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点小波折,一场祝寿接龙却也完美串了起来,李二陛下人到中年,自是喜欢儿孙绕膝,儿子差不多都大了,这群小豆丁当然格外让他高兴。李二陛下把李象抱到膝上,又把李小圆球拉到怀里搂着,一一认了其他孙子孙女,才问李象:“谁教你们的?”这种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这么一群小娃娃想出来的。
李象和李小圆球便你一句我一句地把李元婴的话复述给李二陛下听,论起记他们幺幺的话,他们最擅长啦!
李二陛下听完,慈爱地拍拍两个自己见得最多的孙子:“你们幺幺说得对,你们要记着你们幺幺的话。”他又夸了其他孙子孙女几句,叫人给他们分赏赐。
都是小孩子,得了赏自然高兴,欢欢喜喜地由伺候的人护送着跑回父王和母妃身边。其他李元婴过来讨人时没让儿女跟去的此时都懊悔不已,早知道李元婴是给孩子们蛰摸出这么个露脸机会,他们也该让儿女跟着去!
李元婴对别人怎么想一点都不关心,玩耍够了就坐下吃吃喝喝,吃完又带着小萝卜头和小豆丁们到处疯玩。直至家宴散了,他才高高兴兴地回自己住处去。
柳宝林早盼着儿子回来,见李元婴脸上也红扑扑的,便拉着他的手关心地问:“喝酒了?”
李元婴道:“没喝,带着象儿他们玩了一会。”
柳宝林本想劝李元婴别玩得太过,万一皇孙磕了碰了可不好,可想想儿子的倔脾气,柳宝林又把话咽了回去,只问李元婴送生辰礼时可曾出什么差错。
李元婴道:“没差错,我听承乾说,中午皇兄还和老魏他们摆显我给他送的好东西呢,皇兄他喜欢得很!”
母子俩正说着,李二陛下那边的赏赐便下来了。李元婴高高兴兴地拉着柳宝林去收了赏赐,和柳宝林说:“您看,皇兄果然很满意对吧。”他把李二陛下叫人送来的东西这个瞧瞧,那个看看,觉得都是自己平时看上的,欢喜得不得了,觉得皇兄真懂他。
柳宝林见李元婴那么高兴,李二陛下让人送来的赏赐又着实丰厚得足以叫其他人眼红,自是放下心来。她含笑看着李元婴一样样地给她说李二陛下送来的都是什么样的宝贝,这个说“这个我上次想要皇兄没给”那个说“这个我眼馋好久了没讨着”,最后帮李元婴把它们一一收好,按着李元婴的意思留着当传家宝。
李元婴攒完宝贝,还和柳宝林嘀咕:“刚才青雀给皇兄献了本《括地志》,不知这书好不好看,萧师有份编的,应该很不错,等皇兄看完我去讨来看看!”
李元婴肯看书,柳宝林当然赞同,听得直点头。她不懂太多大道理,但多看、多学总是没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李二陛下:你们夸,使劲夸,夸完我才告诉你们夸错了!
百官:无耻!!!
小王爷:皇兄,听说青雀编了本书(搓手手)
四侄子:你滚!你滚!!!
第91章
李二陛下寿辰一过,便有人来通知李元婴说国子监入学考过两日要开始了,赶在年前考完,过个好年,开春好入学,免得过了个年太懈怠,学问全忘光了。李元婴听了这话,觉得老孔这回还挺为学生考虑的,当下便修书数封,把原定的小伙伴都通知个遍。
魏姝是最早知道的,李二陛下直接把这事告诉魏征,让魏征回家通知他孙子孙女。魏征虽觉得李二陛下把李元婴塞进国子监的事有些异想天开,但他孙子孙女其实是这桩事的源头,又都对这件事非常期待,魏征便没有多提。
到考试这日,李元婴和小伙伴们约好在国子监前会合,到点后一数人,狄仁杰、武媚、李治、城阳、魏姝、魏膺,齐了。本来魏膺不该和他们一道的,可谁叫他妹妹跟着李元婴走,他要看着妹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这群“元婴党”身后。
国子监门一开,他们便迈步走了进去,沿途已经聚着不少监生,李元婴一瞧,都是眼熟的。
前段时间李元婴回到长安,闲着无聊便来国子监找事,专找些刁钻问题挑战国子监监生,要是他们答出来了,李元婴就说“有什么了不起的,魏兄比你们厉害多了”;要是他们答不出来,李元婴又说“你们这么连这个都不会,魏兄比你们厉害多了”。总之,魏膺还没进国子监,他已经帮魏膺把仇恨拉得特别满。
李元婴很好脾气地和跑来围观他们的监生打招呼,什么“又见面啦”什么“哎,我们上回是不是见过”什么“看看,后头那个就是魏兄了,老魏的儿子”!
魏膺本来想着只是和李元婴走一路,不会有什么不妥,结果走着走着他就觉得不太对味了:怎地这些监生看向他的眼神都满含不善?难道他们爹都被他祖父参过?
