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芮麒的话提醒了吴一芒她原本的目的。她点开手机屏幕，时间是今年今天没错。
她确实没有失忆。
点开短信界面，发出的第一条信息就是那句“其实我还挺你喜欢的”。
她再次懵逼。
吴一芒皱眉思索了良久，渐渐回忆起在飞机着陆的那一刻，她确实发送了这条短信。
不过从理论上来讲，这条信息能发送成功只有不到10%的概率。
她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心情，飞机下降速度太快，刹那间就是轰隆的巨响。她头磕到了前面的椅背，手指本能地点下了发送键。
吴一芒埋着头，想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可莫芮麒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想反悔？”莫芮麒对她这样的态度再熟悉不过。
吴一芒艰难地抬起头，张了张口，虽然觉得自己这么说很不要脸，但还是扭捏地说了出来。
“我确实还——挺喜欢你的，”她小声说着，眼神回避，“可是，这并不代表我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她说完咬唇，试探地看着莫芮麒。
莫芮麒没有同她想象中的那样生气，相反，他轻松地挑了挑眉，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你知道吗？下午我刚到医院的时候，有几个小护士想要加我的微信。”
吴一芒盯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同她们说，我是来探望女朋友的，”莫芮麒看出她的疑惑，自顾自地接下去，“我女朋友脾气不太好，知道我和其他女孩子说话会生气的。”
吴一芒：“……”
“我还真没想到，”吴一芒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双眼，“你这么不要脸。”
莫芮麒轻笑：“你这是已经承认是我女朋友了吗？”
吴一芒：“……”
她好像落入了圈套。
莫芮麒非常知趣地没再步步紧逼，而是走起了可怜路线：“我话都已经放了出去，你忍心再甩掉我吗？”
“……”
他用一张凌厉的脸才撒娇卖萌，简直就是犯罪！
吴一芒努力坚持：“……这不一样。”
莫芮麒似是早知她会这么说，叹了口气道：“那如果你今天真的遇难了呢？”
她呆住，劫后余生的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
“那你不就错过了我一辈子？”
她连忙打住莫芮麒的话：“我已经活下来了，没有这个如果。”
她不愿意细想。
“那如果是我遇难了呢？”莫芮麒郑重地注视着她。
“……”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在飞机上的那个刹那，她是真的觉得这句话如果不说出口她会后悔一辈子。
可是那句话真的被她说出了口，她还没来得及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是真的不合适啊。
莫芮麒用他低沉的声线继续引诱着她：“如果我明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会觉得难过吗？”
吴一芒不安地绞着雪白的被角。
“会的，”她脱口而出，“我会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难过的。”
她语气真切。
莫芮麒伸出他宽大的手掌，将她纤细的小手包在掌心里。
“我也是一样的。”
“我三个小时前还在开一场重要的会议，中途小程告诉我，你所在的那个航班出事了，”他顿住，神色落寞，握着她手的力道多了几分，“我当时不敢去想那么多，直接出发去了机场。”
“后来听说你们的飞机在宁城迫降，我又坐了最近时间的高铁来到这里。”
“我到宁城的时候，你们已经都被送到了医院。航空公司的人说这次事故没有人死亡，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在路上一直在想，你要是走了怎么办？”
“幸好，你还在。”
莫芮麒痛苦的神情不似作假，但吴一芒受不了这种肉麻的调调，内心虽然很感动，面上却还是作死地挑刺：“无论这架飞机上有没有我，你还都是要第一时间赶来的。创世的很多骨干员工就在这架飞机上。”
“而你是老板，又是安排这次行程的人，理应这么快就赶过来。”
她不知道是说给莫芮麒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似乎这样就能麻痹自己。
莫芮麒对自己的喜欢是不值一提的，没有多么特别，他们是真的不合适。
