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已经接近洛县,等闲北狄人不敢靠近,但若杨钊元追来,他怕是真的无力抵抗,逃了大半夜已经耗光大半内力,但死在自家门口,真的亏!
“是我。”惠王沉沉出声。
容斐白听出他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约定好探查过地形就回去的,心虚的摸摸鼻子:“惠王殿下,你这次是在下莽撞了。”
“无事,他们营地飘忽不定,既然找到就该来一个狠招,只是,你太冒险了!”
“在下知错,下次一定不敢了。”容斐白痛快认错,这次幸亏北狄只是普通防范,若是布好天罗地网等他跳进去,那他真的危险!
“走,回去。”惠王牵出两人带出来的马,两人翻身上马,遥遥看一眼远处的火光只觉得心中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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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声音吵着,高明宜很快醒过来,帐篷到底不如京城牢靠结实的房子,她往被褥里缩了缩准备贴着杨钊元睡,还未闭上眼睛却听到杨钊元仿佛在叫什么人的名字,往日这么吵,杨钊元向来是先醒过来的,她凑过去想听个仔细。
“纯儿……”
纯儿?高明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外头越来越吵,她还想仔细听一听,帐篷外已经有人来喊。
“大人,大人!有人偷袭粮草,现在外头正烧着大火呢大人!”
杨钊元猛地睁开眼,满脸冰霜地抓起外衫随手套上便往外走,看也未看高明宜一眼,高明宜呆呆跪坐在那儿,还没反应过来,刚才的杨钊元她一点都不熟悉,一身杀气仿佛随时随地就能把人给杀掉,可刚才他说梦话喊的纯儿,却柔情的能滴出水来,谁是纯儿?
第二日桑朵又来伺候高明宜,高明宜一把抓住她:“这里可有什么人叫纯儿,春儿的?”
“我给夫人问问罢。”桑朵一头雾水,可刀子嘴豆腐心,边嫌弃边给她打听。
可是不巧,王帐附近无一人叫做春儿的,高明宜听到后不信,想起刘国公主叫刘沁,试着念一念,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沁儿,春儿……不不,不是的。”高明宜魔怔了一样,反复念着这两个名字,但最终一无所获,刘沁喜欢杨钊元不假,但杨钊元根本不喜欢刘沁,都很少正眼看她。
“到底是谁呢?”高明宜喃喃自语,桑朵撇撇嘴不再理她,径自出门忙活去。
杨钊元回到帐篷里脸色很不好,他上次就觉得那叫英兰的女奴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后来觉得像嘉怡郡主,可嘉怡郡主你早在京城就死透了,若不会是她,能是谁?但有一点他可以确认,那个英兰一定是高竹彦他们派来的人,是以他一直吩咐人在各处设下陷阱,可是北狄首领松散沉迷酒色,又爱听刘国公主所言,对他说的防卫陷阱一事不大在意,竟是随便吩咐十来人守着,眼睁睁叫偷袭的人逃掉!
高明宜给他沏好茶水,亲自倒一杯放到他面前,可杨钊元跟看不到她一样,连一声问候都无。
“钊元哥哥,你在想什么?”
杨钊元回过神,敛去脸上冰霜,柔声道:“怎的了?”
高明宜只觉得冰冷的心又重新变热,娇滴滴的撒了娇,小心翼翼问起他昨夜说的梦话,杨钊元神色不变:“我想不起来做的什么梦,我已经有了你,难道还会喊别的名字不成?要不然,明宜改个名字可好?”
“名字乃父母所赐,我还喜欢钊元哥哥喊我明宜。”高明宜对他所说分毫不疑,继续笑盈盈和他说笑起来。
杨钊元掩去眸中深思,在高明宜看不到的地方冷冷一笑,令她痴迷的脸庞上全是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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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斐白和惠王连夜回到洛县衙门,高竹彦见到他们回来心里大石终于落地。
“我还以为你们又去闯北狄王帐了,担心死我了!”
“高兄,先给点茶水、吃的,我饿的胃疼。”容斐白生怕高竹彦一个不小心说漏嘴,连忙将他打发走。
惠王同他一样毫无风度的坐在圈椅上歇息,闻言奇怪问道:“方才从街上回来有卖包子的你怎么不买俩来吃,非要饿着肚子回来吃衙门厨子做的饭菜?”
容斐白摆摆手:“我是觉得这里的饭菜好吃,不习惯吃外头的。”
他没甚么形象的吃喝,胸前的玉坠却从领口掉出来,此玉坠惠王很眼熟且发誓不会忘掉!
“斐白?”惠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容斐白丝毫不知危险来临,三心二意的应一声,对盘中饭菜挑挑拣拣只吃肉丝不吃青椒。
“你玉坠哪里来的?看着很眼熟啊!”惠王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拳头捏的吱吱作响,容斐白抬头吓一跳,咬着馒头跳到一旁。
“惠王殿下好好的打人做甚?”
