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非木非石
时间:2019-05-28 09:26:58

      感情方面,她是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小人,就算顾初旭对她还不错,她也喜欢偶尔作一作他,或许就是被宠坏了,就是个脾气坏的女孩子,田瑞兰在她小时候,也曾说过,她每次去姥姥家住几天回来,晚上跟父母撒娇亲昵,但往往撒娇就过了头,非要闹一场,或者被她打一顿。
      她只感觉到顾初旭的热情,热情的似乎都要把她燃烧掉,血热里有什么在翻涌,焦灼澎湃,让她的脸颊变得极红。
 
      第82章
 
      冯清辉被早晨太阳刺眼的光芒叫醒, 她带起床气从床上迷迷糊糊下来, 拽着窗帘刷一声全部拉上。
      倒头想要继续睡, 身旁的人被吵醒, 翻了个身。
      冯清辉迷瞪一阵, 倏然睁开眼, 他侧身对着她,正在看手机,觉察到她的目光很快回应, 手机放一旁。
      两人无声对望。
      她犹豫着, 往他手边凑了凑, 不需要说什么他就知道什么意思, 张开胳膊揽住她。
      冯清辉枕着他的手臂,其实枕手臂完全称不上舒服,不用两分钟就会脖子酸痛。
      他闭着眼假寐片刻,侧身拿水喝,冯清辉盯着男人滚动的喉结发呆,他把杯子递过来示意她是否喝水时, 冯清辉摇了摇头,从他臂膀中抽身而出,扭身背对他, 圆润肩膀从被褥下露出,白生生的晃人眼。
      “我让刘秘书回家帮你取了两件换洗的衣服。”
      “看样不爬山也得爬山?”
      “你膝盖不好,我们不爬山,在山脚下转转就回来。”
      他再一次起身, 上身漫过她,到她这边翻找东西,冯清辉被压的喘不过气,拧起眉,换了个平躺姿势,两人间的被褥被他卷到一旁,她从头到脚暴露空气中,闭着眼嫌弃地发出一个语气词。
      他往回撤身子,眼睛忽而往下沉,投射到纤细白皙的躯体上,视线一寸一寸游弋而过。
      冯清辉眼前一晃,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被吻了一记,湿湿热热的奇怪触感,她整个身体弹跳起来。
      用惊恐的眼神看向对方,困意什么的,同时被抛到九霄云外。
      幸好他并无梅开二度的打算,不然冯清辉可能真要吃不消。
      李凡硕在这次高层度假之列,他已经许久没见冯清辉,自从赵秋芬的项目出事,顾初旭从中推泼助澜以后,他就一直中规中矩,顾初旭指哪,他就打哪。
      那点旖旎心思,向来也只敢在心里过过瘾,不敢再有别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今日爬山顾初旭身边跟着冯清辉,这俩人虽然不像离婚前那么热络,但能一同出游,肯定就有复合的苗头,明眼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他下了大巴车,站在杂草丛生的地方听安排,回头瞧见冯清辉穿一身黑色体恤,短裙,头上带着明黄色大檐海滩帽。
      她百无聊赖低着头,一仰脖子瞧见他,不像以前那样看见他抿嘴笑笑,反而一副看见陌生人的表情,不动声色转开。
      李凡硕知道她对自己没好印象,八成还会以为他是跟祖玉一派的。
      说真的,李凡硕以前确实多少参和进祖玉事件内,很多事他也都知道。祖玉当时纠纠缠缠,没完没了,他也就当个笑话看看,顶多好奇一下这是哪家姑娘。
