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熬死皇帝之后——暮见春深
时间:2019-05-30 09:43:38

  “臣妾不敢。”湛王妃口中说不敢,但跪地砰砰磕头的架势一点也不像不敢。
  高明纯‘后怕‘极了,柔声和皇帝强调道:“陛下,臣妾绝不敢无中生有污蔑世子,世子所说大逆不道之言臣妾听的清清楚楚,绝不敢欺瞒陛下。再者,湛王妃污蔑臣妾指使李旺,臣妾心中还觉得方才罗太妃咳嗽是暗示宫人不可胡言乱语,太妃同样有指使太监的嫌疑呢。”
  罗太妃气结,她只知高明纯易怒自大,却不知她脑子聪明,还直接挑明说出来,端看皇帝的态度肯定是偏向皇后的,怎么说人家也是新婚夫妻!
  罗太妃不由频频期待的看向门外,可惜殿外毫无动静。
  上位坐着的赵衡又开始咳嗽,高明纯不得不去伺候陛下,这无疑拖延了时间,罗太妃与湛王妃均盼着皇帝多咳一会儿,最好直接咳死在当场才好呢。
  赵郴泪水涟涟,瘪着嘴巴道:“陛下不要生气,侄儿万不敢对陛下有不臣之心,若皇后娘娘拿捏侄儿要侄儿认罪,侄儿给皇后娘娘赔罪就是,便是杀了侄儿给那锦鲤偿命,侄儿亦不敢有丝毫怨言!”
  “咳咳,郴儿放心,朕不会、咳咳杀你……”赵衡似乎不生气了,还微微躲开高明纯的手。
  高明纯背对着他们,不由暗叹这湛王世子年纪不大,但长了一张好毒的嘴,黑的都能教他说成白的!
  罗太妃和湛王妃都是嘤嘤哭泣,赵郴又可怜巴巴的劝慰:“祖母不必为孙儿伤心,孙儿为那锦鲤向皇后娘娘以死谢罪是应当的,等到地下面见皇祖父,也会和祖父认罪的,必定不会教祖父埋怨长辈。”
  “呜呜郴儿啊,为娘舍不得你啊!”
  “郴儿好孩子,祖母随你去死,绝不会让你一人孤孤单单的!”
  一时之间,承乾殿热闹极了,高明纯摸摸肚子,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不甘寂寞正在来回活动,她又要憋着笑实在是难受的很,偏偏赵衡此时为表对赵郴的关心,不能叫高明纯坐下。
  正在此时,殿外宫人报鲁王、和王与郑国公求见。
  “他们来做什么?”赵衡似是疑惑不解,随即吩咐高明纯到偏殿避一避,至于罗太妃与湛王妃也一起过去,赵郴和俩太监仍旧跪在原地。
  鲁王、和王还有郑国公进殿后先是行礼,鲁王是先帝弟弟,和王比鲁王还要长一辈,他太宗最小的弟弟,只比先帝大十岁,如今年过七十白发苍苍是赵衡正经的堂爷爷,而郑国公则是湛王妃杨蕙君的娘家亲爹杨传安。
  他们在先帝面前都是优待,今日鲁王进殿便行了大礼,和王犹豫一下没有下跪,郑国公也结结实实跪下。
  内殿的情形,高明纯在侧殿也能窥见一二,而方才还痛哭流涕的罗太妃婆媳此时泪痕未干,面上惊慌失措之色已消失不见。
  罗太妃甚至别有深意道:“娘娘,郴儿孝顺知礼,日后必定也会孝顺娘娘,娘娘何必同自己过不去呢。”
  “太妃说什么本宫不甚明白,更不想明白!”高明纯径直坐到侧殿主位,命人上了些茶点,并无怠慢罗太妃婆媳二人,罗太妃眸中闪过一片喜色。
  内殿中
  鲁王跪地不起,赵衡让王儒章去搀扶才斗胆起身:“陛下,臣是听闻皇后娘娘要惩办湛王世子,不知世子所犯何事?如今陛下宫中无亲生子嗣,湛王世子毕竟是血统纯正的先帝长孙,陛下三思啊!”
