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闺中记事——君沧海
时间:2019-06-06 03:25:01

  “是。”刘铁咽了咽喉咙,轻手轻脚关起房门,立在外面如同石柱。
  刘仲修眼睛直直盯着彩霞额头的伤口,转头看向泪眼婆娑的二丫头,冷声道:“你丫鬟的伤是如何来的?”
  二姐身子一哆嗦,眼神闪躲,脸色更是白的毫无血色,低头那一刹那眼角不自觉撇过太太那边,低声辩解:“爹爹,彩霞的伤是……是她自己弄得。”
  “哦?原由呢?”刘仲修压抑心中的怒火,声音微微上挑。
  二姐抖着身子瑟瑟发抖,推卸道:“彩霞一时想不开撞墙弄伤了。”
  “无缘无故她因何要自裁?”
  二姐支支吾吾却不肯道出实话:“是……是……”
  刘仲修常年断案,只需三两句便能大致猜出事件始末,又见她眼神闪躲,语气发虚,脸色渐渐发黑,低头问跪在地上额头碰地的彩霞:“既然你主子言辞闪躲不肯道明真相,你这受伤之人便说说原由吧?”
  彩霞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回禀老爷,姑娘逼迫奴婢□□府中小厮,奴婢不甘之下选择已死撞墙以示清白。”
  刘仲修怒急对着她胸口直接便是一脚:“你这贱婢竟敢污蔑主子,真是该当一棒打死!”
  彩霞被踢得倒退了数步,咳嗽数声嘴角竟留下血水,可见老爷气愤至极,用力之大,屋中众人大惊失色,就连一直板着脸的太太都吓得脸色骤变,哆嗦后退着,颤着音道:“老爷,您先消消气。”
  彩凤飞快爬过去,抱起受伤的彩霞呜呜大哭:“老爷,是奴婢们错了,求您手下留情。”
  二姐吓得尖锐大叫:“爹爹,爹爹……”从小到大爹爹一直温文儒雅,除了鞭打行哥一事再没发过火,如今因她之事雷霆大怒,可想而知后果有多严重。
  刘仲修眼睛一眯,直直盯着太太:“夫人就是为了等我过来处理此事?”
  太太吓得汗毛立起来,佯装镇定道:“老爷休要着急,此事您尚未听全?”接着讪笑一声:“还是先听听二丫头所有打算后再发火也不迟。”
  除了威逼婢女□□,二丫头还有其他后手,这般说来他可是要好好听一听,看看他的女儿心思到底如何缜密,刘仲修淡然的坐会凳子上,手指敲打桌面:“既然夫人这般说,彩霞你便将起因从头到尾说与我听,若有一丝掺假,直接发卖了你一家人。”
  被主家舍弃的仆从还能有何好下场!
  彩霞抹掉嘴角的血痕,哆嗦爬向老爷脚边,语气极其虚弱,开口那一瞬间想起今日在太太面前已经实打实交代一番,此次在老爷面前更不敢有所隐瞒,遂眼睛一闭又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二姐既怕又怒,屈膝几步扯着刘仲修的裤脚,泣不成声道:“爹爹,女儿少不更事,一时鬼迷心窍,求您看在女儿往日乖巧的份上原谅女儿这次。”
  到底是父女血亲,老爷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神色微微动容,太太随即冷声一声:“老爷糊涂不成,你只道其一却不知其二,咱们二丫头这心思古灵精怪的很,寄希望于彩霞,希翼借由她从小厮嘴中得知几位少爷日常作息时间,顺便嘛?”
  “有话直说,别这么阴阳怪气。”刘仲修脸色一敛,眼神阴冷的扫向其他人。
  其余几人被老爷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吓得瑟瑟发抖,纷纷低头。
  刘仲修这般没好气,太太更加没有好脸色,直接了当道:“老爷,咱们二姑娘心大着呢,俗话说得好美女配枭雄,遂这英雄救美也不失为一条良计,您说是与不是?”
  什么!
  胆大包天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东西!
  太太是如何教养她们的闺训!
  刘仲修伸手狠狠拍向桌子,蹭的站起来一脚甩开二丫头的桎梏,在屋中来回踱步,铁青了脸质问道:“二丫头,你母亲说的可是当真?”
  二姐使劲摇头,如泣如诉道:“爹爹,女儿长居内院如何能有这般心机及胆识,求爹爹不要轻信母亲所言。”又转头看向太太:“母亲,女儿一直知晓不得您的欢喜,可是您也不该胡乱往女儿身上泼脏水,这让女儿情何以堪。”
  左边爹爹,右边太太,爹还是亲的,可太太却与她无半点关系,今日种种更是半点情分也不念,形势逼人下只能咬死不认,即便此时恼羞成怒的太太恶狠狠怒瞪她也不能退缩半点。
  闻言,太太指着她怒声道:“孽障,时至今日你还不肯承认心中龌龊的打算,还妄想污蔑旁人,真是罪不可赦。”
  “母亲,女儿当真没有那般龌龊的想法,您之言皆是您的揣测。”二姐直直盯着太太的眼睛,目光清澈又坚定,转头看向刘仲修:“爹爹,您万不可当真,一定要相信女儿。”
  怒急之下的太太,反问道:“你敢对天起誓吗?”
