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潇潇：“随便写一首诗，短一点的吧。麻烦您了。我们这边正在做一期打假节目，需要特别严谨。”
那店员提笔犹豫了会儿，然后写下白居易的《草》，只写了朗朗上口的前四句。
就场景来说还是挺合适的。
“好，谢谢您。我们现在准备回去了，现在的时间是，14点39分。”
镜头从手机的主界面上扫过，最后又定在张潇潇的脸上。
“我们现在准备出发回去。”
张潇潇努力考虑到各种细节，以保证节目的公正性。她暗下决定，这次绝对要做到天衣无缝，免得网友再开各种嘲讽，说他们演技过假，收钱广告。
打脸。她也要体会打脸的快感！
前方一阵喧闹。
“诶，回来了回来了！”
张潇潇抬头，店门前的人变得更多了。有不少还是穿着拖鞋的学生，应该是循着什么消息跑出来的，一个个眼睛带光地看着他。
果然学生的嗅觉就是灵敏。
张潇潇再次对时间：“现在是14点51分。好的。我们现在开始。”
她把《草》按照顺序摆在地上，一张跟着一张排列。
寥寥云则抱着琼哥走到诗词前面，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他听。
琼哥歪着脑袋看了会儿，就开始神游天外。
他发现这首诗自己会，还特别熟。仿佛下一秒都能倒着背出来。
这感觉实在是难以言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明明自己的世界是一切空白，好像某日从混沌中诞生，没有过去。可当他接触到某些事的时候，又会莫名觉得熟悉。
难道这是所谓的妖界传承？否则一只小妖在茫然无知中开了灵智，很可能直接就死了。
张潇潇暗中仔细观察。见猪崽那木然的反应，无论是肢体还是眼神，都没跟上寥寥云的教导，就知道这次可能收不了场。
她自嘲一笑，摇了摇头。怎么了她这是？竟然指望一只小猪能真的识字。
她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放松下来。
寥寥云问：“可以了吗？”
琼哥表情开始严肃，点了点头。
张潇潇负责主持，请一个路人上来，将整首诗打乱重排，然后随意摆放。
她按下手机秒表，宣布道：“开始！”
寥寥云放开琼哥，小猪仔撒蹄子跑了出去，径直朝着“离”字狂奔。
现场一声压抑的“我去！不会是真的吧？！”。
然而就是真的。
琼哥站在离字上面跺了跺脚，示意他们收走。
志愿者快速跟上。
紧跟着他又去找另外一个“离”。
慢慢一首诗开始成型。周遭的闪光灯跟“卧槽”也更加密集。还有人不停地打电话，呼朋唤友前来看奇迹。
那幼小的身影不为所动地转来转去，卖力地寻找正确的单字。
不出三分钟，一首《草》真的完整无误地被排了出来。而且从时间跟反应来看，琼哥几乎没有迟疑。
“琼哥！”寥寥云大叫一声，“你真是一个天才！”
她本来还想用灵力稍稍引导一下的，结果琼哥竟然真的识字。
他是妖界精英，没有之一！
张潇潇整个人都是懵的，没有任何字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围观群众的反应则比她直白多了。
“艹！真双语！”
“卧槽，这是穿越之猪吗？”
“我今天路过的时候看见他了啊，我还说这只平平无奇之猪……”
“平平无奇你妹啊！它特么是只猪就算了，还是只猪崽啊！这怎么可以！”
“啊……我要被一只猪给弄得自闭了。”
“这绝对不是一只猪。我不相信。”
“我是在做梦吧？对我一定在做梦。可我梦到一只猪会背诗是为什么？”
第23章 二更
张潇潇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你训练的吗？”
“我是拿他当朋友一样看待，是教导不是训练。”寥寥云说，“其实吧，普通成年猪的智商能有三岁小孩儿那么高。你觉得你可以跟三岁小孩儿交流吗？显然已经能听得懂很多话了。何况我们琼哥是一只天才小猪猪。”