不能怪魏膺怀疑他祖父,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险恶的理由了,毕竟魏征喷过的人可不少,在这里遇到被喷官员家的孩子也不稀奇。以魏膺不带转弯的脑子,他是不可能想到李元婴为了给他制造点“挫折”,居然大摇大摆地跑来国子监给他拉仇恨!
李元婴办了件黑心事,觉得自己贼聪明,乖乖巧巧地跟着引路人到了考场之中。正是寒冬腊月,考场中没烧炭火,又冷又安静。
李元婴觉得这地方着实不好,冷得要命,按着号数坐下便催促负责监考的监生:“快些拿题来吧,这里太冷了,我做完得赶紧走!”说完,李元婴还朝坐在他旁边的魏膺得意地笑,意思是“我碾压完你就可以走了,剩下的苦日子你得自己过”。
魏膺见李元婴笑得这般猖狂,恼火不已,脑子反倒冷静下来,绷着脸等着人发题。
题没到,监生先给他们每人一张要签名画押的文书,上头写着“本人纯属自愿参加国子监考试”之类的套话。负责监考的监生还很好脾气地给他们解释:“因为前头有些人被家里强送来,闹出了不少事,所以现在进国子监都得签这个。”
这当然是现编的鬼话,国子监多的是人挤破头想进,哪有非要人签了文书才让考的可能?爱来不来!这是孔颖达和李二陛下商量出来的,要借着这文书拿捏李元婴,毕竟这小子还是有点担当的,自己签名画押的文书他肯定得认!
李元婴不知道孔颖达这个老古板居然会挖坑让他跳,也没放在心上。难道他皇兄还会把他这个人称混世小魔王的弟弟送到国子监里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他皇兄可在意国子监这个人才培养基地了!
李元婴也不细看,刷刷刷地签上名字,按下自己的手指印。其他人见李元婴都签名画押了,自然也不犹豫,爽快地跟着把这个流程走了。
全场唯一细看这份文书的约莫只有武媚了,她认真把整份文书看完,感觉此事不太简单,这文书的主要条文竟不是强调国子监的规矩,而是强调“考过了你就得留在国子监”。
这事,不寻常啊!
不过不管武媚心里有什么怀疑,试题也很快分到他们每个人面前。既然只是入学考试,倒是没让他们写文章,但前面的经义题已经由浅到深逐步地把人难住了,到后面不仅考出处,还要考释义,难度逐步增大。
城阳最先开始皱眉,写得越来越慢,认认真真地回忆着这些天读的书。
李元婴不同,参考书目就是他给列的,拿到考题自然刷刷刷地写个不停,答起题来快得不得了。
看得坐在他左右的李治和魏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魏膺卯足劲不想被李元婴比下去,答题还挺冷静,李治则被李元婴干扰了一下,脑袋突然懵了。直至李元婴都快停笔了,李治才回过味来,为了不让自己垫底而奋笔疾书!
李元婴答完题,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别人还在埋首答题,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感受,起身把卷子交给了负责监考的监生。有人过来把李元婴引到隔壁屋中等候,说孔祭酒他们马上会开始批阅卷子,稍后便会给他们一个结果!
李元婴最喜欢这么有效率的事啦,难得没搞事,乖乖坐到邻屋等着。第二个被引过来的是武媚,武媚思及她们刚才签下的文书,与李元婴说出自己发现的不对劲。
李元婴听了,拧着眉头坐在那里思考起来。国子监的监生之中,他只认得唐璿,唐璿没和他说过要签文书。刚才他没觉得不对,听武媚一提,他便觉得李二陛下通知他考试时间时还要提一句这时候考试的因由有些不对——那理由听起来还那么体贴!
李元婴纳闷:“难道皇兄要把我放到国子监来?”没理由啊,难道皇兄不怕他把这国子监搅得天翻地覆?
武媚没有和李元婴一起揣测圣意。
这时魏姝也答完题过来了,见李元婴坐在那里紧皱着小眉头思索着什么,便问:“殿下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姝妹妹你也答完啦?”李元婴邀魏姝坐下,将武媚的发现告诉她。他说道,“你觉得这事是不是皇兄和老孔合起来坑我?”
魏姝指了指自己和武媚:“那我们呢?”
李元婴一想,是啊,李二陛下总不能把媚娘她们也放进来!就算李二陛下想放,孔颖达也不会同意啊!李元婴说道:“那我们且先看看。”他瞅了瞅屋里简陋的陈设,不满意地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待在这种又破又冷的鬼地方,连个炭火都舍不得烧!”
第92章
比起快速发挥完的李元婴三人,狄仁杰他们要慎重许多,毕竟,谁都不想当垫底的,答起题来自然分外小心。
李元婴把这国子监上上下下都挑剔完了,这四人才陆陆续续过来了。李元婴关心地问城阳:“你答得怎么样?”
城阳老实回道:“后面有两道题没想出来。”
李治一听,不由想起自己答的卷子,城阳只有两道,他有三道不太确定啊!李治顿时犹豫起来,不会是他垫底了吧?李治和魏膺虽无仇无怨,但还是想寻求一下平衡,问魏膺:“你答得怎么样?”