  和王年迈体衰,赵衡特许他坐着回话,听闻鲁王此言点头赞同:“陛下,鲁王所言极是,臣一直担忧陛下病情,不知陛下的病如今可好了?”
  他话还未落音,赵衡就不住的咳嗽起来。
  和王眸中闪过一抹深思,难道陛下身子真不行?若日后也像已故湛王那般体弱多病英年早逝,那本朝可就无人继承大统,不日将会天下大乱啊!
  “鲁王是从何处听的这消息?”赵衡不答反问。
  鲁王老脸一红,他是接了罗太妃报信才联合和王匆匆赶过来,一时没有顾忌到。
  “臣,臣……”
  和王好心替他遮掩:“陛下,鲁王是担心皇家子嗣,他好歹也是你叔叔。”
  和王作为先帝叔叔说不上荣宠不衰,但先帝对其极为尊敬,赵衡了解这位堂爷爷,没什么不正之心,但容易让人利用当和事佬,喜欢倚老卖老摆个长辈架子。
  “朕这宫中安危不是随意糊弄了事的,不过既然和王这么说,朕暂不追究鲁王之过。”赵衡换个舒服的坐姿,脸色青白交加,一直不能站起身。
  阶下三人神色各不相同,却不约而同认为皇帝是真的病重,看起来没多少时日。
  “陛下,湛王世子为何一直跪在地上,如今隆冬十月地上寒凉,陛下若要惩戒侄儿也不必如此。”和王受人之托来到宫中,自然将和事佬本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赵衡不悦道:“三位到朕这承乾殿来,到底所为何事?朕如何惩戒湛王世子,不必诸位管教。”
  他虽是这么说,却命王儒章解释了来龙去脉,唯独没说赵郴的大逆不道之言。
  “陛下,不过是踩了一条鱼儿,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鲁王不甚在意道。
  赵衡不答话,命人将高明纯等人请过来,鲁王见高明纯可谓新仇加旧恨,不大恭敬的拱手行礼。
  高明纯只当没看见鲁王的不恭敬,自然而然走到皇帝身旁,静静听鲁王、和王苦口婆心讲道理,就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的郑国公也见缝插针说上一二。
  “娘娘,不过是一条锦鲤何必与世子斤斤计较,若传出去对皇后娘娘名声并无好处。”
  高明纯一针见血:“鲁王如此操心皇家之事当真是费心,不过你却是不知世子所犯何事,不如去问问那两个太监。”
  她仍旧是不依不饶的,罗太妃与湛王妃均出乎意料。
  俩太监仍旧保持原先的说辞,他们说完,王儒章也凑过来:“奴才随皇后娘娘到正阳厅也将世子所言听的一清二楚。”
  霎时之间,鲁王、和王郑国公三人脸色极为好看,和王第一次觉出味儿来,他是被人当傻子耍呢,当即改变立场:“陛下,湛王世子口出狂言实在不妥,臣请陛下决断。”
  鲁王擦擦冷汗,不敢去看罗太妃,传话时也不曾说清楚是这样大错啊!
  “朕病重体弱,众卿担忧何事朕一清二楚,但朕绝不允许有这等品行败坏之人肖想不该想的东西,三位可明白朕的意思?”
  和王和郑国公一拱手:“臣明白。”
  鲁王想到皇帝御赐的四书五经,立刻认怂:“陛下所言极是。”
  罗太妃与湛王妃怔在当场,原本皇帝不理不睬还有松动迹象,为何这三人来劝说,皇帝三言两句便将人打发掉,她们甚至未曾反应过来是何原因。
  “湛王世子品行不端,将与他授课的先生重新换过重新授课,至于册封湛王之事,端看日后世子行事举止。”赵衡说完,另外三人拱手接旨。
  赵郴跪在地上不敢置信,怎么会变成这样?
