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了。”他突然将手中白子掷入棋篓。
陆莳兰抬起头,不知首辅怎么又突然不悦。她不是都答应他扮作夫妻的要求,连裙子都换了?她正想着,他已朝她道:“过来。”
陆莳兰想了想,在罗汉榻上站起身,她还不大适应穿裙子,提起层叠的裙摆,刚伸腿跨过棋盘,便被他一扯,跌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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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中秋,早在昨日,皇帝一行也从东津卫抵达京城,今晚自然是要举行中秋宴的。
江善善有了身孕,太后十分重视,脸上也露出些笑意,自是有赏赐。萧冲邺却始终显得有些阴郁,哪怕见到太后,也能看出他没有一丝欣喜。
太后便私下问江善善:“皇帝这是怎么了?谁亏欠了他不成?”
江善善不好直接说皇帝喜好男色,便笑了笑,委婉道:“还不是因为……陆御史没了的事。”
太后果然变了变脸色,道:“一个御史没了,特地寻找数日已是太过,这回京了还这副样子,连有了皇嗣的喜悦都不能冲淡那一个御史之死?不知道的,还以为没的是皇帝的心头肉呢!”
太后说完这句,随即她与江善善都错愕一下,是阿,这可不跟丢了心头肉似的。
萧冲邺从前掩饰着对陆莳兰的想法,是为了在太后面前保护她,现在当她已香消玉殒,自是无心再伪饰。
太后也意识到了什么,想到好男色的萧慈,脸色阴了片刻,又笑道:“算了,都已是去了的人,咱们便不要计较太多。”
江善善忙点头,道:“儿臣也是如此作想,母后。”
太后又道:“走罢,去参加中秋家宴。”
霍宁珩虽然晋为太傅,但这本就是个十分灵活的位置,可以是完全不沾政务的虚衔,必要时也可代君主掌管国朝。
霍宁珩当然是将自己定位为领的虚衔,依旧是打算做闲云野鹤,只打算等皇子出生后,再视情形而定。
只不过,霍宁珩是如此作想,朝中许多人却是有些看不懂局势,见霍宁珘没有回京,以为霍宁珩这是要取代弟弟执宰中枢,见到霍宁珩都是比原本的尊重更甚一层。
离宫的时候,萧慕微回公主府的路上,正好看到霍宁珩,便派墨鹊去问了问,请对方帮忙让她重新去重阳观的事。
墨鹊回来道:“公主,四爷说,中秋正是团圆的时候,不好提公主要去重阳观修行的事。他便没有向太后提出。”
萧慕微想想也是,便没有多想,反倒远远朝霍宁珩露出感激一笑。
霍宁珩已上了马车,透过车窗看了看萧慕微,将她的笑容看在眼里,却是神色不明。片刻后对车夫道:“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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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宁珘将陆莳兰在怀中拥了一阵,用手指轻抚她额头这颗令他最为喜爱的小红痣,道:“这美人痣太明显了,一看就知是陆御史的象徵。”
他便从那先前那装裙子的箱箧里找出一个胭脂盒,执起笔,用细细的笔尖沾了胭脂,在她眉心画花钿,将她那颗惹人怜爱的小红痣给藏起来。
陆莳兰微屏住呼吸,从来不知,这位善于上战场行军布阵的首辅,还有这等意趣。
他画的是一片兰花瓣,红艳袅袅,配上陆莳兰两弯秀眉,潋滟的双眼,雪白柔腻的肌肤,叫霍宁珘看得恍惚片刻。
陆莳兰留意着霍宁珘的目光,越看越是心惊,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的确有些后悔答应扮成女装了。
她感觉首辅像是找到喜爱的物事,品鉴把玩一般,对她的女儿态兴致颇浓。
之前的感动,也变为担心自己,看来首辅是真的很想将她变成女子的身份。可她实在不想在后宅里待着,还要跟一群女子争夺夫君的宠爱。
陆莳兰更担心的是,以首辅的行事作风,不会在没有成婚的情况下,便与她行那种事吧?
她又想起来,有一次,她听季嬷嬷与另个婆子不知因何议起,越是强健的男人,越容易让女子有孕。陆莳兰看了看霍宁珘这身形,又想起那天在渔村看到的怀孕少女,沉默了一会儿。道:“首辅?”
“嗯?”他低低问。
“我想歇下了。”她道。主要是不想这样被他一直抱着。
霍宁珘松开少女柔若无骨的身子,道:“好。我也困了,你便服侍夫君更衣,沐浴,就寝。”
“……”陆莳兰疑惑地看了看首辅。她以为的假扮夫妻,就是穿个女装,两个人出现在外人面前时,看起来是一男一女就行了。谁知还得服侍他更衣,沐浴,就寝?
霍宁珘看穿她的心思,笑了笑,道:“你不愿意服侍夫君也可以,那我服侍你?”
陆莳兰吓得忙说:“这怎敢麻烦首辅。首辅,这船舱里又无人看见,我们不用扮成夫妻罢?”
