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闺中记事——君沧海
时间:2019-06-06 03:25:01

  “二哥,以往我耍些小心计也不过是巫山小雨,但事关你便是雷霆雨露,恕妹妹心有余而力不足。”
  睿哥眯着眼睛,哼声道“我的事,你已知晓?”
  刘湘婉翻了个白眼:“二哥,你且随便抓个小厮过来问问,府中谁人不知你惊世骇俗之举动。”
  睿哥脸色青白交错,咬牙切齿道:“待我功成名就那一天,谁还敢笑话我。”
  “如今二哥还是想想大伯母那关如何过吧!”
  睿哥嘴角一裂,露着大白牙,贼兮兮道:“六妹,府中众多姊妹,唯有你甚得我心坎,如今哥哥有难,你不能置之不理。”
  “二哥,真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我心有余而立不足。”你堂堂嫡子嫡孙,我不过一不受宠的庶女,论身份你高我一等,论武力我甘拜下风,论口才你我不相上下,你拿大伯母没了法子,我又能有何奇思妙想。
  睿哥上前一步,低声道:“六妹,此次若你肯施以援手,便当二哥欠你一份人情,日后金银珠宝,杀人越货,但凡你开口,二哥便是上刀山下火海,绝不说个不字。”
  刘湘婉低头,遮住眼里的眸光,脑中不停思忖他的话,不得不说,他这份承诺确实让她心动,可……可天上不会白掉馅饼,此事倘若应下,代价未免有些大。
  “怎么样?应与否?”
  刘湘婉再抬头,轻声道:“此事着实有些棘手,我……便是我应二哥,结果也不一定如你所期盼。”
  睿哥迫不及待道:“无妨,只要能在我戎武前哄好我娘就行。”他娘从初始的置之不理到如今的避而不见,怕是当真对他寒了心,若他一走了之,夜深人静时难免忧心家中老母,遂想在离开前,哄好他娘,也算了了心头大事。
  刘湘婉眸光看向她的衣袖,微抬下巴,睿哥闻弦歌而知雅意,忙松开她的袖子,讪笑道:“六妹,若你早这般答应,二哥何至于此。”
  “二哥,此处日头太毒,不如我们去凉亭那细谈。”
  睿哥忙不迭点头。
  到了凉亭内,他二人方坐下,只听刘湘婉淡淡道:“事已至此,二哥可否告知妹妹,对二伯母使了哪些手段?”
  睿哥脸色一红,咳了咳方开口:“先是连环计,之后是苦肉计,最后便是走为上计。”
  刘湘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睿哥脸红脖子粗,粗声道:“我能有何法子,戎武这条路我定要走下去,遂只能先将祖父我爹拉到我的阵营,为我所用,便是我娘知晓真相,有他二位替我撑腰,尚有几分胜算,”顿了顿又道:“俗话说打铁需趁热,趁此机会,我在用上苦肉计,定能将我娘哄好,谁料……”
  “谁料大伯母对你心灰意冷,无奈之下你只能走为上计。”
  这次睿哥连耳根子都红了,瓮声瓮气道:“其实我所求不多,此番我去战场建功立业,临行前,只要我娘肯露一面,我心中便在无遗憾,到时在战场上拼尽全力奋勇杀敌,便是不幸身死战场,我也能了无牵挂的离开。”
  刘湘婉神色怔了怔,半响儿道:“二哥,戎武这条路不好路,充满了血腥与狰狞,你不怕吗?”
  只见睿哥神色郑重,眼中皆是对祖父与他爹的钦佩之色,粗犷道:“身为镇国将军府的子孙,从出生那刻起便注定是刘家的铮铮儿郎,怎会为了怕死而停滞不前。”
  “二哥……”看着这样意气风发,置生死于度外的他,刘湘婉心底激起滂湃之情,喃喃道。
  睿哥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淡笑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便是不能成为泰山,也要成为衡山。”
  刘湘婉满脸钦佩之色顿时愕然:……
  “六妹,二哥跟你说这么多,也只是期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睿哥垂下头,低声道:“我娘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我尚且稚儿时,我爹镇守边疆,我娘守着这么一座空落落的将军府,上要伺候公婆,下要抚养子女,其中艰辛,为人子嗣又怎会看不到?犹记那时我娘背着我们兄弟偷偷流泪,我心头便不止一次怨恨我爹,可随着年岁越大懂得越多,也越发明白我爹的艰难,他不是不想回家而是不能回家,手握重兵的将军除非奉旨回京,其他时候只能听候命令镇守边疆,保证朝堂安稳。”
  “二哥,你别……”
  睿哥苦笑道:“当年我爹让我娘牵肠挂肚,日日忧心,如今我跟随我爹的步伐,走了同他一样的戎武之路,害我娘为我担惊受怕,为人子嗣,我当真不孝。”
  刘湘婉低叹:“二哥,此事你容我想想。”
  这才是真正的苦肉计!