  但并有人人和他解释缘由,伺候他的两名太监一人拉出去杖责至死,另一人则听候发落。鲁王、和王等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赵衡处置完毕回后殿休息,高明纯在正殿内看着失魂落魄的婆媳,笑容得意道:“陛下不与你们哭哭啼啼的妇人计较,还真当陛下会轻轻发落不成?二位日后还请好生教导世子罢,如若再有下次口出狂言,只怕不会处置这么简单。”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湛王妃呆呆反问:“母妃,不是说陛下只有这么一个侄子,为何?”
  “陛下是只有一个侄子,但他还没死,又怎会容许旁人觊觎帝位,蠢妇!你在府中到底是如何教导郴儿的?”
  湛王妃不敢言语,被罗太妃狠狠瞪一眼,浑身冰冷。日后若无罗太妃为她谋划,那赵郴岂不是真的要做一个闲散郡王?
  湛王妃带着哭闹不休的赵郴失魂落魄出宫,罗太妃返回春和宫,远远便看到五六人守在宫门口,她还未从步撵上下来,便听黎太后身边的玉兰嬷嬷笑盈盈道:“罗太妃,太后娘娘命你到康寿宫听训。”
  罗太妃满口苦涩:“是,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第三十四章 
  嘉怡郡主刚在府门前下马车,门房来报:“郡主,鲁王妃来拜访您,已经在厅堂里等了小半个时辰。”
  自从上次给鲁王妃药丸后,嘉怡郡主与她有过几次来往,关系愈发亲密,因此对鲁王妃来访跟门房做了特殊交代,但凡鲁王妃来访必定不需等候,直接请到厅堂好茶待客。
  容斐白扶着丫环的手缓缓进府,嘴角笑容意味不明,这还真是巧了呢不是么。
  鲁王妃侯在厅堂不算无聊,反而捧着话本看的津津有味,娘家出身乡野,她更是大字不识几个,与鲁王成亲后被旁人冷嘲热讽多了便请个女先生来授课,苦学数年说不上学富五车,但春日宴上与人对诗赛文也能出口成章。
  “让王妃久等,嘉怡真是过意不去。”
  鲁王妃却毫不在意:“我贸然来访,并不知道郡主进宫去了。”
  容斐白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脸色微白,天知道他不过是为了身形飘逸穿的衣裳薄不说,连斗篷都选好看不保暖的,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掐一把大腿上的嫩肉,悲戚面容更加真实。
  鲁王妃察觉到她不对劲,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提养颜药丸之事,面带关切的问:“郡主进宫可是受委屈了?我看郡主脸色不大好。”
  容斐白强颜欢笑:“谢王妃关心,嘉怡无事,只是在宫中见了些事情回来路上吹了风,没甚么大碍。”
  “宫里发生何事?你不是进宫给太后送养颜药丸呢?”鲁王妃不动声色的打探。
  容斐白贝齿轻咬下唇,既为难又害怕,最后鼓足勇气对鲁王妃说:“嘉怡当王妃是忘年交,王妃能否帮嘉怡一个忙?若是王妃答应,嘉怡必定用心给王妃做更多的养颜药丸。”
  “郡主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必定倾尽全力相帮。”鲁王在宫中有些权势,如此许诺并不算说大话。
  容斐白松了一口气,柳眉轻蹙:“嘉怡农家出身,能被册封郡主实属三生有幸,只是嘉怡的规矩礼仪终究不如这些高门小姐,再过几日是太后的千秋宴,嘉怡想陪在王妃身边求王妃指点规矩,我怕触犯宫规冒犯贵人。”
  “小事一桩,郡主放心,等到那日进宫你跟在我身边便是,何况郡主正值芳龄,有的是贵夫人与郡主说话呢。”鲁王妃艳羡不已,同样出身乡野,嘉怡郡主得了封号在京城有几分才名,世家公子们都愿意求娶,就连齐王也时时惦记着,爱这嘉怡郡主爱到了骨子里。
  “不过,郡主进宫是遇到不好的事了?”
