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宜拎着垃圾袋，脚步匆匆地走进写字楼，路过写字楼里的厕所时，把垃圾扔进厕所的垃圾桶，然后坐在画室的座位上，抬起手腕看看手表，距离开始上课还有两分钟。
呼——没有迟到。
周二晚上，林老师的画室里加上舒宜一共只有五个学生，因为周二周三周四晚上上课的学生，全都是高一年级的，其他年级的同学被林老师安排在另外的时段。
五个学生坐在画室里，每个人各占据一小块空间。舒宜习惯了初中时68人一间教室，高中时也有60人一件教室，顿时觉得画室里格外空旷。
对于林老师来说，这也太一览无余了。
舒宜顿时心中升起几分紧张，感觉自己画中任何一个小小瑕疵，都逃不过林老师的眼睛。
画室里另外四位学生，两男两女，在舒宜坐下之后，都将目光落在舒宜身上。坐在舒宜旁边的女生最先开口，“你好，我叫王语曼，你是……舒宜？”
看到舒宜点头，王语曼眼睛一亮，“哇！你在一中的火箭班对不对？你中考考了全市第二对不对？”
“你真的好厉害啊……”
舒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各有擅长罢了，论画画你肯定比我厉害多了。”
就在这时，林老师走进教室，王语曼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见状也连忙闭上嘴巴，将身子坐正。
这节课还是要画基础静物，林老师叮嘱了大家几点之后，就让大家自己画画了，一时间，教室里只有铅笔和纸张之间的摩擦声。
王语曼画了半天之后，觉得口渴，端起水杯去前面的饮水机接水，站起身来的时候偷偷朝着坐在右边的舒宜的画纸上看了一眼。
下一秒，王语曼准备迈出去的脚步瞬间定格在原地。
刚刚舒宜对她说“大家各有擅长论画画肯定是她更好”的时候，王语曼真的相信了。毕竟她从初二开始学画画，中考时作为美术特长生进入师大附中，虽然师大附中比不上市一中，但也是相当不错的高中了，说明她作为美术特长生还是很优秀的……从高中开始，王语曼听说了林老师的画室，进入林老师的画室学习，在舒宜来之前，虽然画的不是四个人里最好的，但也不是四个人里最差的……
舒宜在王语曼心中，就是一名“半路出家”的学生。
虽然王语曼在舒宜来画室之前就听说舒宜有美术功底，以前也学过画画，但是王语曼并没有放在心上——舒宜中考都考全市第二了，还能有多少时间学画画啊？顶多在周末花半天时间学一下吧，那不就是课外兴趣班水平么……
因此，王语曼在看到舒宜的画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各有擅长？什么画画肯定是她更好？明明舒宜画的比她好太多了！
王语曼揉了揉眼睛，盯着舒宜的画仔细看了两秒，十分肯定舒宜画的比她更好——以她的水平都能明显看出来的差距，说明已经不是一点点的差距了！
大概是王语曼站在舒宜背后，盯着看的时间长了，舒宜感受到王语曼的视线，诧异地回头看过来，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王语曼连忙摆摆手，端着水杯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半杯，才让自己略微冷静下来。
但在接下来画画的时候，王语曼还是忍不住思索舒宜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她自己从初二开始学画画，已经学了两年的时间，竟然还比不上舒宜？
王语曼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林老师，忍不住低声和舒宜说话，“舒宜，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画的啊？”
舒宜回答道，“小学毕业之后的暑假，不过一直都学得不够认真。”
王语曼自动忽略了舒宜的后半句话，心中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舒宜学画画比她早啊！这样的话水平比她高一点，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之后的半节课里，王语曼一直忍不住偷偷朝着舒宜的方向看，越看越觉得自己画的不够好，忍不住这里修修、那里改改……
最后王语曼发现时间不够了，才急急忙忙地完成。林老师在大家都完成之后，一一开始点评，挨个为每个学生指导。
以往，林老师一一指导完就结束了，但是今天王语曼忍不住对林老师说道，“林老师，您帮我们五个人的画排个名次呗？您觉得我们谁画的最好，谁画的最差？”
林老师点头，对王语曼说道，“最好的是毕兴，第二是艾涵涵，第三是舒宜，第四是陈华辉，你排第五。”
王语曼：……
她刚才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第203章