  计中计!
  话到此处,六妹妹果然心软,睿哥见有戏,再抬头时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眉开眼笑道:“此事不急,在我离家前,能哄好我娘便可。”顿了顿,又道:“此事便拜托六妹了。”有人帮他出谋划策,他就能安心练武。
  刘湘婉揉了揉额头,缓缓舒了一口气,她还真怕二哥此刻便让她想出主意,若是这般,她定是做不到……
  他二人谈的热火朝天,却不知不远处的假山旁,郭妈妈与大太太躲在背阴处,只见大太太满脸泪水,郭妈妈低声道:“太太,二少爷心中还是在意您的。”
  “可我却比不过他心底的那些念想。”
  “太太……”郭妈妈愁眉苦脸,不知如何劝慰。
  大太太脸色苍白的挥挥手:“我们回去吧!”抬脚那一瞬间,膝盖一软险些摔倒。
  郭妈妈眼疾手快的扶住太太,只见她身子不住的发抖,担忧道:“太太,可是身子难受?”
  “走!我们回去!”大太太紧紧握住郭妈妈的手,苍白着脸,咬牙道。
  睿哥心里的苦恼她何尝不知,她心里的苦涩睿哥又焉能不知,事关睿哥的命,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回去路上,招娣轻声道:“姑娘,您当真要帮二少爷的忙?”
  刘湘婉低叹:“本是为了二哥许的好处才应允他,可听到二哥铿锵之言后,心底那点贪念瞬间消散于心间。”
  招娣眼里发着光,仰慕道:“姑娘,奴婢觉得二少爷好生威武,令人十分钦佩。”
  刘湘婉颔首,心道:听了二哥那番话,不光是招娣,便是她心底何曾不是同样钦佩二哥,铁铮铮的儿郎将相!
  这边刘湘婉绞尽脑汁替二哥想法子,那边转瞬间便到了大姐洗三的日子,今日的镇国将军府可算是双喜临门,卯时刘仲修与大哥一同上朝,圣上对他外任这些年来所做政绩褒奖不已,亲自册封他为从三品开封府尹,众人得知后皆是满脸喜意,其二便是珍儿洗三后,由其夫婿亲自送她回府住对月。
  得知老爷高升,二太太搅着手中的帕子,心中是既高兴又庆幸,高兴老爷升官,庆幸瑾姐不用去死了。
  御史府得知后,老夫人舒了一口气,只盼闺女聪明些,这样她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三房得知后,夫妇俩喜极而泣,瑾姐终于能放出来,自打瑾姐口出狂言后,老夫人便一直将她拘在佛堂里,旁人谁也别想进去。
  镇国将军府这般大的喜事,老太爷却命人紧闭大门,府中众人皆敛声屏气,不敢大肆言笑,生怕脸上的喜意惹怒老太爷,如今的镇国将军府较之以往已大不相同,武有大老爷,文有刘仲修,兄弟二人同朝为官,相得益彰,日后谁还敢小瞧,所谓福祸相依,也正因如此,老太爷才会越发的小心谨慎,生怕一个闪失,惹来无穷的祸事。
  二太太则是喜形于色,今日本是珍儿的洗三宴,她本想亲自去安国公府走一趟,可又想到老爷官位一事一直摇摆不定,令她心中忐忑不已,如今却不一样,老爷被圣上亲自册封从三品官位,若她此事现身安国公府,其他府邸的夫人怕是纷纷上前曲意奉承她,讨好她,看她眼色行事,谁料……谁料老太爷一声令下,府中别说欢呼雀跃,各个敛着脸上的神色,小心翼翼干着手中的活计。
  大太太走上前,轻声道:“恭喜二弟妹,这些年你跟着二弟受苦了,如今终于熬出头了。”
  此话一出,二太太心头发酸,眼眶泛红,握着大嫂的手,低泣道:“大嫂,只有您懂我这些年的心酸苦楚。”
  大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轻叹道:“守得云开见月明,你们总算熬过来了。”
  “嗯……”二太太又是哭又是笑,眼角瞥见老太爷的脸色,忙拿起丝帕擦拭眼角的泪水。
  老太爷瞥向老二媳妇,淡淡道:“老二升官是好事,正因为是好事,我们才需低调谨慎,不可让人抓到一丝诟话。”
  二太太福了福身,恭敬道:“爹的担忧,儿媳明白。”
  “明白就好,要知炫耀只是一时,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真章。”
  二太太敛了敛脸上的笑意,轻轻点头。
  刘府众人皆在厅中等着刘仲修兄弟回来,只是过了下朝的时辰也不见他们兄弟二人回来,直至刘铁珊珊回府,禀告后方知他二人被曹丞相拉走。
  老太爷颔了颔首,大手一挥,淡淡道:“既然他们有事不曾回府,咱们枯坐在这也是无用,不如散了吧!待珍儿一家回府,想必老大他们也不会久留在外,到了晚膳时,咱们一家算是真正团圆了。”说完,背着手离开。
  众人起身对其福了福身,恭敬的目送老太爷离开。
  二太太神色恍惚的回到院子,沿路不时有丫鬟福身向她恭贺,她只是木愣愣的点了点头,直至回到屋中,方神色木楞的看着王妈妈,木木道:“老爷当真升官了!”