“是这样没错，”莫芮麒难得一次没有反驳她，“不过，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这么紧张。”
他的眸子里似是闪着星星点点的泪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宛若漫天繁星。
吴一芒没再继续说下去，她若是再拒绝，连她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人总是趋利避害的，在遇到危险时一时间都是先保护自己。
她面对着莫芮麒的追求时也是这样，不敢踏出门槛，只因为门外是满地的玻璃渣。
而她光着脚，莫芮麒穿着精致的鞋。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现在也是。
可是在生死关头，她才意识到，她这一辈子也许只有二十多年的时间。
十年、二十年后的事情，她根本无法去考虑、去衡量利弊。
明明自己喜欢着莫芮麒，却还拒绝人家。
明明她只要踏出一步，其他什么都轮不到她去考虑。
明明对方都给出了十万分的诚意，她却还要用恶意去揣测对方的想法。
她真的是个粗森。
“那，我们就试试吧，”吴一芒轻声道，“我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么样，但我认为，未来的我应该不会后悔的。”
第42章
吴一芒当天晚上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手臂上的线还没拆， 稍微移动就隐隐作痛。莫芮麒很贴心， 不知道从哪儿叫了辆车，还没出医院大门就把她送了上了车，坐在后座陪着她。车一路向东， 四个小时之后停在了她家门口。
吴一芒扭扭捏捏地说了声感谢，可莫芮麒牵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
“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莫芮麒似是无奈， “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
吴一芒低着头不好意思道：“我还不太习惯。”
她确实很不习惯， 她单身了二十二年，虽然曾经有喜欢的男生， 但毕竟都是同龄人，她从没想过会和一个大自己六岁的男人谈恋爱。
她仔细想了想，她同莫芮麒甚至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她不知道这段感情用什么来维持。
在医院时她还口口声声地说不后悔， 可头脑的热度下去之后，她已经开始为自己曾经的豪言壮语而担忧。
莫芮麒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睛就像是能看穿吴一芒复杂而敏感的内心，总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她的情绪。
“别怕， ”他轻轻地安抚她的后背， “谈恋爱就是为了开心，我们只要享受其中就好。”
吴一芒歪了歪脑袋：“比如？”
“比如这样。”莫芮麒吻上她的唇。
这是吴一芒的初吻。她还在校园时， 在路边看见过多少男男女女亲吻在一起，她那时候很羡慕， 也会想象自己的初吻会是在什么浪漫的情形之下。
可她后来搬出了学校，对所谓的爱情越来越提不起劲，周围优秀的男孩子都已经有了对象，单身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性格上的缺陷。
也许不能算是人家的错，她自己在性格上也有巨大的缺陷。
万万没想到，有一朝，她也能拥有爱情，对方还是从各个方面比她优秀的多得多的人。
莫芮麒不疾不徐地咬着她的唇，舌尖撬开她的齿贝，一个法式深吻。
刚开始吴一芒还能招架地住，可莫芮麒的攻势越来越猛，搂着她肩膀的手也越来越紧，将她压到了单元楼边的水泥墙上。
莫芮麒怕她的后脑勺撞到墙面，手掌护在她的脑袋后面。
吴一芒深觉在“光天化日”之下亲吻十分羞耻，毕竟来来往往会有小区居民经过，她不想被投以异样的目光。
可她却也无力推开，莫芮麒吻得很深，她有劲却使不出来，整个人像是化成了水，屈服于他的攻势之下。
终于，她鼓足了一点劲儿，轻轻推着他。
“唔，别亲了，我快喘不过气了。”
她说的实话，可莫芮麒听了却不停地笑。
莫芮麒的脸一直冷冷的，但大笑起来却像个孩子一样。
“你是不好意思了吗？”莫芮麒故意调戏她。
吴一芒脸红，但只能点头承认。
莫芮麒揉了揉她的头顶，“你累了一天了，是该休息休息了。”
吴一芒依然低着脑袋，红着脸：“那我明天还用上班吗？”
“什么？”莫芮麒似是怀疑自己听错。
“我问，我明天还要上班吗？”她扬起脸。
“我们刚刚确定关系不过几个小时，这是我们第一次分别，吻别后，你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我明天用不用上班？”莫芮麒的表情非常精彩，如果方便的话吴一芒很想拍下他这一刻的表情。
