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又不敢说,也不敢不去。这两种的后果他很清楚,自己只会死得更快。眼下他就盼着,那个说是去找神医的人能快些找到解药或是带人回来;那么他还有可能留下自己这条贱命。
他一路坐着马车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到了和王府。
“秦太医,屋里请吧。”候在门外的王府总管见了他,也没多话,强笑着请他进了和王休息的屋子。把人送进屋,一转身,王府总管脸上就没了笑意;他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之色,站在门口,往门外急切地张望。
王爷说那个去寻解药的幕僚这两日就会有消息传回来;可是都这般久了,直到眼下还没有见着人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太医还以为进门后又会如以往一般,看见脸色阴沉的和王;可是哪知这次却正好遇上了和王昏睡的时候。不必顶着和王那令人如坐针毡的视线,他自然心中轻松了些。旁边坐着的那人就是这几次他来的时候,为和王扎针,尽量减少昏迷时辰的幕僚。
“王爷今日怎的昏睡得这么早?往日不是都在巳时左右才……”话一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住口不言。惊恐地往床榻上的人那望去,见和王没有醒来的意思,他才稍稍安心了些。
守在屋里的幕僚也很是心惊,秦太医不清楚,可他却再知道不过。他们王爷近几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昏睡的时辰也越提越早,当然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要说之前王爷还能时不时出去转转,让别人知道王爷没事;可照眼下这情况来看,偶尔出去都是不行了。
若是不能尽快找到解药,长此以往下去,定然会引来怀疑。别的不说,瑜王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来试探的。必须尽早想辙子来防患于未然才行。眼下只能先尽量遮掩着拖延时间,但愿那个人能快些把解药或者是神医带回来才是。
“您只管好好替我们王爷把脉,然后去给王妃和几位侧妃探脉就是,旁的不是您该多想多问的。管好嘴,别犯了口舌忌讳,否则要是让我们知道了什么,不必王爷吩咐,您家里的人就别想要舌头了。听明白了吗?”
说这话时,幕僚的语气不轻不淡,可秦太医一听却当即脸色发白,他们儿子儿媳去岁出了一桩祸事,双双去了;就留下这么个宝贝孙子,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他们二人往日疼得不行。自己出了事不要紧,可要是宝贝孙子出了点什么事,那可比割了他心头肉还要让他受不了。
想到这,他闭上几欲老泪纵横的双眼,连连点头发誓。
直到去后院给王妃侧妃例行看脉、开方子,急步走出和王府的时候,秦太医的手还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回头望了一眼和王府,强作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衫,走向家里。
和王府众人都在期盼着的那个出去寻药的幕僚此时却遭到了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连日快马加鞭,好不容易赶到边关,没有费多少力气,他就知道了莫神医的动向。可是却听说因为边关的事情已了,神医正准备离开。
紧张之下,他没有遮掩自己和王府幕僚的身份,就直接去一处药铺拦住了莫神医;将他们王爷的奇怪症状与可能中的毒说与他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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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59.46.1.1晋/江独家
莫神医果然对此奇怪的毒和其造成的症状产生了兴致, 仔细询问了他一番,就开始研制配药。可是试了几日, 还没有结果。因为莫神医他觉得没有人可以中一次毒来试验,他无法确定效果如何。
这个自称姓张的幕僚借机请求他, 与自己一起回去京城为和王解毒,没想到却被莫神医拒绝了。
“神医,您为何不愿随我回去为王爷治毒?莫不成是嫌酬金太少,您尽管说,要多少都行!”张幕僚不解,心中着急,便问道。
莫启瞥了他一眼, 没有作声,只是手里不停地忙活着捡药配药,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时间一长,愈加心无旁骛, 好似完全忘记了旁边有那么一个活人。
等了半天的张幕僚真急了, 差点就想直接上前把人绑走, 可是看到附近明显是被派来保护神医的护卫就有好几个,还是忍下了冲动。又站了一会,他决定先回去想好, 要怎么才能避开他们,把人带走再来。
等人走了,莫启才回过身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 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才等了不到一天就没耐心等下去了。
虽说无论他等多久自己都不会答应去的。他家小徒弟他家小徒弟好像快生了,明天把药配出来给他,自己也该赶去看看徒孙了。
