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长公主——谨鸢
时间:2019-05-26 09:09:23

  “嘉宁,你是还在意吴莲娘的事对吗?”他压下情绪,给她解释,“吴莲娘我还留下,是因为那日她知道你见连云,引我过去并不合常理。她没有见过连云,你们相见又是在府外,她是怎么能清楚知道你见的那个男子叫连云,又传信于我。”
  “我怀疑是有人特意告诉她,唆使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此人必然十分熟知你我。若真是身边人,必然是隐患。所以这些日子,我都让人监视着她,只是还没有发现异常之处,而且……我那日误会你有身孕,闯公主府,是因为银锦去买了保胎的药,那时连云正在你府上。”
  赵乐君闻言眸光微动,似是想到什么。
  楚弈见她思索的样子,知道她是相信了,索性把自己心里的想说都说来。
  “只要抓到那个唆使的人,吴莲娘必然就与我楚家毫无关系了。”
  “楚弈,你还是不懂。”
  然而,赵乐君还是摇摇头,让楚弈皱了眉,她与他对视的平静目光更是蒙上了一丝悲凉。
  “你不懂,我们间并不只是吴氏,或者是你母亲,又或者是你误会的问题。即便没有吴氏,没有你母亲,你仍旧会误会。”
  她说着,自嘲地笑笑,将腮边的一缕碎发挽在耳后,深吸一口气,补上刚才未完的话。
  “我说过,我是偶遇的连云,你并没有听进去。因为你楚弈,在心底对我就没有足够的信任,从来都没有。”
  话落,她转回身,不愿意再看他了。
  如若他对她有信任,何来的争吵,何来之后的不断误会。说到底,她曾以为的彼此已经无关利益,已经密不可分,但其实还是泾渭分明的彼和此。
  是她想错罢了。
  楚弈更是愣在那里。
  他设想过她不会轻易原谅,也设想过她可能再冷言相待,唯独没想过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那番话如同一把匕首,把他心底最丑陋的一面给挖了出来,毫无遮掩暴露在彼此面前。
  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一面,让他狼狈、羞恼、想拔腿就逃!
  他生生把那股冲动压下去,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要说什么,只是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怔然,呼吸沉重。
  银锦在外头有些焦虑,不时垫脚向四周看去,又回头去看寂静的茶室。
  突然,她看到远处的绿植后人影晃动,忙朝里急促喊了声公主。
  背对着楚弈的赵乐君心中一紧,楚弈亦为前来的脚步声沉了脸,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了。
  在脚步声逼近的时候,他深深看了眼背对自己的赵乐君,朝开着的窗子走去。
  “银锦你怎么到外边来了?”
  连云的声音响起,赵乐君回头看了眼,见到楚弈的袍角消失在窗前,闭上了眼。
  银锦面对连云,急智道:“公主发间的一颗珠子不见了,我沿着走廊找找呢。”
  还做出懊恼的神色,丝毫不见慌乱。
  赵乐君抬手,朝头发上摸了一下,将手又收回袖子里。
  “我派人也给找找,是什么颜色的。”
  连云招来身后跟着的人,留下给银锦,自己进了屋。
  屋里赵乐君就跟他离去前一样,安静的坐在桌案前,见到自己进来,抬头微微一笑问他。
  “是太子来了?”
  “估计还有一会,已经吩咐人让他们候驾,我与你先说一事。”连云不动声色在屋内扫视一圈,在她侧边坐下说,“今日圣上让太子出来,其实是在考虑太子大婚一事。”
  “太子马上就十六,本朝储君历来都是十五大婚,圣上觉得也不好再拖,我便顺带提今日连家设宴,可以让太子自己来相看。”
  帝王终于考虑太子的婚事,赵乐君略一吃惊,旋即淡淡地说:“相看有何用,父皇又不会允许太子在显赫的世家贵女里挑选。”
  不然太子早该大婚,不就是被陈后挑唆,认为太子娶了贵女,势力越发能威胁到皇权。
  连云自然知道帝王这些猜忌,笑道:“不管如何,你就当是与太子出来踏青玩乐,你们姐弟也许久没有同游了。”
  赵乐君沉默了片刻,想起刚才楚弈所说,吴莲娘是被人挑唆的。很快,她就笑笑,朝连云说:“谢谢你为我们姐弟考虑。”
  “君君,我们间,最不该要的,就是一个谢字。”
  连云似恼的睨她一眼,赵乐君还是笑。
  虽然在牡丹园有了楚弈这个插曲,待太子来到后,赵乐君还是算游玩得尽兴。
  就跟连云说的一样,她已经许久没有跟太子同游,两人一块垂钓放纸鸢,仿佛回到了无忧的童年。
  分别的时候,太子还难得露出孩子气,咂吧咂吧嘴说不想回宫,被她亲手给塞进马车拉走了。
  从牡丹园再回来,天色已暗,长街亮起了灯笼,模糊的光亮透过帘子照入车内,是不同今日园子姹紫嫣红的另一番美景。
  她靠在车壁,听着喧闹,马车却是在此时停了下来。
  居然是窦正旭亲自前来,喊停车,从车窗外给她递进来一封信说道:“公主,方才有人送了信来说十分要紧,而且不留名,并说必须公主亲自过目。”
  信……赵乐君接过,一时也才不透是谁给她急信,当即拆开,借着车里微弱的油灯光芒读信。
  开头第一句却是让她就变了脸色,窦正旭听到她咬牙切齿地喊了声:“速速回府!”