惠王咬牙切齿:“报你当年打我那一顿的仇!”
精疲力尽的容斐白到处闪躲,高竹彦从书房出来只看到两人拳打脚踢的,明显容斐白处于下风,怕俩人闹僵日后不好交代连忙上前劝道:“惠王殿下,别打了!斐白不是有意瞒你的!”
“高兄,住嘴!”容斐白哀嚎,同时拼命朝他挤眉弄眼。
惠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还瞒本王什么?别逃,好生受打!”
第八十章
晚间,高竹彦让人准备一桌酒席,邀请惠王和容斐白一起吃酒,今日是他妹妹那龙凤胎的满月宴,他作为大舅舅不能到场祝贺,便在此地摆上一桌酒席遥祝外甥和外甥女平安健康长大。
惠王带上一壶好酒来了,容斐白戴着一只乌青的眼圈来了,往日潇洒俊逸的公子哥,如今看起来很是狼狈,但锦衣玉袍仍是个风流人物。
“斐白,要不让厨子给你煮个鸡蛋滚一滚罢?”高竹彦做起和事佬来,昨日下午惠王和容斐白打了一架,可谓惨不忍睹,容斐白从北狄回来筋疲力尽,对上尚有几分力气大的惠王那绝无还手之力,好在惠王并未真的打伤他,除去第一拳打出来的乌青眼圈。
容斐白摇头:“多谢高兄美意,且让我顶着这眼圈让惠王殿下消消气罢。”
惠王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当初打的我一双眼圈顶了大半个月才消下去,断的肋骨足足养了三个月。”
高竹彦目瞪口呆:“斐白,你活该啊!”
“长辉,不带你这样的啊,我当初揍惠王殿下也没想到现在会再遇见他不是?”容斐白理所当然的,绝不承认当年年少轻狂犯的错,反正现在已经扯平。
高竹彦笑着摇头:“你啊,要不说你活该呢。”
厨子准备的菜色不错,是许久没吃到的地道京城口味,桌上还有一盘肥美的大闸蟹,三人喝酒吃蟹,正经起来当然要谈论公事。
北狄人居所不定,攻打起来有一定难度,这次被烧掉粮草,半个草原都秃了,他们藏身之处减少,冬季又少粮草,说不准会破釜沉舟奋力一搏,争取过个好冬天。
“北狄首领是个贪图享受的家伙,如果不是杨钊元一直怂恿,他巴不得和朝廷和谈相安无事,只不过杨钊元将他看的紧,而且大部分兵力都被杨钊元控制,刘国公主也倾向于杨钊元,和谈基本没有可能。”高竹彦将目前消息总结道,待到寒冬腊月打仗,劳民伤财不说又容易损伤士兵,如果有可能他绝不愿意拖到冬天。
容斐白吃到一口蟹腿肉无比满足:“杨钊元心狠手辣,不知道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北狄首领是他亲堂哥吧,变着法儿的坑害人家。”
“刘国公主现在有家难回,也会放手一搏,也不知傅大统领什么时候到,有他们的兵力支援咱们还好过一点。”
“大统领不日就到,方才有传消息来。”
三人愉快的碰杯,容斐白酒量一般,微醺时变得唠叨,对当前战事发表一番长篇大论不算,一不小心还说漏了嘴。
“比阴谋诡计本人还是胜过杨钊元的,惠王殿下,问你一件事,你就不觉得我很眼熟么?”他顶着一直乌青眼圈,大马金刀坐在那儿,只像个风流侠士。
惠王摇头,高竹彦默默将长凳挪远一些,免得伤及无辜。
“殿下,真的不觉得我眼熟么?”容斐白换了个声音,是清冷孤高的女声,后来觉得不对,又换成柔软娇媚的闺秀声音。
惠王放下酒杯,总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除去王妃和府中侍女,他平日接触的女子并不多,容斐白的声音让他记忆深刻,他思索片刻不敢置信的看向容斐白。
“你你你……”大场面见过无数的惠王殿下没想到眼前会出现一个活生生的妖孽。
容斐白觉得很有意思,哈哈笑过后提了一个条件:“前天我赢了殿下,现在要殿下答应一个件事就是不追究我先前的欺瞒之过,日后我必定与二位坦诚相待。”
“好吧。”惠王忍着内心震惊,接受他的条件。
容斐白了却一桩心事,再不担心嘉怡郡主一事被旁人知晓。
只不过第二日,傅大统领与刘旻来到洛县,给双方介绍时,傅雷盯着容斐白忍笑:“诸位,这位是陛下册封的宜嘉郡主。”
容斐白暗暗翻个白眼,将傅雷拉到一旁偷偷问:“这是何意?”
