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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齐家夫妻已经带着一双孩子踏上了去京城的路了。
齐娘子把庄家留下的金叶子缝在了贴身穿的衣服里,又让齐光宗高价买了辆马车,家里的鸡鸭除了大花也都卖了。
因为两个孩子舍不得,齐娘子便把大花送给了二丫头养着,对外只说要去京城寻齐娘子的姨母,一家人和村里邻居告别后就上路了。
虎头沟到京城这一路,何止千里?
齐家堪堪走了一个多月才走完一半的路程,路上又不敢露富,只敢在那低等的客栈民宿里休息,生怕被人盯上惹来祸事,甚至有时候只能露宿荒郊野外,一家子窝在马车上睡。
这么一个月下来,两个大人还好,两个孩子却实在苦不堪言,尤其是安姐儿,她是个女孩儿,身体又比不上远哥儿壮实,瘦的下巴都尖了,白嫩嫩的脸蛋也蜡黄蜡黄的。
齐娘子担心再这么赶路下去,安姐儿的身体吃不消,和齐光宗商量后决定到下个城镇时停下歇息几日,让两个孩子缓口气。却不想,这一停下,再启程时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和安姐儿的父亲沈国公设了个局,目的是找个理由收复定州,沈国公早就派人查验过假千金身上有无胎记,所以知道那是个假的,他们把假千金当成安姐儿大张旗鼓地要接回京城,就是为了假千金死后向定州的赵郡王问罪,如果赵郡王不主动交出定州,沈国公就会直接攻打定州,至于假千金到底是谁派人杀的,谁知道呢?
安姐儿终于要到京城啦~不过路上还有波折哦
第13章
祁州,物阜民丰的好地方。七年前还是邕王的当今和还是团练的镇国公战败后退守祁州,靠着祁州丰富的粮产东山再起。
当今觉得祁州是他的福地,也是军事要塞之地,登上大位后立刻派兵驻守在祁州郊外大营。
祁州是除了京城外兵力最多的州府了,一有风吹草动,西郊大营立刻倾巢而出,如此震慑下,祁州的猫儿都比别处老实些。
“大郎你快些,安儿烧得都烫手了!”齐娘子在马车里抱着烧的迷迷糊糊的安姐儿,心焦不已。
齐光宗在前面甩着鞭子驾车,一脸自责:“我昨天就不该让你们在野外露宿,安姐儿肯定是着风了,再有两个时辰就到祁州的主城祁城,等进了城我们找个好大夫。”
安姐儿晕晕乎乎直哼唧难受,听得齐娘子心越揪越紧,只恨不得以身替安姐儿难受。
远哥儿乖巧地坐在一旁,在他的印象里小姨不常生病,但是一生病就是气势汹汹,没有十天半个月绝对好不了。
远哥儿把手放在安姐儿额头上忧心道:“小姨会不会烧成傻子了?”
齐娘子啐了一口:“呸呸呸!黄口小儿乱说话当不得真。你小姨只不过是着了风,等找到大夫逼出风寒就行了。”
远哥儿心中还是非常担忧,村里的二虎就是从小烧傻了,到现在都笨笨的。
想到每次小姨生病,娘都会求菩萨保佑,远哥儿觉得菩萨可能太忙了听不见,不然为什么每次小姨都要生病好久才好?
远哥儿在心里数着哪些菩萨神仙比较厉害,数来数去还是觉得关二爷最厉害,忠肝义胆最让远哥儿敬服,远哥儿学着齐娘子合上双手嘀咕道:“关二爷保佑我小姨快好起来!”
半个时辰后,安姐儿已经烧的没有意识了,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小脸通红的像是要冒烟,连哼哼都哼不出来了,更让人心急的是安姐儿已经开始抽搐了。
齐娘子急得直抹眼泪,见前方官道旁有一个茶棚,忙让齐光宗停下向卖茶的大娘借些凉水冰帕子,他们预留路上喝的水早就用完了。
齐光宗去了好些时候,齐娘子等得急了,正要下车,齐光宗带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叟回来了。
“娘子,这位老先生是大夫,听说姐儿病了特地过来看看。”那老叟虽然发须皆白,但是精神抖擞,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齐娘子一听是大夫忙开了车门:“烦请先生看看我们姐儿,烧了快两个时辰了!”说着就要用厚衣服裹了安姐儿抱下车。
那老先生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眼神却很好,隔着老远看见安姐儿通红的脸顿时皱眉道:“这丫头一看就是热气侵体后突然受凉,热气发不出去,你们裹得这样严实,内热加上外热,岂不是雪上加霜?”
齐娘子忙扒了安姐儿裹着的厚衣裳,一层一层足足扒了三件,只看得老先生额上青筋直冒,呵斥道:“胡闹!这要是裹到了祁城,只怕都要烧成人干儿了!”
齐娘子又是慌乱又是自责,忙给老先生行了礼就要抱安姐儿下车,那老先生吃胡子瞪眼道:“莫要再动这丫头了!下头风这么大,一吹热邪更是难发散!”
