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非木非石
时间:2019-05-28 09:26:58

      “怎么说?”
      “至少目前为止,没有谁比我有诚意,”他笑看着她,眉宇稍微皱了皱,“那个老师,有没有跟他讲清楚?”
      冯清辉支着下巴,“讲清楚什么?”
      “我跟你的事。”
      “我跟你什么事?”
      “这么快就忘了?”
      “忘了。”
      “看样需要加深印象。”
      冯清辉斜了他一眼,侧着头继续看黄昏时的街景,余晖从玻璃缝穿进来,照的她睁不开眼睛。买书是冯清辉的一大爱好,这样显得她洋气又饱读诗书,但她做事向来没定性,且她不爱看文学巨作,只爱那些肝肠寸断的爱情纠葛。她到书店转了三圈,左看右看,选中两本书,一本是《肖申克的救赎》,另一本是《了不起的盖茨比》,这两本书改编的电影她都看过,因此才买,花了五十块,临走店主还送了一本亦舒的《人淡如菊》,她扫了一眼,似乎讲了个爱情故事。
      冯清辉第二天依旧住在厂子里,顾初旭跟小茉莉视频两句,等冯清辉身边没人时笑问:“你是不是故意不回去的?”
      “回哪?”
      “泽园小区。”
      沙发扶手有一肩宽,她完全可以趴在上面,身上套了一件纯白衬衫,下身纯棉热裤,手里拿着黑色包装皮的书随意翻看,眼神带着慵懒:“我为什么故意不回去?”
      顾初旭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并没急着做什么辩解,冯清辉抬眼,从他脸上读出笃定神色,冯清辉最不喜欢被别人吃定,其实她还真没打算就这么稀里糊涂下去。
      她挂断视频,闲散地翻书,一目十行浏览而过,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她清楚明白自己在故作淡定,其实她这人特别虚伪,一直都在故作淡定。
      就像她一直希望自己活的清高一点,但清高的必备是话少,而冯清辉在熟人面前,做不到话少,且她笑点低,爱笑场,大学的时候舍友之间喜欢开车,她是开的最猛的那个,也是笑得最多的那个。
      细想想,冯清辉忽然想起,那么多追求者里面,为什么她唯独留意顾初旭了,因为跟他聊天的时候,冯清辉偶尔调戏,他总不接招,一副谦谦君子的正经模样。冯清辉骨子里是个怪人,不喜欢油嘴滑舌,油腔滑调的异性,尤其是那些她稍微一扇风点火,对方就骚的刹不住车的男人。
      她喜欢口头上占人家便宜,但不喜欢男人口头上占她的便宜,顾初旭性格向来闷骚,从不明骚,所以正合她的口味。于当时的她而言,就好像在一堆污泥里,摸索着找到了一截白生生的藕,怎能不垂涎。
      其实她直到现在都不喜欢太油腻的男人。
      不过在之前的相亲对象中,没有一个合心意,要么口灿莲花,要么幼稚可笑,她前段时间给顾初旭说不喜欢小的,其实就是因为那次见的男孩子导致。
      冯清辉难以想象给小茉莉找个哥哥是什么样的后果,她不想自己人老珠黄那天,身边还有个小鲜肉衬托自己松垮的肉皮,想一下都觉得像是在读重口味的文学。其实她知道自己不满意的原因在哪,以为她总喜欢把这些人跟一个人作比较,总喜欢在其上找别人的影子。
      就好像原版影碟本来就在那放着,她非要不服气的在盗版影碟里找同样的,明明是执念的问题,还嫌弃别人粗制滥造。
      她又想到孙至岳,孙至岳给她的感觉并不油腻,是个不拘小节的糙人,她喜欢跟这类人做朋友,事实上她交过很多这样的异性朋友,吴宇泽算一个,说到吴宇泽,不提也罢。
      冯清辉大半夜分析太多,不幸失眠。她枕着棉花绒的枕头翻过去身,时不时拿起床头闹钟,越想要睡着人变得越焦躁,进入恶性循环。
      她全然忘了孙至岳之前提起的度假之事,早晨被一个电话叫醒,越听神志越清晰,孙至岳在电话里说,他昨晚很晚才忙完,所以没给她打电话,让冯清辉收拾下必需品,两人在她家楼下汇合,他已经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堆吃的。
      冯清辉听罢沉默住,没说什么。
      冯清辉有个来访者,那人总是在休息时间电话骚扰她,讲她那个脚踏两只船的狗丈夫与情妇之间发生的事,她每次苦苦哀求冯清辉只听她唠叨十分钟,但往往做不到守时,所以时常让她感到无力。
      她没想到,眼下她同样具有这种无力感。她不清楚无力是源于起床气,还是源于她对度假的排斥。
