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浅浅眨眨眼,原来阿执没死,这些人应是阿执家的手下,是来寻他的,也并非来是他那几个来杀他的狠心兄弟……
在摸摸头顶,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貌似,阿执还嘱咐了人去寻她……
第23章 做出抉择
赵元衡吩咐暗卫们出去寻人的话说完后,山洞里有片刻诡异的安静……
秦姝妤眸光闪了又闪,终是没能忍住想要上前想要去触碰赵元衡的胳膊,才刚迈开了一步却被她哥哥微微抬手一把拽住,秦长礼双眉一皱,面上警告甚浓。
秦姝妤咬咬朱唇,只好不甘心地作罢。
赵元衡却是没空去理会这兄妹二人之间的官司,步伐略显焦急,来回踱了几次步之后,在一个暗卫的搀扶下又走到了洞外。
海边的黑夜,海风拂过他的面庞带着略略湿咸的气息,海面之上那轮明月犹如白玉亮盘。
赵元衡盯着那明月出神,蓝浅浅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都这个时辰了,这个缺心眼儿的家伙若说出了什么幺蛾子,那倒还真是极有可能的,此番暗一带人去寻,但愿那家伙别真是出了什么岔子……
那边,躲在大石后头的蓝浅浅,本是支着耳朵放了灵识聚精会神地听着,一转眼却发现她家阿执被人恭敬地搀扶着走出了山洞,瞬间蓝浅浅就被这个气势不同于往日的身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青年将原本的那身红衣终是换下了,身着一袭玄色暗纹长袍,腰间束这玉带,外头还披上了一个天青色的薄披风,身形颀长俊挺,气势英拔凌厉,这些时日以来一直散开的长发也被玉冠束成了髻,原本苍白病态的脸色也精神了不少。
月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月光映衬下原本锋利的五官线条也柔和了许多。
蓝浅浅瞧着瞧着就又木楞了,这般的阿执她从未见过,比第一次战船上遇见时要温雅柔和,比之在山洞中相处时又更显肃然轩昂,她不自觉舔舔干燥的嘴唇,直起身便准备往外冲,想入往常那般扑他个满怀,再狠狠亲上一通。
然而,蓝浅浅才将将往外探了点身,便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又做贼似的缩回了脑袋!
她泄气地垂下脑袋,目光落在自己沙地里打滚已经变得灰扑扑的鲛尾上,差点就忘了,她现在这幅样子是不能出现在人前的……
垂头丧气一阵后再抬起头来,洞口原本的那个身影已经走回到了洞中,蓝浅浅愈加气馁了,泄愤似的随手抓起一把沙土,恨恨地忍了出去,海风吹拂之下,那沙土全洒在了她的尾巴上。
看着滚满了沙土渣滓的整条尾巴,蓝浅浅这会儿倒是记起来疼惜了,将沙土尘埃用手细致地拂掉,又小心翼翼地掀开鳞片和鳞片之间的缝隙,将嵌在里头的沙土脏东西都一一抠挖出来。
就这样,蓝浅浅渐渐心无旁骛,是越干越投入,等她差不多把整个鲛尾都清理了一遍后,东方之处海与天交接的那一线开始透出红光,天,快要亮了。
守卫在山洞里的那些人为了寻找太子,准备也算充分,不知从何处掏出了几口大锅,架在柴火上,又摸出了一堆油米肉菜,放在锅中煮上了早膳。
没过多久,便有阵阵馋人的香味顺着海风飘进了蓝浅浅的鼻腔。
蓝浅浅耸耸鼻子,咕咚一声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腹部,舔舔嘴唇,探头用饿得泛红的双眸死死盯着那几口大锅不放,无意识不断拍打尾鳍,一片尘土飞扬,她半夜的辛苦又白费了。
而那头山洞里,一个侍卫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碧粳粥和一碟子油烙萝卜卷饼递到赵元衡跟前。
一旁的秦姝妤见状殷切地从侍卫手中接过托盘,端起那碗粥,拿着调羹,笑容温柔贤淑,作势便要伺候赵元衡用膳,“殿下,先用些吃食,野外简陋备的吃食也粗糙,殿下莫怪,此处也没有婢女,就让姝妤伺候您用膳。”
一旁的秦长礼没来得及阻止自己的妹妹,见秦姝妤殷勤地凑近赵元衡满脸娇媚浅笑舀起一勺粥水便要往他嘴边送,脸色很不好看,急忙一声重咳,以期望能点醒自己的糊涂妹妹。
赵元衡自是听到了秦长礼突兀的咳嗽声,他侧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秦姝妤投喂过来的拿勺子粥水,而后结果了粥碗和调羹,自顾自吃了起来。
侍卫们并不擅长做膳食,这粥和卷饼的口味也只是过得去,然这些日子下来不是吃烤得焦炭的海参便是那干巴巴的馒头,这碗热气腾腾的碧粳粥和那碟子卷饼却是让赵元衡吃得很是投入,完全视边上的秦姝妤为无物。
秦姝妤觉得有些难堪,脸上那温婉端庄的浅笑都有些僵硬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从外进山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侍卫吸引了,总算是缓解了秦姝妤的尴尬。
这个侍卫便是昨夜被赵元衡派出去寻人的暗一,他带了一行约二十人的擅长追踪的手下,以山洞为中心,向左右及后方扩散寻找,海滩、后山密林以及附近的村子都一一展开了地毯式搜寻,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发现赵元衡说的那个样子的姑娘的踪影。
而就在刚刚,天亮时分,暗一在离山洞约二里远的一片密林中发现了泥地上有人行过的脚印,按脚印的大小来判断必定是个女子,暗一随着那脚印踪迹一路往前,最后竟发现那脚印就消失在了山洞旁的斜坡上!
