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浓深吸一口气,嘟囔道:“你管呢。”
宋一澜快走几步,拦在了梁浓面前,神情少有的严肃:“我不管谁管。”
梁浓站住脚步,盯着他不说话。
他们之间好像在进行一场心理战,迫不及待的想要逼出对方的心里话,却又想把自己掩饰好。
微妙的暧昧越来越明显了,一个有意无意的动作,似是而非的暗示都在预示着不可扭转的未来。
但梁浓还在挣扎。
她现在站在风口浪尖上,尚有后退的余地,把所有出格的暧昧全部解释通,掩盖掉。
但她不忍心,所以说不出话来。
她想到了丁洛。
如果有一天她也面临着丁洛那样的境况,会不会后悔连一丝一毫的回忆都没留下过?
可她又不信任宋一澜,宋一澜的过往情史太丰富,人又那么玩世不恭,梁浓并不确信自己就会是哪个特别的。
但这事无从分析,也无处问询,全靠她一念之间。
她紧紧的攥着自己的书包带,红润的指甲被压得发白,夜风倦倦的刮起她的发梢,零碎的头发遮住挣扎的眼神。
“我猜,你是因为我来的,对不对?”
宋一澜小心翼翼的试探,心里打着鼓,仿佛在询问一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梁浓的脖颈轻轻一颤,依旧没有说话。
但这时候,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都已经算是把答案和盘托出。
“学委,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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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梁浓突然觉得浑身像被柴火烘烤着,又干又热。
她猛地推开宋一澜, 扭过脸去:“你别胡说八道。”
宋一澜踉跄一下, 站稳了身子。
一时之间, 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梁浓有些后悔, 她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不应该对宋一澜那么凶,可是下意识就这么反应了,她总是这样, 一点也没有面对改变的勇气。
她想道个歉,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像一根鱼刺卡在嗓子里, 不上不下, 难受死了。
梁浓被憋得眼圈有些发红,好在天色暗, 哪怕离得近, 也察觉不到。
宋一澜舔了舔下唇, 把手插在兜里, 酝酿了片刻,软声道:“你就说是不是就行, 不用跟我谈恋爱,我们就还像以前那样。”
宋小爷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没这么卑微过。
对他来说,谈恋爱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就是顺其自然的开始, 然后再顺其自然的结束,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心理建设。
但认识梁浓以后就不一样了。
他能理解,在梁浓这种从小到大循规蹈矩的女生眼里,谈恋爱就跟他理解的结婚差不多了。
得深思熟虑,得斟酌再三,稍有什么不确定就要退缩,把自己圈在安全范围内。
所以他都不敢奢望梁浓能用宝贵的时间跟他谈恋爱,但只要承认一句就行,承认了他就满足了。
宋一澜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不敢离梁浓太近,又不愿意离她太远,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在原地。
梁浓脑子里的两个念头都快打成一锅粥了。
理智压抑着冲动,冲动再冲破理智,反反复复,把她搅弄的头昏眼花。
宋一澜眼底的希望渐渐暗淡下去,手指也慢慢的松弛张开。
还是不行吗......
但他本来就是受不了气氛尴尬的人,宋一澜缓了片刻,调整了下表情,准备把气氛圆回来。
“嗯,其实......”
“其实我是瞒着我妈来的。”
梁浓的目光落在自己脚尖,轻声道。
“啊?”宋一澜一愣。
梁浓眨眨眼睛,也不再解释什么,快步朝路口走去。
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妥协了。
她相信宋一澜肯定能听明白她的意思,偷偷来的,偷偷为某个人来的。
哪怕没有明说喜欢他,也算是给他回应了吧。
正巧一辆出租车开过来,梁浓赶紧招了招手。
她现在只想落荒而逃,今天晚上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再管。
她利索的打开车门,坐在了车里,却发现宋一澜跟过来,坐在了副驾驶。
梁浓一顿,咬着下唇道:“你应该有车接吧?”
