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司寝司的太监战战兢兢地来问,要不要向景仁帝提前汇报的时候,汪桂容拿出了妖妃的气势,冷冷地看了那太监一眼:“等皇上来了,本宫亲口跟他说。”司寝司什么的,这个部门以后她一定要裁员!
汪桂容眼中泪光点点地看着景仁帝。他要敢说他要回桂宫去找别人轮值,哼,她就把那紫云今天刚送来的凤印给砸他脑袋上!
景仁帝“咳咳”两声。今天本来为了挽回昨天的面子,他决定一定要多战几个回合的。好嘛,现在只能干瞪眼了!他伸手拉住汪桂容的手:“卿卿,朕只要知道卿卿的心跟朕是一样的就行了。你既身子不便,让他们也不要按例上菜了。今天让他们上些好汤水给卿卿补补。”卿卿这脸色也太苍白了一点儿。得赶紧养起来!
汪桂容一听,心里美得直冒泡。景仁帝用实际行动同意了被霸占,她还担心什么?当即眼里雾气尽散,顾盼生辉地一眼又一眼,不停地瞟着景仁帝……我家这个男人可真是越看越满意啊!
御膳房的人接到通知,自然是拿出了十分的诚意,立刻调整了汪桂容当晚的食谱,可是这钱怎么办?亲兄弟明算账,皇上一张嘴,这钱找谁结去?立刻就请示了掌管宫务的洪德妃。
洪德妃一听,这汪妖妃的罪状,这可不现成又添一条?不守宫规,专横跋扈。她当即吩咐道:“先记着。若是御膳房没有钱,先从我的帐上支银子垫着就是了。”
御膳房的头儿是她的人,哪里敢真的要她垫钱,只得回去找出小账本,偷偷地给汪桂容搞了个黑材料。
结果为了一碗雪莲花乌鸡汤,汪桂容大姨妈来访还要死拽着景仁帝不撒手的恶劣行径传遍了后宫。
芙蓉宫,本来碧桃经过仔细地思考,就觉得还是向小宁靠拢比跟着肖贵人有前途,既然现在肖贵人也有意,她当然乐得在中间使劲。当即准备了端午节的礼就去了玉堂殿。
小宁如今可是抖起来了。自己拥有一间小屋,根本不回寮里去不说,还有小宫女忙着献殷勤伺候着,小日子过得不要太美哒哒。
她把碧桃带到自己的小屋,门一关,自己动手给碧桃上了茶水点心,就笑道:“难为你想着来瞧我。”
碧桃见她单独见自己,就知道这事儿有门。当即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粽锅蛋:“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我求着御膳房的小太监得了几个粽锅蛋,你莫嫌弃。”
小宁伸手接过:”今年事忙,也没想到这个。“粽锅蛋顾名思义,就是煮粽子的锅里煮出来的蛋,据说吃了鸡蛋不生疮,吃了鸭蛋不头痛。
碧桃忍不住叹息道:”如今咱们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可见咱们这样儿的就得跟对了人!“
小宁伸手一把抓住碧桃的肩:“谁说不是呢!不瞒你说,我也觉得自己不知道烧了那柱高香遇到我家娘娘这样的主子。”
碧桃忙奉承道:“可不是。我如今就惨了。其实不瞒你说,我瞧着我们那位跟着洪娘娘,如今倒有些后悔了,催着我来见你。”一边拿眼期待地看着小宁。
小宁皱了皱眉头,碧桃是碧桃,肖贵人是肖贵人,想着肖贵人来玉堂殿打探,又上吊争宠的事,她心里就不愤:“她不是有百花簪吗?皇上可也宠着她呢!我们娘娘可容不下她那样的。倒是你,依我说,要想了法子离了她那里才是,跟着她那样的主子,我都替你急。”
小宁是说者无心,真心替碧桃打算。
可碧桃一听,心叫坏了,这汪娘娘怕是记上仇了,肖贵人只怕落不了好。自己还真得赶紧想法子逃了才行。当即求道:“姐姐帮我想想法子。”
她顿了顿,到底对肖贵人还是有些情分:“她如今只怕也没了争宠的心。”说完,她环顾左右,确定没人,才小心翼翼地凑到小宁耳边:“皇上可没宠她,不但没睡了她,还揍了她一顿。如今都落下病了。”想想肖贵人胸前那一片青,碧桃都替她痛得慌。
小宁一听,惊得小眼圆睁,一把揪住她:“你说的都是真的?!”还说皇上好好地怎么突然宠起了肖贵人,原来是做给娘娘看,堵气来的?!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她可是一直看着娘娘为了这事揪心。
碧桃吓了一跳:“这事,宫里怕没几个人知道!她不过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小宁笑得眼睛都没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个,肖贵人能来玉堂殿探消息,她也可以去探听别人的消息啊?她看了看碧桃,装模作样地挺了挺小松果:“你的事,我心里有数。如今我们娘娘名正言顺掌了后宫的事,你有什么消息,悄悄地来告诉我,才是正理。你立了功,我也好有借口跟娘娘提。娘娘可不会亏待替她办事的人。”
这点不用她说,碧桃也很清楚。白太医和张公公的事,谁还不知道。她当即喜笑颜开:“那是自然!你放心!”