是夜,边关百姓因着天寒之故,加之近来边关不太平,早早就安寝了;白日里还算热闹的街市此时也只余清冷寂静。
一眼望去,唯有路边的客栈与屋宅一类的门前的灯笼还亮着;一阵寒风袭来,灯笼摇曳,烛光明明灭灭,伴着偶尔远远传来的打更声,显得有几分诡异。
张幕僚就是在这个时候偷偷摸进了莫启所借住的药铺,他依着打听到的消息,直奔莫启的房间。
费了半天功夫,他才蹑手蹑脚地钻进屋里,拿着大麻袋靠近床榻。差三步、两步、一步……
“倏”的一声,黑漆漆的屋子霎时间变得明亮,张幕僚没来得及反应,怔在原地,一看,居然一屋子都是护卫!而他想要绑走的人也没在床上,而是坐在桌案边,此刻正一手端着茶盏欲饮,好不悠哉的样子。
看他们这幅阵仗,张幕僚就知道他们是早有了准备,估计一开始就猜到了他想这么做。无奈地笑了笑,他撩起衣摆跪在莫启面前,神情恳切道:
“莫神医,小人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小人愿意受任何责罚,只求神医能随小人回去,救我们王爷一命。”
莫启盯着他看了一会,淡笑道:“你倒是忠心可嘉。”语气不咸不淡,也听不出答不答应的意思。以为是自己的莽撞惹得神医不悦,想到空手回去可能的后果,张幕僚不由得害怕地就要冲他磕头。
“别忙着磕头!”莫启说着,伸手挡住他俯身的动作,而后直起身,“我不喜欢别人跪着和我说话。”
张幕僚听他这么说,便知还有机会,急忙起身,恭敬地站到一边,等着莫神医说话吩咐。
“我明天会让人把药给你,你拿了东西就回去吧。”莫启这回没有再和他兜圈子,直接说道。
解药已经配出来了?!张幕僚心中一喜,连连点头,应了好几声就急急转身离开,在门口几不可见地顿了一顿,眼底有诡意一闪而过。
“莫神医,你当真要把解药给他们吗?”凌铎收到属下回禀赶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把护卫都挥退,总觉得哪里不对的他神情严肃地对着莫启道。
被问到的人却是一脸漫不经心:“我又没说是彻底解毒的解药。不过只要和王真的用了我的药,一年半载内是不会有问题的。”
闻言,凌铎竟有些无言以对,忽然有些同情即将面临狂喜之后又会重新陷入恐惧失望的和王。
*
和王再一次恢复清醒的时候,就收到了张幕僚传回来的消息。知道自己中的毒有解药了,真的是狂喜不已;心情大好的他又有了去后院走走的兴致。第一个想去的自然是王妃那里,毕竟这些日子她也辛苦了。
可是刚走到半路,他就被一阵琴声吸引了去;顺着声音探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湖边亭中抚琴,远远望去倒还真的颇有几分出尘仙女之感。
不过还没等他走过去一看究竟,身后就传来了王妃的疑惑声:“王爷怎的在此?”
和王听见声音当即停住了步伐,一时有点尴尬,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恢复如常。
将视线从那个女子身上收回,他侧身向着王妃,笑道:“本王正想去寻你。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能一起用晚膳了,不若今日共饮一杯?”
“看来王爷所想能成,臣妾确是想与王爷庆祝一番。但是这会看到了宁妹妹,臣妾就想起了一件事,务必说与王爷知晓。请王爷做定夺才行。”
和王妃是高门出身,一通话说下来,和王觉得心中舒畅,便允了,让她直接将事情说出来。
“前些日子,王爷刚刚发现您自己被下毒的时候,臣妾就让王府戒严。所有人都不准擅自出府。可宁妹妹当日,就不知为何去了瑜王府。好一会才回来,值此非常时期,宁妹妹如此着实不妥。可臣妾怕冤枉了宁妹妹,便想着等王爷您亲自来问。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和王妃瞥了一眼在自己出现时,脸色霎时难看的宁芷韵,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全由和王做主的模样道。
和王一听,顿时勃然大怒。王妃说的若是真的,那么一直向瑜王府通风报信的内贼,居然是自己后院里的女人!说不定此时瑜王他们都知道自己如今的情状了!亏他还为了能借由她得到世家那边的支持,待她只比王妃差了一点。
“先把她关到后院柴房,不许人和她说话,等三日后用了解药,本王再好好来审问她!”和王怒道,经此事,他也没了兴致,甩袖回了前院。
不过刚回到前院,还没来得及找幕僚商议,他就又一次陷入了昏睡。
如和王猜想的那样,瑜王确实知道了他中毒的事。今日瑜王府来了许多人,全是瑜王的幕僚与站在他这边的世家朝臣。他们今日来,就是得了瑜王的话,来商讨大计的。
“和王已中了明下的毒,这些日子他都只能时而昏睡时而清醒,一个月过后他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去。”得了瑜王示意,重明上前一步道,语气隐约透出自得。
他这话一出,立时引来了满屋哗然。众人起初都半信半疑,但是见瑜王一直没有出言制止他们争议,就知道是真的了。一时间,他们就情绪激昂起来:
“真是如此,那我们的大计可就要提早进行了。”
“对对对,不过和王出事,我们要如何让皇上不对我们起疑呢?”毕竟他们王爷与和王不对付已经是明眼的人都看的出来的事了。
“除非我们干脆在皇上回京前动手……”说话的是世家之人,他说着,眼神阴沉地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重明闻言,一向在瑜王面前很是稳妥的他激奋得眼睛都红了,毛遂自荐道:“请王爷准许,由草民去做此事!草民定会让王爷心愿得成!”
