”
罗盛礼拱手:“世子谬赞,世子才是少年英才。”
谁知道小世子只是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愿赌服输,你赢了便是你厉害……”说着停顿了一下,突然挤了挤眼睛,促狭道:“你能赢我,但有一个人你一定赢不了。”
罗盛礼挑了挑眉。
不待他问,世子突然转头,朝着康泰这边大喊一声:“阿姐!你快来帮我报仇——”
第112章
康泰郡主先是一愣, 紧跟着就瞪了世子一眼。
小世子也不怕,一下跑到自己姐姐旁边, 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道:“阿姐方才去哪儿了, 怎么不见人?”
康泰也不回答,只腰间抽出一放帕子丢过去,说:“快些擦擦汗, 脏死了, 这样的没规矩, 大声嚷嚷什么呢。”
小世子接过帕子胡乱在额上抹了两把, 眨眨眼说:“阿姐不是都看见了吗。”
康泰就故意挤兑他, 哼了哼道:“我是看见了, 就见你射箭都输给了别人。”
世子咕哝两声,有些丧气, “就, 就是一时大意了,你没见那人,生得一副书生模样, 哪知还真有点本事。唉,是我轻敌了。”
说罢, 他往罗盛礼的方向指了指,示意就是那人。
郡主一嗤, 眉毛飞扬:“父王早说过你这眼睛朝天目下无人毛病, 偏你得意不改, 看你以后还骄傲不骄傲,真以为这天底下就你一个厉害人不成。”
“哎哟知道了阿姐,那你快帮我一把,我刚才话都说出去了,别让人笑话!”
“你还怕人笑话?你这是害我,回头我告诉母妃去。”
“我不管,就要阿姐帮我赢一把,”世子怪模怪样的地挤了挤眼睛,拉着郡主的衣袖耍赖,小声说:“阿姐箭术厉害,等那人输给你一个姑娘,他不得羞愧得说不出话?”
这促狭的性格,报仇是假玩乐是真。
偏生顾青瓷还跟在一边起哄,“锦元说得对,郡主你去呀。”
随后又感慨似的说:“没想到罗家表兄看着文质彬彬的居然还会射箭,嘿嘿,若是你把他赢了岂不是把所有在场男儿都压下去了!”顾青瓷越想越兴奋。
柳叔玥讶了一下,问:“瓷儿你认识那人啊?”边说她看了远处罗盛礼一下。
顾青点点头,解释了两句,“认识,是老太太家那边的亲戚,在奉太书院读书,听说开春要参加科考。”
世子一听科考就笑了:“果然是个读书人!”
康泰郡主也跟着朝远处多看了两眼,心道,长的也真俊,温润谦谦,难怪锦元会大意。
只是把锦元给赢了去,现在锦元让自己给他出气,她这个当姐姐的肯定不能退让,到时候他一个男子输给自己的确是没脸,但这也不能怪自己。
如此一群人就走了过去。
世子心中颇有些幸灾乐祸,面上对着罗盛礼却正正经经,道:“罗公子,我让我阿姐跟你比,你可要拿出十分的本事,莫要因为她是女儿家就手下留情。”
罗盛礼眉眼低垂,越发显得清俊淡然…
然后向郡主和几个姑娘合手见了一礼。
郡主在外人摆着郡主的姿仪,回了淡淡一笑。
顾青瓷和柳叔玥手拉手如同看戏,眼睛笑得像月牙。
不说罗盛礼有什么想法,就是赛场外面一群看热闹的和一群下注的人也都有些懵。
怎么就突然和郡主比上了?
这……罗盛礼倒霉啊!
这是被一群千金小姐赶鸭子上架去跟郡主比射箭。
这最后是输好还是赢好呢?赢了是胜之不武,输了那就更丢脸。
“啧啧,一早听说蹴鞠队那些姑娘个顶个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面上温柔可亲又漂亮,你看却把罗贤弟都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秦燃笑眯眯说道。
他们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亲燃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桌几上还有点心果子,见过吃一嘴。
李成则不轻不重瞟了对方一眼。
秦燃立咳嗽了两声,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状似歉意道:“看我这张嘴,说的什么话,咱们弟妹除外,弟妹可不是那样的人。”
“秦兄莫不是最近太无聊了?”
秦燃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懒懒道:“怎么会,这不是挺好的,好了不说这个了,热闹在那边,你看罗贤弟敢不敢赢郡主?”
不是会不会而是敢不敢,秦然大概还是觉得小姑娘是一时意气,并不是真厉害。
当然世子也是故意的。
李成则倒没有这么想。
也不觉得罗盛礼会丢脸下不来台,罗盛礼也不是那种会计较一些琐碎事,怕别人笑话的人。
他心说郡主也不一定会输,这种比赛跟在围场里围猎不同,只要练过,有有些天赋的话,并不这个拘束男女性别上。
于是,李成则把目光转向了赛场。
郡主已经出口要比试,拒绝是拒绝掉了,罗盛礼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缓声说:“郡主请先——”
郡主看了他两眼,然后偏过头去,下人已经把她专用的弓箭取了过来。
郡主接过,然后利落翻身上马,手持弓箭。
分明是个娇贵的女儿家,可是手持弯弓,气势不爱男儿差,眼神明亮,一派骄傲。
罗盛心中突然觉得好笑。
然后又听郡主道:“不如这样,我们一人三支箭,只射其中一个机关木桩,谁的箭在最中心就是谁赢,如何?”
罗盛礼无有不可:“自然都依郡主。”
这种比法更快,更考验人,但两人似乎都不担心,淡然得很。
骑着马开始在场上小跑了起来。
退到赛场外面的世子却是一下子轻笑起来,一副得意并且成竹在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