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宁赶紧叫人去喊薛妙,镇长还问,能不能再找几个探亲回家的知青代表来,他们想了解下大城市的商品供销情况,肖副团长立即叫来组织干事孟建英去取名单,点了些人让她去把在外面出工的这些人叫回来。
薛妙一见屋里这几个人猜出是怎么回事,也是一脸惊喜,“邱镇长,沪市有回音了?”
镇长笑着点头:“是,我们准备过几天派人去跟沪市的人详谈后再签协议,小薛多亏了你,我代表全镇各民族百姓谢谢你。”
薛妙不好意思:“您别这么说,关键还是咱们这里的出产有吸引力。”
她心里是真高兴,哪怕前期采购量小,合作好了,销量不用愁。邱镇长是个肯为老百姓着想的好领导,手段也灵活,走的又是公对公的路子,相信上面哪怕有唱反调的,他也能够摆平。
不等寒暄完,孟建英带着人过来,找来的知青不光是沪市的,还有豫省、粤省、川省等省会城市和其他大城市的知青,大家对当地百货副食供应状况也算了解,回想探亲的经历,对比两地的物资,给邱镇长提了不少好建议。
孟建英等不及开口道:“上面允许大工厂保留一部分经费,可以自主采购给职工发节假日福利,我爸他们厂子过年时给职工分了胶州湾的苹果,联系晚了,苹果质量特别不好,如果今年再采购,我可以建议他们考虑下我们这里的香蕉。”
邱镇长听了特别高兴,“小孟,不管成不成,还是要先谢谢你。”
薛妙心说,怎么把孟建英给忘了,锦鲤女不用白不用,不能光她自己得好处,也得给大家分点福利,这样有利于她自身气运平衡。
帮人帮到底,想到货物运输问题,薛妙想找廖蔺兑现承诺,这家伙最近训练忙疯了,顺风时,他们在农垦团大院都能听到战士们呼呼喝喝的冲杀声。
没等她去找廖蔺,廖蔺来找她了,这家伙时机把握的很好,总能在她落单的时候找到她,再带她安全地遁进两人的秘密基地,而且从地下溶洞附近的机关看,根本就没人知道这里还有他俩在不时出没。
廖蔺问薛妙:“想不想我?”
薛妙摇头:“没时间想。”
“……”果然听不到什么好话,廖蔺轻笑,“真没良心,我是忙训练,你说你都忙什么了?”
“除了忙糊口之外,”停顿一下,薛妙大眼睛笑弯,“我帮着镇里也在向财大气粗迈进,”掐着自己的小手指盖,“虽然现在只前进了这么一厘米的距离。”
廖蔺挑眉:“有结果了?”
“是啊,轮到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廖蔺没答话,转身找了块石头大马金刀地坐下,抬眼看某人:“没奖励吗?”
这把薛妙气得,上手掐住某人脖子,“你怎么一点不高尚?”
廖蔺轻而易举就化解了薛妙的动作,把人圈在怀里,眼睛低垂,声音低沉,“我高兴了,才能高尚。”
“真是的,你们这种黑芝麻男话从来都拐着弯说,不就是想我主动亲你一下吗,”薛妙立即响亮地香了某人一下,“高兴吗?”
“高兴了一点,还想再高兴一下。”某人表示不够。
脑袋立即挨了一巴掌,“快给老娘回个痛快话。”
廖蔺揉揉脑袋,“现在就敢跟我使暴力,以后你不得反了天……”面前多了一盘小饼干,他家小媳妇典型的给一巴掌再赏个枣,廖蔺就吃这一套,捏了一块饼干尝,就再也停不住了,“媳妇,真好吃,是拿椰奶做的吗?还有椰蓉,还有果干。”
“下次再给你做椰蓉包吃。高兴了吗?”
“高兴。”吃完饼干又喝了薛妙沏的普洱清清口,廖蔺舒服极了,“媳妇,车的事情好解决,发挥你的好厨艺就行了。”
没头没尾的把薛妙说糊涂了,“不明白。”
廖蔺解释道:“我们司令员下周四来视察,等晚上我带你去跟他见一面,他跟我爷爷曾经在一个野战部队,当年是我爷爷手下的师长,关系很好,你就当是见长辈。他是苏北人,这些年一直念叨老家的吃食,你挑两样大众吃食做点给端过去,也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一点心意。
沪市外地移民多,你就说你跟人学的,等去省城我再给你淘些书,做些地方菜老找借口也不好。
就当是以食会友,你跟他说说你的想法,曲司令员一心为边疆百姓着想,你从你的角度跟他聊一聊,比我说的效果好。”
薛妙高兴地点头:“这太简单了,做点地方小吃不用拼手艺,不会太显眼的,你放心。”
“你关键时刻从不让人失望。”廖蔺摸摸薛妙的脑袋表扬道。
一周时间转瞬即逝,曲司令员从省军区直接过来,到时是中午。轻车简从,就带了三个人,连于团长他们都被通知直接在独立团等着,不用陪同。
全营官兵早已列队站好,等待首长检阅。
曲司令员的年纪比廖蔺父亲大十岁,算是他伯伯辈的人,经历过建国前的风雨洗礼,又是廖蔺爷爷带出来的兵,两人气质很像,训话有如风雷之势,气场弱的腿都得吓软。
独立营的小伙子们初生之犊不畏虎,根本不受司令员气场影响,一个个生气勃勃,站姿笔挺,口号喊得震天响,“为人民服务,保卫祖国边疆!”