齐娘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只好自己带着远哥儿下车,和齐光宗两人一齐赔着笑脸道:“我们都是乡下人,不懂这些医理,还请老先生看在孩子年幼的份上,帮忙看看。”
茶棚里走出一位约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身边跟着几个短衫打扮的护卫,他温和地对老先生道:“华先生还是先看看孩子吧,我看车里的姑娘病的有些厉害。”
齐娘子感激地看了一眼锦衣少年,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齐娘子曾经伺候过如今的长公主娘娘,跟着见遍了蜀州世家公子,也算有几分见识,但是像这样一身风流贵气的公子还是头一次见,只一眼齐娘子就断定这位少年绝对出身不凡。
华先生面对少年一脸恭敬,少年一开口,他忙应了,扭过去对着齐光宗却一脸倨傲:“还不快扶我上车!”
齐光宗知道但凡有些本事的人都少不了傲气,忙露出一副憨傻的模样,满脸感激地扶着华先生上了马车。
华先生满意地翘着胡子,细细地给安姐儿把脉,然后掀开安姐儿的眼皮看了看,又掰开安姐儿的嘴细细观察了舌苔。
好在华先生年纪早已脱离男人的身份,安姐儿又年幼,一个太老,一个太小,不用顾忌什么男女大防。
安先生足足在车上待了两炷香的时间,期间齐娘子不敢上前打扰,只能急得在原地团团打转。
那位少年见齐光宗夫妻对车上的姑娘关怀备至,就连小小的年纪的远哥儿都不住嘟囔着些“关二爷保佑”之类的话,想来一家人感情极好,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羡慕,只一闪就过去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齐娘子满心满眼只有安姐儿,哪里还记得旁边还站着几个大活人,齐光宗冷静下里觉得冷落了恩人,忙抱手作揖道歉道:“我们乡下人没有经过事,急着孩子的病,竟忘了恩人了,还请恩人不要见怪!”
齐娘子也领着远哥儿一齐朝着少年行礼。
少年忙回礼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当一个谢字。”
齐光宗避开少年的礼一脸郑重道:“于恩人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于我一家却是大恩。不知恩人尊姓?我们夫妻日后遇到庙宇道观定要为两位恩人祈福祝祷。”
“出门在外都有急难之时,今日我们能遇上也是有缘,实在无须如此。”少年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都有大家风范,无论如何也不愿透露自己姓名,只说如果路上遇到其他人有了难处,也伸手帮一把就是了。
齐光宗忙应了,正交谈间,突然听到华先生在马车上重重地咳嗽一声,齐光宗转身望去,华先生已经弯腰站在马车门口,眯着眼睛等人来扶。
齐娘子看出这华先生是个好心的,就是喜欢摆架子,只要能治好安姐儿,别说是扶着下车,就是让她三跪一叩请下车也行。
齐娘子和齐光宗忙上前扶了华先生下车,华先生揉着腰抱怨道:“这么小的马车可难为我这老腰了,都直不起来喽!”
嘴上虽然抱怨着,临下车时却还不忘把车门掩上,免得安姐儿着了风加重病情。
少年笑道:“华先生辛苦了,看好了车里的姑娘,我亲自给先生捶腰可好?”
华先生忙摆手:“我白说几句罢了,公子可别折煞我了!”
少年含笑看着华先生,华先生悻悻干笑两声,回过头一脸严肃数落齐家夫妻:“那孩子定是白日里出了汗,热气积蓄在体内,晚上又着了寒,一身热邪被封在体内出不来,这才病了,我说的可对?”
齐娘子忙道:“老先生真是料事如神!也是我们马虎了,还请先生行行好,给个法子先把热退了,不然只怕孩子受不住。”
“这病虽然看着凶险,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不用喝药,只要浓浓的熬碗姜汤给孩子喂下,再用厚棉被把孩子裹了,把脚泡在热烫的水里,直到大汗淋漓,把病根发出来就好了。”
华先生再三叮嘱:“喝下姜汤微微出汗时才可裹上厚棉被,不然热邪引不出不说,孩子还要病上加病,到时候可就难好了。孩子也不要送到祁城了,受不得颠簸,你自在附近寻户农家,等孩子烧退了再上路不迟。”
齐家夫妻千恩万谢,忙拿了银子要谢华先生,却见华先生一脸不屑呵骂:“什么腌臜堵物也拿到我面前!”说着一甩胡子头也不回地上了自家的车。
齐家夫妻俩尴尬地看着少年,少年微笑地拱拱手道:“华先生就这脾气,两位千万莫要见怪,这些银子还是留着给两个孩子买些吃的。”说着和夫妻俩告了别,也上了车。
夫妻俩千恩万谢,直到少年的车队走远了才向茶棚里的大娘打听了最近的农户,还在也不远,架着车一炷香就到了。
夫妻俩给足了银钱,农户忙不迭准备好姜汤和热水,又取了一床簇新的大红棉被对齐娘子道:“这是我儿子成亲时准备的被子,还新的没用过。”
齐娘子忙道了谢接过被子,稍过一会儿,姜汤也好了,齐娘子端了浓浓的一碗姜汤却喂不进去。
安姐儿烧的迷糊,口里正难受,那姜汤辛辣无比,安姐儿怎么咽得下去,只喂了一小口就在也不肯张口。
齐娘子举着勺子刚靠近嘴边,安姐儿嗅到刺鼻的姜味就左闪右躲,一勺姜汤全喂了枕头。
齐娘子心急不已,这喂不进去可怎么办?
