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宇安静听着，眼皮都没抬，钢笔唰唰地在笔记本上写，慢悠悠开口：“林青橙受了伤，你说那个不入流的，应该是叫李萌萌，目前，确实是舞蹈团最优秀的演员了。”
“那陆总，对不起，我想指导一场艺术盛宴，而不是一场商业演出，告辞了。定金我会全部退还。”张树有些气结，
听到他要撂挑子不干，陆宁宇笔尖一顿，慢条斯理地划上句号，轻轻放下笔，十指交叉，慵懒靠着椅背，矜贵文雅的模样。
“张指导，我是一个商人，你是一个艺术家，不冲突啊。”
“艺术，是商业的最高形式，商人，实现艺术的商业价值，至于怎么实现商业的艺术价值，是你张指导的事啊。”
“张指导要违约，是信心不足，还是能力不足？”
“我看，张指导一世英名，能力应该没问题，那您要对我们的演员，多一点信心才是。”
张树哼笑了声。
都说陆振海是商场的笑面虎，看来他的儿子陆宁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岂听不出他的话外音——你丫敢违约，你这一世英名那就晚节不保了。
“那谢陆总抬举了。”
“合作愉快张指导。”
张树走后，陆宁宇嗤了声，“老狐狸。”
这段时间，像张树这样的人来回试探他的人可不少，他可谓焦头烂额。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他听到休息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四点，他敲了敲门。
果然，里头传来曲芷柔的声音。
“宁宇哥哥。”
她声音惺忪朦胧，软软的，还有些委屈，怎么还带着点哭腔。
这声音，太撩人。
他心里顿时柔柔的。
“我能进来吗。”陆宁宇柔声问。
曲芷柔犹豫了下，说：“你进来吧。”
可等陆宁宇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又后悔了。
因为，刚才她做了一个春梦。
她梦到她在泳池里学游泳，还有个男人搂着她的腰，手把手教她，可她一直潜在水底，睁眼看到男人平整的腹肌和笔直的双腿，当然，还有不可描述的一大坨。
她好不容易争一口气，浮到水面上来，却看到男人的脸。
居然是陆宁宇！
他勾着嘴角，露出那个招牌的痞笑，轻声对她说：“老婆，跟我学游泳。”
梦里的感觉，她肯定是酥了。
只感觉有一阵暖流从身体滑过。
而实际上，她的身体确实有一股暖流滑过。
因为，她来大姨妈了！
还弄脏了他的床单！
啊啊啊！！！
脸丢光了。
曲芷柔无助地想拔头发。
她本不想让他进来，可是，现在，她若是不让他进来，她也不知道向谁求助。
陆宁宇看她哭丧着脸，紧紧揪着被子，面色苍白，噘着嘴，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笑出声，“怎么这副表情，这么可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对她做了啥。
“宁宇哥哥，我，我……”曲芷柔拢了拢被子，身子缩得更小了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种事情真的是难堪到想哭，不过她已经够丢脸了，如果再哭出声，更加丢脸。
“做噩梦了？”陆宁宇合上门，往床边走去，神色担忧。
“你别过来。”曲芷柔立刻制止他。她没做噩梦，她做的是春梦。
陆宁宇：？？？
“我把你的床弄脏了，我来大姨妈了。”片刻后，曲芷柔吞吞吐吐，硬着头皮说完，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好把头埋进被子里。
陆宁宇盯着她红色的耳垂，舒了一口气，他看她都快哭了，以为是多大事呢。
陆宁宇背脊一僵，等等，来大姨妈？那怎么办？
曲芷柔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宁宇哥哥，你有卫生巾吗？”
陆宁宇哭笑不得，“我当然没有啊。”
“公司发劳保用品，没给你发吗？还是你们公司没发？”曲芷柔绝望了。
陆宁宇应付得了各种奇葩，也能快速做出正确的商业决策，却被一片卫生巾给难倒了。
他第一次觉得，秘书办里那些无所不能的得力干将，也不是真的无所不能，因为，清一色的，全是爷们。
他想了想，财务部长李颖是个已婚的大姐，他连忙打了财务部的内线。
在财务部部长的帮助下，曲芷柔终于处理完了，她还替她还贴心地叫了保洁。
