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最终道:“我知道刚开始听着会很突然,但是我还是建议做手术,这个病保守治疗的效果都不太好,老爷子又是那种情况,再拖下去,等不能做手术了,我怕你们后悔。”
顾西祠礼貌:“谢谢医生,家里人会好好商量的。”
顾淮眼眶发红,只点了点头。
顾二叔和顾三叔听完俱是缄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二叔:“不能去国外做手术吗?国内成功率有多少?”
“老爷子心脏问题,不能长时间飞行,不建议去国外。”
“成功率的话……”
医生思考怎么说,顾西祠打断,简洁道:“如果这家医院做不下来,那全国剩下的都差不多了。”
顾三叔深看顾西祠一眼,叹了口气。
从医院离开,大家各怀心事。
今天的事情多,大家都需要消化一下,包括老爷子的病情。
顾西祠听到了想听到的,更是担忧老爷子,面上神情越发冷。
白冉跟着顾西祠车走的时候,阮雾岚都像是哑巴了,一言不发。
只偶尔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顾西祠。
白冉只觉得那目光让她后背发凉,但是一回头,又像是错觉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这样宣布,会不会不太好?”
车上,白冉问顾西祠。
“哪里不好?”
白冉:“就……我怕逼太急了。”
白冉始终担心顾西祠的手。
顾西祠丝毫不在意,哂笑:“就算不逼急了,她也不会让我好过,既然我和她怎么都不可能让对方满意,那就让爷爷满意吧。”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白冉觉得不适合再问了,闭了嘴。
*
开诚布公后,接下来一切都像是提上了日程。
江南分公司的事情,顾西祠全权交给小林去处理了,小林有问题的再找他,更多的时间,顾西祠都是在往医院跑,和医生单独的聊病情,聊后续可能的发展,聊并发症。
白冉看到的,顾淮顾西祠和顾二叔,是往医院跑的最勤快的。
阮雾岚有时候来,更多的是顾淮一个人来。
久不说话的父子两个,反而因为顾老爷子的病,话多了起来。
当然,基本都是在商量病情。
一个周都没用到,顾家开了一次家庭会议,最终决定遵医嘱,让老爷子做手术。
这个顾西祠想要的结果出来时,他在车前抽了两根烟,白冉安静站在他身边。
手术日期由医生安排。
主治医生开会定了两个,近的那个在一周后,远的那个不过也就推迟了三天。
顾西祠去医院更勤了,偶尔陪老爷子说说话,抑或就是带一本书过去,老爷子输液用药,他安静的在一边陪着。
就是这个时候,A家那边也催了起来。
第七期的录制快,没什么问题,催的是本土高定秀“白天鹅”的那份走秀合同。
是的,白冉还没有寄出,也没有下决心不去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孙雅琢磨了下,将这个事儿给顾西祠说了。
顾西祠劝服了白冉,在顾西祠的鼓励下,白冉将签字合同寄出。
离开的时间在顾老爷子手术后。
那个时候,基本也能知道手术结果了,有没有脱离危险什么的……
看起来每天都那么漫长,但是晃晃悠悠,一转眼就到了手术前。
顾西祠最近没什么胃口,人瘦了一圈。
晚上偶尔会失眠,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但就是睡不着,状态很诡异。
白冉这两天经常看到顾西祠在楼下晃,偶尔在画室待一晚上。
但是想着第二天的手术,本想继续保持沉默的白冉,下了楼。
卧室没有人。
书房没有人。
画室也没有人。
白冉觉得哪里不对。
又找了一圈,家里找不到你顾西祠。
白冉转了转眼睛,往门外去了。
在独栋别墅带的小花园里,路灯昏暗,白冉终于在木凳上找到了失踪的顾西祠。
男人手上拿了一根烟,在抽。
地上还有不少烟头,也不知道抽了多久,他眼睛看向白冉,静默成一尊雕像。
白冉有些生气,更多的是心疼。
“你怎么在这儿?”
