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妙顾不得解释,拉着廖蔺下了角楼,“能不能给我找几个能爬树的战士?”
“你想喝椰子水?”廖蔺当然看见是树上的椰子被樊志撞下来,砸了他脑袋。
“椰子有比椰子水还好的东西。”薛妙兴奋地回答。
她真是笨死了,老想着在地面找食,怎么不往天上望一望呢?它们这里的受热度跟琼省不相上下,同样盛产椰子,尤其西南这一侧土壤因为江水堆积,沙壤的比重大,椰子树长得格外茂盛。因为椰子树最矮的都有十多米高,摘椰子不容易,平时大家都喝自己土法练的蔗糖,椰子就被忽视了,顶多好动的男知青为了讨女知青欢心上树摘几个,她见得少,一时就忘了。
廖蔺点了几个刚整理完内务的战士,政委展东升正好晃悠过来,见廖蔺带着薛妙往后门走,也跟去凑热闹,边走边问廖蔺:“干什么去?”
“慰问樊志。”
“樊志怎么了?”展东升疑惑,到地一看,樊志脑袋肿了个大包,恨恨地用拳头砸一个椰子,弯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瞧你那点出息。”
薛妙上前抢过樊志手里的椰子,“对它最好的报复是吃了它,椰子全身都是宝,一个都不能浪费。”樊志立即同仇敌忾地点头。
自己媳妇都激动成这样了,廖蔺当然得配合,“邹建明,你先带人把石头拉回去,一会好空出车子拉椰子,孟路你们几个爬树厉害,上树帮忙摘椰果。”
战士们在雨林里连望天树都能爬,别说几棵椰子树,一会功夫就摘下好些。椰子全年都能结果,当地人很少来这里采摘,樊志他们用小推车推了四趟才把摘下来的椰子运完。
回去后薛妙教大家食用椰子,椰子切开,分给大家赶紧喝了,椰子水一旦静置久了就不甜了。
她分选了下,这片椰树的品种不错,摘下来的椰子基本都属于一级,不是只能榨油用的二级椰果。一级椰果果肉丰厚,让炊事班的战士们帮忙,把椰肉挖了出来,榨成椰浆,榨浆后的椰肉也不能丢下,晒干后就是低脂椰蓉。
廖蔺猜出薛妙要做什么,他在缅甸出任务吃过几次,“要煮椰浆糯米饭?”
“在傣族老乡家见过他们这么吃,要是有芒果就好了。”
围在窗口看热闹的李建国咧嘴乐开,“我前两天去勘测,发现了一批早熟三年芒,我带兄弟们摘去。”呼呼啦啦跟他走了一大批人去摘芒果。
薛妙借了专家的口继续给炊事班的战士普及知识,“我今天看见椰子才想起来上次来咱们这考察雨林的专家说过,椰肉的油性特别大,晒干后的椰肉可以用来榨油,含油量有百分之六十。”
炊事班长们因为上次在独立团跟薛妙学会蒸白糕,都跟薛妙熟识,特别信服她,个个睁大眼,惊奇道:“这么多!明天天好我们就立即晒果肉,正愁没油吃呢。”
薛妙点头:“教授们说,椰油特别健康营养,容易被人体吸收,只是熔点低,炒菜时需要注意。椰浆是椰肉榨的,油性同样大,椰浆饭做起来简单,没事可以多做,刚刚剩下的果肉别扔,傣族老阿妈跟我说过,晒干揉碎,蒸面食揉到里面,味道会更加好。”
展东升跟着看了全程,心里羡慕廖蔺找了个能干的小媳妇。能年纪轻轻当上政委,心眼跟廖蔺不相上下,对薛妙说:“小嫂子,男知青爬树不行,我做主你们农垦团的椰子我们战士包圆了。”说完,冲廖蔺挤眼,看我多会办事。
廖蔺不领情,瞪了他一眼,就你会卖乖。
晚上战士们吃上了芒果椰浆糯米饭,椰浆浓浓的椰奶味让糯米更加鲜甜,李建国找来的三年芒,因为生长周期短,甜度不够,有点微酸,这样更好,否则都是甜的,容易腻。
吃甜食让人快乐,战士们个个喜笑颜开,这帮猴子属性的人平时训练没时间,一放内务假,把周围的椰树爬了个遍,很快薛妙他们农垦团也吃上了椰浆糯米饭,女知青尤其喜欢,甜甜醇厚的椰浆比牛奶还美味,吃了这样的糯米饭,感觉肚子暖暖的,割胶都不累了。
晒干后的椰肉,让廖蔺这个机械迷帮忙想个办法,设计了个简易装置出来,果然榨出了颜色泛黄的椰油。
椰油除了可以食用,因为它皂化度高,能做洗涤剂,还能美容,等油菜籽能榨油,油慌彻底解决后,薛妙给女知青一人分了些椰油,干季雨水少,天天室外作业,大家皮肤都干裂粗糙,抹点椰油能好好的养护皮肤。
一颗椰子被利用了彻底,不对,好像还有没用到的?
