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妙回答也不好,不回答更是不好。
她只想用时间来看清自己的心意。至于怎么处理和栖望的关系,栖妙还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干脆打算得过且过,慢慢解决。
只是她忘记栖望本就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又喜欢早点做谋划。
傍晚,栖妙正坐在躺椅上打发无聊时光。手机忽然嗡嗡响起,是栖望的来信。
栖望:“有时间吗,晚上一起吃晚饭吧。”
栖妙愣了一下。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过去跟栖望说清楚比较好。他们两家的关系成分复杂,栖妙并不希望带给栖父栖母任何困扰,她得早早将这种不该有的心思掐断才对。
她决定赴宴。
这一次,栖望约的地方还是他们之前去过的那家火锅店。天色阴沉,寒风如刀,吃点儿热乎乎的食材再好不过。栖妙见到吃的两眼放光,瞬间忘记自己本应该一上来就严肃拒绝的事情。
待到酒足饭饱,栖妙这才反应过来。
——她要说什么来着?
栖望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对面。他摘了眼镜,被烟火气息笼罩着,俊美的面容不如往日清冷到无人接近,沾染着几分柔和的气息。
栖妙觉得自己大概真是疯了,或是被栖望喂了什么毒.药,才会觉得此刻栖望好看到令她心脏怦怦直跳。
栖望说:“那天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栖妙意识到他在说哪件事,用喝饮料的动作掩饰不自在。
栖望说:“我不应该那么唐突。”
栖妙使劲点头。
栖望说:“我们的生活环境复杂,我应该对大家都负责,也对你负责。”
栖妙使劲点头。
她此刻的心情有些微妙的酸涩。明知道栖望应该是和她一样渐渐清醒了,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做,才会这样坦白地把事情说开。这是一件好事,却令她很不是滋味。
栖妙已经准备好,等待栖望表示那天两人都是一时冲动,就把这当做一个梦忘记就好。
栖望:“所以我打算今晚跟父母谈谈,向你求婚的事情。”
栖妙使劲点头……点个鬼!
她吃惊地望向栖望,是断然没想到栖望会说出这种话来。栖妙颤颤巍巍地指着他,说:“你是不是喝醉啦?你在胡说什么?”
“我听说,楚父要将你嫁给霍虞。”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这让他看起来显得十分理智,说的话也是颇有道理,一时间竟然让她无力反驳,“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你嫁给我。这点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我的爸妈会同意的。”
栖望绝不愿意告诉她,那天之所以会吻她,是因为醋坛子打翻,几乎令他失去了理智,才做出这样的行为。
一想到霍虞会有娶她的可能性,栖望夜不能寐,工作无法集中注意力,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情。
栖妙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栖望的提议不错。
她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栖望凝视着她,两人中间隔着煮得红油咕嘟咕嘟的火锅,让此刻的场景显得半分正经样子都没有。
就连栖妙也觉得荒谬。
栖望表现得相当淡定:“所以,你的意见呢?”
栖妙:“我的意见?”
什么她的意见,她这是被求婚了吗???
栖望果然是个没有浪漫细胞的男人,栖妙已经脑补出两人结婚之后,每逢纪念日之类的节日,栖望都会给她送信.用卡或是奢侈品。
那天晚上的暧昧果然都是错觉吧?
栖妙满脸纠结:“我有意见。”
栖望:“比如呢?”
栖妙:“不会觉得太仓促了吗?”
她真正认识栖望才有多久,他们之间甚至不是很了解,最多的一段时间还是以兄妹的方式相处。尽管她承认自己的确是喜欢上了栖望,但不代表他们要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
更何况,栖望是以想帮助她的理由,栖妙更不能让他陷入楚家的火坑。
栖望张了张唇,把心底那句话咽下去。一点儿都不久,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怎么可能会仓促。
栖望沉默片刻。
“那我等你。”
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看到曙光,再多一天少一天,也并不是那么着急了。本以为遥不可及的两人却因为一场意外重新联系在一起,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幸运。
他有的是耐心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两天感冒,大半年都没生病了滋味真不好受。大家千万别学我,天气一热就开始放纵QAQ
今天还在发烧,明天至少有两更的。
爱你们!