  自与太太对峙后便被圈进于西厢房,她仔细思索后下定决定,便是应了誓言死后入得婆娑地狱也要先过得此关,她可不想被爹爹主母双双厌弃,使得她在府中孤立无援,无人可依,遂立直身体,铿锵有力道:“我敢!”
  “你……你竟不怕天谴也要反咬我一口。”晌午之时她还畏惧誓言,如今竟不怕五雷轰顶。
  “母亲,女儿确实没做过之事,您为何非逼着女儿承认,女儿不服。”说着伸出三指,起誓道:“我刘佳婉愿对上天起誓,心中若有母亲所说龌龊心思,日后必被夫君厌恶,子女厌弃,至此孤老一生。”
  刘仲修地地道道的古人,更加信奉今生来世,心里不由有些动摇。
  太太时刻注意老爷的神色,见此怒急而道:“早知你如此狼子野心,当时就该……”话还未说完,便被身后的王妈妈拽了拽衣袖,太太瞬间醒神,愤然的不再言语。
  一边是愤然的太太,一边是眼神清亮的女儿,刘仲修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左右为难,不过从她们只言片语中他已得出谁之言为真,谁之言为假,不过真真假假又何妨,此事定不能声张,否则内宅家事一个处理不好,便会祸及其他无辜的儿女。
  为难之时,刘仲修不禁将目光看向太太:“你本欲打算如何处置?”
  太太别过身子,声音平淡道:“二丫头都说了是妾故意污蔑她,我又有何能耐处置她,妾就怕落得如今这番境地,这才等老爷过来后处置,如今有老爷在,是非对错全看老爷决定,妾不敢自夺。”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刘仲修低叹一声:“既然你母亲这般说,便我来处置你,二丫头你可服?”
  二姐梨花带雨,颔首道:“爹爹为官向来清廉正直,定会为女儿洗的冤屈。”高帽一带,希望爹爹从轻处置她。
 
 
第50章 生死选择
  “今日之事却是你之错, 其一不该威逼婢女, 咱们这样官宦人家最注重家风底蕴, 除非她们犯错才可惩罚, 否则切莫胡乱惩戒, 其二不该忤逆尊长, 你母亲尊尊教导你诗书礼仪, 无论她之言对与错,你怎可在下人面前顶撞于她。”
  二姐低头, 嘴角却微微上翘:“爹爹说的是,是女儿放肆了。”抬头看向太太对其深深磕头,告罪道:“母亲, 是女儿不对不该顶撞您, 女儿日后定谨言慎行再不敢犯错。”
  太太冷哼一声,慢慢将头转向一边不置可否。
  刘仲修瞥了一眼,淡淡道:“既然承认是你之过错,我便罚你禁足院子三个月, 抄写女戒百遍,可服?”
  二姐心中一喜,忙不迭点头:“服!女儿服!”爹爹到底心疼她,不舍得她受委屈。
  只听得太太眼眶发黑,脑袋发胀,身子晃了晃还好立在身后的王妈妈扶住她,低声宽慰:“太太,你太累了, 还是坐会儿吧!”
  太太到底忍不住,讽刺道:“老爷当真明察秋毫!”
  刘仲修不理会她的嘲讽,继续道:“二丫头如今年越发大了,我手中有不少青年才俊,待我整理出几人拿来与你,你作为母亲帮忙相看相看。”
  闻言,二姐尖锐,脸色惨白道:“爹爹,你说什么呢?”
  刘仲修眼睛紧紧盯着她:“女儿家大了,自然该早些寻婆家,本打算明年春……”顿了顿:“不过事已至此,还是早些为你做打算为好。”
  “女儿不嫁,女儿想随着爹爹回京城!”
  刘仲修声音一板,怒斥道:“你刚说完会谨言慎行,怎又胡说八道!”
  太太心中先是一喜后是一惊,喜的是老爷还算有所自持,惊的是二丫头口中之言,定是玫儿透漏与她,玫儿这丫头叮嘱她多少次,不许将正房听得的事说与别人听。
  二姐身子一肃,抽抽涕涕道:“三妹都同我说了,明年春爹爹回京述职,女儿也想跟着您回京,苏州才子再好,女儿也不舍得与您分开。”倘若爹爹一锤定音,他们父女天各一方,何时才能见到爹爹,万一她在这受委屈,谁又能为她撑腰出头。
  太太脸上喜意甚重,迫不及待道:“老爷放心,妾定会仔细审度,定会为二丫头寻得佳婿。”
  刘仲修颔首道:“此事无需多言,我心意已决,不可更改。”
  “爹爹您怎能如此对待女儿?”
  太太巴不得打发这祸害,直截了当道:“二丫头休要多嘴,自古子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你这闺中女儿所能参言。”
  二姐心有不甘,苏州城如何繁华又怎能抵得上黄金铺地的京城,京城之中才华横溢的才子比比皆是,爹爹又何必一意孤行将她留在苏州,说不得之前种种只不过是在迷惑她,爹爹早已猜出她的心思,只为此举。
  想及此,二姐如霜打一般萎靡不振,喃喃道:“爹爹,您当真不管女儿了吗?”