如果那么换算的话，三岁的天才，似乎真的很厉害。让他背一首简单的《草》都算是屈才了。
所以天下大部分的猪在系统训练之后都能背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这种氛围下众人没有细究。
当一只猪做到了他们脑海中默认是只有人类才能做到的事情的时候，那震撼力可比面对普通天才再大上好几倍。于是在寥寥云的误导下，他们对琼哥的能力预测，高上了几个档次。不知道停在什么地方。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各种自愧弗如的表情，让委屈了一天的琼哥狠狠舒了一口气。
寥寥云给他重新抱回到台子上，以免下一秒它被围攻。同时还敲了敲那个不可触摸的牌子，示意大家保持距离。
众人没有上前，因为张潇潇那边的摄像机还开着。
寥寥云问：“还要拍吗？”
张潇潇：“素材是够了。”
几乎没有废弃的镜头，加点后期跟路人采访，已经足够一期的时长。
寥寥云：“辛苦你了。”
好了就赶早播啊！
张潇潇点头。让她不用继续招待，后面录些场景就可以。
小熊举手冲出来说：“是完了吗？我是一个主播，老板，那我可以采访一下你的小猪猪吗？广告的镜头很模糊，我这个不好剪辑啊。”
琼哥叫了一声，然后大幅转过脑袋。
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
小熊：“不是，为什么啊？”
寥寥云说：“你肯定说他坏话了。”
小熊：“这也能知道？！”
寥寥云投去鄙视的目光。
小熊心虚说：“我就……随口说了一句。不能当真的。”
寥寥云：“噫……”
“我错了还不行吗？是我有眼无珠，是我不识泰山，我无知愚蠢，琼哥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小熊两手合十，对着琼哥拜道：“天才琼哥，请允许我用镜头，拍一拍您美丽的容颜。”
琼哥不为所动。
直播间里滑过一道道流泪的表情。
曾经！曾经！
他们觉得小熊被拉黑了，这个主播已经靠不上，正在策划国庆来A市旅游，亲自为琼哥送上浓浓的敬意。又庆幸琼哥不知道他们曾经发过的嘲讽。
旁边的学生挤进来，挺起胸脯，用最高傲的姿态，说出最谄媚的恭维：“琼哥都说了不给你拍，请你尊重他的猪权！老板，我想要摸摸琼哥伟大的脚脚。后天我就要去笔试了，在这个就业难的大浪潮里，身为一名苦逼的大四狗……”
寥寥云打断他的宣言：“琼哥同意就可以啦。但是不要勉强他。还有，记得排队啊，不要发生拥挤事件。”
众人异口同声道：“明白！”
·
琼哥像猫一样趴在垫子上，拉伸成了一个长条。众人第一次知道原来猪的身体，也可以那么柔软。
不，这一定琼哥自己天赋异禀。
他还保持着跟之前相同的姿势，带着懒惰的罪恶气息。然而自带滤镜的学生们已经彻底陷入自我狂欢，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抱以十万分的热情。
看，连慵懒的神情都那么富有高傲感，跟其它的猪猪完全不一样呢。
寥寥云冷漠围观。
排在最前面的女生清了清嗓子，温柔问道：“伟大的猪猪琼哥，请问我能摸一下您的手吗？”
琼哥敷衍地伸出了自己的蹄子，跟那女生碰了一下。后者立马尖叫小跳，隔空对他抛了一个飞吻。
周围人变得更加兴奋，空气里散发着被拍秃了的马毛的味道。
后面的人还在不停催促加快速度，可以赶在小店关门前沾沾天才猪妖的灵气。
琼哥耳朵抖了一下。
他是不懂女孩子这种生物……不过这感觉还是挺受用的。
可以继续，不要停。
后面一个男生跟上来，如法炮制，掐着嗓子虚伪道：“伟大的猪猪……”
琼哥：“……”
他浑身打了个颤，冷漠背过身，向男生竖起了自己的尾巴。
男生：“……”WTF
女生继续尖叫：“啊——！好可爱我的崽崽！崽崽你好棒啊还会竖尾巴！你的肢体表现为什么这么丰富？你为什么这么可爱！”
男生悲痛道：“是只公猪石锤了。”
紧跟着后面一个男生又不怕打击地跑出来道：“轮到我了！我来！”
寥寥云啧啧称奇。
这群孩子已经失去了理智。