十二月的月考，题目难度恢复了正常, 舒宜的成绩也恢复了正常, 而排名甚至成为了进入高中之后最高的一次。
舒宜考了全班第一名, 年级……因为只有两个火箭班的试卷是相同的, 所以火箭班的年级排名就是两个班一共120个人的排名, 但舒宜看到成绩单上自己的名字位于第一行, 年级排名那一栏下面写着“1”，整个人还是有点懵。
她竟然考了年级第一？考了120个人里面的第一名？
要知道舒宜的成绩虽然一向都很稳定, 但她在初中时都几乎没有考过年级第一，刘子璇、顾钦、卢才清……他们几个才是争抢年级第一名宝座争抢地最厉害的几名同学, 舒宜的成绩只能说是稳定在年级前五。
而进入高中之后，每次考试的竞争就更加激烈了, 一中初中部的尖子生全都进入了高中部，从其他初中考进一中的学生更是卧虎藏龙，一个比一个厉害。而且随着高中的知识越来越难，舒宜对自己的预期也很理智, 她高一的目标是保住班级前10, 年级前20的成绩。
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猝不及防地考了一个年级第一！舒宜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舒宜晕晕乎乎地移动自己的目光, 继续往下看排名，年级第二是顾钦，年级第三是卢才清……以往成绩顶尖的刘子璇，这次的排名竟然掉到了年级第11……
舒宜正在琢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上课铃声就响了, 班主任曹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教室，把怀里抱着的数学卷子随意分成了几沓，分给前排的几个同学，让同学们发下去。
舒宜拿到自己的数学卷子，看到上面满分的成绩，并不感到意外。她刚才已经在成绩单上看到了各科的分数，而且就算她没有看到分数，自己答的题目自己心中也有数。这次月考的各科题目都偏向简单和基础，数学考试的时候舒宜答题答的特别顺，答完题目之后虽然富裕的时间并不多，但也足够她把自己没有百分百把握的题目检查了一遍，所以在交上试卷的那一刻，舒宜就大概猜到自己这次数学能考满分了……
舒宜疑惑的是，这么简单的题目，她能考好，别的同学应该也能考好啊？怎么就让她拿到年级第一了呢？
班主任曹老师站在讲台上，脸色和上个月的月考结束之后一样不好，甚至更臭，“拿到卷子之后你们都好好低头看看，看看都在哪里丢分了，应不应该丢分！”
“这次月考的题目可不难吧，考察的都是简单的基础的知识，但是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的基础打的牢不牢？在多少小细节上丢了分？”
“上次月考的题目难，很多同学没有考好，这次月考的题目简单了，很多同学还是哗啦啦的丢分！”
“难的题目不会做，简单的题目做不对，你们还想考高分？分数早就被扣光了！高分从哪里来？”
教室里的同学们纷纷低着头，被班主任曹老师教训地不敢出声，也不敢抬头和曹老师目光对视。
教室角落里不知道是哪个学生低声抱怨了一句，“这次月考考的知识点也太细太琐碎了吧……题目里还有好多陷阱，一不留神就掉坑里了……”
大概每个班主任都有一双顺风耳，曹老师一下子就捕捉到学生低声的抱怨，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我听到有同学说这次月考考的太细了？题目陷阱多？”
“虽然我们现在只讲了高一上学期的内容，只占高中内容的六分之一，但是大家不妨看看高考卷子，高考卷子里应该有六分之一的题目考的都是你们学过的知识。你们可以看看，高考卷子里考的细不细？琐碎不琐碎？题目有没有陷阱？”
“看完高考卷子，你们就会知道，这次的月考卷子出的一点也不过分，因为高考就会这么考！只要是大纲里的内容，都有可能考到！你们平时忽略的细节也会考到！”
“高考卷上最后压轴的难题，可能你们全都能做对，普通班的学生、普通中学的学生……大多数只能拿到一半的分数。但是你们不要因此沾沾自喜，如果高考的时候还像这次月考这样，在考察基础的题目上丢了分，那么你们能做出难题的优势就荡然无存！”
舒宜听到班主任曹老师的话，顿时恍然大悟！
她终于明白自己这次月考为什么能考年级第一了！
虽然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原因是因为这次的月考题目是高中开学以来最简单的一次！考察的都是基础和细节！
然而自从上次月考难度爆表之后，同学们被难题虐哭之后，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大家都在攻克难题。
舒宜在教室里看到的身边同学的日常就是讨论哪本练习册的题目比较难，刷题的时候专挑着最后的难题刷，把前面简单的题目都略过……
大家满心以为，自己平时做多了难度系数为100的难题，在考场上就不会怕难度系数为80的难题……结果没想到这次坐在月考考场上之后，发现卷子上考的都是自己这个月在练习册上略过的基础题目？
