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什么?”蒋妥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问。
傅尉斯轻哼了一声,有些委屈似的道:“我以为你都忘了。”
“我可没有说自己忘了,是你自己以为的。”事实上,没有人问,她也没有说。即便是有人问,她也躲闪着没有回答。
“嗯,我想多了。”傅尉斯抱着蒋妥的手又紧了紧,“所以,妥妥,我们还是会像之前那样的对吗?”
蒋妥是心疼他的,他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哪里还有往日高高在上时的冷酷和决绝。
“傅尉斯。”她轻声喊他。
“嗯?”他回答得更轻,深怕自己会吓跑她。
蒋妥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说:“我心里很乱,脑子里也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们之间的感情。”
像鸵鸟似的在家里待了五个月,她以为见不到他,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当看到他,想到他,心里就全都乱成一锅。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这也是她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地之一,她想静下心来认认真真想一想。
夜深人静时,她甚至佩服那个敢在半夜赶往南州市只为见一见傅尉斯的自己。那个时候她可真是随性而为,没心没肺。
傅尉斯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轻声问她:“要多久时间?给我一个时间。”
蒋妥摇头,她也不知道要多久。
五年的时间和几个月的时间,她形成的固有价值观并不能那么轻易改变。但她现在已经在改变,她不再像之前五年那样灰心丧气,她的生活充满了一切的希望。她知道明天会是朝阳,她要跟着这帮大学生一起去捐助那些连饭都吃不起的家庭。
“不知道,我不知道。”蒋妥语气有些焦急。她若是知道,也不用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躲避。可当她今晚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内心那块柔软的角落再次松动。
傅尉斯连忙安抚她:“好好好,我不逼你,你慢慢想,我等你。”
蒋妥渐渐平复下来情绪,这时她放在身上的手机响起铃声。她连忙接起来,匆忙找了个借口跟王培凡解释。
电话挂断,蒋妥动了动身子,对傅尉斯说:“可以放开我了。”
“不想放。”时隔五个月再次拥住她的身子,天知道他再也不想放开。
蒋妥无奈,叹口气道:“你又这样……”
“对,我又这样。”
他说罢,终于忍不住又吻住她的双唇。但这一次蒋妥没有躲闪。她轻轻伸出自己的舌尖,与他唇齿交缠
她开始尝试着,随着自己的心走,随性而为。
第75章
到了半夜, 暴雨密密实实, 倾斜而下。
村子里大部分都是瓦片屋顶, 豆大的雨点拍打在上面, 交织成一曲美妙的旋律。若心情好的话,这的确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曲调,但倘若心里烦闷,这雨就跟刀尖子似的,一下一下割动人的感官。
蒋妥毫无睡意,黑夜中闭着眼睛辗转反侧,她轻叹了口气, 侧过身朝旁边的床铺喊了声:“老王,你睡着了吗?”
王培凡闻言瞬间从被窝里转出来,连带着将藏在被窝里的光芒全部洒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这才道:“我还以为你睡了呢,害得我不得不藏在被窝里玩手机,差点缺氧。”
蒋妥无奈一笑,道:“我睡不着。”
“雨声太大了,我也睡不着。”王培凡说着把手机手电筒打开放在床上, 也侧过身来面对蒋妥, “说吧,有什么心事?”
蒋妥刚想开口, 王培凡便道:“别说,我知道,你是为情所困。”
蒋妥:“……”
她表现地有那么明显?
“我猜对了吧?”王培凡勾着唇淡淡笑着, 因为瘦下来的原因,整个五官都立体了许多,加上灯光洒在她的脸上,更突显她小巧的脸蛋还有高挺的鼻子。
她这副样子躺在床上看着人似乎要把人的魂给勾走,也幸好面前的人是定力十足的蒋妥。
蒋妥并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说:“我脑子里,心里很乱。”
“乱什么呢?”王培凡轻声问,她像是个知心姐姐一般,准备聆听蒋妥的倾诉。
蒋妥在王培凡面前并没有太多保留,她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傅尉斯。他今天来这一趟,彻底搅乱了我的心。”
王培凡了然,反问蒋妥:“今天一整天,你知道自己前前后后到底接触过多少人吗?”