      祖玉在他眼里,整个一脑残,这样的姑娘也有个好处,特别适合花花公子哥娶回家压寨,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顾初旭这会儿拿了瓶水,拧开盖递给冯清辉,她摇了摇头,径直往寺庙方向去,孟学故里,水墨峄山。孟子和峄山是邹城主打的两个品牌旅游特色。
      可惜冯清辉身体不给力,否则还真要爬一爬,不过这天气也不怎么美丽,日头比较大。
      顾初旭陪她山脚下转了转,两人先一步打道回府。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从城区高速下来,她看着流线型往后倒退的路灯,忽然问:“你来找我那晚,是不是特别绝望?”
      “哪晚?”
      “误会我跟吴宇泽那晚。”
      顾初旭偏开头眨了眨眼,说话的语气很轻松:“来的时候没有绝望,心情松快,就觉得路有点长,开了很久。”
      “我能想象到。”
      “想象到什么?”
      “好不容易浮出水,又被摁进水底的感觉。”
      顾初旭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刺手的胡茬,无声摩挲许久,眉宇间阴云密布,“你现在有这种感觉?”
      “其实我知道你来找过我时,内心深处是欣慰的,”冯清辉看了看他,“我以为那次我低头你无动于衷,已经在物色新欢……后来知道你来过,仔细想想,人不能太贪心。”
      顾初旭一直目视前方,静静听她说完,忍不住看看她。
      冯清辉继续说:“其实我很早就怀疑你在南山市的时候有女人……但我不想问,我害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到时我离不开你,又无法原谅你,把自己陷入两难境地,所以我选择当鸵鸟……”
      顾初旭就近停了车,落下车窗,侧头看了眼夕阳,收回眼低下头。
      冯清辉眼前起了一层白雾,她这侧正好有余光照射进来,眼睛睁不开,她感觉到自己将要失态,去收纳盒拿纸巾,顾初旭先她一步找到,抽两张递过去。
      她擦了擦眼角,“现实中有两类人性格缺陷,一种是发生矛盾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一个很小的错误无限放大,所有的问题往自己身上拦,还有一种,特强势,出了错认为全是别人的错,自己没有一点儿错……我可能是后一种。”
      但冯清辉并不想找后一种人做人生伴侣,出于自私自利的考虑,她更倾向于前一种。
      顾初旭沉默了会儿,“其实跟性格缺陷无多大关系。”跟谁更在意有很大一部分关系,人心这东西很神奇,越不在乎人的面前,越硬,越冷静,因为得失被看得平淡。
      这是人性的丑陋。
      这两天冯清辉总情不自禁想起往事,清楚记得分娩那天,请了个月嫂,还有田瑞兰梅英女士,他们三人轮流值守,梅英偶尔会在她耳边提一提儿子。
      冯清辉以前觉得梅英美,但美不到她心里,那段时间看着她的明媚笑容,忽然就觉得耀眼,她从中找到顾初旭的影子。
      顾初旭继承梅英的眼睛,多添了一缕男人的深邃。
      冯清辉如果真要找借口替顾初旭辩护,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愿意不愿意的问题。
      这真是个头痛的问题,冯清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思考。她就像抱着个大石块,放下怕砸脚,抱着那么久,又实在太累。
 