一天下午薛妙正一个人在西山找一种做胭脂酸汤的野菜,廖蔺突然从树后出现,“就你一个?”
薛妙点头:“司务长去开会了,采购员下山送笋不回来了,我找点东西。”
“跟我去山洞,我刚刚去林子侦查,发现有只大象死了好久,我把象牙捡回来,你收起来吧。”
“好。”他们不主动攻击珍惜动物,但死亡动物留下的珍贵物件也不会任其在林子里埋没掉。
薛妙收了象牙,物物交换,拿了一个小袋子出来,廖蔺打开看,里面是黑色颗粒状东西,“是碳?”
“对,用椰壳高温碳化的,因为这个不是吃的那么简单,我就没说。椰壳制成的活性炭吸附能力特别强,填充防毒面具也够了,你们常年在雨林里,潮湿,毒气又重,这个对大家都有用,我说有点显眼,由你来说比较好。”
廖蔺动容道,“我虽然知道果壳能做活性炭,还真没想到椰壳上去,这里可以就地取材,做起来更方便,我替战士们谢谢你。”
薛妙腼腆地摇头,“我不是你媳妇吗?”话落,又面色一变,笑容加大,“我可不可以要求你做件事,就当是对我的报答?”
廖蔺心知不好,他媳妇永远能让你上一秒感动得想哭,下一秒让你头疼得撞墙,果然不等他点头,薛妙就拽出两样东西,有草编的半截……裙子?还有一切两半的椰壳拴在绳子两端。
薛妙把东西塞廖蔺手里,“你穿上这个给我跳个舞吧。”
廖蔺:“……”还要彩衣娱亲,这活性炭收下的代价有点大。“你这是让我给你表演耍猴?”
薛妙不认同,“这是一种少数民族服装。”
“这是原始人服装还差不多。”
“套在衣服上吗,又不让你脱了衣服穿。”
廖蔺咬牙,“你还想让我脱了衣服穿?”不行,必须使点夫权了,要不这姑娘真得上天。
薛妙不知道他怎么动作的,裙子就被套在她身上了,剩下那串麻绳栓的椰子廖蔺没搞明白,“这是什么?玩具?是不是得拿木棍挑着玩?像空竹那样甩?”
薛妙一把扯过绳子,把它挂在脖子上,“你别看不起我这套衣服,我给你跳个草裙舞闪瞎你的狗眼。”
薛妙抖手又扭腰,跳得其实挺对味的,但从某一方面看,也很像西伯利亚萨满教的巫师跳大神。
廖蔺没顾着欣赏舞姿,他目光盯着那俩椰壳,想到如果不穿衣服,那俩椰壳的位置,不是玩具,是衣服……
山洞里响起薛妙的惊呼:“呀,你怎么流鼻血了?”
