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良辰美景,万不可太过伤情。
刘湘婉挥了挥手,指着满桌子的菜同三姐道:“再不吃菜便凉了,况我早就饿了,咱们还是快些用膳吧!”
三姐咳了咳,点了点她的鼻子:“坏丫头,整日就知道吃。”难怪做梦都离不了吃食。
“老祖宗的话,民以食为天,作为后辈的我们且不能不听祖宗的话。”
听及此,三姐不由拿起丝帕捂住嘴角的笑意,翻了个白眼道:“一肚子歪理谬论。”
饭后,任三姐百般挽留,刘湘婉仍未驻留,带着招娣趁着夜光微亮信步离开。
回去路上,刘湘婉一反之前悔不当初的低沉模样,而是一脸笑语晏晏,身边随伺的招银好奇道:“姑娘,可是有何高兴事?”若不然变化怎如此快!
刘湘婉早已忍不住,耳语道:“告诉你也无妨,府中四位贵客后日便要离开?”
“姑娘,这与您心情愉悦有何关系?”
“今日因我做的那首打油诗引起府中不少茶余饭后的笑谈,正愁如何消灭此风波,如今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为我送来及时雨。”
“您是说?”
“府中四位贵客,不仅老爷太太重视的很,就连少爷姑娘们同样重视的很,更不用说府中下人,一旦得知他们离开的消息,府中上下怕是从此不得安宁,到得那时谁还有闲心关注我惹的笑话。”
这两个月因府中有贵客,太太不曾为难妾室们,就怕因此惹出什么闲言碎语,待他们一走,太太忍了许久的怒火怕是一点就着。
招娣想了想,越想越觉得颇有道理,附和道:“姑娘所言甚是。”
刘湘婉继续道:“他们走与留本与我没多大关系,不过若能在走之前帮我掩盖风波,我心中甚是感激。”
“依姑娘之言,此次难题已然化解,不过……”招银顿了顿继续道:“姑娘日后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刘湘婉点了点头:“许是前段日子过得委实憋屈烦闷,一时气不过竟惹来这等风波,”话音一转又道:“谈何日后?有了这次的教训,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再犯。”
招银放下心来,姑娘向来说一不二,今日的教训怕是让她终生难忘,又抬头望了望天空高挂的月亮,小声道:“姑娘,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赵妈妈见您久不回去,想必早已等的心急如焚。”
刘湘婉也是想到这些才不顾三姐的挽留非要离开,就是怕赵妈妈招娣二人担忧不已。
第65章 .别有用心
主仆二人及至院门口, 就见屋内赵妈妈快步而来拉着她的手上下审视,语气更是难掩焦急, 慌乱道:“姑娘, 您再不回来, 老奴怕是要去寻您了?”
刘湘婉安抚道:“无甚, 无甚。”
“若那时我在院中,说不得不让您去或者跟着您去方能安老奴的心。”
“妈妈多虑了,三姐与我近来交好,只是去她院子走一趟能出何事?”
赵妈妈皱眉:“可是招娣同老奴说,梅兰来时神色慌张好似出了什么事……”
刘湘婉趁机捏了捏她的手, 环顾四周轻声道:“妈妈,有话咱们还是回屋说。”黑夜降临, 谁知是否有人隐藏在暗处, 万一她们说的话被有心人听去,可是很容易酿成风波。
回到屋内,赵妈妈似想起什么, 担忧问:“这般时辰,姑娘可有食晚膳。”
“在三姐处同她用膳后回来的,你们呢?”眼神看向赵妈妈及立在身旁的招娣。
二人摇了摇头, 招娣忍不住诉苦:“奴婢同妈妈担忧您受欺负, 哪还有心思吃饭。”
刘湘婉莞尔一笑,指着桌上摆好的膳食道:“我与招银在三姐处已食之,既然你们还未果腹,这桌上的膳食你们赶紧食之吧!”
“不成。”赵妈妈摇头:“桌上的膳食本是为姑娘准备, 若我们食之,岂不是坏了府中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趁着饭菜还未凉透,你们赶紧吃吧!”刘湘婉见她二人不敢上前,又与其道:“这屋中就我们主仆四人,我不说,谁又能知晓。”
招娣眼角瞥了瞥神色踌躇的赵妈妈,上前一步笑嘿嘿对姑娘福了福身,脆声道:“奴婢谢过姑娘赏赐。”说着屁股半坐在凳子上。
赵妈妈见招娣已然坐下,本想训斥她两句,又见她脸上笑容憨态可掬,心生不忍便随着她同样半坐在凳上。
待赵妈妈坐下后,招娣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递给她,讨好道:“妈妈尝尝这味道如何?”