宋一澜点头承认:“有。”
他爸为了哄着他去补课,把一切都安排的格外妥当,还特意给他包了三个月的专车,每天送他下课回公寓。
“那你干嘛不去做你家的车。”
梁浓抬眼,望着宋一澜的后脑勺。
宋一澜枕着双臂,轻飘飘道:“我觉得某人肯定不愿意跟我走,没办法,就只能我跟着了。”
天这么黑了,他怎么可能放心梁浓一个人打车。
他现在完全可以确定梁浓是瞒着家长来的补习班,不然怎么可能坐出租。
梁浓有点尴尬,手不自觉的摩擦着出租车坐垫。
司机师傅看他俩的模样,还以为是小情侣吵架了,笑呵呵道:“姑娘,你男朋友还是想着你呢。”
梁浓立刻抬起头反驳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是高中生。”
宋一澜欠嗖嗖的接道:“毕业了才是。”
梁浓抿着唇,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紧接着想想,她犯得着跟不认识的司机解释嘛,于是也就没说话了。
司机师傅倒是和宋一澜聊的很开心,东扯西扯,大有从高中教育一路扯到计划生育的对错上。
等到了梁浓家小区门口,司机师傅终于得出结论:“独生有独生的好,家里把所有的资源都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就是孤单了点。”
车子停在马路边上,梁浓刚要交钱,被宋一澜给推了回去。
“你别这样,我回家干嘛要你掏钱。”
别说他们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哪怕真有什么关系了,梁浓也不想占宋一澜的便宜。
“傻瓜,我送我未来女朋友回家干嘛要你拿钱。”
宋一澜顺着她的逻辑把她怼了回去。
梁浓被那声又沉又软的“傻瓜”叫的浑身一颤,这有点超出她的承受能力了,她怕自己真会迷恋上这种有人爱护的感觉。
梁浓刚想坚持,小区门口跑过来一个穿着丝绸外搭的女人。
“闺女?”
梁浓转头看见了她妈,立刻心虚的把车门给关上了。
她有些不自然的叫了声:“妈。”
梁母朝出租车里看了看,隐约看见了前面还坐着一个人。
“跟同学一起打的车啊。”
梁浓不由自主的用身子挡住妈妈的视线,含糊道:“是啊。”
“哦,那让你同学注意安全啊,等到了家跟你说一声。”
从外面看不出来里面坐的是男是女,司机也没有停顿太久,很快就拐上了正路,向前开去。
梁母自然而然觉得那是个女生,毕竟梁浓从来也没有什么异性朋友。
梁浓揽过她妈的手臂,轻声回:“知道了。”
夜色沉下来,天气也凉快了许多,拐去景尚公寓的路又好几个红灯,走走停停的弄得宋一澜都快吐了。
梁浓一走,他也没什么心情继续聊天,下车后交了钱,路边摊买了点夜宵,拎着回了祁彧的家。
推开门,就看见祁彧刚从阳台上回来。
他们偶尔会去阳台抽根烟,但自从祁彧戒了之后,阳台基本就他一个人去。
宋一澜晃了晃手里的夜宵:“锡纸粉吃点?”
祁彧的神色有些浓重,皱着眉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愣,单手拄在腰间,灌了一口冰水。
“不吃了。”
宋一澜太了解祁彧了,他这副样子一看就是真有事。
“出什么事儿了。”
祁彧仰身靠在沙发里,揉了揉眉心,缓了片刻才道:“我爸给我打电话。”
宋一澜把粉放在客厅桌上,挑眉道:“老头子又逼你了?这也太不知足了,你现在都年级第二了还想怎么样?明儿我让我爸去开导开导祁叔叔。”
祁彧摇头:“不是,我爸说季悠他妈的案子有结果了。”
宋一澜手里的动作一停,蹙眉道:“啊...是那个跟你还有点关系的犯人?有结果不是好事儿吗。”
“赵一牛死了。”祁彧沉声道。
宋一澜吃了一惊:“死了?”
祁彧抬起眼,缓缓道:“根据警方多方走访调查,赵一牛疑似三年前死在一场化工厂爆炸里,化工厂的厂长跟他有点亲戚关系,他害了人之后,本来是想躲在亲戚那儿避风头,结果没想到遇到爆炸,就死了。”
宋一澜满脸狐疑:“就这么简单?这也太巧了吧,这算是老天给季悠报仇了?”
祁彧扯了扯唇角,苦笑道:“说是他换了好几个名字,以前在家里不叫赵一牛,所以厂长也就没想到他是个在逃犯,再加上他跟家里人都不亲近,谁也不关心他的近况,所以死后请个半仙祈个福,草草了事。”
宋一澜到底是在大院混大的,多少懂点门道:“做鉴定了么,确定是赵一牛本人?”