      孙至岳说:“你喜欢抹茶对吧?我买了抹茶味的饼干,还有抹茶味的糖。”
      冯清辉什么东西也没带,甚至早餐也没吃,约定了地点碰面。
      孙至岳接到冯清辉的时候,天边的朝霞才泛红,她没睡好,眼皮肿了,原本天然出挑的双眼皮变成肿眼泡,出来时摸了一枚墨镜带上。
      两人到露天豆腐脑摊吃早点,他点了几块钱的水煎包。
      冯清辉拿了个马札,视线从油腻乌黑的桌面上掠过,又看了眼马札楞上的污垢,最后看看盛包子小竹框缝隙里不知道塞了几天没清理透彻的残渣,抱着膝盖无从下手,她并不是挑剔看不上,事实上她以前也经常光顾小吃摊,只是觉得,这家店确实卫生不太……达标。
      至于那些“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以及小孩子的糖葫芦掉地上,作为成年人,为了不浪费谎称“糖不沾泥”的话,冯清辉真想回一句——糖不仅沾泥,还沾砂砾。
      孙至岳也意识到这点,悄悄懊恼:“这家店不太干净啊。”
      冯清辉赞同地看看他,孙至岳说:“先将就这回,中午再好好吃。”
      或许她用过于做作的眼光去挑剔,作为惩罚,还就让她从豆腐脑里捞出一根短发,她抬头看向孙至岳,这厮吃的津津有味,她又扭头看了看招待客人的两妇人,悄默声放下筷子没声张。
      其实换做往常,冯清辉肯定不会如此放过,她向来的原则是,外面的饭菜可以不干净,但起码要有面子工程,不要让她吃出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是客人要求的底线。
      早餐后,孙至岳开车带她赶路,他说:“本来公司安排了大巴车,但我觉得不如开自己的车方便。”
      冯清辉的肠胃就像天气似的敏感,稍有不新鲜的东西准会有动静,吃的东西还没消化完,果然有不妙预感,肚子咕噜噜翻涌,形容不出感觉,说闹肚子就闹肚子,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拍拍他的肩膀,有气无力摇头:“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我不行了。”
      孙至岳侧头看看她,被她的唇色吓住:“你怎么了?”
      “我……肚子痛。”她佝偻着姿势,咬着牙,侧身靠座椅上。
      忍到服务区推车门狼狈往卫生间跑,几十米的距离让她跑出亡命天涯的感觉。
 
      第80章
 
      冯清辉从卫生间出来舒服许多, 不好意思地上了车, 还没等交代什么, 孙至岳已然抽根烟回来, 说话带着淡淡的香烟味, “没事吧?”
      她说:“拉肚子, 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会不会是早餐吃的有问题?”
      “有这个可能,”冯清辉往他肚子上扫,“你肚子疼吗?”
      他摇摇头, 冯清辉有些狐疑, 一时也不确定是不是早餐的原因。
      他们继续启程出发, 冯清辉经历刚才肠胃一顿折腾, 这会儿虽然不痛了,但两股战战,腿脚虚软,胸口总有一口气堵着喘不上,后继无力之感。
      她小睡了片刻,睁开眼是绿油油盘山公路, 这处她还真没来过,空气清幽确实适合度假。
      他们到时稍微迟,跟着大巴车来的高层已经安排妥落脚点, 到就近宴会厅吃东西补充体力。
      竹木临水台榭一旁,就是晚上歇息的地方,为方便起见安排在一处,U字聚集型排布。
      旅游一应细节安排都是刘秘书按照顾初旭的要求督促工会部包办的, 因为去年组织高层出游的时候出了个小差错,跟度假酒店沟通有误,返程当天原计划吃个室外露天烧烤自助餐,结果时间上出现纰漏,发生了一次尴尬事件。
      所以这次尹特助格外上心,连名单都核实了几次,上到每日的行程安排,下到每个菜品及自助餐价位,斟酌再三。
      老尹拿着文件从后厨出来,身上一股浓郁油烟味,他一抬头,瞧见台榭旁站着一抹熟悉倩影,身上穿了一件中规中矩的休闲运动服,叠着手趴在木桩上喂湖中几条小金鱼。
      他以为自己看错,摘下眼睛擦了擦又戴上,好巧不巧看见孙至岳走过来,递过去一块瓜果,手臂恰到好处地虚搭冯清辉肩膀上,很快又若无其事拿开。
      冯清辉站在水谢上浑然不觉,被阳光晒的睁不开眼睛,懒洋洋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孙至岳抱着膀子,闻言提了提眉眼:“我们才刚到,你就想回去?是不是觉得挺无聊?”