“容将军问什么?”傅雷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肯言明。
曾经的嘉怡郡主是男扮女装,如今的宜嘉郡主为了方便行事,做的是女扮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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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纯接到师兄的信件,满满两张纸都是恐慌委屈,皇帝为何将刘旻派到洛县去,让她好端端留在京城不好么?现在他得封掉三个知情人的口,免得叫刘旻知道他曾男扮女装的事。
师兄是怕刘旻知道当初去刘国忽悠刘旻一派跟朝廷和谈的知心姐妹是他和旁人蓄意串通好的吧?
高明纯也是后来才知道,师兄和赵衡求过情,求他如果刘旻不愿意和谈,日后兵戎相见尽量给刘旻一条活路,师兄是否动情她不知,不过刘旻已经归降,到底要怎么办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入冬后,高明纯终于出了双月子,休养出来仍旧是从前肤色红润身材纤细,再看两个胖嘟嘟的奶娃娃,没有什么比现在更满足的。
高夫人陪她直到出月子才回放心满意的回了高家,赵保儿往日都是习惯高夫人哄他玩,突然起床后见不到高夫人,用膳时也见不到,拽着高明纯的手问:“姥姥!”
叫这些亲近的人他已经能说的很清楚,高明纯捏捏他脸颊,笑道:“姥姥回家了,改日再进宫探望保儿。”
赵保儿不太高兴,闷闷不乐一整天,后来有了别的玩的就没再不高兴。
高明纯将他的反应看在心里,私心里他是希望保儿和高家保持较为亲密的关系,她不求高家能昌盛不倒,但在她活着的时候绝对不愿意见到高家被厌弃,只是一切都需要衡量着来。
冬日寒风萧条,赵衡回到椒房殿却心情大好,去南边平乱的李家父子回京后,他与朝中几位大臣没有大动干戈将李家手中权力瓦解,李家还算知趣保全了家族和名声,赵衡也消去一块心病。
“陛下,保儿呢?”赵保儿每三日跟赵衡去一次承乾殿,今日已经去了一天。
赵衡朝身后招招手,让赵保儿进来:“希望你看到保儿不会生气。”
“怎么了?”高明纯不解,可看到爬过门槛慢吞吞走过来的小人儿差点咬到舌头,白白净净的太子去了承乾殿怎么就变的一脸黑了,不仅是脸上还有衣裳上都是黑漆漆的墨团。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保儿抬起头,只见脸上最清晰是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看看他的父母,咧嘴一笑朝高明纯扑过来:“母后!”
“等等!”高明纯连忙伸手挡住赵保儿往身上扑的架势,但还是低估了他小牛犊子似的冲击力,新做好的月白襦裙生生沾上一团团的墨,两个小爪印格外明显。
“赵保儿!”
高明纯第一次对保儿绷着脸,问:“保儿,告诉母后你怎么弄成这样的?你要是捣蛋,母后要揍你屁股的!”
“父皇!”赵保儿无比响亮的指向憋笑抱着二皇子赵熠看戏的赵衡。
高明纯转向乐不可支的赵衡,绷不住冷脸,忍笑问:“陛下,能跟臣妾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朕教保儿习字,后来工部侍郎求见,朕召见了他,一时没盯着他,他自己就玩成了这样。”赵衡声音里还带着笑意,看起来对赵保儿染黑这件事乐见其成。
“陛下下次还是让人看着他点,要不然把墨吃到嘴里怎么办?”高明纯亲自拧了湿帕子轻轻给赵保儿擦脸擦手,大半墨迹都已经干在脸上,她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赵保儿擦出个孩子样来。
“好,保儿吃的挑嘴,他知道墨不好吃。”赵衡嘴里答应了,其实赵保儿渐渐长大,性格渐渐凸显出来,小小的人已经很有主意,他想玩墨连王儒章都拦不住。
高明纯也不指望赵保儿只调皮这么一次,就是心痛才穿一次的裙子,还没多看两天就被保儿毁了,也不知洗出来能不能再穿。
保儿洗干净后又去逗那俩奶娃娃玩,等到天黑三个娃娃各自被奶娘领走,才有赵衡与高明纯坐到一起说话的机会。
“再过几日是高夫人寿辰,如若不然朕陪你回一次娘家?”
高明纯一惊:“陛下当真?”
赵衡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揉揉捏捏:“当然是真的,这么久你都没回去过,也该回去看看了。”
他们恩爱无疑,心爱的人为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处事恭谨有度,身为帝王他竟不知要如何感谢她,珠宝玉石椒房殿不缺,赏来赏去都是面子上好看,陪她省亲,是皇后面上风光,是让高家安心,私底下便是他们夫妻的情意了。
“多谢陛下。”高明纯感激不已。
“只口头上谢一句?”赵衡很不满,这大半年来他忍的辛苦,前两日开荤贪心了,但真的春宵苦短。
高明纯跨坐在他身上,随手拿掉发簪,一头青丝垂落在肩头,就那么坐着噙着笑歪着头看他:“当然不是,阿纯最晓得知恩图报的。”
赵衡浑身火热的坐在那儿,看她褪去衣衫,又解开他的衣衫,敞开怀却不脱掉,温热玉体贴在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