赵妈妈无奈道:“不用顾忌我,既然姑娘发话,你便敞开肚子吃吧!”
“既然妈妈也这般说,那奴婢便不客气了。”招娣喜眉笑眼的眯了眯眼,方低头扯开袖子大开朵颐,只见其吃的香甜可口,不亦乐乎。
刘湘婉晓得赵妈妈重规矩,怕是心底还有所忌讳,不由道:“无需多想,捡你喜欢吃的便是。”又对身后的招银道:“你随我回内室。”
招银低声应诺。
内室,招银为姑娘卸掉头上的朱钗,轻笑道:“还是姑娘考虑周全,若您在正厅中,想必这晚膳妈妈定是食之无味。”并不是说看着姑娘吃不下饭,而是心中时刻念着规矩,生怕一个不慎牵连姑娘惹来是非。
“你们伺候我多年,本就将你们看做家人,便是一同用膳又能如何,只不过妈妈太过谨小慎微,生怕惹人非议”。
“姑娘,您如今是非缠身,妈妈这般忧虑也是为您好。”
刘湘婉低声叹气:“近日我确实有些太过随意,放纵心性,平添不少笑话。”
招银散开姑娘的头发,轻声道:“姑娘才多大,往日皆是小大人般杜微慎防,便是如今日闹出些许笑话,也是尚在情理中。”
刘湘婉站起来,招银又为其脱下外衫,不由打趣她:“似你这般言语纠结,到底是望我内敛沉稳还是望我恣意妄为。”
招银皱着眉头,纠结半天方道:“怎地都好,只要姑娘开心就行。”
景庭轩内,宋天明当着另外二人的面将所见之事添油加醋般说的情真意切,言毕,眼睛一直在子渊身上打转,见他神色平淡毫不动气,诧异道:“你怎不吃惊?”
“有甚吃惊?”刘嘉睿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老神在在道:“三堂妹那个性子,明若定然瞧不上。”再说本就是毫无结果的单相思,且又不曾闹出什么风波,何必为了些没影的事自讨烦恼。
“你何时这般大义凛然了。”宋天明一惊,手中折扇落在地上,往日去他家中做客,眼睛多看他家中婢女一眼,也会被他念叨半天。
曹霁光眯着眼,对其冷冷道:“以往觉得子渊喜好八卦,未曾知你比他更甚无聊。”
宋天明昂天长啸:“真是白瞎我一番好心,”话音一转,又问子渊:“不过你怎知明若看不上你那三堂妹?”
“明若眼光何奇高,我那三堂妹无论身份地位学识皆属中等,再说就她那疯疯癫癫,喜怒无常的性子,明若如何能看上。”
此话一出,曹霁光脸色缓和不少,淡淡道:“子渊,你才是我的知己。”
“好说,好说。”
待看向宋天明时,曹霁光脸色冷峻,好似冰箭射向他,让他生生打了个冷颤,此人最记仇,说不得什么时候还回来。
魏廷茂打断他二人波涛汹涌的暗流,缓缓道:“闲话少说,我们还是讨论下后日启程之事。”
“还有何疑问?”刘嘉睿反问,顿了顿又将手指指向宋天明,笑道:“我二婶为宣鹤奶奶备了寿礼,我们随送礼之人一道同行,回去之后更是堵住悠悠众口,岂不美哉!”
“我本也打算如此行事,不过此事还得烦你去同世伯说声。”
刘嘉睿拍了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
“如此甚好。”
“对了,刚才在六妹妹院子,你为甚强拽我出来,害的我连热闹都没瞧上。”刘嘉睿心底颇为介意这件事,尤其青墨之暴力害他丢了老大的颜面。
魏廷茂冷哼:“你没看到他们兄妹的表情吗?”
□□裸的嫌弃他们这两个多余之人!
