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给我送钱的?”姚雁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道:“一百万,只要你出一百万,我发誓永远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你还真看得起自己。”唐雁梅站在她对面,冷冷一笑,“睡明星都不用这个价,你这个坐台的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唐雁梅忘了她们那天说了什么,只记得大吵了一架,她不断的拿恶毒的语言骂她,宣泄心中的愤懑,姚雁不甘示弱,同样骂骂咧咧,她脾气明显很差,骂红了眼,理智全无,最后竟然从厨房里拿出一把菜刀要砍她!
唐雁梅又怒又怕,和她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最后回过神来,她竟抢过她的菜刀,把她给砍死了。
地上全是血,她的手上,身上,腥味冲天。
姚雁两眼空洞的歪倒在地上,血肉模糊,死不瞑目。
唐雁梅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指颤抖的去摸她的鼻息,没气了。
门口一声重响。
唐雁梅呆呆回头,夏菱背着书包瘫在门口,像见了鬼一般,吓得失声尖叫,竟就这么晕了过去。
唐雁梅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杀人了,她会坐牢吗?还是要枪毙?完全不敢想……
她哭着打电话给最亲的哥哥求救,唐霄听闻事情经过,叫她冷静下来,他马上赶过去。
可唐雁梅怎么冷静得了?由于太害怕了,她做了一个决定,放火掩盖掉一切,伪造成失火事故。
她擦去菜刀上的指纹,拿布包好放在包里,把姚雁拖到厨房里,在厨房里放火,然后把夏菱也拖了进来,想要一起烧死,没想到夏菱中途醒了过来,而且力气惊人,她竟然制不住她,反被她掐住了脖子,幸好唐霄及时赶到救了她,经过一番争斗,夏菱被他推进了厨房,当时火已经烧得很大了。
谁都以为她会必死无疑,可没想到她最后竟活了下来。
唐雁梅当时躲在娘家,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夏菱会带警察上门抓她,可一个礼拜过去了,没有一点动静。
虽然唐霄清除了他们去姚雁家的痕迹,但夏菱依旧是个威胁,姚雁曾经带她去过夏家,应该见过自己才是。
可从唐霄那里得来的消息看,夏菱没有供出她,她好像完全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连姚雁是怎么死的都没印象。
唐雁梅觉得事有蹊跷,详细调查了一番夏菱,发现一件很古怪的事,夏菱的同学说夏菱很奇怪,喜欢自言自语,忘性大,每天性格都不一样,一下开朗一下沉闷,像是被鬼上身似的,没有人敢接近她。
唐雁梅想到了曾经跟在姚雁身后,默不作声的夏菱,还有疯狂掐着自己脖子,和唐霄搏斗的夏菱,完全像是两个人。
她开始查资料,咨询医生,医生说这种病症和人格障碍有点像,但具体的还要看过本人才知道。
唐雁梅惊疑不定,虽然不确定夏菱到底是不是人格分裂,但她确实因此躲过了一劫。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夏菱被接回夏家的消息,唐雁梅怒不可遏,这不是引狼入室吗?夏卓群这个狗东西!竟然趁她不在的时候接那个杂种回家,她如何能忍?
为了保护夏家财产不被外人拿走,再加上想确认夏菱到底是不是这个病,唐雁梅回到了夏家。
后来,见夏菱似乎真的对她没印象,唐雁梅松了口气,但依旧日夜难安,想要把她撵出夏家,送她到精神病院去,只有把她彻底逼疯,秘密才永远是个秘密。
然而快成功的时候,薛煦竟把她接回了自己家,唐雁梅心怀不满,但看着日子风平浪静,也就没有过多关注夏菱了。
可万万没想到,当初她随手扔在公园的菜刀被发现了,旧案重翻,警察又开始调查姚雁的死因,唐雁梅接到唐霄的电话后担惊受怕,最后想到了栽赃给夏菱这一招。
一步错,步步错。
唐雁梅难堪的说完,省去了对她诸多不利的细节,恳切道:“我这都是迫不得已,真的是姚雁先动手的,夏菱应该看到了全过程!”
唐雁梅看向凌夏,眼神像是在看最后一根救命草,“你可以作证,我是自卫的!”
凌夏似笑非笑,“抱歉,我只看到了你往我妈尸体上浇油的画面。”
“你撒谎,我才没有!”唐雁梅情绪失控。
“请你冷静,这些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警官皱眉安抚,对凌夏道:“感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回去了。”
凌夏:“钱呢?”