夜色里女声温柔。
好半天,一个略低的声音回答道:“睡不着。”
顿了顿,长出口气,阴影中的男人低下头。
“有人和我说过,治得好的是病,治不好的是命。”
“白冉,我心慌。”
第133章 钻戒
白冉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原地站了几秒, 张口无言。
“抽太多烟不好。”
挤出来的话干巴巴的, 不知道像是劝慰还是告诫。
顾西祠点头:“最后一根。”
就着手上只剩半截的烟头又吸了一口, 这个地方的光线并不强烈, 烟头橙色的星火闪烁十分清楚, 甚至能通过明亮和黯淡,直观的感觉到顾西祠的一呼一吸。
白冉走近两步, 顾西祠抬头看着她,对视无声。
顾西祠匿在黑暗中, 白冉的侧脸却被暖黄的路灯光线打照, 女性的线条柔和, 眼神温柔,顾西祠定定看着, 她虽然没说什么, 但那投过来的视线就是带着一股力量。
独属于女性,镇定又和缓,细水长流, 并不激烈,但一直持续着,就在那里。
他很久没有接触到这种眼神了。
“你在害怕吗?”
白冉声音轻轻的,很好入耳。
下意识的“不是”两个字在喉头打了个圈, 顾西祠皱眉不愿意承认:“可能吧。”
“我很久没有想过我妈了,这两天在病房陪爷爷的时候,陪着她的画面总是时不时的蹦出来。”
而记忆中的女人枯槁纤弱, 在他的陪伴下,生命力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在消逝着,悄无声息,又惊心动魄。
想到这里,顾西祠再深深吸了口烟。
抽了太多根,其实他已经感觉不到烟味,只是下意识的动作罢了。
绕过肺部的烟雾还没有被吐出,白冉骤然上前,像是机场他收缴她烟的动作,她抢过了那只烟去。
对视中,白冉深呼吸,鼓着勇气道:“你想太多了。”
“你不该想这么多。”
“明天你还要去陪着顾爷爷做手术呢,你不能倒。”
白冉说的顾西祠当然知道。
男人翘嘴唇,略有嘲讽:“那倒不会。”
“这个点……你该回家睡觉了。”
白冉的声音莫名就带了点哑。
顾西祠深深皱眉,重复:“睡不着。”
白冉就着顾西祠手上缴下来的烟深吸了口,男士烟味重,被小小的呛了下,顾西祠刚想开口,白冉走近,伸手勾着他脖子,一下子坐在了他腿上,借着夜色掩护,动作大胆又带着两分生涩。
顾西祠本能的伸手去扶白冉的腰肢,揽着她,怕她摔了下去。
那纤细的腰刚被顾西祠手把稳。
女人俯身,嘴唇湿润,照着他在机场的动作依葫芦画瓢度了一口烟气过来。
顾西祠顺从张嘴,白冉格外的热情,低低的小小的喘息声直往顾西祠心头钻。
揽在顾西祠脖子上的手臂收紧,力道不重,带着女性独有的柔软。
白冉开的头,唇齿一旦纠缠上,就被顾西祠夺取了主动权。
主动的是她,最后气喘吁吁求饶的也是她。
女人求饶,男人的火气却被撩了起来。
他一手揽着白冉的腰,另一只手掌着她后脑勺,不准她往后躲。
她坐在他腿上,两个人脸贴着脸,白冉平复喘息。
夜色冷,夜风凉。
攀在他身上的这个,是唯一温暖的。
视线被黑暗侵蚀,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顾西祠能感知到的,唯有白冉是温暖的。
猝不及防,侧脸被轻轻的啄了一口,白冉的嘴唇软嘟嘟的,那点微痒也往心里钻。
“你是不是几天都没睡好了?”
白冉声音发哑,是被顾西祠自己亲的。
“你怎么……”
话到一半顾西祠反应过来。
既然能知道,肯定是日日都观察他的举动的。
顾西祠下颌紧绷,续了句:“没事。”
一听就没什么说服力的强词夺理。
白冉喘着气在顾西祠耳边道:“其实我嘴巴很笨,不会说话,不会安慰人。”
“我没要你……”
一个湿吻印在耳朵边。
顾西祠霎时失语,紧箍白冉的手收紧,手臂上肌肉贲起。
“不然,做点消耗体力的事情,累了就睡着了?”
轻声蛊惑,刚刚像女神的声音,现在像是个妖精,且娇且媚。
白冉的脸转过一个小小的弧度,近在咫尺的对视中,女人轻笑。
吐气如兰:“我记得你说,第二次就好了?”