知道他急于报仇,瑜王没有怪罪他的失态,可也没有马上答应他们的请求。即便他听了这个建议,颇为意动;但是边关那边这般久了都没有消息传来,让他很不放心。
“王爷……”没能得到允许,重明急切地想再劝几句,让王爷能立即答应;可还没说就被瑜王挥手制止了。
见瑜王神色晦暗不明,众人不明所以,渐渐都停下了争议和自觉大事将成的兴奋声,望着他们坐在上位一言不发的王爷。
“本王总觉得不对。重明,你先到侧院去看看。”看他应是之后往偏院而去,瑜王又转头问众人道,“皇上如今到了何处,可有消息?”
众人面面相觑,想到他们还计划着要谋划皇上“被刺杀”而死,却还不知道皇上这会在哪,顿时冷汗直流:“这……臣(小人)不知,是臣(小人)等疏忽,请王爷恕罪!”
“为何会不知?”瑜王本是随口一问,哪知竟然没人知道,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想到熙承帝可能就快回到京城,他满心烦躁,不想再看他们支支吾吾,不耐挥手道,“都回去,立即去查!”
*
京城的纷扰争斗,顾菀是不知道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怀里的宝宝,很多时候连霍昱站在旁边都会被她忘记了。
这不,这会给孩子喂完了奶,她就抱着逗宝宝,抱了半天手都酸软了还舍不得撒手。
作者有话要说:
被无视了半天的霍昱终于没忍住,强硬地把孩子抱走,不敢看她控诉的目光,粗声粗气道:“你身子还虚着,不能抱他太久。我们的皇儿将来是要继承大业的,哪能如此娇惯!”
顾菀逗宝宝逗得正开心着呢,被这么抢走当然不高兴;听到他的前半句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身子,那一点不高兴就消散了;可是听到这人后半句话,她就囧了。宝宝才刚出生好吗?不过就是抱着他而已,那里算是娇惯了?!
第62章
“宫里奶娘都安排好了, 回去让她们喂奶带着便是;你不必自己来。”他冷着脸,视线却一直盯着那处;看着皇儿吸允着专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心里就觉得嫉妒不爽。这么想着,他就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事。
“回宫就要按规矩让奶娘照看了, 眼下还不准我多陪陪宝宝吗?宝宝才刚出世呢,总是让奶娘照看着,他不亲我怎么办?”顾菀想到这个就有些生气,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凭什么要让个没甚关系的人来喂养照看?
话虽这么说,但她也就是发发牢骚罢了。毕竟身为贵妃,她很清楚,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霍昱为自己已经破了很多规矩,总是如此朝臣更要不满了。她不能太任性,让他难为。
“只是让奶娘照看而已, 你是主子,他们自是要听你的。”霍昱摸了摸她包着头巾的头, 对她这样的担心有些无奈, 或许真是一孕傻三年, 这种问题她以前一定不会问的。
说话间,宝宝忽然哼了几声,好似要哭。顾菀急着想让他把宝宝还给她抱, 敷衍地点点头急切道:“我晓得,宝宝怎么了?是不是被吵醒了?快让我看看。”
“估计是该换尿布了,我来就好。”徐成不在, 暗卫都不会做这些活,总不能一直麻烦杨婆婆来帮忙,所以大魏朝的熙承帝心甘情愿地成了抱孩子、洗换尿布等事都做得非常熟练的“贤夫”。
看着他解开襁褓看了一眼,然后利索地替宝宝擦屁屁、换尿布,神情虽仍是淡淡的,可他眼底的亮光与专注却明显昭示着他对宝宝的喜欢。
顾菀笑了笑,看了一会,又忍不住从床边的小筐里拿出早就缝好了,还差花纹没有绣上的小儿衣衫,全神贯注地绣了起来。
可是绣了没多久,她手上的小衣服就被一只大手抢走了;她顿时怒瞪着那人。
“大夫说了你需要好好休养,这么劳神的事就别做了。又不是没有衣服给他穿。”
霍昱故作没有接收到她“你无理取闹”的控诉眼神,淡定地单手抱着孩子坐到她旁边,另一只手取出一张字条,转移话题道:“这是我给皇儿起的几个名字,你看看哪个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