当天晚上,趁着景仁帝去净房的工夫,小宁立刻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汪桂容。汪桂容一听,心情这个复杂……要说肖贵人的事,在她心里还真是一根刺。可是,这个消息来的时间点有点儿太巧了。她这刚要封贵妃,碧桃就来说这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是人家肖贵人耍小聪明,为了避免自己醋大发了,收拾她,才巴巴地让人来说的呢。心想等景仁帝回来问问这事。
可景仁帝回来,一上床,知道汪桂容不便,又怕自己再像前一日那样出丑,便只是将汪桂容拥在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卿卿好好睡吧。若是哪里不舒服,只管叫朕。明日端午,朕休朝一日。”
汪桂容见景仁帝这样温柔体贴,心里那根刺一下就化了。他对肖贵人是真好还是假好,都是过去的事了,毕竟他那些前科数都数不完,自己要是这么计较,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只要在她的霸占宣言之后他老老实实,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两眼一闭,不一会儿就睡得差点儿打起小呼噜。
景仁帝抱着她有些哭笑不得,好歹您也说两句晚安什么的再睡啊?!看着汪桂容睡得微微翕动的小鼻子,他可真觉得爱得不行,到底忍不住,凑过去偷偷亲了亲才闭上眼睛,开开心心地睡了。
方公公在落匙前,出了宫门,就一直往东,向着离皇城不远的延康坊而去。
这是方公公在宫外的宅子,是个相当齐整的三进院落。
方公公带着的小太监拍了拍门环,就有人从里面开了门:“爷回来了!夫人已经来了,正等着呢!”
方公公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笑意,进门而去。
不多时,正院的上房传来低低的争执声。
突然一个女人高声怒道:“你伺候娘娘这么久,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吗?!你们让我这么做,这是让我去死啊!当初,当初你说什么来的?!若不是真的信了你,我又怎么会做那样的事,那么多血全喷到我身上……我如今夜夜都做恶梦,半宿半宿的睡不着!”
“闭嘴!你疯了吗?记住,这事不是你做的,是汪妖妃,汪妖妃是妖孽附身,控制了皇上!”方公公的声音十分冷厉。
“你……”女人好象还想分辨,却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东西翻倒的声音,然后床铺开始吱吱作响。
男人无奈又兴奋的喘息声中夹杂着女人低低的呻/吟,在这浓浓的夜色中显得分外地令人不安。
第87章 妾这头发不用偷
第二日是端午节, 也是一年中的一个大节了。景仁帝因为不用上朝便睡了个懒觉。汪桂容等着他醒了,才两人一起起了床。
景仁帝自然是先被伺候妥当了, 他没事歪在床上,见小宁领着几个宫女在给汪桂容梳头, 还拿了个指头大的金泊小艾虎往汪桂容头上挂,一时来了兴致:“让朕来。”
他一边拿着那已经穿好彩线的小艾虎往汪桂容的钗头上挂,一边还吟了两句某诗人的端午诗:“钗头艾虎辟群邪,晓驾祥云七宝车。”景仁帝心头这个轻松,觉得自己终于体会到所谓的画眉之乐了。
他这里玩得开心,汪桂容却突然觉得头上一痛,好端端地被扯下几根头发来。“啊!”她轻呼一声, 娇啼婉转,头儿一歪,凤眼一瞟, 嗔道:“皇上,想要妾头上青丝, 何需亲自动手?!”
原来景仁帝艾虎没挂上去, 反倒把本来插得好好的金钗给扯了下来, 随便还挂下来几根头发!说来也不能怪景仁帝笨手笨脚,人家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
景仁帝一看自己扯乱了汪桂容刚刚梳好的头发,一下愣了神, 回过神来,吓得把那艾虎一扔:“还是你们来吧!朕瞧着就行!”说完跑得远远地。
汪桂容见他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一副生怕别人找他算账的样子, 逃得远远的,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越笑越觉得好笑:“皇上,真的,妾这头发不用偷,小宁,把那梳子上的头发收拾了,送给皇上去!”