暗一又带着人在山洞附近寻仔细找了一遍,却还是毫无所获。
无奈,他只能先来禀明太子,请赵元衡做决断。
听完暗一的禀述,赵元衡面色一下便沉凝了下来,眉头紧锁,照暗一所言,荒郊野地,深更半夜,那串女子的脚印若不是蓝浅浅那个爱瞎扑腾的家伙也不太可能是别的姑娘家,可若真是她,都到了山洞附近了却无故失踪……
可就算是被豺狼叼走了,那动静也足够引起洞口边上这些耳聪目明的暗卫的注意了,如今却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
蓝浅浅你究竟发生了何事?如今又时在何处?
山洞里很安静,暗一垂首等着下一步指示,瞧着赵元衡脸色不是很好,秦家兄妹也未敢多言,都静静地看着赵元衡。
赵元衡深吸一口气,眸色渐浓,“加派人手,再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暗一领命而去,秦长礼面带纠结之色,踌躇着想说些什么,张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又咽了下去。
而洞外,躲在岩石后头的蓝浅浅放开了神识,虽隔着厚厚的石壁,但洞内人的谈话她听的是一清二楚。
听着阿执这般苦苦寻找她,既是感动更是焦急,她急的抓耳挠腮,恨不能对着山洞大吼一声“我在这里”,却苦于自己无法变换为双腿的鲛尾,只能憋闷着用额头轻轻撞墙。
……
转眼这一日很快便过去了,暗一又回来禀了一趟,依旧是毫无任何消息,赵元衡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于是又成倍地派了人手出去寻找。
第二日依旧没有消息……
等到第三日,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暗卫死士们被成批成批地轮番派遣出去,来来回回,几乎将这片海滩山林以及周边的各个村庄都翻了个遍,却始终是毫无任何线索。
而此时躲在隐蔽的岩石后的蓝浅浅已经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虽然她饿上个一年半载暂不会死,但却无法三日不沾水,要不是夜里露重,她能吸收露中的水气来滋养灵身,她恐怕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就在蓝浅浅饿的靠在石壁上昏昏欲睡时,那边寻人的侍卫们终于有了一些新进展——
赵元衡正吹着海风站在洞口,暗一将一片巴掌大小的大红衣料递到赵元衡跟前,“禀殿下,属下在之前里发现那脚印的山林乱木丛的附近找到了这片衣角,挂在荆棘枝上,像是不小心被勾住了从裙角上撕扯下来的,还请……还请殿下辨认定夺!”
暗一只是并未将心中所想讲明了,东宫暗卫之中,他最擅长追踪,现下的情况,以他多年的经验判断,殿下要找的那个身着红嫁衣的姑娘怕是凶多吉少……
赵元衡结果那片衣料,沉默地盯着看了许久。
就在这时,秦长礼从远处走来,手里紧握着从暗卫手中拿过来一卷小字条,那是方才从京城那边的飞鸽绑在脚上送过来的。
秦长礼将那字条递给赵元衡,轻声道:“这是才到的飞鸽传书……五日前,陛下毫无预兆突染中风之疾,早朝时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倒在了大殿上,朝中由此引发剧变,三皇子、四皇子两派自不必说,就连六皇子和七皇子也有了动作,几派人斗的厉害,皇宫内院几乎被这几派人马把持了,如今京中风声鹤唳,而我东宫一脉因着殿下失踪多日的缘故,这几日异常艰难,万幸陛下在救治后在三日前醒转了过来,却也是勉励支撑,太医之言是日落西山时日无多……”
见赵元衡盯着那字条上密密麻麻的字沉默不响,秦长礼深吸一口气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赵元衡跟前,深深一俯身后抬起头,“现如今殿下远离京都,一旦陛下驾崩,京中局势我们再难掌控!长礼恳请殿下快快回京,殿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替对您抱了期望的陛下、替娘娘、替孟家想想……长礼不敬,不管现下此地还有何要事使得殿下流连,殿下都必须回京!”
第24章 痕迹全无
秦长礼的话才刚说完,一旁的秦姝妤见状知晓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时机,也一同跪了下来,“是呀殿下,如今京中需您回去主持大局,属于求您了,这边的事便暂且不要理会了,京中的大事要紧!”
