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换裙子的时间比较长,男生们很快换完衣服出来,在舞蹈室里两两对视一眼,吹牛互捧。
邹扬拍拍肖晟的肩:“身材不赖啊,是个练家子。”
“邹爷也不差,变邹彦祖了。”
“嘎达……”
吹捧间,舞蹈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一条小缝。
过了两秒,依旧没人进来。
邹扬大刺刺地跨步过去拉开门:“换了衣服还不好意思见人了是吗?都是一个班的,穿成啥样我们都喜……”
话音未落,眼睛直愣愣地望着门口一溜儿白裙少女,咽了咽口水:“喜欢……”
打头的方琦脸颊还有些微红,抱着党一的手臂瞪着他:“用不着你评价,让我们进去。”
大家在学校里一直都是素面朝天校服裹身,忽然集体变了一个样,眼里的惊艳完全不需要掩饰,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不少,生怕唐突了佳人。
邹扬很快反应过来,上下打量方琦,啧啧道:“哟,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样乍一看,还挺有美女的感觉。”
接着行了一个绅士礼,邀她共舞。
方琦白他一眼,将手搭上去:“你也挺人模狗样的,今天是你活了十八年来第一次穿得像个人。”
男生们依次领走自己的舞伴,很快剩下党一还站在原地。穿着统一的蕾丝轻纱掐腰长裙,露出一小节细白脚踝,长发披肩,恬静淡然地立在墙边,清冷又明艳。
跟梦中的黑裙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却是一样的动人心魄,惑得人意乱情迷,分不清虚实。
丁一凡压下眼中的晦暗情绪,缓缓踱步过去,微微颔首欠身,朝她伸出手。
。
大家加班加点牺牲休息时间排练了快一礼拜,效果也很显著。
13对人,没有一对跳错的,至少看起来已经像模像样了。
刘世新给大家点了夜宵作为慰问餐,提过来顺路检验排练成果。
一场下来,点头不迭,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一个月工资花得值。”
他拍手示意大家过来休息:“烧烤跟煎饺都要趁热吃,你们赶紧去把衣服换了。”
。
干坐着吃烧烤也没意思,邹扬便提议玩游戏。
刘世新乐于看班上的孩子们打成一片,对此毫无异议,还提议真心话大冒险,更加深感情。
没有啤酒瓶,豆奶瓶也够用了。
参与人数过多,采用排队制,5人成团,轮流上场。
第一下,方琦转瓶子,转到了丁一凡。
她愣了愣,挨着党一的手臂,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丁一凡轻啜一口雪碧:“真心话。”
大冒险还得走动,他暂时不想动弹。
方琦拉着党一:“要问什么?”
党一怔了一秒,一时没想出来有什么好问的,瞥见他手里的冰雪碧:“雪碧好喝吗?”
“……”
空气安静了一秒。
丁一凡抬眼看她:“确定问这个?”
“确定不问!”邹扬坐在他旁边一脸痛心疾首:“党一同学,难得的机会你别浪费了,问问你们队里其他人。”
“哦。”党一回头看身旁的蔡文静:“你想问他什么?”
蔡文静沉吟了两秒,说:“你现在在这里有喜欢的人吗?”