警官:“……不归公安管,谢谢。”
凌夏撇嘴,最后看了一眼面容憔悴的唐雁梅,悠哉的走了。
出了局子,薛煦静静等在门口,高高瘦瘦,双手插在口袋,穿着米黄色条纹毛衣,灰色绒毛围巾,身形挺拔隽秀。
他望着空气的某处,像是在发呆,凌夏出来了这么久都没发现。
凌夏扬眉看着他,倒也不急,好以整暇的抱胸等待着。
薛煦察觉到他的视线,猛地回神,总算发现了他,讶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凌夏:“你不知道的时候。”
“……”薛煦:“搞定了?”
“你说呢?”
薛煦哑口无言,是了,他是凌夏,有什么搞不定的。
见他光滑纤细的脖颈冻得通红,薛煦叹气,摘下自己的围巾给他系上,“你既然怕冷,出门多穿点会死啊?”
凌夏眯眼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神情有几分高深莫测,突然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薛煦指尖顿了顿,“没什么。”
“你不说我也知道。”凌夏勾唇,“想夏菱了?啊不,夏花?”
薛煦没作声,系好围巾后,转身道:“我们回去吧。”
“你就这么讨厌我?”凌夏也不恼,慢悠悠走在他身旁,“如果是这样,我劝你还是早点和我们断了吧,我相当于夏菱性格的一面,融合后也不会消失,你讨厌我就等于讨厌夏菱,趁早断了干净,省得以后相看两厌。”
他非常的善解人意,“就是别忘了给我分手费,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一穷二白,无依无靠,作为一个合格的前男友,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我没有讨厌你。”薛煦听他越说越离谱,青筋突突直跳,无奈抚额。
“那你摆脸色给谁看呢?”凌夏冷笑。
“我真的没有讨厌你。”薛煦强调,落寞的垂下眼睛,一声叹息。
“就只是,很想她……”
薛煦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回了一趟家,出乎意料,父母竟然都在,他回来时,薛父在看报纸,薛母在敷面膜,两双眼睛看到他,空气诡异的静了静。
“呃,我回来了。”
薛煦尴尬的摸鼻子,纳了闷,父母不是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吗?怎么这会儿都在?老陈竟然也不和他说一声,他还没做好见他们的心理准备啊。
他以为他们一定会狠狠收拾他一顿,可薛母见了他后,瞬间红了眼眶,忘记面膜还敷在脸上,立刻冲过来抱住他,泣不成声:“你这个臭小子,这么多天跑哪去了!竟然真的不要我们了,好狠的心啊!”
“我就是……”
薛煦刚张开嘴,就看到薛父也走了过来,脸色铁青,握紧双拳,朝他的脸扬起了手。
挨巴掌的节奏。
他默不作声的闭上眼。
一只手掌轻轻落在了他头上,狠狠的揉了揉。
“回来就好。”
声音哽咽而心酸。
薛煦愣愣睁开眼,薛父沉重的看着他,脸上长了许多皱纹,双鬓微白,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多岁,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冷肃威严。
沉默。
眼角发涩。
那是薛煦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来自父亲的爱。
此前,他一直怀疑他是老妈和别的男人生的,薛父对他才会不是冷眼就是臭骂。
现在总算有点亲生的感觉。
后来陈管家告诉薛煦,老爷在他走后,开始非常生气,派了许多人去找他,一个礼拜过去后,还没找到人,老爷才有点慌了,加派人手;一个月过去后,依旧没有音讯,老爷真正慌了,天天抽烟,日益消瘦;二个月过去后,老爷的精神萎靡,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每晚看着他小时候的照片发呆,应该是在后悔。
夫人更不用说了,郁郁寡欢,还跟老爷要闹离婚,家里乱成一团。
薛煦心情复杂。
又高兴又……愧疚。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对他们那么重要。
不过他也真切感受到了,经过这次离家出走,他们确实不再逼他,订婚的事再也没提过。
凌夏理所当然的又回到了薛家,一点都不怕生,漫声喊叔叔阿姨好。
薛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薛煦,两个没成年的孩子在外面流离失所两个多月,依旧活得好好的,摇头叹气,什么都没说,像是成全他们了。
薛煦松了口气。
原以为,他们回来后,第一个找过来的会是周嘉江他们,却不想是夏冉冉和……她爸。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薛煦猜到了他们的来意,语气冷淡。
凌夏窝在沙发上玩手机,抽空从游戏中抬头瞥他们一眼,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
无视。
夏冉冉张嘴,急急想说什么,被夏卓群挥手制止,“你别急,先让我说两句。”
他对薛煦道:“你放心,我不是来替唐雁梅求情的,只是想来找回我的女儿。”
他眼神复杂的望向凌夏。
薛煦愣了愣,下意识也望了过去,凌夏发现他们望着这边,挑了眉,也跟着回头往后看。
“……”
夏卓群窘迫的咳了一声,“别东张西望,我说的就是你,夏菱。”
“不,现在应该叫你凌夏吧?”夏卓群缓缓走过去,看着他,表情充满愧疚,“以前都是爸爸不好,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你能原谅我,和我回家吗?”