蒋妥摇摇头:“很多的。”
从下午到达这里后,一行人就开始准备发放捐赠物品,由她手上递出去的东西都已经数不清多少件,自然,她接触到的人至少也有上百号人。
王培凡笑:“是啊,很多人,可没有一个人会像傅尉斯一般给你带来那么的冲击。”
蒋妥怔了一下。
她回想起自己这一整天接触的人,有心疼过光着脚没有鞋子穿的小孩子,也有感慨过年过九旬无人问津的孤寡老人……但这些人加起来的冲击力,都比不上傅尉斯一个人。
“小妥,你爱他的。”王培凡肯定地说。
蒋妥下意识道:“我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是爱?
蒋妥只知道,这些年,她恨傅尉斯,她要恨他。
当初父亲蒋财富去世后留下一大笔高利贷,利滚利,她无力偿还,是傅尉斯出现在她身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会帮她偿还那笔债务,但前提是她要和他在一起。她本不愿意答应,这笔钱东拼西凑她也会自己偿还并不需要他的“帮助”,谁知傅尉斯这厮卑鄙无耻,竟搬出蒋帖来威胁她。
蒋帖是蒋妥身上唯一的弱点,那个时候她恨不得上前与傅尉斯撕咬。凭什么他要高高在上用这副姿态跟她谈条件?她欠他什么?
若说欠。不过是那日昏暗的包厢门口,她伸手扇了他一巴掌。可也是他先吻了她,那强盗一般的吻,
傅尉斯说这不过是一场游戏,她哄得他开心了,蒋帖自会有大好前程。
蒋妥选择妥协,她甚至并没有细想。
这是一笔怎么算都不会亏本的买卖,她为什么要装成一副烈女姿态拒绝?
蒋妥和傅尉斯在一起的这些年,她必须要扮演一个精致的洋娃娃,事实上她也在努力。他说喜欢看她笑,只要她肯笑,他会满足她的一切需求,相反,他也可以摧毁所有。
蒋妥并不惧怕傅尉斯,更多的是,是一种打心底里的厌恶。
她讨厌他的这种自以为是,也反感他的霸道蛮横。
但她也不能否认的是,当看到他脸上宠溺亲昵、关心呵护的样子,她内心建立起的所有堡垒都在慢慢崩塌。
于是,她开始厌恶自己。
王培凡又何尝不知。
都说旁观者清,她虽说不能算早看清楚这一切,但也明白蒋妥为何会这样。
两姑娘深夜彻谈,最后也不知何时睡去。
再睁眼,晨光洒进屋内,丝毫不见昨夜的狂风暴雨姿态。
蒋妥是醒来后才看到手机上有一条短消息,是傅尉斯发来的。
凌晨04:30
养牛场老板:【公司要事,需紧急赶回。再见。】
蒋妥捧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
这个网名让她的心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待她洗漱完毕出门,果然不再见傅尉斯的身影。
孙洲倒是还在,大少爷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说是要留下来为公益慈善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于是一整个早上,蒋妥耳边都是孙洲叽里呱啦的声音:
“这大山里的空气可真是好啊,我要是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是不是会延年益寿?”
“话说,昨晚那雨也太大了点吧,不知道的还以为龙王庙被淹了。”
“不过好归好,这里地形复杂,交通不便,确实有碍发展。”
“哎,其实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这话怎么说呢,是不是有点道理?”
王培凡终于忍无可忍,朝孙洲嘴里塞了个梨:“你快闭嘴吧你。”
蒋妥顺势看了眼孙洲。倒也没有想到,这个大少爷并没有嫌弃这里的环境。
积雨过后,山水下注,形成瀑布,水拍打在石面上,淙淙作响,犹如梵唱。
景色实在美好。
流水会念经,亦是功德。
村子里每家每户挨得远,志愿者们兵分多路。眼下,蒋妥、王培凡、周沐还有孙洲是一路。分配给他们四个人的地方较远,要走较长的路,但因为只要去山上的两户人家,手上不需要拿太多的物资。所以,体力活就只让孙洲这一个大男人扛了。
别看是两户人家,隔的距离却有好几公里,而且只能徒步行走。
孙洲一身的肌肉终于有了勇武之力,也不枉费他在健身房苦练。这会儿肩膀上扛着一袋三十斤装的大米,左手上一提五升的油,竟还能身轻如燕。半路上还不忘充当活宝,三句话不离调侃王培凡:“你说你为什么要瘦下来?胖乎乎的样子不是挺好看的?”
王培凡手上也拿着一些东西,走到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疲倦,闻言给了孙洲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这话从昨晚说到现在了,你不累我都嫌累。”
“我不累啊,一点都不累。”孙洲说着还在王培凡面前表演了什么叫做身轻如燕,气得王培凡恨不得把自己手上的物资全部砸到他脑袋上去。
孙洲又说:“啊,对了,老王,给你介绍男朋友要不要?”