“谢谢李部长，辛苦了。”陆宁宇淡然一笑。
“工作汇报完了，陆总，我下去了。”李颖职业地笑了笑，关上门退了出去。
陆宁宇舒了口气，劳保用品增发卫生巾一事，是该提上日程了。
李颖走到门外，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无所不能的陆总，还是有所不能的。
不过他最后那个眼神她是读出来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啊李部长。
保洁人员上来收拾的时候，悄咪咪地看了两人。
一个大总裁意气风发，一个小娇花可怜巴巴，冷灰色的床单上血迹斑斑。
怎么和小说上写的一模一样呢，亿万娇妻带球跑的经典开场。
她把被单拎出来，走到门外，悠悠叹了口气，“哎，这些上流社会的人，不懂得节制，分不清场合。”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做不到啊555
五一太好玩了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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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隔日, 曲芷柔来到舞蹈团报道的时候, 余媚茹当然没个好脸色。
曲芷柔若无其事走进舞蹈房，淡淡看了她一眼，绑上足尖鞋开始训练，颇有‘我就喜欢看你气得一比可又没得办法的样子’的气势。
女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候仅通过一个眼神，就能脑补一出大戏。
于是，余媚茹提高嗓门, 说出她那句经典台词：“舞蹈团，不是让你们来玩的！”
舞蹈演员们顿时提了一口气，开始紧锣密鼓地训练。
才来第二天, 她就受不了余媚茹的高压政策。
看来原作者对余媚茹的刻画，太过于表面了，只说她是尽职尽责的人, 对陆宁宇关怀备至。
她这样, 简直就是中学时代不苟言笑，冥顽不灵的班主任！
余媚茹在排练室，气压都降低几分, 她一出去，整个舞蹈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原本紧锣密鼓的训练氛围，也松懈了下来。
杨妙急忙走到曲芷柔身边，问：“你昨天下午怎么不来啊？”
曲芷柔说：“我身体不舒服，来大姨妈了, 在家休息，就没来。”
杨妙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昨天下午张指导过来，发了一通脾气，把我们舞蹈团奚落了一通，说我们跳的是狗|屎。”
曲芷柔一怔，说：“张指导是谁，这么大口气？男的女的？”
杨妙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她，“芷柔，你不会是来自外太空吧？跳芭蕾舞的还有人不知道张树？知名芭蕾舞剧舞台指导啊！50岁的地中海更年期大叔。”
曲芷柔淡然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老板的爷爷呢。”
杨妙：“……”
不一会，余媚茹回来了，身边还跟着陆宁宇和张树。
杨妙轻声提醒她，“这就是张树，张指导。”
张树高而胖，仅剩的几根头发还要留长，胡子邋遢都，站在陆宁宇旁边，更显得他英俊利落。
“果然，长得很艺术啊。”曲芷柔轻声对杨妙说。
上司来了，舞蹈演员们集合在一起。
众人纷纷朝曲芷柔投过去同情的目光，受了张树一下午的气的余媚茹，将憋屈化为怒火，疾言厉色地训斥了她们半个小时关于态度的问题。
当然，说的就是曲芷柔，报道第一天，就悄无声息缺勤半天。
大家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居然惊动了集团总裁。
曲芷柔该不会被开除了吧？
八九不离十了。
曲芷柔看了眼陆宁宇，正想朝他笑笑，可想到昨天尴尬的事情，再加上现在是公共场合，她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地移开眼睛。
没想到，这一看，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
他朝她勾了勾唇。
曲芷柔莫名联想到昨天晚上做的春梦，他这笑容，和梦里的笑容有九成相似，她顿时面红耳赤，挠了挠头，垂下脑袋。
