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非木非石
时间:2019-05-28 09:26:58

      冯清辉拉被子盖住腿,拍了拍小茉莉的背,扭过身继续睡觉。
      小孩子很乖,极少哭闹,有些轻微挑食,爱吃肉不爱吃菜,所以每次她只要不如意哭了,那肯定是监护人太过敷衍。
      田瑞兰腿脚的旧疾越发厉害,走路都有些坡脚,冯清辉带她去看医生,做了好些片子,没诊断出个所以然。
      医生依旧表示,陈年的老病根,医术限制,现在就算再怎么看,估计也是那样,只能好好养。
      况且年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宜动手术。
      所以冯清辉生了就赶紧搬出来了,不想给母亲添麻烦,倘若她住在家里,估计田瑞兰不舍得女儿受累,又要一手包办。
      梅英女士最后一个知道小茉莉姓冯,沉着脸不高兴了好几天。
      她想这心里就舒服多了。
      东屿市这两日文艺演出,顾初旭邀请她跟小茉莉看音乐剧《猫》。
      故事发生于杰利克猫族,他们每年都要举行一年一次的舞会,挑选一只猫升入天堂,故事开头就以各种各样的猫粉墨登场的当时展开。
      冯清辉电话中对他说:“你妈妈今天来找我了,你知道吗?她有跟你提过吗?”
      “她找你做什么?”
      “你要不要跟她解释下,我们现在是朋友,我可没吊着你。就像你前段时间的说辞,你不考虑伴侣,是因为没那个想法。”
      “她是这么说的?说你吊着我?”
      “你妈妈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把话说的那么直接,作为长辈,就太过分了……但我觉得,以我跟她的年龄代沟以及私交,她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跟我分享她年轻时的恋爱观。”
      “嗯,我回去找她谈谈。”
      冯清辉有些烦躁,“你自己说,这三年我有没有吊你胃口?”
      那边笑了笑,顺着她说:“没有,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
      晚上他过来接人,车子停泊在小区外,冯清辉为了照顾孩子方便,两年前买了套大平层,搬出来独立住,请了一个保姆一个月嫂,相互监督。
      冯清辉一手乾着女儿,另一手还拿着白色兜,里面装着奶瓶尿布备用的小裤子小毛衫。
      小茉莉头上,用五颜六色的皮筋儿绑着小辫子,顾初旭瞧见她这么乡土气息的打扮,不由得拧了拧眉毛。
      接过去孩子,眯着眼有些不悦地询问:“谁给她弄的?”
      冯清辉没回话,怀中的小丫头就往楼上一指,“得得——”
      小丫头说话早,从小便伶俐,除了总把姥姥说成“得得”以外。
      顾初旭听完抿了抿嘴,也不好再说什么。
      冯清辉耐心纠正她,“什么得得,那是姥姥。”
      小茉莉大名叫冯愉萌,冯佑军又翻了几宿的字典才起出来的,因为是破腹产,并没有看生辰八字。
      车里,两个成年人特别安静,小茉莉扒着玻璃甚是兴奋,望着外面的街景,嘴里唠唠叨叨振振有词,顾初旭侧头看了眼,玻璃往上升,怕风太大,她会着凉。
      又看向冯清辉,“最近又相亲?”
      冯清辉低着头玩手机,闻言才把手机放到一旁,“对啊。”
      “怎么样?”
      她撩开头发,漫不经心说:“统共看了没几个,不过昨天那个挺不错的。”
      “具体什么条件?”
      “个子很高,人也帅,工作稳定,看起来修养不错,谈吐上。”
      顾初旭沉默了几秒,眼眸沉了沉,“上次相亲的那个,你也说不错,是不是单身太久,觉得除了前夫的男人都不错?”
      她有些不好意思,笑盈盈说:“客观评价的话,真的挺不错,就是年龄比我小两岁,他倒是不介意,约我吃西餐,我说得陪女儿……我不喜欢年龄太小的男人,幼稚,不够成熟,以后相处起来比较累。”
      顾初旭点了点头,“知道你有女儿?”