第53章 故乡的饭
薛妙把廖蔺拉到山石旁,让他枕着她的腿仰躺着, “你把双手的中指相互勾住。”迅速把廖蔺的鼻血擦干净, 然后把男人鼻子捏住, 让人家用嘴喘气。一边止血一边念叨, “一定是最近天太干了, 我早晨起床也感觉鼻孔发干。”
廖蔺:“……”
可怜的廖营长被小薛一顿折腾, 本来就有点面红耳赤, 还被捏着鼻子止鼻血, 憋得都出汗了。因为着急,薛妙挂在脖子上的椰壳没来得及摘下, 低身的时候, 还把他脑袋给磕了。
廖蔺觉得他从来都没这么狼狈过,被薛妙抱在怀里, 鼻尖上面就是少女柔软的……, 不行, 鼻血又要流了, 赶紧挣脱开薛妙的怀抱,站起来把额头贴在沁凉的石壁上, 背了段军规才平静下来。
转过头看了薛妙好大一会,开口商量:“咱俩结个婚呗?”
薛妙想翻白眼,“你说这话的语气, 怎么就跟咱俩去林子里挖个野菜呗一样随意?我多小,你竟然能狠下心对我下手。”
廖蔺目光幽幽,“不小了。”
薛妙反射弧这时才归位, 发现廖蔺眼神瞄着的地方不对,腾一下站起身,抡着椰壳就往他身上甩:“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流鼻血,活该。我要让你见识见识它的真正用处。”
廖蔺故意被砸中,佯装喊疼,两人一前一后在山洞里追了两圈,廖蔺才把人抓在怀里,柔声问:“你就可怜可怜你对象我吧,我也是个正常男人,见不着也摸不着,多可怜。”
“我不就在这么,怎么见不着摸不着了……”不对,他说的根本就不是她,薛妙怒目圆瞪挥拳又好一顿捶,“西门宝碧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严肃?我要给你扣分了。”
“我要是那么死板,你还能喜欢我?快说答不答应?”廖蔺晃着薛妙肩膀问。
“答应你个头!”男人一精虫上脑就猴急兼智商不在线,廖蔺也不外如是,薛妙皱眉瞪他,“咱俩要是结婚了住哪啊?你们独立营根本就没规划家属区吧,难道你要倒插门住我们农垦团?”
廖蔺猛拍脑门,他当时真是脑袋被驴踢了,当什么妹妹?要是当媳妇,在规划营区的时候就能提前跟上面申请,额外设个家属区。
好像也不行……他们营组建的时候,领导计划培养精锐,挑的都是有潜力的年轻战士,全营算起来属政委展东升最大,比他大两岁,还是个光棍,更别说底下的连长跟战士们了,要是他一人结婚,其他人看着他晚上回家属区睡觉,感觉怎么像皇帝把自己的起居事宜昭告天下一样……
看来一段时间内还真没法结婚,廖营长化悲愤为食欲,把薛妙小嘴好一顿啃。
回去后,在操练场碰到搬器材的庞虎,廖蔺停下来问道:“你跟你那个春妮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庞虎害羞地挠挠头,“春妮她娘说,等我升到连长,再让我去她们家提亲。”
“……你现在是班长,班长也是长,为什么非得是连长,你那未来丈母娘怎么那么官迷?”
庞虎望着廖蔺回办公室的背影,有些想不明白,他才入伍两年,今年二十,他娘都不急,营长怎么比他娘还着急?
廖蔺回了办公室,在走廊里见到展东升,人模狗样儿,长得比大姑娘都白,越看这家伙越不顺眼,“你说你,老大不小了,也不缺胳膊不缺腿,怎么到现在还打光棍?有病得赶紧治。”
“你才有病呢,我缺什么你不知道?我缺认识女人的机会。我又不喜欢文工团的,咱这大山里的和尚堆,上哪认识人去。”展东升说着凑上前,对廖蔺使了个眼色,“你媳妇他们农垦团女知青不少,你让你媳妇帮我介绍个通情达理,性格好,有文化肯上进,孝顺父母,会伺候人的姑娘呗?”
“……怪不得你找不着,还会伺候人?你找老妈子呢,小心犯**错误。”廖蔺埋汰他一顿,两人各自关门回屋。
廖蔺办完公又去找展东升,拉开门就问:“咱们营一共多少有对象的?”