吴一芒咬舌，她本来觉得没什么，但被莫芮麒这么一说，好像显得自己是挺没良心的。
小情侣分别不应该是难舍难分说一堆肉麻的情话吗？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吴一芒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发。
“当然不用，”莫芮麒轻笑，“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要缓冲的时间。”
吴一芒长舒了口气。
“而且你还受着伤，”莫芮麒轻轻抬起吴一芒的手臂，“下周我陪你去拆线吧。”
“不用的，我一个人可以的。”吴一芒脱口而出。
“可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晚风轻抚着她的脸庞，一轮弯月挂在夜幕之上，不远处两颗星星闪烁。
正好构成一张可爱的笑脸。
“是啊，”吴一芒终于展露笑容，“我以后不是一个人了。”
***
吴一芒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便回到公司继续上班。这次的事故对大家的影响都很大，很多人都出现了应激反应。
吴一芒倒是还好，虽然这次她同死神擦肩而过，但因为之前种种不顺，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大幅提高，夜里还是能正常睡着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由于莫芮麒的缘故。
莫芮麒虽然很忙，但睡前都会给她打电话，催着她早点睡觉。
渐渐的，她也习惯于睡前听着莫芮麒的声音入眠。
这次的意外也对公司内部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有部分员工在这时候提出了离职。
邢文昭便是其中之一。
她回到公司的第一天就听李艳说邢文昭离职去了另一家创业型公司。
好像就是白竞所在的工作室。
李艳没怎么受伤，只是手上划了个小口子，休息了一天之后就赶来上班了。
《巅峰传奇》的手游版正式上线，还有许多新的工作要忙，创世游戏也不会养闲人，毕竟干得多拿得钱也多，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对了，我下飞机后就没再见到你了，你后来去哪儿了？”李艳午休的时候问她。
吴一芒正在喝咖啡，听到李艳的问话猛得一呛，干咳了好几声。
“你慢点。”李艳贴心地抽了张纸巾给她。
“咳咳，”吴一芒接过纸巾遮住嘴咳了一会儿，“我没事。”
“我记得莫总还去病房里看了我们一眼，说了一些慰问的话，后来人也走掉了，”李艳回忆着，“你后来有见到莫总吗？”
莫芮麒那时候正在她的病房里呆着。
可是她没敢接茬。
吴一芒不是很愿意在公司里公开她和莫芮麒的关系，她巴不得谁都不知道这件事。
她希望自己能靠努力干出一番事业，而不是依靠莫芮麒养着。
她不想心甘情愿地做他身边的配角。
虽然她很可能一辈子都是他身边的一道影子，但就算再咸鱼都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不然，她哪来的底气挺直腰板永远地站在他身边？
“你知道吗？自行棋的那家公司室已经获得我们公司的授权了，合作了之后应该能赚不少钱。”李艳热衷于向她科普现在的行业动态。
吴一芒没感觉意外，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她虽然算是半个浪漫主义者，和其他女孩子比起来可能要傻白甜得多，但她也绝对不认为白竞和莫芮麒会因为她做出一些两败俱伤的事。
什么男主男配为了赢得女主欢心勾心斗角什么的都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
“我不知道。”吴一芒实话实说。
“那家工作室名字还挺特别的，好像叫什么芒果鱼。”
“……”
吴一芒挑了挑眉，这个名字不得不让她有些自作多情。
李艳还在继续跟她科普那家叫“芒果鱼”的工作室的一些基本情况，吴一芒一个字也没有听下去，转身打开了搜索引擎，搜索关键词“白竞”。
跳出来的都是关于游戏圈新贵白竞的一系列新闻，什么一夜暴富、19年最成功的创业者。
搜索引擎的第二页有一条关于白竞的采访，记者问他为什么会给工作室起名叫“芒果鱼”？
白竞的回答是：“这个名字是我曾经喜欢的一个女孩子起的，我觉得还不错，就直接拿来用了。”
吴一芒咬牙，她没想到这个B还挺喜欢找存在感。
“芒果鱼”这个名字是她起的没错，当时她和白竞还没有闹掰，两人去吃学校边上的知名酸菜鱼连锁店“柠檬鱼”，她当时天真烂漫，在白竞面前极尽展示自己最幼稚的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