凌夏一言不发,低头玩着手机,看都没看他一眼。
当他不存在。
夏卓群有些尴尬,“凌夏?”
他看着女孩,眉眼恬静柔美,还是那副温柔乖巧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样摸摸她的脑袋。
凌夏却偏头,毫不犹豫的躲过了,淡淡道:“不回,你走吧。”
夏卓群的手僵在空中,艰涩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凌夏:“那倒不至于,只是我有爸爸了,并不需要你。”
夏卓群愣,“谁?”
他不禁看了薛煦一眼,心想不会在说他吧?现在的小年轻花样真多。
薛煦抽了抽嘴角,他断定凌夏说的绝对不是他,这家伙一直都想当他爸爸,怎么可能会低头。
可凌夏没有回答,或许是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继续玩他的游戏。
夏卓群只好又问:“你的那个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凌夏沉默了一下,开口:“栗色卷发,蓝色眼睛,鼻梁高挺,五官深邃,像外国人,中文却说得很标准,他对我很好,会讲故事给我听,成绩考好了还会给我奖励,他很幽默,喜欢说笑话,虽然大多都是冷笑话。”
夏卓群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能问出来,本来以为是他随便骗人的,可现在听他形容得这么详细,有点不确定了。
“那他现在人呢?”
“我心里。”
夏卓群:“……”什么意思?
薛煦却听明白了,凌夏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人格爸爸,讶异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鲜明生动,仿佛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似的。
“你请回吧。”
总被人这样看着,还能不能好好玩游戏了?凌夏有些不耐烦的抬头,“从你抛弃我的那天起,你就失去了成为我父亲的资格。”
夏卓群哑口无言,紧紧皱着眉,一脸难过。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夏菱,自尊心强,倔强,高傲,和她的外表呈现出来的样子完全相反。
长了一身的刺。
这是个伤不得的孩子。
因为她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夏冉冉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道:“凌夏,再怎么说他都是我们的爸爸,和你有血缘关系,你就看在他把你接回夏家的份上,原谅他吧。”
“接回来,然后又送回去?”凌夏看着手机,淡淡笑了笑,“你们有钱人的游戏真好玩。”
“你……算了。”夏冉冉深吸口气,“我今天是为了别的事找你。”
“求你放过我妈妈吧。”
当着所有人的面,夏冉冉竟然直挺挺的朝凌夏跪下来了,祈求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求我有什么用。”凌夏无动于衷,盘起腿,懒洋洋的看着她,“她可是杀了人,刑事犯罪,由检察院起诉,我又干涉不了。”
“妈妈说她是出于自卫才错手杀人的,你当时站在门口都看到了,如果你作证的话……”
“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凌夏打断,眼睛冷淡凉薄,“她曾经伙同别人把我推进大火中,后来还嫁祸给我,虽然我不知道精神院里发生了什么,但能把夏花逼到那个地步,她真是够可以啊。”
“我知道我妈错了,我们一家都很对不起你,只要你放过她,我什么都愿意做。”夏冉冉忍着屈辱,在地上磕头,“求你了,求求你了。”
夏卓群看到女儿这样,有些动容,也向凌夏求情:“虽然我也很恨唐雁梅,但我希望你能站出来说出真相,让法律公平的判吧。”
“我就明确说了吧。”
凌夏叹了口气,伸出两根手指,“我只能接受两个结果,一死刑,二无期,如果法院判得让我不满意,我会上诉。”
“你们与其来求我,不如去找个好点的律师,做好打官司的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