展东升把笔放下,看着他直乐,“你到底想干吗?算上你这个臭不要脸交个恋爱报告全营都知道了的,一共有20个打了恋爱报告。”
“这么少?”廖蔺皱眉。
“还少?咱营平均年龄才多大?”
“看来真要组织点联谊活动,你是政委,这事你得重视,不为别人,也得为你自己考虑考虑。”廖蔺给自己的搭档提意见。
展东升一双浓眉挑起,“你态度很积极,目的不纯。”
廖蔺靠在椅背上,眼神孤傲,“我忽然觉得我很孤单。”
“……”太气人了,这是赤|裸裸地炫耀。
两人正说着话,樊志带着于团长的通讯员过来,应该是有军务,他们跟团里之间的专用电话线还没架设完,有事都靠专人传达,廖蔺跟展东升立即站了起来,从通讯员手里接过一份通知,廖蔺看过之后递给展东升,司令员下个月要亲自来视察他们这个新组建的独立营。
没时间想着给大家找对象,军区最高领导来视察,是上级对他们的重视,必须给首长展示出最好的状态,廖蔺忙着训练,迎接领导视察,连内务假都取消了,根本没功夫骚扰薛妙。
薛妙也很忙,老吃野菜也腻,趁着干季不下大雨,抢种了一批蔬菜出来,有了家种蔬菜,再加上轰轰烈烈吃花的季节到了,菜籽油入了库,蔬菜跟鲜花搭配,只是入锅清炒就能搭配出百变的菜肴来。
去瑞班书记家拜访,老阿妈缅怀说,以前附近地区还办过热热闹闹的花朝节,可惜现在不让办了。
不让办花朝节,那就在餐桌上欢庆花朝。
浓淡相宜的玉荷花跟韭菜、蚕豆是最好的搭配;攒上半个月的鸡蛋,给大家改善生活,用茉莉花炒鸡蛋,清清爽爽,香气袭人;核桃花入水泡上三天去苦去涩,焯水用豆豉酱凉拌,有种特别的清香;石榴花艳丽,只吃花托,拿水泡过,用辣椒炒,爽脆非常;最后再来个天南星科的芋头花收尾,这花不好处理,处理不干净能把舌头麻掉,花茎去皮,跟豆豉和茄子一起入锅炒,再蒸上十来分钟,花茎的苦涩尽祛,软软糯糯,会变成下饭神器。
知青们出工的时候,也会自觉的帮他们后勤的人采鲜花,薛妙专门请示了陆营长,给大家培训了一下,特别强调,摘花时尽量不要摘小花苞,采蘑菇不要伤了菌丝,采野菜最好只掐尖,把根留住。
万物有灵,薛妙曾在外出采花的时候,看到当地人偷偷杀小公鸡敬献山神,这是当地人对待大山的态度,应该向他们学习,他们靠这片大山供养,要对大山保持敬畏之心,生生不息才是万物长存之道。
不只吃花,早前埋下的种子也开始开花结果。
周一一早例会刚散,顾宇宁见勐相镇的邱镇长带人从大门口进来,也就是他们刚在这里驻扎时邱镇长来拜访过一次,他们跟地方没有隶属关系,这还是隔了这么久邱镇长的第二次来访。
顾宇宁把人迎进会议室,邱镇长不像是来求帮助,满面喜色,开门见山说明自己的来意:“顾团长,我们是专门来感谢你们团的薛妙薛知青的,小薛过年回家探亲,帮我们牵线跟沪市的食品、药品采购部门沟通上了,当时我给她开介绍信的时候根本就没想着会有结果,没想到昨天下班前真就收到沪市果蔬采购部门寄过来的采购单,他们刚定完年度采购计划,想从我们这里采购一批果干,价格定得挺合理,交货时间在年底,条件不苛刻,把我们高兴坏了,没想到好事成双,今早又接到沪市医药局的电话,问我们能不能供应一种罕见的药材,那味药在别的地方罕见,在我们林子里,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不怕采。小薛这无心插柳,真给我们找来了两个财神,真是我们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