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然缓了缓神， 稍微动了下有点僵硬的胳膊，垂眸看了旁边的小同学一眼。
乐于眼睛是睁开了， 神思还处在游离阶段。
王成武见有的同学还没醒， 非常积极地开展起来老王牌叫醒服务：“大家这是还没睡饱啊？我给你们唱个歌醒醒神啊。”
“嗷——”前排一位男同学叫唤道， “醒了醒了。”
“王老师别！您歇会儿，我们缓缓就成。”林航在最后面也不忘插一嘴。
“盒盒盒， ”王老师觉得这些同学真的非常体贴，“没事儿，老师不累，我给你们唱个青藏高原啊。”
“卧槽……”林航小声嘀咕了一句， “酷刑啊。”
老王一开口，司机师傅都忍不住踩了一脚刹车，各位同学被安全带勒得往前倾了倾。王老师笑呵呵地扶了扶车座把手，稳了稳身形。
车厢里歌声嘹亮， 王老师唱得激情澎湃， 各位在座的同学们却是安静如鸡。
一曲唱毕，众人表情均是颇为复杂。司机师傅握紧方向盘的手也终于松了松。
车厢里一时间安静得有些诡异。
“好。”车厢最后排传来一声没什么感情的赞叹， 跟着是孤零零的拍手声。
众人先是一愣，再是齐帅刷地回头张望， 简直不敢相信有人会夸得出口这个字。
乐于看着车厢过道里两排脑袋瓜，茫然地咧了个笑。
岑然眯着一只眼睛缓缓侧头看着她，慢慢吐出三个字：“好听吗？”
乐于回视：“挺好啊。”歌词全对。
岑然看她一脸认真，丝毫不像是在拍老师马屁的样子，讶异地挑了挑眉。
这青藏高原都唱到四川盆地那儿去了，真的……好听？
“不……”乐于有点心虚，对自己的艺术鉴赏能力向来不太自信，弱弱地问了一句，“好吗？”
岑然快速眨了两下眼睛，缓缓把双手举到脑袋边上，一边“啪啪”拍了两下，一边一字一顿地开口：“好，好，非常好。”乐乐说好就是好。
众人：“……”呜呜呜，然哥你不带这样的啊，照顾一下大众情绪行不行啊？你不能为了讨好学霸妹子置我们的生死于不顾啊……
“好……好极了……太特么好听了！”
在校霸的带领下，同学们只能含泪鼓掌，脸上还不能表露出丝毫的勉强。
“盒盒盒，”王老师觉得自己当初应该去考个声乐的，做化学老师简直是埋没了人才，“既然大家那么喜欢，我再给你们唱一个吧……”
司机师傅握着方向盘的手又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众人闻言，不时有同学把头埋在了前排座椅的靠背上，低着头抽抽着肩膀。
“那么开心呢？”王老师心情相当不错，“看你们笑得那样儿。”
众人除了乐于同学之外：“……”妈妈！救救孩子……
在经历了老王魔音摧残的最后一小段路，大巴车终于到了景区门口。同学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就是这会儿看着乐于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在看到校霸漠然回视的时候，又纷纷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啊哈，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
王老师把班里同学带了进去，不忘再关照一遍：“大家分组活动吧，一定注意安全啊，下午三点在这儿集合，咱们再一起回学校，然后再解散。”
“好好好。”同学们纷纷应声。
林航陈晨跟着岑然几个没分开，岑然自然是陪在乐于身边。至于俞晚舟，以往春游或者集体活动，这位跟文艺委员她们几个玩得都不错，但是今天，今天体委决定舍友在哪儿她在哪儿，坚决不能让前同桌落入虎狼圈。
文委也是高个子小姐姐，目测168左右，小裙子穿在身上，两条大长腿非常引人注目。不时有年轻人行个回头礼。
“舟舟今天不跟我们一起？”文委安逸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
乐于盯着人小姐姐的大长腿看了一会儿，眼珠子没舍得挪窝。
岑然看着她抽了抽嘴角，很想说一句“你也有，咱别看了成吗”。
“啊，”俞晚舟回她，“今天你们玩儿，我陪着我舍友呢。”
安逸小姐姐意味深长地看了岑然和乐于一眼，朝着俞晚舟点了点头就带着几个女同学先走了。
岑然倒是松了口气，那位要是叫着乐于一道走，自己还真不知道找什么理由让她留下来跟他们几个大老爷们一块儿组队。
“叶盛和天宇待会儿来找咱们，等等他们俩。”林航发了个微信，又对着岑然晃了晃手机。
岑然点头。
“哎哟妹妹，”叶盛老远就看见了这几个人，实在很好认，三个大高个领着个小朋友。人还没到，老远就喊上了，“这身校服穿你身上那绝对是拍写真的水准啊。”
岑然闻言，垂眸瞥了他一眼。
叶盛还想再夸两句，被林航捅了捅：“赶紧的，就等你们俩呢。先进去晃晃。”
叶盛同学可能是没感受到然哥刚刚那个眼神，看岑然今天背着个单反相机包，又皮上了：“哟，今天然哥把小老婆都带上啦？”
“我怎么以前没觉得你话那么多呢？”岑然插着校裤口袋瞧着他，“我特么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哪里来的小老婆？”
其余几位闻言，都觉得这位同学是意有所指。是非常明显地说给某一位同学听的。
在场的几位表情各异。俞晚舟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林航一脸欣慰，叶盛觉得自己刚来时候说的那话简直是在作死，一时间觉得春季校服有点冷。赵天宇和陈晨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低头玩着手机。