  把窦正旭闹得心中焦急,难道真是有什么急事?
  连忙在前头开道,一路加速回府。
  赵乐君下了马车,神色冷然,可窦正旭细细一打量,就发现她双颊染着红晕。看着居然像是羞恼,而不是焦急?
  窦正旭疑惑,可是她不说话,他自己不好多嘴问的。
  赵乐君确实是羞恼,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收到这样一封信,气那人脸皮堪比城墙厚,他是怎么孟浪才能写得出来的!
  而她回到住处,刚进内室就察觉到不对,等身后的银锦捧着灯走进来的时候,果然看见楚弈如木头一样杵在屋内的暗影处。
  她顾不得计较他再闯了她府邸,把手里快攥成一团的信劈脸就砸了过去,怒道:“楚弈!你以为你写一封这样的信,我便能再被你哄了去吗?!”
  楚弈被她的怒意闹得莫名,伸手接过落下的信纸,展开一看,被开头那一句‘亲亲我妻’就先闹了脸皮滚烫。
  更别说下边什么‘每每思卿,痛彻心扉,枕边无卿相伴,长夜碾转无眠’这些让他自己看着都手抖的字眼。
  ……这、这信不是被他夹在兵书里,留在上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星:阿兄追妻的信,肯定要给送到啊!
  ————
  谢·坑哥·星上线,楚·骚·弈上线。
 
 
第19章 【小修】
  孤独的一盏油灯被留在妆台上,灯火明明暗暗,把屋内本就沉默的气氛又添了几丝诡异。
  楚弈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封信,手背青筋突起。
  而赵乐君则侧身向门口站着,很明显的是不愿意留他这个不速之客。
  两人无声相对,对峙一般。
  良久,楚弈终于抬脚,却不是往门口方向,而是直直朝她走去。
  原本他就是要来和她再说清楚的,既然她看到了这封信,且也不管这封信怎么送来的,他还是要把话说清楚。
  赵乐君见他往自己这里来,警惕地往后退,可他却极快伸手。
  他生得高大,手脚修长,又是有预谋的,哪里能让她躲开。
  她就那么被他拽进了怀里,惊得神色一变,要挣扎推搡,怒道:“松开!你又要恼羞成怒不成!”
  他不听,收紧胳膊沉声在她耳畔说:“嘉宁,我是恼羞成怒了!可你又知我为何唯独在连云一事上不信任你!因为……我妒忌他!”
  楚弈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最后一句,让已经伸手在抵在他胸膛的赵乐君一愣。
  那样带怒意的一句妒忌,如若连云在他跟前,他恐怕会扑上去咬两口。
  楚弈把话开了头,似乎就没有什么好难堪的了。
  他狠狠磨了一下后牙槽。
  “我不但妒忌他,我还知道,我比不过他!我在你心里,比不过他!”
  他比不过那个出身世家的清贵公子,那个才貌双绝的连云!
  他们间还有他永远也插足不了的一段过去!即便她在他身边,可在连云听闻他们亲事后归来那天起,他就有总她始终会抛下自己的预感。
  他不过是个莽夫,在乡下跟随父亲打猎种田为生,即便如今高居将军之位,他仍旧无法与她齐肩。
  他追赶不上她……结果就只有跟今日一样,两人分道扬镳!
  这是楚弈心中最大的结,在日渐累积中就化成了心魔,一发作,哪里还会有理智可言。
  赵乐君是听愣了,一时间没了动作。
  她确实没有想过楚弈会这样认为,因为她就没有拿他跟连云比较过。
  他是他,连云是连云,何必比较!
  楚弈拥着她,因着揭开自己最卑微的一面,连呼吸都控制不住的沉重。也在这一刻他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赵乐君没有动,定定看着他。
  他反倒先瞥开了视线,然后冷着脸头也不回往外走。
  该说的也说清楚了,他何必再留在她跟前讨嫌,让自己显得更卑微,像一条摇尾巴的可怜虫!