景仁帝听了一脸认真,连连摆手:“朕不是要偷头发,真的!真的!真的!”说着又倒退了几步,一个没小心,绊在床前的脚踏板上,差点儿仰面朝天摔倒在床上。
情急之下,他一伸手扯住了床帐,“嗤”地一声,那轻薄的水墨纱帐被扯下一大块来,他倒是好容易站稳了,没摔着,可手里举着那块纱,一脸的懵逼和尴尬。
这回连小宁等几个宫女都忍不住了,可又不敢笑出声音来,一个个直笑得浑身发抖!手里捧着洗脸盆的宫女,那盆子里的水更是晃得“扑扑”作响,差点儿没泼一地。
汪桂容笑得揉着肚子,趴在妆台上,根本直不起腰来。
景仁帝和汪桂容收拾完毕,便让郑公公备好礼,两人去给东太后,西太后请安。才到寿安宫门口,就有寿安宫的太监迎了出来:“太后今日早起有些不适,今日的请安便免了。”这是摆明了不想见汪桂容了。
汪桂容倒是乐得清闲,要知道进去跪来跪去的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西太后见了汪桂容,脸上也不是太好看。昨儿那锅雪莲花乌鸡汤可是传遍了。在西太后看来,她不反对景仁帝让汪桂容作贵妃,也不反对景仁帝只想让汪桂容生娃,可是你不能明明自己身上不干净,还要把皇上往你床上拽啊。这也太没规矩了,对皇上身体也不好。
汪桂容见自己这么不招待见,倒是老实得很,没敢闹什么妖蛾子。这可是感人帝的亲妈,她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也有数,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可都是只有极品刁妇才干得出来的。
和宫里汪桂容这不贤不德的大醋坛子比,新阳侯府夫人辛氏却是相当合格的贤良主母。
她虽然心里不待见花姨娘生的那两个孩子,可是面子上还是做得无可挑剔的。
一大早的就让奶娘把三个孩子都收拾整齐了,全带过来,她这个母亲要亲手给孩子们绑艾虎和长命缕:“承哥儿,来!”
她从盘子里拿起一个绫罗艾虎,紧紧地绑在儿子身后:“可不许淘气,今日可不能给摘了。来,娘瞧瞧昨日绑的长命缕可还好好地绑着呢?”因为绑长命缕时,小孩子不可说话,所以辛氏前一日夜里就给系好了。
承哥儿好奇地举起小胳膊:“娘什么时候绑上去的,我都不知道!”
辛氏爱怜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就怕你话多。去吧,香糖果子可不许多吃。”
她打发了小孩子们,才问:“怎么不见秀姑?”
王嬷嬷笑道:“她昨日说她身上才沾了血,大过节的,去庙里避避,也给江皇后烧点儿纸,等明儿再回来。”
辛氏便对花姨娘说:“大姑娘可是有福了。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知礼的教习!你可要拘着她好好学。要不是过去跟江皇后的交情,秀珠多少人家请还请不到呢!”她这个嫡母也算是尽心了。
花姨娘心里却是不得劲,这秀珠可是刚送终了江皇后,谁不知道她得罪了汪妖妃,还多少人家请?呸,谁乐意?!“大姑娘年岁还小,晚两年再学也不迟。这事倒让夫人操心了。”
辛氏听她这话,冷笑一声:“既如此,秀姑就先帮着我应酬管家。大姑娘的事以后再说。”到时候这大姑娘教坏了,侯爷可没话说了。
她一扭头,对王嬷嬷道:“看看她去了哪座庙?去捡一百个粽子,找人送了去,也替我上几柱香,烧几斤纸。”
王嬷嬷听了,自去打发人。到了下半日,打发的人回来了,王嬷嬷一听,不对劲啊,立刻来向辛氏汇报。按说,王嬷嬷对辛氏一定要收留秀珠,心里是不赞成的。可是……又觉得自家夫人不是个势利小人,对江仙儿这个倒霉皇后还念着旧情,心里倒底又有几分敬重。
“夫人,明明之前送了她去慈航庵的,可是主持师太说是,她昨日烧了几张纸,就匆匆离开了,压根没在那里住。”这要是不告而别,倒是好了。
辛氏一听,跟她想到一块去了,带着她,两人一起去了秀珠的小院子,进屋就翻了一下,见秀珠的东西还在,还有一个箱子上了锁。
辛氏想了想:“不像是走了的样子。只等她回来再问。”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王嬷嬷却正在查看床铺,照她的经验,若床上有穿过的衣裳或是用过的手绢等小物件,这人就多半没有走。若床上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那人多半是走了。却没想到会无意中发现这样的东西,她惊得声音都在抖:“夫人,你看?”
只见王嬷嬷挪开的被褥后面,放着一个木碗,碗中有半碗水,水里有七粒饱满的黄豆。这碗藏在被褥后面,从外面看,却是看不见。
辛氏一看,心里一抖,看着王嬷嬷:“她……她这是在驱梦中恶鬼?!”时人风俗,这分明是一个驱鬼的法子。
王嬷嬷也在发抖,她可是见惯了后宅阴私的,这些个驱鬼的法子,就没有不知道的。凡是做了亏心害人的事,怕恶鬼找上门的,都信这个。
她飞快地拿起枕头,摇了一摇。里面果然有东西响。她一脸的肯定地看向辛氏:“只怕是桃符之类的。”
辛氏有些站立不稳,忙扶住床柱:“她在宫里这些年,也说不得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这样的。”可是……想到她打着江皇后的名义去了慈航庵,却根本不过是敷衍了事,这事如此显而易见……辛氏心中怒极,咬牙切齿道:“这必是江皇后在天之灵叫我知道这事,也好替她报仇雪恨!”
“夫人,这可使不得。她背后要真是汪妖妃,咱们知道了这事,怕不连累了整个侯府。就是这事不是真的,咱们也不要再掺和了,赶紧把她送走了才是!”王嬷嬷对江仙儿可没有那么多的义气可言。如今京里,谁不谈汪妖妃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