司令员心里满意,脸上却不显,他多年练就的利眼,谁带的兵像谁,廖蔺这小子带的兵,随他,猴精猴精的,要是让他们从面上看出满意,骄傲自满了可不行。
“下午再搞演练,大家一起先吃个午饭。”
廖蔺在面前带路,食堂里饭菜已经上桌,司令员见桌上的菜,有些诧异,倒不是多好的菜,一热菜,一咸菜,还有一汤,但看起来油水不错,茄子炒辣椒看起来油汪汪的。
问廖蔺:“你偷了谁的油壶?”
廖蔺撇嘴,“说得我跟个偷油耗子似的。是椰子油,就我们这椰子多,别地想吃也榨不出来,我就没往上汇报,说了他们该来抢了。椰子壳的妙用我可没藏私,于团长已经报告给您了吧?”
“臭小子就知道护食,”跟你那狐狸爷爷一个样,司令员在心里补充一句。率先夹了一筷子茄子,尝了一下,味道不错,椰油带点椰子味,跟茄子搭配不难吃,最妙的是那道当做汤食的豆蓉,加了点椰油,味道立即不一样,看战士们一个个吃得狼吞虎咽,曲司令员表扬廖蔺:“战士们不容易,应该吃好点,你做得不错。”
廖蔺心里默默回应,是我家妙妙做得不错,要是哪天军嫂也能颁个奖,妙妙能拿最大那块。
下午,观看了战士们射击、搏击、器械操作等演练,曲司令员更加满意,不愧是全军寄予厚望的精锐,代表他们军区参加全军大比武也能拿个好名次。
晚上特意叫来顾宇宁,虽然顾家现在深陷泥淖,曲司令员人正直,没避嫌,叫来顾宇宁勉励一通,让他别心急,先在农垦团好好干,归队的那天不会太远。
跟顾宇宁谈话,晚饭就没怎么好好吃,司令员回到临时住处刚坐下,廖蔺就来敲门,身后还跟了个端着托盘的漂亮小姑娘,司令员来前给廖蔺爷爷打了电话,问老首长有什么话带给孙子,结果老头一句没提孙子,一个劲跟他显摆他有孙媳妇了,小姑娘可好了,跟他见了真人似的。
司令员心说一定要好好观察下这姑娘,回去讲给那老头听,气气他。
廖蔺先介绍:“我媳妇薛妙,妙妙,这是曲大爷。”
小丫头声音甜甜:“曲大爷。”
曲司令员:“……”这大爷叫的,想装个威严长辈都装不下去。
薛妙把自己端来的托盘放在床前的小桌子上,“廖蔺说您晚上没吃多少,我做了点吃的,不知道和不和您口味。”
廖蔺补充,“她家人都是厨子,平时爱研究点吃的。”
托盘上是个带盖的小陶锅,还有盖着布的竹筐,司令员打开小锅盖,脸上露出惊喜:“是撒汤,”掀开竹筐的布,里面是鞋底状的烧饼,司令员声音更兴奋:“是缸帖子?”
“我家邻居是皖北过来的,他们过节时常吃这两样东西,他们说大中原地区的饮食互通有无,这两样东西在豫省、苏北、鲁西南大家也吃,只不过名称和口味有些变化。我问了下我们团里的知青,稍稍做了下改良,您尝尝是不是您家乡的味道。”
曲司令员爱人是闽省的,还不擅厨艺,他想这两样东西想了好久,喝了口撒汤,面上再不复平静,撒汤里有鸡丝、豆干、花生碎,更少不了蛋花点缀,又撒了胡椒粉跟辣椒油提味,陶锅保温,一口滚烫的热撒汤下肚,瞬间抚平了思乡的胃,再撕一块缸贴子细嚼,稍稍带点甜,有芝麻香,有麦香,眼前浮起一片金黄,那是故乡的麦浪。
曲司令员放开速度,大口喝汤吃饼,风卷残云把面前的食物吞下肚,抹一把脑门上热出的汗,“痛快。”眼含笑意看了薛妙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塞到薛妙手里:“这汤是鸡汤熬的,豆干也不好弄,你虽然挣工资,大爷不能白吃你东西,拿着吧。”
薛妙哭笑不得,曲大爷吃高兴了也给打赏,部队人怎么都这样,真实在。
廖蔺笑着说:“给你就收下吧,他挣的比你多多了。”
曲司令员笑开,指着廖蔺笑骂:“你这臭小子,费那么大心思不会为了送我点吃喝,说吧,到底什么事。”
薛妙笑,“有这么件事想征求下您的意见……”
薛妙说完,司令员半天没言语,她心里有些发毛,这是不同意?