齐光宗狠狠心道:“我来!”说着把安姐儿扶着靠在齐娘子身上,然后一只手掐着安姐儿的下巴硬生生掰开安姐儿嘴,另一只手捏着安姐儿的鼻子防止挣扎间姜汤呛进鼻子里。
“快喂啊!”
齐娘子忙端着碗,连勺子都不用了,直接灌进安姐儿嘴里,安姐儿挣扎不动,只能被迫大口大口吞咽着姜汤。
喝完后神志不清也不忘了委屈,眼泪汪汪地把脑袋埋在齐娘子怀里呜咽。
远哥儿在一旁看得两股颤颤,这不和填鸭子一个模样吗?自己可不能生病,这也太受罪了。
好在远哥儿知道心疼小姨,见小姨哭着喊辣,忙从腰间的香囊里掏出一颗糖,不舍地塞进小姨嘴里。
安姐儿尝到了甜头顿时忘了姜汤的辛辣,含着糖很快就睡死过去了。
齐娘子按照华先生的嘱咐,等安姐儿身上微微出汗时,用棉被裹了只露出一双白嫩的小脚丫泡在热烫的热水里。
华先生的法子果然有效,安姐儿很快就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一样,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满身都湿透了。
安姐儿觉得身上黏腻难受,手脚却像被人绑住了一样动缠不得,心口也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她想喊阿姐,却连口都没有力气开了。
齐娘子却放下悬着心,安姐儿烧果然退了!
第14章
安姐儿醒来时觉得浑身难受,喉咙干疼的厉害,头发因为出了大量汗都结成一绺一绺的,身上倒是还算清爽,估计是齐娘子给她擦了身体。
“阿姐……”刚一张口安姐儿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嘶哑难听不说,明明已经用尽浑身的力气,声音还和小猫叫似的软弱无力,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齐娘子一直守在安姐儿床边,见安姐儿醒了才松了一口气。
她摸了摸安姐儿的额头见果然不烧了,才放下心来,喜得只喊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总算退烧了!你别乱动,阿姐去厨房给你弄些热水润润嗓子。”
安姐儿乖巧地点点头,目送齐娘子出去了才收回目光打量自己所在的屋子。
这是一间极为简陋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就只有齐娘子刚才坐着的小凳子,凳子上还有虫蛀的痕迹,窗户上也没有糊纸,只用削薄了的木板拼凑起来挡风,关上窗户就算外面是艳阳高照屋里也是一片昏暗,真真正正是家徒四壁。
虽然从窗户看不见外面,但是安姐儿听到了屋外的劈柴声和狗叫声,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是在和阿姐说着什么,还能听见姐夫呵斥远哥儿的声音,好像是让远哥儿动静小些。
大概是阿姐和姐夫找了家农户住下了吧……
安姐儿有些自责,自己的身体也太不争气了!远哥儿比自己还小几岁呢,他都好好的,自己这个做小姨的反倒先倒下了……
安姐儿噘着嘴小大人似的直叹气,阿姐和姐夫日夜兼程不就是为了早日把自己送到京城找到父亲和母亲,偏偏自己这时候病了,又给阿姐和姐夫找麻烦了……
齐娘子端了碗水,一进门就看见安姐儿皱着眉闷闷不乐,忙把安姐儿小心地扶起来坐着:“阿姐给你冲了蜜糖水,这蜜糖是这家大嫂娘家亲自养的蜂子化的,比外头的甜多了。”
齐娘子把安姐儿搂在怀里,一勺一勺喂着糖水,安姐儿白着张小脸小口小口咽着糖水,果然十分香甜。
安姐儿口干舌燥,干脆小馋猫似的自己扒着碗喝了个干净。
喂完了一碗水,齐娘子让安姐儿躺下,又小心地掖了被角,怜惜地问道:“安儿是不是想母亲了?”
安姐儿一愣,片刻后才点点头,她高烧神志不清时见到了梦里的母亲,母亲也说想她了,还抱了自己……想到被母亲抱着的感觉,安姐儿鼻子就酸酸的,眼睛也湿了。
“你病着的时候一直哭喊着要母亲。”齐娘子轻抚着安姐儿头发心疼不已;“阿姐一定会把你带回京城的。”
安姐儿搂着齐娘子的胳膊感动道:“阿姐真好。”
“傻孩子……”
安姐儿的病来得快去的却慢,那日好了后又反复烧了几场,好在都不严重。
第二次发烧时齐光宗不放心,特意去祁城请了位大夫,那大夫本来嫌远不愿意来,齐光宗塞了一大贯钱,那大夫才愿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