  他的脚步声越离越远,赵乐君回身,只看到他孤单的背影,让她抿直了唇,旋即就气笑了。
  ——他妒忌连云,觉得比不过连云,就能认为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把他的那些自卑自怜都发泄在她身上?!
  敢情这两年,她一腔柔情是喂了狗对吧?!
  他是瞎眼了吗?!
  他何止不信任她,他这是连自己都不信任。
  赵乐君气得手都在发抖,猛然闭了眼。
  银锦见到楚弈走出来,当即从门口跑进来,似乎是看到主子抬手抹了下眼角。
  “他走了?”
  赵乐君开口时,已经恢复淡淡的神色。
  银锦看不出端倪,只当自己刚才看错了,点点头,余光却扫到她身后有一张皱巴巴的纸张。
  银锦弯腰要去拾起来,赵乐君也看见了,比她快一步捡起,工整地叠好。
  此时消失的脚步声又匆忙归来,带着急迫,再度闯了进来。
  赵乐君冷眼看着又跑回来的楚弈,楚弈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那张纸上,铁青着脸上前想要拿回来。
  赵乐君在此际一扬手,让他抓了个空,在他沉沉的目光中说:“楚弈,落在我手里的东西没有那么容易拿回去的。想要,拿银子来赎……中秋之前。你有空耗着,不如早点回去凑够银子。”
  又是银子……
  楚弈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第几回栽在这两个字眼上,脸色一时变得十分精彩。
  “赵乐君,你讲点道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跟她讲道理。
  她看着手里的信,微微一笑,扬起下巴说道:“我不跟你讲道理。”和他这个莽夫没有道理可讲,在他想不明白之前,只有以暴制暴!
  楚弈真是要被她气出个好歹,拳头握得咔嚓作响,他就不该回来这一趟!
  楚弈最后就那么两手空空离开了,连夜潜出城,在小林子里寻回马,绝尘而去。
  在楚弈安然出了城后,窦正旭也回到公主府,跟坐在案后出神的赵乐君禀道:“公主,楚弈已经出城了,没发现有别人跟着。”
  赵乐君闻声慢慢抬头,道一声辛苦了,让他早点去歇息。
  银锦跟在她身边近十年,在她吩咐让暗中跟着楚弈的时候,就猜到她其实不放心,犹豫了片刻说:“公主,既然不放心,刚才又何必这样气走楚将军。”
  虽然她也渐渐不喜欢楚弈,但是公主这样用心,她又觉得憋屈得很。
  赵乐君沉默了片刻才说:“也是为我自己好罢了。不把他气跑,如若他离开军营被胡人知道,上郡河西要乱,再被人察觉他来过公主府,于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
  夜沉如水,连云回府后,就一直在房里没有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枚圆润的珍珠。
  这是他在牡丹园茶室外找到的,赵乐君说不见了那颗珠子。
  珠子是找到了,他却没有信银锦在外边的借口。
  他的人后来禀明楚家跟来的侍卫少了一人,不见离开。
  少了那个人去哪里,又少了谁?其实不言而喻,那就是楚弈。
  他回了洛城,在他眼皮底下去见了赵乐君,而赵乐君也为他遮掩。
  连云低头,目光凝视着指尖的珍珠,忽地笑了。
  他以为赵乐君心里没有那个莽夫的。
  “方六。”他一把将珍珠攥在了掌心里,扬声唤来人,吩咐道,“给我把这封信送到北边去,片刻都不能耽搁。”要赶在楚弈回到上郡前。
  方六接过蜡封的信,恭敬应是,当即转身离开。
  而在次日,在朝中积蓄多时的汝南和南阳事件终于爆发。
  赵乐君在睡梦中被喊醒,银锦焦急地和她说:“公主,太子从宫里传来消息,不知怎么有人给圣上进言,说要让姬家军去镇压南阳!今日早朝会议此事。”
  昨夜几乎未眠的赵乐君霎时没有了睡意。
  且不说南阳王没有反心,即便有。姬家军在雍州,离洛阳都远,更别说是十万八千里的南阳,为什么会让姬家军这远水去灭火!
  在赵乐君得到消息的时候,连云也震惊南阳一事居然在此时被挑起,匆忙进宫去。
 
 
第20章 
  已经到了上朝的时间,文武百官都在大殿等候着,却迟迟不见帝王,皆低声窃窃私语。
  太子站在百官之首,垂眸听着周围的议论。
  不外乎就是昨天传出去的,让姬家带兵去镇压南阳一事。
  在场的官员几乎都是世家出身,对分了世家利益的武将本就恨得牙痒痒,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消息,自然都来了精神。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