  闻言,王妈妈喜极而泣:“太太,真的,老爷升官了。”
  “终于熬出头了!”二太太怅然道。
  这时三姐神色飞扬的跑进来,福了福身,笑咯咯道:“娘,女儿恭喜您成了从三品的夫人,而我成了从三品大员的嫡女,从今以后旁人在不敢小瞧我。”
  “没大没小,若你爹看到又得训斥你。”
  “娘……”
  二太太拉着她的手,轻笑道:“便是你爹没升官,旁人也不敢小瞧你。”镇国将军府的嫡孙女,再加上公爹众所周知的暴脾气,谁敢欺负他们家的人,除了安国公府那个孽障,不过……今日他送珍儿回娘家,说不得还得对他笑脸相迎,唉!暂且不想他那些荒唐事,一想头就疼。
  “娘,您说爹升官了,能不能允我们五姐妹出去见见世面。”哪管只坐在马车里不露脸,也好过每日禁锢在这四方天地内,不得自由。
  话音一落,二太太脸色随即一冷,低斥道:“前两日你爹告诫你的话,忘了不成?”
  三姐撅着嘴,小声道:“爹爹又没在,我也只敢跟您念叨两句。”
  “娘知你初次回京,很想出去游玩一番,可你现下毕竟不是稚儿,似幼时那般被你爹随意带出府玩耍,明年你便要及笄,到时便到了寻夫家的年岁,名声上万不能有丝毫的诟话。”
  “知道了。”三姐垂下头,闷闷不乐。
  二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可有去过你大姐的院子?”
  三姐点了点头,轻声道:“大伯母行事真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那院子冬暖夏凉,很适合大姐坐月子。
  “如今知晓你大伯母主持中馈的厉害之处吧!”
  三姐忙不迭点头。
  “娘当年对你大伯母也是诸多看不上,可岁月境迁,现下想来,便是娘都不及你大伯母手段之半分,眼下你还未定亲,这两年用心跟随你大伯母学管家,尤其看她如何行事说话,哪怕学到几分皮毛,日后你嫁人,娘也放心的很。”
  三姐羞得脸色通红,直将头埋在她娘的怀里,低声道:“娘,你胡说什么呢?”
  二太太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我儿也快是大姑娘了。”日后身边除了儿子儿媳,女儿们都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唉!
  三姐猛地想起瑾姐,突然道:“娘,爹爹升官,外祖他们知晓后,悬着的心也能落下了。”
  “如何不是。”不光是她娘家人便是她,这几日也总是惴惴不安,还好……老爷此次高升,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平安落回心口里。
  “瑾姐倒是好命,竟被她逃过一劫。”
  二太太猛地将她拉出怀里,冷脸道:“她便是做的在不对,也是你外祖家的表姐,日后不可这般胡说,听到没?”
  三姐翻了个白眼,哼哼应道。
  二太太低叹:“你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你的脾性啊?”
  三姐根本不在意,又道:“娘,安国公府可有派人过来禀告,大姐何时归家?”
  二太太轻声道:“今日安国公府洗三,自然要等洗三宴过后在过来。”按风俗本该珍儿出了月子再将其接回家中住对月,可闹出黎山的荒唐事,他们夫妇当着安国公府众人的面,直说珍儿洗三后将其接回家中,理亏的安国公府如何能不应。
  “若毅哥来了,府中可就有热闹瞧了。”
  二太太想到外孙,眼里喜意更重,嗔怒道:“毅哥这孩子像你大哥,聪慧可人。”
  三姐咽了咽口水,毅哥机灵讨喜,惹人喜爱,我大哥却是老成持重,甚爱记仇,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念叨念叨,却是不敢说出口,她娘便是在疼她,也容不得他人诋毁大哥。
  三姐昧着良心,附和道:“娘所言甚是。”
  “翊哥还未见过毅哥,真不知他们舅侄见面,会是何样情景?”
  这对舅侄定是呆瓜对西瓜,一个呆一个嬉!
  刘湘婉坐在内室的凳子上,轻声道:“将我为爹爹绣的那个荷包拿出来。”
  招银福了福身,轻快应道。
  招娣喜不自禁道:“姑娘,咱们老爷高升,以您如今的身份,将来的夫婿定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
  刘湘婉翻了个白眼:“你这丫头,成日里都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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