第51章 离开
因为栖望的一句话, 栖妙失眠到凌晨三点半。
她的脑海里回荡着栖望看着她的模样, 还有那句“我等着你”。这样想着,栖妙愈发地睡不着了。
待到翌日, 她的黑眼圈熬得相当严重,栖妙涂了两层遮瑕都盖不住, 只得悻悻然放弃。
今日份的早餐依然是全家人共同进餐。栖妙丝毫没有自觉地自顾自吃了起来, 楚父没有生气, 用餐巾擦拭唇角,缓缓说道:“今晚的宴会, 你们两人要出席。”
栖妙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什么晚宴。”
楚父说:“不用紧张,一个普通的小晚宴而已。”
身旁的楚姣姣低头秀气地吃着煎蛋。她的表情平静无波,就像是看淡了一切, 栖妙瞥了她一眼, 总觉得楚姣姣心里没想好事。
她如果是能甘愿接受这一切的人, 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联想到今晚的晚宴,栖妙只期待她心中想的那几个人, 一个都别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楚父的手指搭在桌上, 顿了顿, “是关于悠悠的。”
栖妙抬眼。
“什么事。”
“还记得你上次演奏惊艳全场吗?白家的先生前来邀请,问我你要不要参加今年成年礼,作为嘉宾独奏一曲钢琴曲。”
话一出,两个女儿都愣住了。
栖妙一脸的惊讶,不敢相信居然会邀请她。要知道往年都是参加过成年礼的名媛作为嘉宾, 再不济也是名声干净,楚姣姣两次都没被选中,大家今年都以为她会被邀请做嘉宾,万万没想到——
楚父补了一句:“是霍先生首肯的。”
闻言,楚姣姣的面色更是苍白几分。她待在霍虞身边少说也有一年多时间,霍家却从来没有给她铺过路,现在楚悠悠只不过是和霍虞捕风捉影的关系,却走到这一步。
也就是说,霍虞对楚悠悠动了情,是真的有想娶她的意思。
怪不得楚父春风得意,不怕霍家再次反悔。若是商业合作,以楚家的实力霍虞随时都有可能翻脸,但若是搭上感情一条线,那就不一样了。
霍虞不近女色,楚姣姣清楚得很。越是这么想,她的心就像针扎似的更加痛楚。
霍虞喜欢谁都可以,哪怕是栖家的小女儿,楚姣姣都没这么难受,但绝对不能是楚悠悠。
栖妙听到霍虞的名字,瞬间又记起栖望对她说过的话。
她不感兴趣地说道:“我再考虑考虑吧。”
霍家的恩情,她是万万不能收的。
三人各怀心思,直至晚上的宴会,栖妙换上衣服,踩着细高跟,忽然有些怀念以前在栖家穿的皮制软鞋子,最近居然踩着高跟崴脚,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华灯初上,觥筹交错,主客尽欢。
栖妙游走在宾客身旁,终于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待着。自从她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似乎变得沉默了一些,不是那么喜欢喧闹的环境。
一直期待着的喝酒、飙车,突然好像也没了滋味。
栖妙忽然有些明白那个用着她身体的女人为什么要独自站在角落里吃东西,这样的环境下,她忽然也有些格格不入的错觉。
她轻抿一口香槟,慢悠悠地站在原地,却不停有人上前搭讪,扰得栖妙烦不胜烦。
今天程栎没有来,霍虞和栖望都没有出现,大概是还在忙,栖妙看不到他们内心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时,栖妙看到楚父笑意冉冉地过来,将她带到几人的面前。
栖妙看到霍虞的母亲,眼皮一跳,便知道不好。
楚父微笑着介绍:“这边是小女楚悠悠。”
栖妙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叫了一声阿姨。
霍母没有生气,一张脸似笑非笑,反而看出和霍虞的几分相似来:“以后可得改称呼了。你家的姑娘真是养得一个比一个好。”
楚父闻言笑笑。
“是她们自己努力,家庭只是一部分。”
栖妙冷眼看着他们相互吹捧,说着一些在栖妙看来可笑无比的假话。她没想到楚父如此厚脸皮,居然就敢把她直接带过来,亦或是看在栖妙绝对不会在公众面前撕破脸皮的份上才如此肆无忌惮。
栖妙强忍着怒气。
霍母和身旁的几名贵妇用含蓄的目光打量着她,仿佛她是摆在高级料理店里上好的和牛。但是高贵上百倍的价格又有什么用,在他们眼里,就是用来被买卖的牲畜。
楚父笑吟吟地继续说道:“到时候到了霍家,还得好好管教才是。小女上不了台面,哪能跟霍家相提并论。”
一番吹捧让霍母的笑意更加柔和,就连栖妙面无表情的没礼貌也忍耐下去。
栖妙握紧了酒杯。
明明这件事她才是真正的主角,为什么他们却将她当做一个毫无用处的摆件?