祁彧摸了摸下巴上浅淡的胡茬,微眯眼道:“别扭就别扭在,都炸没了,没办法做坚定,但是有厂里的员工作证,确实看见过赵一牛,还有物证,赵一牛换下来的衣服。”
宋一澜和祁彧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
看着合理,但总觉得气不过。
好像简简单单炸死也太便宜他了。
祁彧晃了晃脑袋,沉声道:“但是总不至于为了他一个小人物设计一场爆炸,厂里损失了不少钱呢。”
宋一澜喃喃道:“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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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时间走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高二结束后,作为准高三生, 基本就没什么假期了。
所以哪怕现在应该是暑假时间, 他们依旧在校园里上课。
暮光浓郁且深邃, 懒洋洋的延伸着四肢, 包裹住整片天空和大地。
盛华校园里蔓延着浓浓的桂花香气,花坛石缝里,满是溜进去的碎小花瓣。
借着难得的黄昏余韵,祁彧和季悠忙里偷闲, 窝在学校空荡荡的操场上。
这片操场承载着季悠又辛酸又甜蜜的回忆, 对她来说恐怕是盛华最难忘的一个地方。
不管是高一刚入学时, 她骗祁彧来教她跑步, 结果惨遭揭穿的羞愧, 还是后来运动会,祁彧跑了第一送给她那个帕丁顿熊的喜悦, 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现在季悠软绵绵的靠在栏杆上, 下巴枕着胳膊, 手指漫无目的的扒拉着从砖缝里扯下的狗尾巴草, 贪婪的享受着悠闲的时光。
祁彧站在她身后,用双臂将她圈了起来, 下巴在她脖颈上蹭了蹭。
季悠一缩:“痒。”
祁彧最近真懒,刮胡子都不及时,总是留着一点青色的胡茬,扎的人难受。
祁彧低笑,扯着她的胳膊将她转过身来:“这么快就开始嫌弃我了?”
季悠无奈, 鼓了鼓嘴:“谁嫌弃你了。”
祁彧凑过去,俯下身子:“那亲一口。”
季悠微顿,脊背靠在栏杆上,伸手推了推祁彧:“你能不能收敛点,这是学校。”
祁彧漫步在乎,捏住她的手压在一边:“学校怎么了,我就是要让人看到,然后把你被我亲的样子拍下来,放到网上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季悠抬腿踢了踢他的鞋子,没有碰脏,就是单纯发表一下自己的不满。
“别闹了。”
她早就领教过祁彧的脸皮有多厚,她知道他能做得出来。
但是祁彧每次特别愿意戏弄她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事不愿意让她发觉,所以才有些刻意的表现自己很轻松很自然。
这个规律她早就总结出来了,但是一直没告诉祁彧。
祁彧硬是压着她的嘴唇啄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松开她,正色道:“真是的,特意把你拽出来你也不明白。”
季悠迷糊的望着他:“明白什么?”
祁彧顿了顿,用一只手捂住季悠的眼睛:“先别看,等一会儿。”
季悠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她以为祁彧又要亲她,所以还顺从的舔了舔嘴唇。
平时他们接吻的机会不多,但毕竟情窦初开,越是难能可贵就越是让人迷恋不已。
祁彧见季悠真的合上了眼,那副调笑的神情才收敛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半分心疼,半分挣扎。
自从季悠妈妈事件的调查结果出来后,他和季立辉都没有跟季悠提过。
季立辉是怕复杂的案情影响季悠的学习,而祁彧则是不甘心。
他替季悠不甘心。
他很清楚季悠心底埋藏着多大的负能量,不管她表现的多么听话懂事,温柔善良,但当年的案件带给她的影响是不可磨灭的。
如果不是法治社会,祁彧真的想把赵一牛绑过来,让季悠亲手解决了他。
然后再将愧疚和痛苦一同掩埋。
可现在什么都做不到了,赵一牛自己把自己作死了,也根本没受到法律的制裁,他实在是死的太便宜了。
季悠闭上眼睛后,其余感官都变得格外敏感。
她能嗅到清淡好闻的花香,体会着清风抚到皮肤的柔软,当然也能感受到祁彧的紧绷。
她的眼睑猛颤,下意识的想要睁开眼睛,突然,脖颈上落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祁彧的手指绕到她的颈后,轻轻的鼓弄片刻,那东西就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项链吗?
季悠微怔,不由自主的睁开眼,垂眸望去。
小巧精致的锁骨下,坠着一个银白色的圆环,那是一枚戒指,被细细的链子挂着,贴在她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