魏膺脸色其臭,不愿搭理这个和李元婴一伙的家伙。可人家天家嫡子,身份尊贵,都好声好气地问他了,他不答,有违他爹从前对他的教导。魏膺瓮声瓮气地道:“不怎么样。”
李治见他脸色确实不好,也不戳人伤口了,又去问年纪和李元婴相仿的狄仁杰。
狄仁杰也早早得了李元婴叫人送来的书单,虽无名师,祖父却也算是个朝官,给他答疑解惑不成问题,陆陆续续算是把“参考书目”读完了。他答道:“我也有两道题不太确定。”
李元婴一点都不照顾别人的情绪,得意洋洋地说:“我全答出来了!”
李治见他这么得意,忍不住打击他:“答完了又不一定对。”
李元婴才不会被李治打击到呢,他骄傲不已:“反正我第一个答完了。”这时他已叫人送了炭火过来,还让人在一边煮茶,炉子、茶叶、泉水都是他身边伺候的人带来的,若不是门房拦着,他会把长几和暖被都带来,一群人围坐着喝茶聊天儿。
这边开起了舒舒服服地茶会,孔颖达那边也陆陆续续收到了七份各有千秋的考卷。
李元婴的最早送过来,孔颖达找了几个水平过关的国子监博士过来一起阅卷,大伙都是不太乐意让李元婴得意的,所以卯足劲在那卷子上挑刺,连李元婴写得稍微狂放些、瞧着漏笔了,他们都给圈起来。
挑刺挑到一半,有人送炭火过来了,说是他们滕王觉得这边太冷,怕冻着诸位夫子,叫人也取点炭火过来,顺便还带了炉子来给他们煮茶!
孔颖达等人看到这仗势,判起卷子来倒不好像刚才那么严苛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人家这么敬重你,你再煞费苦心挑人家短处,被人知道了难免会落了下乘。
平心而论,这位殿下答得还真的挺不错,一看就是胸有成竹的,那笔法潇洒自如,可见下笔压根没停顿!
孔颖达一见诸人的表情,便知道大家都觉得这个学生可以收。
接着就是判其他人的卷子。
这时候没糊名的规矩,大伙拿到卷子都习惯性地先瞅一眼名字,瞅完了才下笔。
这边轮番把卷子判完了,那边还在讨论过几天要去葵园那边看看呢。
葵园那边早已造好李元婴要的“寨子”,可大冬天的不怎么好玩,河水都快冰起来了,没意思,李元婴自然没过去玩。
李元婴觉得要是下雪,他们的树屋怕又是另一番精致,去瞧瞧也挺不错。大冬天的,吃那烤全羊也正好!
一提起玩,李元婴那叫一个兴奋,点子不要钱一样往外冒,所有玩法都想好了,就只等着一场好雪。
一群小孩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怎么去玩,听得魏膺很不是滋味。男孩子哪有不爱玩的?
听李元婴提议要干嘛干嘛,魏膺样样都想玩,可他和妹妹她们不一样,他这是要来国子监念书的。
听说国子监这地方管得很严,衣食住行都给你包圆了,等闲不让你往外跑!再说了,哪怕国子监让他出去,难道他还能和李元婴凑一块玩不成。拐他妹妹,不共戴天!
魏膺只意动了一会,很快恢复脸臭臭的模样,瞧着活像个缩小版的魏征。
这时孔颖达带着评卷结果过来了。
孔颖达给李元婴带来两记暴击。
第一记是这样的,孔颖达说,你们的卷子都答得很好,通过国子监的考核了。
然后?
然后就没有了。
李元婴不甘心地追问:“不排位的吗?”
孔颖达睨他一眼。
虽然魏征得罪的人多了点,但也没到他要特意磋磨人家孙子的地步。
真要让你带着一群小屁孩把人家压到垫底,那就不是受点挫折那么简单了,简直是要把人家打击到泥土里面去。
孔颖达道:“国子监不兴这一套。”
李元婴不知道他皇兄打算塞他进国子监,还殷勤地劝孔颖达呢:“老孔啊,我觉着这不好。你想想看,都是年轻人,心思多野啊,要不给他们点激励,敦促他们上进,他们哪会把心思放到学习上。要我说,你应该一个月给他们一小考,三个月给他们一大考,考不过的,休沐日都不许回家,留下来多学学!”
孔颖达不理他,一脸“我看你还能怎么扯”的表情。
李元婴别的不行,出起主意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光考不行,往后考完了你得把名次往书斋和大门外一贴,好叫他们知道自己排在什么位置;家里惦记着的,也能派人过来看看学得怎么样了,是好是歹心里有数,免得一直记挂或者被他们家孩子欺瞒。你要知道,现在很多为人父母的也活得不怎么明白,到时候他们孩子学坏了不会说他们自己孩子坏,只说你们没教好!所以,你得让他们看得明明白白,才不叫他们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