秦长礼明白自己妹妹存了什么心思,但此刻也只能顺着秦姝妤把话说下去,“殿下,事出紧急再耽搁不得了!至于殿下要寻之人,若殿下信得过长礼,便交与我去打探,不论生死,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赵元衡紧紧握着那张小字条,指骨泛起了青白,立在海风中一动不动,另一只手则暗藏在袖管中隐于披风之下,修长的手指在袖管中摩挲着一片触感冰凉的薄片。
这片小小薄片有他半个手掌大小,不知是何材质,触感冰凉,质地坚硬能削树枝,却奇异地不会伤手,还带着绚丽的色彩,要是在阳光下还能折射出五彩熠熠之光,他一直好奇这玩意儿蓝浅浅是从哪弄来的。
其实那就是蓝浅浅的一片鲛鳞。
是她之前在林中撒野追着松鼠爬树时,太过兴奋现了鲛尾后不小心在树干上剐蹭下来的,虽只掉了一片却也让她肉疼怀了,一直收着打算带回深海放床底下埋起来。
后来与赵元衡第一次欢爱后,她便干脆将这片鲛鳞硬塞给了赵元衡,还从他那抢了一块虎形羊脂白玉吊坠。
赵元衡属虎,那玉佩是他出生时他母妃命宫中玉匠精细雕琢了带在他身上了,极少有人知晓,他平日里都贴身带着很是珍爱,却被蓝浅浅仗着他行动不便之时硬抢了过去,换给他的便是这片鲛鳞。
美其名曰:交换定情信物。
赵元衡本来是怎么也不肯要这根本不是是何物的所谓“定情信物”的,只想将玉佩给要回来,只是没有成功罢了,蓝浅浅给那鲛鳞打了个小洞搓了根海草不顾他的反对就挂在了他脖子上,赵元衡摘一次她就捡起来再挂一次,耐心十足,到后来还是他先败下阵来,一直留到了现在。
海风呼呼,在场的人谁都没有说话等着赵元衡的回答,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有了动静……
赵元衡将鲛鳞放入袖管的暗袋中,将那字条细细揉捏成一团后丢入一旁的火盆中,而后转身,眉眼沉沉,“吩咐下去,半个时辰后收拾回京,长礼随我一道回去,暗一带些人留在东境,如有任何消息立即禀报京都……”
又转身随意找了个侍卫道:“拿笔墨纸来。”
笔墨送上,赵元衡垫在一个侍卫的背上,略一思索后便开始奋笔疾书,由于要背着风便遮挡住了纸张,蓝浅浅看不清他究竟写了些什么。
只见赵元衡写完一纸,等墨迹干透后折叠起来,将信纸递给暗一,“我走后你带人继续搜寻,这山洞里也须得有人留守,孤要你寻的那个女子名叫蓝浅浅,待孤离开后找到了还活着的她又或者她自己回到了此处,便将此信交于她。”
蓝浅浅好奇地将杏眼睁得圆溜溜,是写给她的?!不知写了些什么,好想看看!
就在蓝浅浅还在好奇得抓心挠肝之时,那头赵元衡吩咐下去后,所有人便利索地行动起来,动作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便收拾妥当准备启程。
等一行人开始缓缓前行后,蓝浅浅这才反应过来——
走,走……走走走了?!居然就这么走了?阿执竟丢下她就这么走了?!
蓝浅浅腾地起身,蓄力就要往外蹦,张嘴便准备高声喊住被众星拱月围在中间的熟悉身影。
可才张嘴,蓝浅浅便一下子卡顿住了……
不……不行!她现在这个样子,若只是一个阿执也就罢了,却是绝对不能出现在这么多凡人面前的!
小姨母那血淋淋的例子摆在前面,从小到大,阿娘无数次严厉教导,不许他们姐妹俩在凡人面前显露真身,就在这次她们八百岁生辰出水之前还在殷殷嘱咐,她是在她阿爹龙冢前发过誓的,绝不会自主地在凡人跟前显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即便是之前想和阿执缔结婚约,那她也是打算将人拖回深海再做打算的!
现在这般情况,完全不在她的预料和掌握之内。
怎么办……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蓝浅浅急得额头都渗出了汗珠,死咬着下嘴唇,手指一下一下无意识抠着她尾巴上的鲛鳞,眼看着那一行人渐渐走远,绷着尾巴在原地急得团团转,想要冲出去却每每探身便猛然停下,尾鳍啪啪拍打在沙地里,尘土飞扬。
那一行人越走越远,慢慢地变成了小黑点直至最后再也看不见……
蓝浅浅这才失望地佝偻着背,垂头丧气地跌坐回原地,整个人都蔫嗒嗒的就像失了全身的水份一般。
走了……阿执走了,就这样走了……
负心汉!说好的要报恩的,负心汉!负心汉!要是真头顶生疮我看你怎么办!
而正走在沙滩上的赵元衡狠狠打了个喷嚏,旁边的秦长礼见状忙解下自己的披风想要再给他裹上,被赵元衡摆手拒绝表示自己无碍,示意继续前行。
赵元衡沉默地边走边想自己的心事,他不说话便没有人会轻易开口,一行人便安静地走在细软的海滩上。
秦姝妤本与秦长礼并排走,落后于赵元衡一步,看着走在前面青年高大挺拔清濯不凡的背影,秦姝妤目光微闪,趁着自己兄长和边上的人都在管自己走路时,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