王培凡想都不想回答:“不要。”
“干嘛拒绝那么快啊?你不知道我身边兄弟一个个有钱又帅,打着灯笼都难找。”
王培凡一想也是,对孙洲说:“行啊,那你让他加我为好友就可以了。”
孙洲这一听又不乐意了:“我说老王,你也太不矜持了吧!”
“我操!”王培凡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孙洲!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不过话说回来,孙洲这活宝的样子,倒也让这一路有趣许多。尤其是周沐,总是被他逗得乐不可支。
周沐到底是年轻,不过才大一上学期,甚至还未褪去高中时期的稚嫩。
王培凡忍不住对周沐说:“沐沐,你以后挑选男朋友可要注意了,这种油腔滑调的要不得,花心大萝卜一个。”
周沐倒还未想过谈男朋友的事情,闻言有些害羞。
孙洲不满了:“周沐小朋友,别听你王阿姨乱说。什么花心大萝卜,我可是绝世好男人,我这种男人可是挑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呸!”王培凡追着孙洲就要打。孙洲倒也躲得快,但他知道不让王培凡出这一口气是不行,刻意放缓脚步让她出了几口气。
周沐看着眼前的画面,不禁对一旁的蒋妥说:“孙大哥和培凡姐碰在一起的时候真是有趣。”
蒋妥点点头。
这两个活宝总是能够给她带来太多的欢乐。
上午忙活完,几个人精疲力尽。饶是精力充沛的孙洲,也在回来后没有多久靠在竹椅上睡着了。
孙洲这人,不说话的时候倒还是一副禁欲系的样子,一开口说话就暴露本质。
王培凡见他睡着了,一面嫌弃地伸出拳头在他面前一阵挥舞一面又找了条毯子搭在他身上。不过王培凡这一动静孙洲立马惊醒,他双眼迷蒙地看了看王培凡,勾着唇笑了。王培凡被他这一眼神看得直冒鸡皮疙瘩,转个屁股坐到蒋妥的旁边。
刚睡醒的孙洲眉眼还染着犀利,不像早上那副活宝的样子。他拿出手机翻了翻,忽而抬头看着蒋妥喊了她一声。
蒋妥被他那冷不丁一喊,下意识也严肃地问:“怎么了?”
孙洲说:“傅老四凌晨下山的事情你知道吗?”
蒋妥很想说自己不知道,但在王培凡和周沐的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他给我发过消息。”
“那你知道他是去做什么吗?”孙洲又问。
这时的孙洲褪去早上的那副吊儿郎当,剩下的全是正经认真。
蒋妥被他这副样子唬住,轻声道:“他说公司有事……”
还不等蒋妥说完,孙洲便不耐道:“有事个屁。”
王培凡见势瞪了孙洲一眼:“你有病啊?发什么神经。”
孙洲闻言清了清嗓子,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缓下声对蒋妥说:“傅老四现在躺在病床上。”
第76章
孙洲没有说明具体情况, 蒋妥心里却乱成一团。
在听到傅尉斯现在躺在病床上这几个字, 她的手心猛然出汗, 明明正午的阳光猛烈, 她却觉得脚底都在发凉。
一旁的王培凡急地伸手拍了一把孙洲的肩:“你有话赶紧说啊,放到一半的屁膈应死人了。”
孙洲却不说话了,大少爷从竹椅起来,对蒋妥说:“我去收拾东西,半个小时后回南州市。车在村口,等会儿你自己来。”
蒋妥一怔,心底又虚又无奈, 说:“我没打算去。”
孙洲朝蒋妥勾唇,笑:“你就当可怜可怜他,好歹认识多年,探望一下也是应该。”
这话说得蒋妥无法反驳,也算是变相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孙洲说完又朝一旁的王培凡使了个眼色,王培凡立即了然,对蒋妥说:“去看看吧,你那会儿出事的时候, 他在病房门口一陪就是一周。”
王培凡这话让蒋妥的心猛烈一阵收缩。
她是记得的, 那段时间傅尉斯就在她的病房门外。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他不敢进来, 却一直默默守护。
孙洲见蒋妥沉默,转个屁股就走,权当她是默认, 不给反驳和犹豫的时间。
于是半个小时后,蒋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坐在了孙洲的车上。
她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看着不断倒退的景色,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