      她好笑地解释,“都是我爸爸的朋友介绍的,人家肯定先说明情况才能介绍啊。老爷子这几年生意做的不错,那时多亏有个贵人相助,不过这贵人太低调,我提了几次想跟我爸这位朋友吃饭,爸爸都说他没时间。”
      顾初旭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冯清辉从手腕取下来一枚头绳,随手把长发捆绑上,歪着头看他:“你要不要考虑下终身大事?虽然男人到你这个年纪越发矜贵,但也不能太肆意妄为啊。你妈现在都催到我头上了,你知道我一向怕她,次数多了招架不住。”
      顾初旭却说:“待会儿我去停车,你先抱着她入场,最前排的贵宾座。”
      “你是赞助商?”
      “赞助商是我朋友。”
      “那怪不得,”她摸了摸女儿头顶上浓密的毛发,“她现在看音乐剧适合吗?待会儿一惊一乍我怕她害怕。”
      英国《泰晤士报》报导其为一部“全英国8岁以上儿童都不应该错过的音乐剧”,可她女儿属于八岁以下。
      小茉莉露出尖尖的小白牙,笑眯眯看着她。
      果然不出冯清辉所料,刚开场几分钟,小茉莉怯生生躲避舞台上张牙舞爪的猫脸,一个劲儿往冯清辉怀中钻,委屈巴巴要走。
      顾初旭蹲下身捏了捏她的小脸,低声说:“抱住我的脖子。”
      小茉莉撇了撇粉嫩的小嘴,肥短的胳膊挂他脖子上,男人力气大,单手圈着她,弯下腰低调出场。
      冯清辉拿上所有东西,紧跟着他出去。
      晚风习习,要热不热的季节,微风飒爽,正合适。
      小茉莉哼哼唧唧想要摸兜兜,冯清辉指着她的鼻尖儿说:“这么大人了,知不知羞?”
      兜兜是东屿市的方言,指丈夫跟孩子都比较热衷、爱抚的人体器官。
      冯清辉没什么耐心,拨开她的小手。
      顾初旭看着她们笑起,视线却往她身前打量,又不动声色挪开,敲着方向盘说:“是不是应该再缓缓,别那么急着相亲,孩子还太小,我怕她一时适应不了,受什么刺激。”
      “受什么刺激啊?我看她心里承受能力强的很。小孩子也不能太娇贵,该吃苦还是要吃些苦头的。”
      顾初旭谈谈吐了一口气,“小丫头片子吃哪门子苦?”
      冯清辉沉默了一阵儿:“你要不要提前接走带两天?你上次不是说,梅英觉得在你家住的时间太少,不利于促进你们父女关系,这个月我可以补你们两天。”
      “为什么?”他颇为意外,没有直接答应,不由得问了句。
      “你不是说我相亲太早,孩子太小,影响会不好?所以你接走安抚一下。”
      “谁来安抚我?”
      “你一个成年人需要安抚什么?感情你最近两年一直挂嘴边我们是朋友,是假话吗?”
      “……”
 
      第69章
 
      顾初旭晚上抱着小茉莉回顾宅住, 这丫头趴他肩头啃手指, 顾初旭偏头扫她一眼, “不要啃指甲。”
      小茉莉皱起鼻子, 别过头娇娇地说:“妈咪说爱啃指甲的人长得都漂亮。”
      “那是因为她自个儿就爱啃。”
      小茉莉摊开五根手指, 争取把没啃的一次性全啃一遍, 顾初旭有些头痛,紧紧握住她的小手。
      梅英正支着头坐沙发一旁看新闻,瞧见儿子怀中的人眼前顿时出现一抹喜悦, 放下遥控器把孙女接走, 柔声问:“吃晚饭了吗?”
      小茉莉郑重点头:“齐了。”
      “吃了什么?”
      “右右, 还有黄瓜。”
      顾初旭抬手脱身上的外套, 脸带几分疲倦,两人叹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梅英拿出挖掘机玩具垂眼看小茉莉玩耍,距离她跟冯清辉谈话已经过去段日子,两人还是不愿不近将就着,她想了想, 忽而说:“明晚有个酒会,你代我参加,田总的女儿刚从国外归国, 专门办这个接风洗尘。”
      顾初旭点了点头,她看着孙女又说:“什么时候考虑终身大事?可以先不结婚,总要有那方面的打算吧?”