      她捏了一撮鱼食扔下去,拍拍手上的渣滓,“你实验室的事忙完了?”
      “没有,后天才能结束,我安排了人值班,不需要自己亲自盯。”
      “你做什么实验?”冯清辉弯腰坐下,抱着膝盖,侧脸枕膝盖上。
      “润滑油,很多零件润滑用的东西,老板新买的装备,我开机运行,顺便帮他调试一下,测一测安全性。”
      冯清辉似懂非懂,这些东西她听上去只能想个大概,具体什么跟什么,没接触过。
      山间天气混乱多变,说下雨就下雨,冯清辉刚才还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她是作为家属来蹭公费度假的,所以被安排在一间套房也理所当然,冯清辉刚才跟他一同跑回来,顶着湿答答的头发坐沙发上,她托着脸若无其事,手抓着鼠标,玩起酒店的电脑,随手点开网页,浏览腾讯新闻。
      孙至岳往她头上盖了条毛巾,低手帮她擦拭湿头发,冯清辉看不清方向也看不清脚下,被男人粗鲁的力道弄得趔趄了两下,她转身站起来,感受到眼前温热的胸膛。
      她去拿头顶遮挡视线的毛巾,反被一双大掌握住,孙至岳低着头,视线从她鼻子以及淡红色的唇瓣上划过,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慢慢低头。
      冯清辉察觉到异样,手忙脚乱扯下头顶覆盖的毛巾,两人视线正好对上,她偏开头,扔了毛巾,往后退了两步。
      气氛变得微妙。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突然笑了,“还在下雨。”
      冯清辉侧头看向外面,停泊车子的地方长满小草,被雨滴打的摇摇晃晃,新鲜的让人欣慰。
      两人枯坐了会儿,气氛僵硬尴尬,冯清辉默不作声推门出去,刚走到门口廊下,一侧头,顿时愣住。
      淅沥沥的雨幕后,顾初旭坐在正对面太师椅上,手边一盏清茶,右腿交叠覆盖在左腿上,视线一瞬不瞬看着她。
      二人中间还隔了一米宽的长条瓷砖砌筑花园,绿色的月季花含苞待放,被水珠压的左摇右摆。
      她脚底生根,一动不动站着。
      须臾,孙至岳推门出来,看见她湿着衣服站在廊下关心了句:“你不冷吗?”
      冯清辉脸色有点泛白,眼睛依旧跟顾初旭对视,“我一直忘了问,你老板叫什么?我认识吗?”
      孙至岳刚要说什么,抬眼瞧见正对面的顾初旭,对方没给他打招呼的机会,手边的茶一饮而尽,扭身往廊内走。
      没几分钟电话就来了,尹特助的,只让孙至岳过去,说顾总有事吩咐。
      冯清辉恍然片刻,抱歉地看看他,孙至岳云里雾里读不懂她眼神的意思,冯清辉只能装作轻松的语气说:“其实发生这样的狗血事件也很好理解,因为直到目前为止,我们交集的点仍然是师母家,很少谈其余的问题……我前夫姓顾。”
      她实在不用说的太直白,孙至岳听到这句果然愣住,眉头拧了拧,难以置信的皱起眉。
      冯清辉低头回房间,打开套房外间电视机,拿着遥控器换频道,冯清辉喜欢花费一段时间从头摁到尾,期间把感兴趣的数字记下来,最后再从几个有兴趣的里面挑选最满意的那个。
      这期间那位消失许久的小鲜肉相亲对象又在微信里给她发消息:在吗?有急事,快点回复消息。
      冯清辉问他:什么急事?
      隔了没几分钟,他发来一张吐血的照片,上面写着:帅到吐血,我是要帅死了吗?
      冯清辉扔下手机,心中默默骂了一句沙雕。
      她背对着门口,支着头津津有味看《猫和老鼠》,汤姆依旧捉不到杰瑞,悲哀且虐心。
      这是一部很神奇的片子,她小时候坐在电视机前,咯咯咯傻笑个不停,当时田瑞兰表情平淡地问她有那么好笑吗,后来某次,高馨丽的弟弟坐在电脑前哈哈大笑,表情极其生动,换作她好奇问:“很好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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