“这样怕?怕我假戏真做?”霍宁珘看着她,似乎是要让她宽心,道:“你放心……我雇了个大婶,已经将水烧好,用不着你服侍。那我先去洗,省得你这样担心。”
这船主舱的净室在门外面,的确有个四十来岁的大娘,往净室里搬好热水。
过了一阵,霍宁珘便回来了,他身穿素白薄绫中衣中裤,身影懒靠在榻旁,道:“你的水也放好了,那大娘已去外头,赶紧去洗。”
等陆莳兰入了净室后,霍宁珘来到外舱。蔺深便向他禀报:“七爷,暂且没有发现裴夙隐那边的异动。”
霍宁珘颔首,那裴夙隐要跟着陆莳兰,那便跟着好了。正巧,他打算向对方宣示一番占有权。最重要的是,他觉得陆莳兰的失踪有蹊跷,就这样巧,遇到了师兄被救下?
也有可能,是裴夙隐去过东津卫,强掳了陆莳兰,或是陆莳兰主动跟他走,被自己得到风声,追了过来。
陆莳兰很有可能是主动跟着裴夙隐走的,因为他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确与裴夙隐看着便知关系颇不一般。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令他起了杀心。
霍宁珘的神色与面对陆莳兰时全然不同,冷声道:“加强戒备,监视好那裴夙隐,发现他身边的人有异常立即禀报于我。”
“是,七爷。”蔺深回答道。
霍宁珘回到里舱,发现陆莳兰倒是洗好了,但还在最里面的小隔间。知道那姑娘还在里面磨蹭,约莫是想磨到他先入睡。便来到隔间外,道:“我先歇了。”
说完也不待陆莳兰回答,真的独自上了罗汉榻。
陆莳兰出来的时候,便见霍宁珘呼吸匀长,看着是已入睡。
这屋里有两张床,一张就是霍宁珘此时躺的那张罗汉榻,另一张稍宽些许的床却是留给陆莳兰的。
她挪动脚步,鬼使神差地来到霍宁珘榻边,看向男子的睡颜。她以前还没有见过首辅睡着时的样子,不由地就将目光凝注在他的脸上。
这样冷酷不羁,英姿伟逸的一个人,睡着以后,面容却似柔和下来,显得这样的无害。
陆莳兰再次觉得,首辅是长得真的极好看,一双眉英气逼人,长睫密而黑,垂下来覆在眼下,那管高挺的鼻梁尤其生得好,如镌刻般又棱又美,而嘴唇的形状,更是精致。
她竟一时为这容色所迷,看得有些怔,直到男子的眼睛睁开,与她四目相接。
陆莳兰立即转身离开,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回过神时,她已仰面躺在充满男子体温的床褥间,被霍宁珘结结实实压在身下。
第70章
陆莳兰愣了愣。他的身躯与她紧紧相贴,没有一丝缝隙,来自男性的沉重坚实的压迫,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尤其是,她身上只穿着丝薄轻透的中衣中裤,立即就挣扎起来。
“首辅放开我!”他与她悬殊的力量令她的反抗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被霍宁珘捉了两只细白腕子,固定在她头顶上方。
他的声音低沉,隐隐含着愉悦笑意:“我还以为是哪个女刺客?原来是陆御史。”
女刺客?陆莳兰一噎,她今日才见到他与人恶斗的能耐,她做女刺客来行刺他,岂非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霍宁珘又道:“这可不成,我对陆御史毫无防备,你若想对我出手,着实容易得逞。得先仔细搜搜你的身才是,看看陆御史身上可藏有行刺的武器,否则被你害了也不知晓。”
搜身?陆莳兰闻言心悬了起来,忍不住瞪着他,竟难得的略带讽意:“首辅以往都是这样对待女刺客的,亲自搜身?”而且是拖到床上用这样的姿势搜?
霍宁珘为她挑着眉质问的神情又轻笑了笑,慢慢答:“对待别的女刺客,自是捉了便丢进刑狱拷问。但若是陆御史……当然与旁人不同。必须要亲自审。”
陆莳兰皱眉道:“首辅明知我没有武艺,如何行刺你?再说,我因何理由要行刺首辅?”
“也是。”他赞同,便反问道:“那你站在我床前默不作声的,是想做什么?”他还故意审起来。
陆莳兰自然是回答不出,她原本纯粹只是想看看首辅睡着没有,谁知走近之后,一时失神,竟看了一小会儿。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叫她如何回答。
只道:“总之,我没有想过害首辅。”
“不说实话?”他的手探到她腰间,在那细软的腰间停留片刻,缓缓朝上探索,仿佛真要开始搜身,道:“那我真的搜了?”