只有那位当事人，勒着两根背包带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几位商量了下，决定先坐快艇去湖中间的小岛转转。
坐快艇的队伍明显比坐小游轮的长，大概是年轻人觉得这个稍微刺激那么一点点。
轮到他们几个的时候，快艇上面已经坐了几个人，这几位只能和别人拼座。
俞晚舟刚前脚踏上去，低头一数人头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尼玛自己一下来好像正好坐满了啊。
刚想抬脚回去，就被林航一把拽住了：“坐坐坐，别走啊，来来来救生衣给你。”
“嗳那个男同学你赶紧坐下，”开快艇的师傅压了压手，“救生衣一定穿上啊，注意安全。”
“……”俞晚舟觉得自己的性别遭到了歧视。
“体委快坐！别气别气！”林航塞了救生衣就把人拉着坐了下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大叔，眼神不好。”
“你这一看就是风姿绰约的小姐姐啊。”林航狗腿道。
俞晚舟一边用力穿着救生衣，一边眯眼看着他。谁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师傅开了发动机，白色的水雾渐起，快艇离开了码头。
俞晚舟看着站在岸边朝她微笑挥手，乐得像个招财猫一眼的岑然，气得磨了磨后槽牙。
被大部队抛弃的两位同学一个无所谓，一个莫名挺乐呵，有种终于能单独约个会——不是，能单独说上两句话的感觉。
前面那辆快艇开出去一段距离，后面的一辆又突突突滑到了码头边上。
两人排在最前面，岑然先跳了下去，很自然地转身伸手：“小心。”
少女隔着他的长袖白衬衣，搭着胳膊跨了下去。
后面跟着的有游客，还有不少A中的同学。看着校霸同学一脸温柔地为学霸妹子服务，有些没上贴吧晃悠过的，一时间都觉得下巴有点沉。
“给我吧。”岑然顺手帮她把小书包解了下来，提了提还挺沉，估计装了一背包吃的。
“你……”乐于惊了惊，“没带吃的？”
“……”岑然觉得自己原来在对方心目中就是这种人，无奈道，“穿上救生衣就还给你。”
“啊。”乐于心虚点头，捞起位置上的救生衣套上了。
乐于个子小，救生衣都是一个尺寸，这会儿坐下之后低头扣着安全扣，脑袋缩在空荡荡的救生衣里，看上去还挺搞笑。
岑然“盒盒”笑了两声：“你这怎么跟缩在了乌龟壳里似的，感觉手都够不上扣子了。”
“……”乐于勾着安全扣的手一顿。
救生衣前面空了一大块，自己低头按扣子的确有点视线盲区。只是这位的形容……
岑然见她不动了，以为她真的看不见，抱着这位的小书包侧身，抬手就给她把安全扣“吧嗒”两下按了进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湖面上的小风吹的，少年指尖微凉，不经意间触上了自己手背的感觉，像是羽毛盈盈划过，轻轻柔柔。
“我发现你好像特别喜欢发呆啊，”岑然见她不动作，偏了偏脑袋凑到耳边问了一句，“又在想什么呢？”
第二十章 月老
少女不知道是身边这位说话时候吹来的小风， 还是湖面上飘过来的小风， 只觉得耳朵尖尖被扫得有些痒， 微微缩了缩肩。
岑然见她低着头埋在救生衣里不说话，就露了双眼睛在外面，觉得这位大概是不会理自己了。抿唇笑着拍了拍她的发心：“吃的上了岸就还你， 别怕。”
乐于：“……”还没完了……
师傅开了马达，小快艇“突突突”就冲了出去， 身后跟着一条小白龙。
这位师傅跟前头那位稳健型选手的驾驶风格截然相反。非常空荡的水面他一定要开出公路赛竞相追逐的刺激感。
蛇皮走位， 非常风骚。
“抓紧啦。”师傅一边带着你体会本景区最刺激的水上项目， 一边不忘提醒你注意安全。
一船就八个人，大家拉着前面的扶手， 跟着师傅一把把的方向左右摇摆，不时发出“哦哦”的起哄声。
师傅大概是觉得这一批观众朋友很配合，非常卖力地展现起自己真正的实力。每当观众朋友们以为这小快艇快要侧翻的时候，又被一把方向给拉了回来。
惯性太大， 就算岑然拉着前面的扶手，还是控制不住往旁边偏。
“难受么？”岑然侧身顺势问了一句。
乐于转头：“挺好玩儿。”
岑然看着她被风吹得眼睛微眯，刘海乱飞，还一本正经地说“好玩”的样子， 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伸手虚覆在了少女额前：“那下回一块儿去游乐园玩？”
“啊，”乐于也不知道自己听没听清， “行。”
少年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心情大概是不错， 转头哼起了小曲儿：“轻轻柔柔的想念，在单恋的季节，还记得湖畔曾与你相遇……”
乐于听着旁边年轻人哼着欢快的曲调，嗓音清澈，唱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歌词被风吹得有些散，听不真切。少年伸过来的那只手没有再收回去，微拢着替她挡着眼前的湖风。
掩在手心后面的眼睛垂了眼睫，缓缓眨了两下。
两人到湖间小岛的时候，俞晚舟他们一帮人已经在等着了。
俞晚舟一副“你有没有趁着我不在怎么怎么着我家小白菜”的表情。岑然一脸莫名其妙，觉得这位对自己的敌意简直不可理喻。
岛上早年的时候养了不少猴子，因为老是发生猴子和游客抢吃食，并且调戏女孩子的情况发生，后来那些大圣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几个人沿着湖边的沙滩一路往西，远远就瞧见了一把硕大的同心锁，得有一人多高。好多小情侣和游客都在前头摆着各种pose合影留念。悬着同心锁的铁链上密密麻麻地锁着不少小锁，有些看上去还挺新，刻着恋人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