      顾初旭到此才挑眉,“都有孙女了还这么贪心?”
      梅英叹了口气, “我是有孙女了,可是你没有老婆啊,总觉得是我的大心事……年轻的时候我劝你该做什么做什么,现在你都当爸爸的人了,不年轻了。”
      他拿着外套抖了抖,随手挂门口的衣架上,步子缓慢而轻捷,“不要守着小孩子讲这些事,她能听懂的。”
      被点名的某只小脸红润润的,左手右手分别抓了个塑料木方,啪嗒一声扔到别处,抬起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说:“我听不懂呀,你们在说什么呀,说我吗?”
      顾初旭噗嗤笑出声,柔柔她的脑袋说:“没说你,玩你的吧。”
      “喔。”她又点点头。
      晚上的时候她闹着要了一阵妈咪,喝完奶小手在顾初旭胸前摸了两把,毛茸茸的脑袋就开始排挤他,哼唧着要睡不睡,男人大掌拍着她的背脊,声音轻柔:“要不给你唱首歌?”
      “嗯哼。”
      他笑问:“嗯哼什么意思?要还是不要?”
      她翘着腿平躺下,裹着纸尿裤滚来滚去,展开手又要喝水。顾初旭一夜没怎么睡安稳,折腾到后半夜。
      高馨丽离婚的事并不顺利,折腾得有一年,如今消停了,旧伤难忘,对男人提不起兴趣,她在这两年间尝试了几个男友,皆无疾而终。
      冯清辉跟她境遇大致相同,两个女人闲暇时,喜欢到冯清辉家中,背靠沙发来一杯红酒,冯清辉活动着肩膀,心不在焉听她讲述:“这个男人其实还不错,就是没有心动的感觉,心动你明白吧?”
      冯清辉默然喝酒,坐了一会,“你还当自己十八九岁大姑娘?我现在觉得,男人相貌无所谓,一定要性格好,”组织了一下语言,“不是性格好,是人品好,最起码心胸要宽,经济能力要有,为什么呢,换做我,不会找一个收入不稳定、拖后腿,降低我跟小茉莉的生活质量。”
      “你以前可从不在意经济状况。”
      “现在有女儿了,不能那么任性了……我这要求,不算高吧?”
      高馨丽笑说:“不算不算。”
      天色渐暗,冯清辉送走高馨丽,靠坐在沙发沙发前沉思,桌子上的手机振动,屏幕亮了:记得明天的约会,下午三点,XX咖啡厅。
      短信人田瑞兰,近几日阴雨,她的腿脚愈发不灵便,冯清辉要带她再去检查一下,老太太不愿意折腾。
      其实冯清辉也知道治愈的希望渺茫,只盼望这几日天气晴朗,不要再阴雨绵绵。
      冯清辉的户籍出了些问题,加之小时候才搬到市里,这天到派出所了解情况,刚一出门就迎来阵雨,噼里啪啦的雨点重重砸在身上,单薄的浅色雪纺立马湿透,拧出水。
      她车子停在二期停车场,距离这边有段路程,走过去估计会成真的落汤鸡,只能站在大厅门口等候,集聚了几个人,争相探头查看天色。
      都在等雨停。这般架势还真不好猜,等了两分钟,有人披着外套,冲进雨幕小跑离去。
      冯清辉左右看看,叹口气。
      身后响起一声,她回头看,竟然是孙至岳,拿了一柄透明雨伞,蓝色锁边,黑色握手。
      孙至岳问:“怎么来的?”
      “开车。”
      “我有伞,你有车,相互来个江湖救急?”
      孙至岳的车前几天刮了一道,送去喷漆,需要三天时间,于是没开车过来的男人坐上她的白色私家车,他们有日子没见,上一次见面依旧是因为督导老师家中宴请。
      孙至岳没有看她,盯着前方车子的尾灯,“师母最近身体不好,你有去看吗?”
      冯清辉没得到消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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