栖妙盯着他们,语气变冷:“谁说我要嫁给霍虞了。”
她的声音又清又冷,周围的宾客听了个只言片语,一个个纷纷安静下来,听着几人的动静。
霍母的脸上略微有些挂不住,望向楚父:“你看这是——”
楚父摆摆手:“可能是年轻小辈又闹脾气了,谈恋爱嘛很正常,你别放在心里。”
“我有说过我喜欢霍虞吗?”栖妙打断他的话,丝毫不在乎别人看着她,“我永远不可能嫁给他,除非我死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周围的宾客们顿时掩饰不住震惊的眼神,互相低头窃窃私语。
今天可是又听了个惊天大传闻。
霍家有意和楚家结好,但却是楚家的二女儿!最重要的是,楚家二女儿居然拒绝了!
楚父拉住她的手,示意她适可而止。
他维持着良好的教养,面对栖妙的时候唇角微微抿着,声音也是温声细语的呵斥:“这里不是你发脾气的地方,你先回去冷静一下吧。”
“回去冷静?又想把我关在房间里不让我出来吗?”
“楚悠悠!”
胸口涌动着一股血气,令栖妙眼眶泛红,声音微微颤抖。她盯着楚父,继续问道:“觉得我让你丢脸了,让你不舒服了?那你又何时考虑过我的感受?
以前勒令不许我碰钢琴,现在为什么又要叫我去参加表演?
以前只许你的大女儿风光,只因为她听你的话。二十多年未曾惦记过我,现在惺惺作态什么!”
楚父面色铁青:“住口!你喝太多了,已经失态了,快回去!”
“你以为我得到了金钱,得到了普通女孩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但是我也失去了一个作为普通人的权利。
我所能感受到爱的能力,我的自由,我的未来——统统被你扼杀了。”
她就像一只被囚禁在黄金笼里的荆棘鸟,一刻也得不到自由。她的前半生,后半生,都被一根名为生育的线紧紧勾扯,一刻也得不到放松。
“有时候,我真希望我没有生在这个家。”
一通话说出来,大概是怨气纠结太久,仿佛整个人都轻松许多。或许是她的话令一些人深有感触,有女宾忍不住眼泪,不动声色地擦拭掉。这种场合是千万不能哭出来的,只会被别人耻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楚父气得整个人都在发颤,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
“离了这个家,你将一无所有!”
栖妙本没有这番意思,听到楚父的话,却像是找到一个理由。
她背对着楚父正准备离开,忽然别过脸望着楚父,微微一笑,顺从的语气中是满满的挑衅。
“那我就试试。”
语毕,她动作轻柔地将香槟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盘上,朝着大家微微点头表示歉意,大跨步离开了酒店。走出酒店的一刹那,仿佛整个人脱离了束缚在天上飞。
她的翅膀是那么轻盈,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水的潮意,令她感动不已。
一分钟后。
自由的鸟儿变成了落汤鸡。
栖妙:“……”她是万万没想到中途会下雨,来的时候并非她开车,车钥匙也不在她手里。
栖妙尴尬地跑到大楼底下,淋了一身雨冻得瑟瑟发抖,和门卫面面相觑。门卫好心地给她找来一件外套,栖妙感谢不已,一边拿出电话。
这时,面前驶过的一辆黑色私家车又缓缓倒车,停在栖妙的面前。
她掏出手机的动作顿了顿。
驾驶座的车窗滑下,露出半张清隽而冰冷的侧脸。面对着栖妙如此狼狈的模样,他不带半分嘲笑或是好奇,面无表情地说道:“上车。”
“啊?哦!”
栖妙没有问他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里,更没问他要不要进去。
两人一路沉默着,只听到雨夹雪的雨滴打落在窗户上,发出啪嗒的声响,不清脆,却又极朦胧。
栖望望着窗外,平平淡淡地说道:“听说你从楚家离开了。”
栖妙不自在地别过脸:“消息传得这么快的么。”
“之后什么打算?”
“有想过重新捡起来钢琴,演奏或者是考级当老师,都够生活了。我现在对生活也没那么多要求,该享受的都享受腻了,所以……”
栖望打断她的话:“那我呢。”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