几乎是第一时间,丁一凡点头:“有。”
空气再次安静,众人齐刷刷扭头看一旁的刘世新。
“别看我,青春期有喜欢的人很正常。”刘世新乐呵呵地开口:“中学正是青少年们荷尔蒙爆发的高峰时期,生物学上都说得清清楚楚。青春期异性之间相互吸引是非常正常的一种生理现象,是学生再自然不过的生理和心理需求。”
众人似懂非懂地点头。
“老师作为教师,作为成年人,就应该积极指点大家别犯错,别误入迷途,未成年阶段维持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正面引导你们做正确的事,正确处理情感与学习之间的关系,懂得约束与克制的美。”
众人了悟,然后开始夸他深明大义,不愧是跟师母从高中谈到现在的先驱。
刘世新摆摆手:“我和你们师母是少例,真正初恋修成正果的并不多。爱是克制这四个字谁都听过,但真正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所以更多老师会选择提前把你们的感情扼杀在摇篮中。”
众人又屏息望向丁一凡。
邹扬下意识打哈哈:“一哥你别开玩笑了,在座就这么点妹子,让人误会了多不好。”
丁一凡早已反应过来,在一众吸气声中,淡淡补充:“我没说是女的,喜欢的意思是欣赏为人,跟性别无关。”
刘世新笑眯眯地点头:“丁一凡同学的这种心态就很好。”
蔡文静看眼丁一凡,再看着党一漫不经意的慵懒神情,咬花了仔细涂抹的红唇,眼中闪过一瞬狠戾,很快消失不见。
话题被岔开,豆奶瓶重新转动。
最后一次,停在党一面前。
邹扬一脸跃跃欲试:“党一同学,你选大冒险呗?都是真心话,太没劲了。”
党一有些困了,恹恹地点头:“你直接说吧。”
邹扬四下找道具,看见半杯没动过的陈醋:“这样吧,你喂现场一位男生喝醋,或者蘸饺子喂也行,饺子正好还剩一个。”
党一抬眼看了一圈。
男生们纷纷回避视线,只有刘世新摸着下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她沉思一秒,端着醋和饺子走到陆译跟前:“两清了。”
上次她帮他邀请程言雨当舞伴,这次他帮她吃饺子,很合理的交易。
陆译面色稍显为难,正要接过,凌空插来一只手夺过,一并吞下。
丁一凡若无其事地抿了口雪碧:“抱歉,饿了。”
。
经此一役,庆北有两个说法尘嚣甚上。
其一,一哥有了喜欢的人,喜欢的人是他们班班长陆译。
其二,一哥喜欢他的同桌党一。
站第一种可能的人比第二种多。
大家都是见识过丁一凡和党一半个月不说一句话的人,与其相信两人能在一起,不如期待一下一哥和陆学霸的兄弟情。
“第一考场”微信群的精英们见识过一哥送爱心早餐撩妹的行为,坚定不移站第二。
三位当事人对此毫不知情。
程言雨还有芭蕾要练,陆译只能见缝插针和她挤时间巩固舞步。
党一和丁一凡,忙着加练开场舞。
看完学生的排练后,刘世新觉着干巴巴地跳三分钟华尔兹有些枯燥,便想着选一对主舞在开场和落幕时跳探戈。
13对人中,党一和程言雨两对表现最为默契。程言雨到底是别班的人,请来当外援就已经让国际班的孔老师颇有不满了,再当领舞就有点说不过去。
党一对当主舞没什么想法,偏头去看身后的丁一凡,示意由他决定。
考虑到晚上也会有学生过来排练,舞蹈室的灯管都装得比一般教室多,镜子边都额外铺了几根。
党一这时候回眸看他,头微微歪向一边,眼角上挑,在明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更显得眸光潋滟。
丁一凡有一秒的失神,本想摇头拒绝多余的任务量,鬼使神差地,低嗯了声。
多练一支舞,让同桌多开心一点,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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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定了主舞,总要与其他人有所区分。
程言雨帮党一重新挑了一条裙子,是ELIESAAB的经典银丝绸缎流苏裙,翻出原版模特的走秀图给大家一看,全票通过,买不起租也成。
不过裙子有点贵,只是租一天,租金就是现在这些白裙的一倍多,还是程言雨通过母亲的关系得到的友情价。
丁一凡:“我舞伴的裙子,我该出一半。”
刘世新:“剩下一半我出。”
于是没等党一发表意见,裙子就定下了。
班主任出钱可以当做是为班级做贡献,校庆节目拿了奖也会有一笔丰厚的奖金。
丁一凡却没有义务,白白破费了一大笔。
党一便想给他回礼。
还没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丁一凡抄着手机一副要出门的姿势:“今天迟点练,我篮球队聚餐,回来给你带吃的。”
她又去舞蹈房找程言雨:“那条裙子不像是你说的这个价位,应该还要更高一些,就算你跟它家的人认识,租金也应该是三到四倍才合理。”
“我没说自己出的那一半。”程言雨点头承认:“前面发了奖金没请你们吃饭,还有你帮我喂阿黄的事,正好这次抵上。”
一哥一掷千金为同桌买礼服的消息满校园飞,使得相信第二种可能的人逐渐变多。
党一想起以前陪钟楚楚逛街,买过一对袖扣,跟程言雨选的男士礼服也很搭,便趁着午休跟刘世新请假回了一趟香叶小筑,想着等丁一凡聚餐回来正好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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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午休。
党一提着还没拆封过的礼品袋回校,慢吞吞地上楼梯。
男生们挤在栏杆上看下面操场的学弟打篮球,女生在另一边走廊聊天谈笑。
教室里传来一道呼喊:“党一!”