      第83章
 
      冯清辉到家还是没抵挡住一场雨带来的影响力, 她果然是病了。先是头轻脚重, 昏昏沉沉, 再是手脚冰凉, 四肢乏力只想睡觉。有只手搭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 测过体温, 剥出来两粒非处方的退烧药。
      冯清辉借着药效大睡一觉,感觉舒服很多,睁开眼看见他, 这人侧躺着看手机, 语音回复公务上的消息。
      傍晚时分, 天还没黑透。
      她额头上冒汗, 身上黏糊糊,整个人不舒服,想要去洗澡,掀被子刚下床,他问清去做什么就开始阻拦,冯清辉拗不过他, 只好又躺下,刚退烧,没胃口更不想吃任何东西, 他出去接了一通电话就要走,好像是公司什么急事,他说了句冯清辉也没听太明白。
      苍白着脸色盯着他看,这人扭身回看, 忽然又改变主意,扔下外套重新坐下。
      冯清辉问:“你怎么不走了?”
      “我想了想还是先陪你待会儿。”
      “为什么?”
      “工作也没有那么紧要。”
      冯清辉心里纳罕,他以前可没这么高的觉悟,他是个工作态度相对严谨的人,冯清辉后来跟他磨合习惯,就很少会在他忙工作的时候惹事。
      冯清辉很难被人琢磨,至少在顾初旭认为是这样,有时她骄纵,但消气以后又很讲道理,比如某次两人当着顾初旭的朋友发生矛盾,那天正好在上海,天气很热,订的飞机是下午四点,三人觉得时间尚早,就去附近商业街逛一逛,大家又累又渴,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发生不愉快。
      她生气走人,顾初旭怎么打电话也不接,半小时后,顾初旭路上买了三杯凉饮,找到她时口干舌燥,她电话里语气冷冷的爱答不理,见了面站在那一言不发眼神漠然,顾初旭接过去她手里的东西没细看,牵着她走了一条街才觉得沉的出奇,撑开袋子低头一看,原来是冷饮,两人买重了,刚开始以为是两杯,故意没给他买,仔细数了数,原来有他的份。
      弯下腰问她什么时候买的,她抱着手臂,面无表情撇开头不说话。折腾一遭冷饮时间太长,口感让人不太满意。
      后来追问才知道,原来她走后实在太渴,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冷饮店,正买饮料时接到他的电话,一边说狠话一边点了三杯茶打包。她表示自己很清楚最后肯定能被哄好,反正到时候还得买,碰见了,就只是顺手。
      冯清辉刚睡过一觉,想睡睡不着,睁开眼又疲惫,一瞬不瞬盯着他的侧脸看片刻,忽然开口:“你读书给我听吧……我要听你读《肖申克的救赎》就从第一章第一段开始读。”
      顾初旭回来就看见她上次买的那三本书,整齐的码在桌子上还没拆封皮,他起身拿手里,撕开透明封皮,掀开第一页:“斯蒂芬金始终焦虑者,从他发现自己爱上写作这件事……”
      冯清辉闭着眼睛蹙了蹙秀气的眉,“不是这,这是作者生平简介,我让你从正文开始读,从……春天的希望肖申克的救赎从这一篇开始读。”
      修长的指尖顿了顿,揭开纸张往后翻,翻到第三页,目录的后一页才找到她说的地方,他垂着眼眸扫了两行,不急不缓地读:“我猜美国每个州立监狱和联邦监狱里,都有像我这样的一号人物,无论什么东西,我都能为你弄到手。无论是高级香烟或大/麻……”
      “是第一人称吗?”
      “嗯,讲了安迪的故事,主角是安迪,叙事角度却是借另外一个男人之口。”
      冯清辉认真听人读书的时候特别聒噪,喜欢时不时打断对方,当顾初旭念到锒铛入狱及因三桩谋/杀案被判了三个无期徒刑时,她问顾初旭那个时候美国黑人是否还受到歧视,因为她记得电影中,瑞德这个角色是黑人摩根弗里曼饰演,黑人中她最喜欢的男性之一。当顾初旭读到瑞德还能为监狱的人弄到不健康的书刊,以及会让人发痒的粉末、太太的内/裤等内容,冯清辉枕着自个的手臂,背对着他,闭着眼痴笑。
      读到最后发困,后面的内容她就无暇听了,神志恍惚了会儿,忽然又自行清明,她掀开被子翻了个身,才发觉这男人靠躺在她身旁,书开合着架在胸膛,他单手按着正在读的这一页,察觉到自己正在被注视,掀眼皮子瞧过来。
      他刚才就停下朗读,抿着嘴唇津津有味在翻看,大概她没什么见识,被认真读书的男人的样子晃了一下眼,继而又想,怪不得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真是如此。
      两人依旧相互看着,他欠身慢慢凑近,冯清辉推开。
      “你看上瘾了?是不是很好看?”
      “我早就看过一遍。”他说着合上书放桌沿,头抵着柔软靠背,愣了下,“你说书还是说自己?”
      冯清辉却不说话了。
      默了半晌才说:“老顾,你说肖申克的救赎是在救赎谁?春天的希望又是在说什么?我觉得好深奥。”
      他慢慢扭过头,“刚才我看到狱长有句话很有意思,‘把灵魂交给上帝,把身体交给我’,如果非要把婚姻比作坟墓或者围城,我觉得,那就是把灵魂与身体,一并交给某个人……我觉得我应该也可以得到一次救赎的机会,毕竟瑞德犯了那样的错,熬了许多年最终被假释,如果你是狱长,愿不愿意要我的灵魂和身体?”
      冯清辉眨眼看着他,在他注视下沉默无言,所以他想把灵魂与身体交给她,让她当狱长,手握主动权,具有放了他或者一辈子囚禁他的权力?冯清辉觉得这话说的太严重,因为于她而言,于她的工作而言,把灵魂这东西会看得非常严肃,行尸走肉与正常人的最大区别在于有无灵魂。
      这是人体的核心,虽然工作原理等同于电脑的CPU,但本质上却不是程序的属性,不能复制粘贴,是一次性的,无形的且不可再生的资源,就算以后的科技再发展,就算从某个人身体内取出DNA,用克隆多莉的方式克隆出样貌一样的人,植入记忆,也不可能再是这个人,因为不再是那个灵魂。
      数秒过去冯清辉才清了清嗓子:“瑞德到底有没有杀人?他真的杀人又被假释了?以前看过的故事早就忘了……那你先把这本书读完,等我听完再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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