  刘仲修神色淡然道:“放心,爹爹定会为你择一学识渊博的飒飒儿郎。”
  二姐笑容惨淡,自嘲道:“枉我沾沾自喜,私以为爹爹还似以往般疼爱我,原来您也这般狠心。”说着不顾规矩,起身捂脸跑出去。
  见此,太太讥讽道:“她这规矩学到狗肚子里了。”爹娘尚在眼前,竟不顾尊卑体统跑出去,真是不可教化。
  “这般处置你可满意?”刘仲修眼睛微斜,冷冷道。
  太太甚是不满:“老爷,你这话可是在怨妾,如何处置二丫头妾可是从头到尾都缄默不语,如今您心中有怨气,也不该冲我发。”随后看着下首仍跪拜着的二人,缓缓道:“她二人老爷准备如何处置?”
  刘仲修思索片刻,道:“我给你二人三条路,一是成为死人,二是灌了哑药,三是直接卖去深山老林里,你们自己选吧!”
  彩霞彩凤脸色惨白,老爷这话无疑是想让她二人缄默封口,他是主,她们是仆,老爷大可以直接打杀了她们,许是于心不忍留她们一条活路,可深山老林,那里的日子苦不堪言不说,进去后一辈子也出不来,更不用提见到爹娘及兄弟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恐惧及后怕,思索再三对其狠狠磕头道:“老爷,奴婢们不想离府。”说完再也忍不住低泣出声。
  这话无异告诉大家,她们宁肯喝下哑药也不想离开故土。
  刘仲修大喊一声:“刘铁,进来。”侧耳嘱咐他去药铺买两碗哑药回来。
  刘铁低头,匆忙而出。
  彩霞彩凤先是小声的悲戚,最后化作无声落泪,彩霞抱着彩凤哭泣道:“终究是我连累你了,是我害了你。”无论她如何哀求,老爷仍是置之不理,因为她们听到不该听的话,结果只有两条路,要么封嘴,要么封喉。
  “姐姐,我不怕,只是一辈子不能说话而已,这样日后我们再也不会无端受姑娘的责打,即便日子苦些,累些,我们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彩霞再也忍不住大哭出声,席地上前扯着老爷的衣角,痛哭流涕道:“老爷,彩凤还小,您就免了她的责罚,只罚奴婢一人便是,所有事都是因奴婢而起,是奴婢的错。”
  刘仲修闪身躲开,缓缓道:“我为官数载,自来不相信他人的承诺,唯有死人才能紧守秘密,本就念你二人年纪尚小,这才想留你二人一命,所以不要得寸进尺。”事关府中儿女的名声,他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屋中这几人他定是想法子除去,以免后患。
  “姐姐,算了吧,老爷能留我二人一命,我已心存感激,只要你我姐妹尚且活着,能在一处待着,这不是很好吗?”彩凤爬过去,扯了扯彩霞的衣袖,对她摇摇头。
  此情此景,王妈妈等人心里恨死二姑娘,若不是她,她二人怎会受此波折,而她却推诿原由逃之夭夭,真是可恨至极。
  半个时辰后,刘铁端着食盒进来,将它轻手轻脚放在桌子上,又从中端出两碗药交与彩霞彩凤二人,她二人脸色惨白,颤着手接过。
  彩霞端起碗放在嘴边,顿了顿抬头问:“不知老爷能否放过我的家人。”
  “只要你听话,你的家人自然不会遭受牵连。”
  “奴婢谢老爷不杀之恩。”彩霞看着碗里黑乎乎的汤水,眼睛一闭一口喝下,入嘴的汤药瞬间使得嗓子如同被火焰烧到一般灼痛难忍,疼的她手一抖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成两半,而她整个人蜷着身子在地上直打滚,又不敢喊出声唯有咬紧牙关忍着那股疼劲过去,脸色如白纸一般,惨白毫无血色,额头绷带更是隐约见到点点血迹,待一盏茶时间疼劲过去,彩霞整个人已经虚弱不堪,汗水浸湿后背衣裳。
  见她这般,彩凤端着要碗的手抖了又抖,虽然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可看到彩霞那般疼痛,她还是吓得魂飞魄散,犹豫片刻抬头便见老爷眼睛如刀子一般射向她,胆寒之意更甚,事已至此唯有狠心喝下,同彩霞一样,彩凤疼的啊啊大叫,可越叫到得最后声音越沙哑,最后竟发不出任何声响。
  待得二人呆愣的看着彼此,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响,只有用手比划方能知晓其中的意思,从今以后,她们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再也不能开口唤爹娘,再也不能每日吵吵闹闹,想及此,她们紧紧抱住对方默默流泪。
  刘仲修还好,太太及身后服侍的三人吓得面色如土,腿止不住打着哆嗦,刘仲修又看向王妈妈、菱香迎香三人,三人身子瑟瑟发抖,太太咽了咽喉咙,竖起眼睛怒声道:“老爷莫不是想越过我处置我身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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