而站在曲芷柔身边的杨妙的心思是最为敏锐，一下就看到了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
只见陆总冷淡地扫过众人，眼神里平静如深潭，可目光落在曲芷柔身上时，深潭起了波澜，连表情都像刷了一层蜜，柔和温润。
杨妙悄咪咪地瞟了一眼曲芷柔，果然，羞得脸蛋微红。
余媚茹清了清嗓子，说：“陆总非常重视这次的演出，特意来鼓励大家，还有张指导，今天继续指导我们排练，大家欢迎。”
曲芷柔也跟着鼓了鼓掌，抬头，明目张胆对他笑。
陆宁宇勾了勾唇。
而杨妙，眼神总在两个有情况的人中间来来回回。
不知为何，曲芷柔此时感觉有点微妙，两个关系很好的人，在某一个场合下，变成了上下级的关系，而不得不一本正经地面对对方，这种感觉，有点窃喜。
所以，张树说了一大堆，她没听进去。
余媚茹说了一大堆，她也没听进去，专注自己的小心思。
终于，杨妙用手肘顶了顶她，她才回过神。
“余团长喊你。”杨妙提醒。
“到。”曲芷柔清了清嗓子，十分严肃正经地报了个到。
而陆宁宇，也因这一声到，回过神，不着痕迹的摸了摸鼻子，顺便扯平弯着的嘴角。
“你说说，昨天下午你缺勤，是为何。”余媚茹疾言厉色。
众人面面相觑。
这余团长对这个新来的不对付到这种程度了么。在集团老总面前拆一个小演员的台，这格局有点low吧。
曲芷柔正想开口回怼，没料到，陆宁宇开口了：“昨天下午，我叫她去我办公室汇报工作，忘了和余团长打招呼，请余团长谅解。”
陆宁宇虽这么说，可神色并没有请余媚茹讲谅解的意思，反而有几分‘这个解释合理不合理’的询问。
余媚茹一副‘你特么的是在逗我’的表情。
才来一天的舞蹈演员，有什么工作和集团老总汇报的？
杨妙转过头看了眼身边的曲芷柔，她正含笑看着陆宁宇，神色甜蜜而不自知。
杨妙恍然，她不是说在家休息的么。有情况。
其他演员们隐隐闻到了一股瓜的味道，饶有兴致期待后续发展。
余媚茹的眼神顿时变得很难看，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辛苦余团长和张指导，大家好好排练，”陆宁宇顿了顿，目光落在曲芷柔身上，又说了句，“如有特殊情况，也要注意休息。”
曲芷柔愣了愣，他今天来舞蹈团，就是来说这些？
陆宁宇说完，转身离开舞蹈教室，他刚走，众人还没来得及八卦，张树又开始说教。
“朝夕芭蕾舞团可是业界知名的啊，你们排练成这样子，是不是林青橙走了之后，你们就不行了？”张树训起人来毫不客气。
舞蹈演员们的脸色顿时很不爽。
余媚茹也强忍着不爆发，毕竟，他是资深的舞台指导。
《恶魔之吻》演出太成功，为了延续热度，少了林青橙，余媚茹只好刻意加大难度，以博取更多的目光。
可惜，李萌萌心态太差。
“凡事量力而行，你们挑战这么大难度的剧，可谓勇气可嘉啊。只可惜，只有勇气了。”张树继续阴阳怪气地奚落。
而李萌萌此时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张树说得很过分，但也是事实，李萌萌各方面功夫很扎实，可到独挑大梁的时候，还会莫名紧张。
加上排练的时间极短，心理压力很大，恶性循环。
曲芷柔站在李萌萌身边，能听到她克制隐忍的呼吸和苍白的脸色。
张树还想说什么，曲芷柔站出来打断他，“张指导，我们是请你来指导的，不是请你来教唆的。”
她一开口，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连余媚茹都微微差异。
张树趾高气昂地哧了声，说：“呵，我哪句话说的不是实话？”
曲芷柔无所畏惧，不紧不慢地说：“张指导既然这么没信心，为什么当时会签约呢，难道是因为钱多？”
张树：“你……”
曲芷柔又说：“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既然签约了，就要好好指导，这应该是责任心吧，张指导那么焦躁，是没信心，还是没能力，还是没责任心啊。”
张树气急，见了鬼了，继‘信心’和‘能力’之后又多了个‘责任心’，这他妈统一口径来气他的对吧。
还没等他开口，曲芷柔又笑着说：“不过张指导是资深编导，能力和责任心是不存在问题的，那姐妹们我们要努力一点，给张指导一点信心才是啊。”
张树无语了，绝对是统一口径来的。
这时候，杨妙开口了，“说得对，我们会努力的，请张指导多一点信心，鼓掌。”
啪啪啪——
杨妙说完，就自顾自鼓掌。
曲芷柔回过头，朝她眨了眨眼睛，抛给她一个‘姐们，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