她不忍再看，转身回了店里。
·
隔壁水果店的老板娘，就是茫茫吃瓜群众中的一员。她本来只是想出来看看热闹的，结果一看就回不去了。
她老公方叔忍无可忍，出来搜了一圈，半喊半骂地，才把她给拎回去。
老板娘拿着手机，将视频传到她的闺蜜群里。然后躺在摇椅上，对着潜水被炸出来的姐妹们得意炫耀。
方叔看她如此沉迷，知道是不能指望她过来帮忙了。
老板娘发语音：
“现在拍不到了，大家都在排队，等排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当然是真的啊，你看见那些人没有？一半都是A大的学生。个个激动的勒。”
“对，就在我们店旁边。我亲眼看着他们做的测试，没有串通，主持人都差点晕过去了。”
“哎哟，那是真的天才猪啊，你们都不知道啊，还会背诗！十分钟，不，五分钟都不到，一首诗就给背下来了。你说人能做到伐？以后也别再骂人猪脑子了，猪里有天才的。”
“你说有多聪明？你对它说话都能听得懂，而且还记仇。骂过它一句你就完了。”
她说得正高兴，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溜了进来。那个背着书包的小男生蹑手蹑脚地想从墙边走过去，然后上楼。
“站住！”
老板娘看了眼时间，才惊觉自己晚饭都没做。站起来问：“怎么现在才回来？今天是你值日吗？”
“嗯……”小孩儿支支吾吾地说，“被老师留下来了。”
老板娘：“为什么？你做什么坏事吗？”
“老师让我背的诗我没背下来。”
老板娘听到这个“诗”就条件反射的激动：“你连首诗你都背不下来？你昨天晚上两个小时都干什么了？你不是告诉我你会了吗，还让我给你签的字！”
男生：“本来已经会了，睡一觉起来又忘了嘛。”
“你猪脑子啊！”
老板娘说完又“呸”了一句。
“真是气死我了。”她两手叉腰，走了两圈，指着儿子道：“你都已经七岁了，七岁了知道吗！”
竟然还比不过隔壁一只刚出生的猪！
是亲情，让她将后面一句话藏在了喉咙里。
方叔走出来，推了把老板娘，耳语道：“老婆，你说。隔壁老板养的猪那么聪明，是不是因为她给猪喝那什么山参水了？我听过来买水果的那些学生说，她的那个面真的特别有用，他们每天都要过来看一看是不是有面卖。”
“诶……”老板娘恍悟，说道：“我也听说了。我还看节目了呢。她说是千年野山参，一个专家说是国宝级野山参。那说明，四五百年总有的吧？真到那种级别的宝贝，我们哪见识过啊？”
方叔：“说不定真给猪吃了呢？要不然那猪肉怎么那么好吃？我没吃过，但他们吹得跟神仙一样。”
老板娘细细思索，发现什么似的一拍手，说道：“我听说啊，就那个经常去他们店里的有钱老头儿，好像嘀咕说，说那老板暴殄天物，给猪喝山参水啊！”
“天呐！”
两人那么一核对，觉得自己挖出了事情的真相。
·
很快，这消息跟插了翅膀一样，从老板的亲友群，传到了小吃街的商业群，再传到学校的校友群。
深夜无人入眠，一还在挑灯夜读的学子，满怀悲愤地将消息发在了公共交流版块。
“喂，听说了吗？‘猪’的老板，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她又怎么了？”
“那么漂亮可爱又单纯的女生，别老把人家跟那么罪恶的词语连在一起好吗？”
“她给自己的猪喂野山参水啊，所以她的猪才那么聪明那么好吃，还一点异味都没有！”
“卧槽！”
“丧心病狂！”
“不愧是神草，说有增强记忆的功效，就真的有，还可以跨物种作用。”
“侧面印证国宝级山参石锤。果然国宝就应该上交给国家，不然会流进猪的肚子。”
“人都吃不起一碗面，它的猪却可以挑。自闭了。”
“真的假的啊？”
“真的，小吃街里的人都知道。旁边开水果店的老板亲眼看见的！不然你说猪真的能那么聪明吗？简直成精了一样！”
“o(╥﹏╥)o”
“这个应该真的是最聪明的一只，然后提出来的吧？”
“鬼知道，估计喂多了基因都改良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