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陆路鹿
时间:2019-05-27 09:59:25

  谁知道一出学校大门,好不容易重新规划好的计划又被打乱了。
  因为她竟然看见了陈淮望。
  尤霓霓出来得算早,所以外面还没有什么学生,全是焦急等待的家长。
  陈淮望站在其中,似乎等她有一阵子了,点了支烟打发时间。
  即使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白色短袖黑色长裤,他也是人群里最醒目的存在。
  不过,看见他的瞬间,尤霓霓并没有朝他飞奔而去,而是脚步一顿。
  她压根儿没想过陈淮望会来。
  虽然他们每天都有联系,但是像这样的见面机会在这分开的一年半里并不常见,上一次似乎还是寒假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这会儿见到他,尤霓霓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觉得他好像变得成熟了,又好像还是以前的少年。
  她甚至有点不好意思靠近。
  明明她和路程不管多久没见都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啊。
  怎么回事?
  尤霓霓站在原地,还在寻找出现这种奇怪现象的原因,不远处的人已经看见了她。
  他掐了烟,朝她走来。
  看见这一幕后,尤霓霓把盘旋在心头的不明情绪压了压。
  等陈淮望过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笑着和他招了招手,问道:“你今天下午不是有课吗,怎么来了?”
  陈淮望也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好好看了看她。
  她的头发比以前长了一些,整个人也瘦了不少,唯独脸上的婴儿肥一如既往,依然紧紧跟随她。
  陈淮望想抱她,但最终只是捏了捏她的脸,回道:“礼尚往来。”
  “……”
  尤霓霓想起来了。
  去年陈淮望高考的时候,她正好放假,于是特意回了一趟桐市,和他们好好庆祝了一番。
  但她那是没事做啊,和他能是一种情况吗?
  尤霓霓板着脸,忍不住又开始瞎操心,苦口婆心地教育道:“你怎么能逃课呢。虽然大学管得宽松,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
  陈淮望挑眉,提醒道:“大小姐,这个世界上除了逃课,还有一种东西叫请假。”
  “……哦。”
  好吧。
  欠缺考虑的尤霓霓闭嘴了,一边给路程发微信,一边重新问:“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陈淮望说了一个地名。
  尤霓霓一听,是她一直想去的一家餐厅,激动得原地蹦跶了一下,兴奋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向着快乐出发吧!”
  她迫不及待地往外面的马路走,却又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自然地牵着陈淮望走,于是只能叮嘱道:“这里人多,你要好好跟着我哦。”
  说完,尤霓霓又想起另外一个好消息,和他确认道:“对了,我听丛涵学长说,你们学校最近和美国好几所艺术院校有交流合作项目,你们院长还有教授都推荐你参加?”
  陈淮望盯着空落落的手腕,“嗯”了一声。
  “哇,我果然是慧眼识珠!”
  尤霓霓没察觉他的异样,背着双手,脚步轻快地一蹦一跳。
  就像是自己一直看好的一块宝藏终于要开始发光发亮,得到更多人的认可了,她有些自豪。
  “那你什么时候走?以后飞黄腾达了要记得苟富贵,勿相忘这句话啊!”
  陈淮望抬起视线,望着她开心的背影,一脸平静,回道:“我没说要去。”
  ?!
  话音一落,尤霓霓脸上的喜悦暂时消失。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身子,重新走到他的面前,不太理解地皱皱眉:“为什么不去?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见状,陈淮望伸手抚平她的眉头,却不再回答这个问题,另外问道:“暑假打算怎么过。”
  尤霓霓知道他这是故意转移话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想再劝劝他,但转念一想,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用不着她在旁边指手画脚。
  于是尤霓霓只好放弃这个话题,转而回答他的问题。
  “我后天要和路程去马尔代夫玩,回来以后,再去桐市见木鱼糊涂虫,还有小雨她们。接下来应该就是去看我哥哥的演唱会吧。反正我要把这一年半里缺失的快乐全都补回来!”
  她说得很开心,陈淮望也听得很认真,只是直到最后也没听见想听的。
  他垂下眼睫,低声问:“我呢。”
  嗯?
  尤霓霓立马停止兴奋,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安排里把所有人都算上了,唯独少了一个他。
  于是她知错就改,赶紧拍拍他的肩,保证道:“放心吧,我肯定会给你带很多纪念品回来的!”