就听司令员叹息一声,“你们想到了我的前头,这事好办,部队定期有过来送给养的车,回来大都是空车回,帮忙拉点货,把程序理顺,我可以跟大军区申请,这事不难办。你们提醒我了,” 司令员目光带着欣慰,“不光是这里,其他的山区如果有合适的外销渠道,也都可以效仿这个办法。”
司令员拍拍廖蔺的后背,语重心长道:“古代边疆有互市贸易,因为他们都明白经济活了能减少战争,我们现在虽然不打仗,但边疆百姓、政府能提高些收入,将来不会为了那点利益去铤而走险,对我们未来的缉毒工作会有很大帮助,你们的想法很好,我支持。”
又聊了好大一会,从司令员屋里出来,廖蔺送薛妙回宿舍,走了一段,开口问身边的姑娘,“你这么做不是为了给当地增收这么简单,还有其他目的。”
薛妙直言不讳:“橡胶树寿命不长,对生态的影响特别大,现在是行政手段在推广橡胶种植,我们没有力量做抗争,可将来见到利益,不用靠行政手段,毁山种那些见效快的经济作物的事情会比比皆是。”
廖蔺沉吟:“你那些心爱的兰花是不是都会消失?所以你想抢在前头,先让当地人尤其当地政府打开视野,再一点点提高他们的意识,保护物种的意识。”
“人受利益驱动,这事很难,可能会走一步退两步,我是在做精卫填海的事。”
“不是还有我吗,别说你要填海,你就是想捅破天,我也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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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黑三剁
廖蔺的许诺让薛妙很感动,这个人经常去境外出任务, 见多识广, 不受这个时代激进思想的同化,倒不是意识前卫, 是超前,他的前瞻性不是靠虚无的直觉,而是从经验跟理性的分析中得来的。
薛妙感恩能在这里遇见这样一个强大的男人,而且还有幸能成为他的另一半。
廖营长身上有让人感动的一面,当然也有让人嫌弃一面,这不信誓旦旦的许诺刚一做完,就开始提条件, “我都这么帮你了, 你准备怎么回报我?”
“吃了那么多好吃的还不够吗?贪婪是一种罪恶,廖营长。”人家说他雁过拔毛一点都不假,连自己媳妇也不放过。
廖蔺开口辩解, “我又不是让你出血, 你刚刚跟司令员说, 人不光大脑有记忆, 每个人的胃也有记忆, 记忆最深的就是小时候品尝过的味道。我也有一直怀念的吃食。”
“那你告诉我,我晚上回去给你做,很快就能吃上。”这个要求很好满足,薛妙答应道。
“要不你猜猜看,我对什么念念不忘?”某人神叨叨地卖关子。
“这个怎么猜?难道是豆汁?……不是啊。那么是焦圈?……也不是。马蹄烧饼?涮羊肉?爆肚?”说了一大串, 男人一直摇头,难道这人是个冒牌燕京人,薛妙眼睛一亮,念了句后世著名广告语,“‘黑——芝麻糊嘞,小时候,每当我听到黑芝麻糊的叫卖声,就再也坐不住了’。你家是黑芝麻家族,肯定家里从里到外弥漫的是芝麻味,然后这味道就钻进你的胃,让你念念不忘。”
“……不但调侃我,还把你未来公公、婆婆,爷爷、奶奶都捎带上了。哪天我非打你顿屁股不可。”廖蔺威胁。
“那你快说,你到底念念不忘的是什么?”
廖蔺脸上带着些思念,开口说:“我小时候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我奶奶是个急脾气不怎么耐烦做吃的,我爷爷有个警卫员是个南方人,手很巧,只要不吃单位食堂,我们家三餐都是他来负责,可惜燕京气候干燥,他肺部早年受过伤,没过多久就回乡养病去了。
我那时候调皮好动,他很会哄孩子,为了让我多点耐心,拿好吃的来钓着我,让我帮他干活。
他会做很多精细的吃食,尤其一种核桃酪,那东西做起来繁琐,泡好的核桃、大枣要祛皮,为了一口吃的,我那时竟然也能把那么大的一捧核桃跟枣的皮都给剥了,自己的劳动果实品尝起来格外香,我爱吃甜的就是这么来的。”
薛妙听了进去,也回忆道:“我爱吃鲜的,我记忆里的味道都是爷爷给我做的各式海鲜、河鲜,水晶虾饼、爆鳝丝、炖河蚌,各种海鱼、海虾、海蟹,爷爷为了让我吃好,他一个淮扬菜的大厨竟然还去找了个粤菜名家拜师,后来他粤菜手艺跟淮扬菜比起来也不差什么,我可能真把河里、海里能吃的生物都吃过了一遍。”
廖蔺感慨,“所以食物更关乎情感。”说完揉揉身旁姑娘的脑袋,“你真对得起妙妙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