  容斐白一脸的讳莫如深,犹豫不决道:“嘉怡出身不好,如今是不敢掺和这些贵人的事了……”
  鲁王妃被勾的心痒痒,又不好直接追问,似是而非道:“后宫生活便是如此,那些个女人住在一起没个盼头,又见不得旁人受宠,有那一朝得宠的尾巴能翘到天上去,不过嘉怡你已经有了一道护身符,不论日后如何都不会少你的荣华富贵。”
  最后一句安抚了容斐白,他轻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今日进宫拜见太后,没过多久太后便将罗太妃请到康寿宫听训,嘉怡在一旁看着甚是庆幸并未留在宫中,否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毕竟嘉怡无父无母只凭着对陛下那点恩情。”
  他一笔带过的话却被鲁王妃听个正着,罗太妃曾经差点成为鲁王侧妃,后来进宫顺风顺水生下皇子,鲁王妃只当前尘往事一刀斩断,但还是很喜欢听罗太妃吃瘪之事,于是费尽心思从容斐白口中打探出来罗太妃出糗始末。
  容斐白既然讲了便讲的相当细致,他进宫拜见太后献上养颜药丸,黎太后这一病瘦了不少,容斐白又奉上温养身体有助太后身体恢复的方子,太后原本挺高兴的,后来有个宫人到康寿宫禀报了一些事,黎太后脸色大变,马上派玉兰嬷嬷去春和宫叫人。
  罗太妃来之前,容斐白假意要走,可黎太后打定主意要罗太妃丢脸,便不准她先行离开。
  黎太后原本并不在意罗太妃的存在,湛王英年早逝是罗太妃之痛,湛王世子年幼构不成什么威胁,罗太妃幽居后宫为人低调,加之那副与生俱来柔弱模样,随便别人说一句就跟欺负她似的,黎太后大度的不和她计较,不过今日之事给黎太后提了个醒,如今对帝位、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的不就是罗太妃祖孙么?
  赵郴小小年纪便敢在宫中如此张狂,那必是皇帝受伤后有人在他耳边怂恿的,罗太妃与湛王妃等人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黎太后如何能忍得?若是不知皇后有孕她尚可忍气吞声,但知道自己即将有孙子,处置起罗太妃来便毫不手软。
  “奴婢听闻鲁王、和王还有郑国公一同去了承乾殿。”玉兰嬷嬷及时向黎太后通报。
  黎太后冷笑一声:“难不成是旧情难忘?本宫倒不知这个混不吝的鲁王还是个情深义重的,倒是小瞧这罗小莲!当年柔柔弱弱的装的不起眼,不与本宫为难,本宫自敬她识相,如今老了却不安分起来!”
  “人来了,便带进来吧。”
  玉兰嬷嬷将罗太妃请进康寿宫,暖意融融的内殿里坐着似笑非笑的黎太后,容斐白乖巧起身向罗太妃行礼,罗太妃心不在焉的回礼。
  只见黎太后和颜悦色的,甚至请罗太妃上座,罗太妃不敢坐,披在身上的大毛斗篷不甚整齐,就这样狼狈老实跪着不肯起身:“臣妾言行有失不敢起身,请太后责罚。”
  黎太后被噎了一下,容斐白只当自个不存在。
  罗太妃在宫内存在感并不明显,黎太后与她可以说是死对头,当年罗太妃正当宠时,先帝派出去的花鸟使从民间搜罗不少美人送到宫内,青春美貌丰胸肥臀的黎太后被先帝一眼瞧中封为昭仪,当年被封罗妃的罗太妃风光自此被抢走一半,但她甚少与黎太后针锋相对,反倒为人低调,后来荣宠不如当年却也平平安安生下先帝长子。
  黎太后知罗太妃有手段,又敬她识相会做人,一直没有多加为难,多年后再一次交锋刚开口就吃瘪,她已经许久没这么憋闷过了。
  “罗太妃知晓便好,皇帝与皇后敬你算个长辈未曾责罚于你,但本宫却不会手软的,你可明白?”
  罗太妃安静跪着,哑声道:“臣妾明白,谢太后娘娘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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