  然而这点补偿并不足以弥补被忽略带来的伤害。
  陈淮望紧抿着唇,没再说话。
  尤霓霓知道这次是自己的疏忽,见他不出声儿了,歪头观察他的表情,赶紧加码:“不够吗?那你还想要什么,说吧,我都满足你!”
  闻言,陈淮望眼波一闪。
  原本他没打算在今天和她说这些。
  但忽然间很想赌一把。
  沉默半瞬后,陈淮望重新抬眸,夏日浓荫映在眼底,却遮不住其中的渴望。
  他想要的很多。
  想和她在春天接吻,夏天做爱,秋天牵手,冬天拥抱。
  更想要——
  陈淮望看着她的眼睛,在一树的蝉鸣里,低沉地开口:“想要你喜欢我。”
 
 
第61章 
  早春的四月似乎处处充满生机和活力, 天刚蒙蒙亮,整个城市就已经忙碌起来。
  位于城东某小区的一套公寓内却还安安静静。
  客厅里的小狗也在熟睡当中。
  直到七点半。
  三个卧室同时响起闹铃, 这种宁静才被打破。
  其中, 那间朝南的卧室传出的闹铃声唱出每一个上班族心声——
  “让我再睡五分钟就好,可是再睡公车赶不了。让我再睡, 逃不了早起的折磨……”
  闹铃的主人被吵醒, 闭着眼睛到处摸手机,好不容易按停。
  趁着还没有完全醒来, 她赶紧抓住感觉,试图把被打断的梦接起来, 继续往下发展。
  可是没一会儿, 房间门又被推开。
  一个鸡窝脑袋探了进来, 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催道:“霓霓,快起床了, 要不然又该赶不上班车了!”
  这道声音的出现终于让尤霓霓睁开了眼。
  但也仅此而已。
  她依然一动不动地躺着,出神地望着空气, 整个大脑还被刚才梦见的画面占据,一时间分不清楚现实梦境,甚至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见状, 按照以往的经验,熊啾啾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场硬战,不得不求助外援。
  “晚晚!霓霓又掉线了!快来帮帮我!”
  很快,另外一间卧室里走出来一个女生。
  她已经洗漱完毕, 换好衣服,正在绑头发,听见求救声后,径直走进尤霓霓的卧室。
  成功交出叫醒服务的接力棒后,熊啾啾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立马抓紧时间搞自己的事。
  而何归晚一向动手不动口。
  进了房间后,她没说一句话,直接打开衣柜,选好衣服,把还在发呆的人从床上拽起来,替她换上,又拉着她来到卫生间。
  整个过程中,尤霓霓犹如行尸走肉般,完全丧失生活自理能力,没有灵魂,任她操控。
  好在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当尤霓霓站在洗手台前,目光触及眼前的镜子,发现里面的人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十八岁少女的时候,突然惊醒,终于从久远的年少往事里抽离出来。
  她深叹了一口气。
  何归晚正在帮她挤牙膏,听见这声叹息后,看了她一眼。
  “醒了?”
  尤霓霓点了点头,从她手里接过牙刷,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伤感道:“晚晚,你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我居然都快二十四了,太可怕了吧。”
  对于她的感慨,何归晚没有附和没有安慰,而是冷静地提醒她另外一个更可怕的事实。
  “这周你再迟到,你们主任应该又要找你谈话了。”
  “……”
  十八岁的尤霓霓应该没有想到,二十四岁的她仍旧没能摆脱“迟到大王”的称号吧。
  还在悲春伤秋的人被成功点醒。
  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再感叹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立马开启暴风刷牙洗脸模式。
  新的一天,就这样在室友们对她的不离不弃中拉开序幕。
  不过,除去室友关系,她们仨还是大学同班同学兼大学室友,又因为毕业以后刚好进了同一家电视台的不同部门,所以现在还是同事。
  原本作为三个人里唯一的本地人,尤霓霓完全可以住家里,无奈自从她工作以后,她的父亲母亲便过上了无牵无挂的浪漫生活,大部分时间都在世界各地旅游。
  比起当一个留守儿童,她当然更愿意和同学住在一起。因此,单位分配住处的时候,她果断拉上熊啾啾还有何归晚一块儿。
  至于她自己的那套房子,现在正被路程霸占着,她平时有空才会偶尔回去看看。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相当明智。
  要不是有她俩,尤霓霓恐怕每天早上都会陷入“我为什么不能早起哪怕一分钟”的自我悔恨中。
  最后,三个人顺利搭乘单位班车。
  今日份的上班不迟到难题在惊无险中被成功攻克。
  下一个难题是,待会儿去食堂吃什么。
  公交启动后,尤霓霓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打瞌睡,一边聚精会神地想着这个问题。
  想着想着,忽然间,一旁的熊啾啾发出一声激动的呼声。
  这样的动静很常见,尤霓霓没睁眼,问道:“怎么了,你哥哥要来C市宣传了吗?”