大多数学生难免有些慌乱，尤其是这次月考注重细节，充满陷阱，老师阅卷也很严格，大题几乎没有漏过任何一个扣分点……所以大多数同学的卷子就比较惨烈了。
只有舒宜在上次月考之后，没有像身边的其他同学一样专注于难题，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在学习。
舒宜心中是这么想的，如果她以后要参加美术高考的话，那么即使要考她心仪的那几所大学，文化课的分数要求也不是特别高——特长生的分数线要比非特长生低一截。
这样的话，她并不需要每科卷子都奔着满分去，最后的两道难题她不需要拿到满分，只要把前面简单基础的题目做对，后面的难题不要零分，就可以考出一个满意的分数了。
所以她要将自己有限的时间和精力合理分配，有所取舍。
就算她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美术老师否决了她走美术高考这条路的可能性，她前面把基础打好了，到了高二高三再攻克难题也来得及。但如果她前面的基础没有打好，即使掌握几个类型的难题，前面没有打好的基础会影响后续的学习，整个学习框架搭建不好，那样问题就严重了。
舒宜既然没有放弃参加美术高考的可能性，自然也没有放弃提前自学高二的知识，只不过既然班主任不提倡，舒宜在学校的时间就把高一的知识都学好、题目都做完，利用每天晚上回家的时间和周末的时间在自学高二知识。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一直按照自己的进度学习，没有理会上次月考下降的排名，也没有钻研上次月考做不出来的难题，反倒让她歪打正着，在十二月的月考里考了年级第一。
班主任曹老师已经在黑板上奋笔疾书，一一列举这次月考中大家的失分点了，每列出一个，就一脸的痛心疾首。
然而舒宜仔细盯着曹老师的眉眼看去，能看出来曹老师痛心疾首的表情都浮于表面，更像是演技不到家的演员表现出来的，并非发于内心。
曹老师这样“表演”……肯定是为了让同学们注重基础、注重细节……
舒宜突然间意识到，每一次考试，在有经验的老师手中，都可以起到指挥棒的作用！
十一月份的月考前，班主任看到班里的学生们在自学高二内容，于是老师们将考试题目出的很难，果然一次月考之后，班里再也没有同学自学高二内容了。
十二月份的月考前，班主任看到大家将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难题上，甚至个别同学走了极端，恨不得每天做的题目越难越好，于是老师们将考试题目出的全面又基础，注重细节充满陷阱……
舒宜可以预料到，在这次月考之后，班里的同学们再也不敢跳过练习册前面的基础题目，肯定会基础和难题并重，甚至连知识框架的边边角角也不敢忽视。
怪不得都说“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对于一中火箭班这些追求高分追求满分的学生而言，老师们根本不需要其他的花招，只靠考试题目就能时刻引导同学们的学习方向了。
舒宜对班主任的手段发自内心地佩服，甚至有些羡慕一心准备高考的学生，如果她也一心高考的话，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牢牢跟住班主任的指挥，班主任怎么安排就怎么做就可以了……
而她要参加美术高考的话，如何平衡，如何取舍，都需要她自己尝试和摸索。
班主任曹老师也密切注意着舒宜的成绩，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舒宜每周都有三天不上晚自习，曹老师还知道舒宜周六和周日也要去画室画画。曹老师本以为舒宜的成绩一定会继续下滑，高中开学这么久，曹老师早就将班里各个学生的特点摸清楚了，知道舒宜不是那种脑子很聪明效率很高的学生，成绩好都是靠踏实努力，也就是说好成绩是靠时间堆出来的。
因此曹老师想着，每周三天的晚自习和周六周日两天的时间，舒宜都不能用于学习之后，月考成绩一定会再次下降的。如果舒宜这次月考成绩再下降，他一定要好好和舒宜谈谈心。
然而出乎曹老师意料的是，舒宜这次的月考成绩不降反升，而且不是升了一点半点，竟然考出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年级第一的好成绩。
于是和舒宜谈心的事情，曹老师只能暂时搁置了。
与此同时，舒宜进入画室学习一个月，每次课后的点评，舒宜的素描已经从五名同学里的第三名，稳在了第二名的位置，甚至和第一名的差距正在逐渐减小……
尽管舒宜学素描的时间还不够长，但是美术林老师也不能等待舒宜一个人的进度。何况舒宜的进步是飞速的，如今已经后来居上，如果再等待舒宜的进度，那么等来的应该就是舒宜的素描成为画室里的第一了，所以林老师根本没有为了舒宜放慢进度的必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