“唔!”白冉惊呼。
顾西祠再耐受不住,就着那红唇碾吻了下去,又吸又吮。
水声啧啧,落在这一隅,春色无边。
如果说第一次是脑子迷糊了一半,被痛得哭了出来。
第二次……就是迷糊一开始,就找不到头,白冉像是茫茫海面上的小船,被浪头一个一个打过来,打的昏头转向,压根清醒不了。
又热又潮,呼吸交缠在一起。
分不开,分不清。
凡是说个什么话,都让对方更激动,更激烈。
当然,白冉要是回想,也会发现,自己说的不是什么正经话。
诸如,“轻点……”
“不”
“呜呜”
本来就是欲说还休的撩拨。
顾西祠以前没有过女友,但是很正常。
甚至对于白冉来说太过了。
她受不住。
摇晃里脸上有泪溢出,被男人的手指轻轻抚过,手指上的力道轻。
紧跟着的一撞,又狠又重。
。。。
事毕,白冉累的指尖都不想动。
男人离开,白冉身边捞不到东西,习惯了一个人睡的,沾着枕头就迷糊过去。
床一侧下压,有人过来。
手指间滑入一个凉凉的指环,白冉眼睛睁不开。
旋即被强行拢在一个炽热的怀抱中,耳边响起一声低喃。
“晚安。”
白冉跟着这句话,坠入无边的黑暗。
*
顾西祠睡不着,这个夜晚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顾淮。
中年男人坐在屋顶花园,抽烟。
看着远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和阮雾岚有几天没说过话了。
相反的,这段时间他和顾西祠的话倒是说的多了。
就像是两年前那样。
林芳菲生病的时候,顾西祠也耐着性子,和他商量,和他讨论,用药,病房怎么安排,对于长子顾淮向来感情稍微复杂一些,但是第二次再遇到家里人重病,他还是觉得老爷子的教育很成功,顾西祠是个男人,很能扛事儿。
也能为了大事,放下个人的喜怒恩怨。
其实刚开始他也觉得老爷子心太偏了。
但是这一两周去医院,孙辈的,也就顾西祠去的最勤,不光他去,白冉时不时还带着家里熬的汤啊给老爷子改个口味……
顾淮叹气,凭着这份心,也不怪老爷子偏,本来家产也是老爷子挣下来的,老爷子想怎么分,他们做儿女的,也没什么置喙的权利。
何况别看老爷子年纪大了,握在手里的公司却不少,他不管细节的决策,但是人却用的好,真的给了他或者老三,背了老爷子的意愿,这些有能力的高管跟不跟他们交底,还是两说。
屋顶的门被打开了,顾淮看过去,是自己的小女儿顾月青。
顾淮神色柔和:“怎么来了?”
顾月青讷讷:“妈让我上来找你,说爷爷明天手术,让爸你早点睡。”
“她怎么不上来?”
顾月青不说话了。
顾淮会意:“她还在生气。”
再吸口烟,顾淮难得问:“月青,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公平?”
一向开朗的小女儿,难得的,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等会儿下来。”顾淮沉声道。
顾月青握紧拳头走了几步,心头难耐,又停了步子。
终于还是转过了头,说:“爸,不管怎么说,二哥也是你的儿子啊,我可以手下全是股份和实业,但二叔名下都有公司,爷爷一家也不留给二哥,是不是,太过了?”
顾淮想了想,说实话:“辰安不是这块料。”
顾月青不忿:“要不是中间顾西祠他作梗,二哥……”
顾淮掀眼皮看顾月青,常年管理公司,身居高位的人气势如虹,看得顾月青话打了个突。
可顾淮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西祠为什么要去辰安的公司捣乱?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还是你以为你爷爷不知道?既然没有那个本事,为什么不守成?因为一时意气,还是因为他们本身不对付?!”
顾辰安在家里可没有每次都刻意针对过顾西祠,顾淮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其实爸什么都知道,只是任其发展??
顾月青定定站着,想到这处,只觉得脚下发凉。
顾淮见她这个样子,挥了挥手:“下去吧,辰安的事,让他自己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