  她和熊啾啾两个人不仅名字格式一模一样,就连命运都出奇地一致。
  尽管一个是墙头草,一个是喜欢一个明星喜欢了长达十年的痴情崽,可她们共同热爱着追星这件事,而且当初都一心想进文娱部,当娱乐新闻记者。
  结果刚进台里,还没看清文娱部长什么样,就分别被民生新闻栏目组还有法制栏目组借走。
  当然了,这种“借”就和学生时代上厕所找同学借手纸是一个道理。
  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有借无还,再借不难。
  幸好她们两个现在在各自的部门也待习惯了,没再执着当娱记。
  反正喜欢的明星来台里做采访录综艺节目,她们都能在旁边围观,要是和节目工作人员关系好,还能去休息间打打招呼合合影,也算是圆梦了。
  听完她的问题,熊啾啾回道:“不是我的,是你的。”
  “我?”
  尤霓霓一下子打起精神,双眼放光,追问道:“我哪个哥哥要来录节目了?还是哪个儿子?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年纪追星,可以说是上有老下有小。
  熊啾啾却又再一次否认她的猜想:“都不是啦,是你一直追的那个神秘的纪录片导演!听说他回国了,今天还要来台里谈项目。这事儿陶姐应该早就和你说了吧?”
  “……哦。”
  原来是这件事。
  随着话音落下,尤霓霓的兴奋渐渐冷却。
  除了那一声“哦”,再无下文。
  ?
  怎么是这个反应?
  熊啾啾以为她脑子没转过来,摇了摇她的肩膀:“他不是从来没在媒体面前露过面吗,要是运气好,说不定你今天就能见到真人了啊!快嗨起来!”
  “噢噢噢,好嗨哦。”
  尤霓霓很配合地举起双手,在半空中晃了晃。
  看上去很正常。
  要是她的脸上没有写“本人已死,有事烧纸”几个大字就更好了。
  熊啾啾:“……”
  好在六年的同居生活足够让她们充分了解彼此。
  比如,光是从尤霓霓每天早上起床的反应,熊啾啾就能推断出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
  如果是抱着枕头傻笑,昨晚多半在梦里和哥哥卿卿我我了。
  如果是抡起拳头狂揍枕头,多半是正准备和哥哥卿卿我我,却不幸被闹钟吵醒。
  以上两种情况比较常见。
  还有一种不太常见的情况,那就是像现在这样,一脸无欲无求,灵魂出窍。
  这种时候,只存在一种可能性——
  熊啾啾小心试探道:“霓霓,你昨晚是不是又梦见你的初恋了?”
  一听这话,尤霓霓的眼睛稍微聚焦。
  她放下双手,搭在前面的椅背上,脑袋枕在手臂上,侧头看身边的人,幽幽道:“啾啾,你这话涉嫌人生攻击。”
  “……啊?”
  “你明明知道我没谈过恋爱,哪儿来的初恋。皇帝的初恋吗?”
  ……
  好像是。
  熊啾啾想起这一血淋淋的事实,不戳她痛处了,重新问道:“那你今天早上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啊。平时你不是顶多掉线十分钟吗?”
  尤霓霓张张嘴,欲言又止。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梦。
  虽然是六年前的事,但是每一次梦见,她醒来以后都要花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而且,她发现,梦里的人已经有些轮廓模糊了。
  她好像快要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尤霓霓很遗憾当初没有留下一张关于他的照片,这会儿发自内心地回道:“我在想,到底是至尊宝的月光宝盒好用,还是哆啦a梦的时光机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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