陆莳兰一怔,道:“我说,我就是关心首辅,怕您着凉了,想帮你盖盖被子。”
她用力扭动着身体躲避他的手,惟恐那略显粗砺的手指继续往上。
霍宁珘感受着她扭动不停的身躯,神色虽如常,声音却带上一丝喑哑:“陆御史别再挣了,否则后果自负。”
陆莳兰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男子低沉得可怕的声音,异常紧绷的身体,令她害怕地紧并双腿,果然不敢再动。
她对男女之间本就是一知半解,原本,公子哥们会有专习过这事的丫鬟以身引导,一般女子出嫁前,则有长辈做功课,给图进行教导。但她的身份一直很尴尬,自然没有人跟她说这个事。可她又看过两眼那种图,不算一无所知。
陆莳兰很清楚,霍宁珘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对他都没有太大区别。但她要改变的,却几乎是整个生活与习惯。
她想起许久以前,在西苑行宫问过首辅,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说漂亮的。若是以后他见到更漂亮的女子,或是他对她热情减退,他随时可以去找别的姑娘,但她却永远回不到过去。
她知道霍宁珘现在的确喜欢她,但这份喜欢有多少,又能维持多久,她丝毫没有把握。
“首辅。”陆莳兰便去推他,道:“你还是早些歇下罢,万一今日那刺客的同党又回来了。”
她这件中衣本就是斜襟,仅在腰侧系了带子,这般挣动之下,带子又不知何时被他的手肘不小心压到,此刻带子彻底松脱开来,衣襟几乎是敞着的。
晶莹酥雪高耸,红梅细蕊娇嫩。大半落入霍宁珘眼中,让他一怔,眼底随即染上沉如暗夜之色。
她随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脸顿时绯红如滴血,又羞又怕。想要遮掩,这时却晚了,他已低下头,顺着自己的心意……
陆莳兰不敢置信地张大眼,她的身子顿时轻轻朝上拱成一道绝美的弧,随即如水波似的软下来,却是紧紧抿着唇。浑身酥软战栗,意识却因害怕无比清醒。
等他终于离开她的时候,陆莳兰抬起手,朝他那张先前还迷惑得她失神的俊脸就是用力一扇。
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夜里格外清晰,她错愕一下,没想到自己会打中。她知道他可以轻易地制下她。
她看了看霍宁珘,想起他今晚对敌时既快又狠的身手,在考虑他若是反手抽回来,她该怎么办。
霍宁珘慢慢放开陆莳兰,深沉的黑眸看着她。
少女若是喜欢一个人,看看他,亲亲他也就够了。男子的喜欢则带着欲望,但他还没有打算过在这样简陋的船上与她有第一次。因此,哪怕她不打他,其实他也不会真的占有她。
陆莳兰不再去看霍宁珘,微红着眼眶,抖着手给自己重新系好中衣。深吸了口气,道:“首辅,我们不能再这样。”
又道:“首辅若想要找人过夜,可以选择的姑娘实在太多。你不该找个不愿意的,而且心里没有你的女子。不止过夜,成亲也是一样,你该挑个一心一意侍奉你的女子,我并不适合。”她这回是真的怕了,将过去想说没有说的,全都说出来。
室内的靡绮气氛瞬间而空,一阵静默,霍宁珘冷哼道:“你心里没有我?那有别人吗?”
这个自然是没有。陆莳兰也不愿为了摆脱首辅就编个意中人出来,摇摇头。
“那就行了。”霍宁珘没什么表情道。
她打了他,又说出这样的话,陆莳兰以为霍宁珘会发怒,毕竟他从前曾对她那般喜怒无常过。但他却只轻描淡写说了这样一句。陆莳兰又看了看霍宁珘,发现男人面上看不出半分情绪。
她想了想,又道:“回京接下来的路程,我想要去我师兄那边的船上,希望首辅可以同意。”
霍宁珘这回挑起唇角,冷笑片刻,道:“想都不要想。”
陆莳兰闻言,自是有些气闷。
两人又沉默坐了一阵,谁也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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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走向自己那张床榻,离开温暖的被褥,才突然感到腿间凉飕飕的,想到什么,她立即回头往褥单看去。
不经意看到床单上的血,霍宁珘亦是怔了怔。
陆莳兰还没有过这样尴尬的时刻,裤子后面好多血,将霍宁珘的被褥也弄脏了。
她皱了皱眉,发现自己这两次的癸水都不大准,虽然间隔时间还是颇长,但不像从前那样几乎固定,陆莳兰便有些担心了。这样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
这船上可没有月事带,从未照顾过人的霍宁珘,这才意识到,带着个女子出门,的确比往常几个大男人出门麻烦多了。
霍宁珘便提议拿一套崭新的中衣铰了。陆莳兰转过头,便看到当朝首辅,拿着一把剪子,姿势随意地坐在榻边。那双拿惯刀枪与朱笔的手,却是在铰着布条,帮着她一起做月事带。
她心里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沉默收回视线。
霍宁珘铰好了几片布条,陆莳兰便用针线简单缝着,她虽然手艺不好,但这个还是会的,只不过,针脚比较粗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