党一驻足抬眸,只看见一道身影只冲自己而来。
下一秒,天旋地转。
她失去重心向楼下滚去。
大脑一时来不及反应,只下意识蜷缩起身子,护住脑袋。
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爽阵痛让她无暇思考,太阳穴一阵抽痛。
接着被罩进带着清冽柠檬香的怀里,是曹姨喜欢的那款洗衣液的味道。
她抬起头,瞥见那人滚动的喉结和紧绷的下颚线。
“先忍忍。”来人小心翼翼环过她的腿弯,避开她的伤口,将她凌空抱起,回头喊:“邹扬,在这守着。”
说完抱着她大步流星离开,朝医务室狂奔而去。
党一看他满身戾气,夹带不加掩饰的慌乱,忍着痛跟他开玩笑:“丁一凡,你别这样紧张,你这样我都要以为你喜欢我了。”
丁一凡却愣住,震惊地垂眸望她,跟着重复:“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一哥现在处于对自己认知失调且嘴硬拒绝承认真香阶段,大家体谅一哈,不过护妻属性倒是一直在……
下一章“礼节性打啵”,之前用这个词差点坑到时哥和冉冉的江城一哥,即将体验到跳进自己挖的坑里的感觉。
周日要上夹子,晚上11点左右更。
最后,你们不能给我一个发红包的机会吗?不能吗?
第十九章 真香第三天
丁一凡怔愣在原地,神情木木的,有些呆滞。
党一看他的表情,也觉得玩笑开得有点过,忍着痛扯了扯嘴角,摆手道歉:“抱歉,忘了我们是签过101契约的,你当我没说过。”
丁一凡面色又变了几许,眸光从她冒着细汗的额头划过,停留在她紧咬的唇上,也知道她只是单纯在转移注意力,低低地嗯了一声,继续疾行:“再忍忍,医务室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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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务室。
丁一凡撞开门。
值班护士正对着电脑核对药品清单,见状愣了一秒,迎上去:“怎么回事?”
丁一凡径直将党一抱去里间的病床,轻轻放下,说:“上楼梯时滚下去了,您帮忙检查一下伤口,看看要不要去拍片。”
“从楼梯上摔下来?要了命哦!”
护士急忙端了工具,也不敢轻易动党一的腿,给她脱了鞋,用剪子剪开校服裤子的下摆,小心翼翼揭开。
果不其然一片狰狞,两条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右腿脚踝肿起好大一块,看着就瘆人。
更狰狞的是没有衣物遮掩的手臂。
庆北每天都会安排一个班级进行校园大扫除,但教学楼走廊和楼梯这块一直都是各班自己负责,每天走上走下被人踩来踩去,砂砾灰尘自然有不少。
气温上升后,不少同学都开始只穿校服短袖,党一摔下去时下意识蜷缩身体两手抱住头,将手臂暴露在外,被一层层台阶撞击割裂。
眼下两条手臂都是一片斑驳刺红,砂砾混杂在细细密密的伤口里,渗着血,跟原先肤白细嫩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摔成这样了?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好好走路!”
护士满脸心疼,拿镊子沾着双氧水为她清理伤口,砂砾混在伤口里,被一一冲洗出来,细碎的棱角刮得肉生疼。
党一疼得抽了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着下唇,紧闭着眼睛没出声。
丁一凡把护士指名要他拿的纱布、一次性敷料等用具找出来,进来便看见党一眉心皱成一团、咬牙忍痛的模样,心脏不知被谁紧紧捏着,泛着疼。
下意识伸手想抓住她的手安抚,伸到一半又缩回去,敛下情绪,目光投向白色遮挡帘,皱眉说:“疼就喊出来,别忍着。”
党一掀开半边眼帘,低“嘶”了一身:“不算疼,还能忍呢。”
尾音还微微上扬着,恍如没事人一般。
但已经与她往常的清冷平淡语调完全不同,轻快软糯的样子跟他印象中的同桌全然不像一个人。
“被家里宠得娇娇气气的小姑娘,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疼。”护士轻轻叹息了一声,便也开始跟党一聊天转移注意力:“好在你也算心里有数,把脑袋给护着了,不然可不得摔出个好歹来。”
党一顿了一会儿,压下闷哼,忽视周身传来的辣疼,嘴角依旧向上扬着:“头比较金贵。”
“是是是,哪里都金贵。”
护士好不容易清理好两条手臂的伤口,转头拿一次性敷料想给她贴上。
一看托盘里孤零零的一袋,懵了一瞬,不敢置信地望着丁一凡:“同学,你觉得这位女同学身上的伤,这一片敷料够用么?我说拿一点你还真就拿一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