“这有什么?反正后日我们便要离开,他们再厌烦我日后也看不到,又何必想那么多。”
魏廷茂没好气道:“须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曹霁光拍了拍他肩膀,苦口婆心道:“说你聪明偏时而犯傻,说你呆愣偏偶尔聪慧。”
刘嘉睿伸手拍下他的爪子,哼哼道:“说话别绕圈子,绕的我头晕。”
“莫不是忘了你二叔明年春便要回京述职,难不成还想让翊哥一直记恨你不成。”这般大事他竟抛之脑后,忘得干净!
刘嘉睿满脸呆愣:……忘了!
被眼前三人忽视的宋天明冷不丁开口:“所以还是别犯翊哥的禁忌为好。”
闻言,刘嘉睿小声嘟囔道:“翊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过于古板,跟他夫子一样,不通人情世故,只晓得书本道理,日后出入官场少不得吃苦头。”
宋天明已捡起落在地上的折扇,摇了几下风流倜傥道:“我看未必,这段时日接触下来翊哥并未如你所说那般不通人情,怕是你小时欺他太过,使他对你没了好印象。”
刘嘉睿翻了个白眼,心道:不过就是儿时同他开了个玩笑,让其大鹅啄腚罢了,至于这般记仇吗?
魏廷茂心思微转,冷不丁问:“你猜翊哥会如何责罚六妹妹?”
被转移话题,尚不知原由的刘嘉睿不禁笑道:“打手板怕是逃不了。”
魏廷茂摇了摇头:“应该是罚其抄写。”女儿家的手白皙稚嫩,如何经得起责打,就连被愚弄的秦夫子都未狠心责罚那个小儿,想必甚是疼爱她的翊哥同样舍不得。
宋天明挑眉,揶揄道:“从未看过你如此在意女子?”
“她算女子吗?”魏廷茂转头反问,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皆不善。
宋天明摸了摸鼻子,讪讪改口:“女童。”
“不要胡乱掰扯,我只是许久不曾遇到如此有趣的女童罢了。”
曹霁光在旁附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活该被骂。”
“你……”一个两个都针对他,甚是气人!既如此,他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便是,省得又招人烦惹人厌。
三人聊得十分畅快,并未在意他的赌气。
正房,太太伺候完老爷用膳,思索片刻小心翼翼道:“老爷,后日他们四人便要离开,不如趁他们离开前,您探探曹贤侄的意思,可好?”
刘仲修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此话何意?”
“妾是想让您替玫儿探探曹贤侄的心意。”
“此话是玫儿的意思还是你的打算。”刘仲修忍着怒气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冷冷道。
太太只顾其心中打算,并未注意到老爷神色已变,笑逐颜开道:“都有吧!”
“蠢妇!”刘仲修手狠狠拍向桌子,怒声道:“休要有此打算,上次同你说的话莫不是忘了。”
太太不置可否,上前一步拿起手中丝帕轻轻抚着老爷的胸口,缓缓道:“老爷急什么,妾就是想让您问问,不成便罢了,若是他也有此意,谈何不是美事一桩。”
刘仲修猛地扑开太太的手,恼怒道:“问都不许问,无论是你还是玫儿,但凡有这心思趁早给我灭了。”
“这是为甚?”太太脚心不稳险些摔倒,不由变了脸色。
气急之下的刘仲修手劲没个轻重,推开太太后也有些后悔,铁青的脸色缓和不少,声音缓了缓道:“曹霁光那等家世,我们家高攀不上,所以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太太冷冷道:“没试过又怎知不成?”
冥顽不灵!
愚不可及!
刘仲修忍了忍怒气,压抑心中怒火道:“难不成你非要我丢进脸面方才甘心。”
太太反问:“是老爷的颜面重要,还是玫儿的幸福重要?”
刘仲修气急败坏道:“需要胡搅蛮缠!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妾只晓得老爷这也不成,那也不妥,不禁反问老爷到底想为玫儿许个什么样的人家?”
“玫儿上有两年方及笄,待我们回京后慢慢替她寻觅便是,你有这等闲工夫,怎不替二丫头的婚事着急。”
太太扯着手中的丝帕,恼怒道:“我儿婚事尚未有着落,哪有心情替那丢人现眼的东西寻觅良人。”
“此话也是你作母亲能说出的?满府儿女无论嫡庶皆是你的儿女,他们的婚事自然归你操心,难不成你不打算行使主母之责?”
太太侧着身子,气急败坏道:“老爷惯会拿话噎我,妾何曾说不把府中庶出当初儿女,只是二丫头……太过让妾寒心,这些年妾念她生母早逝,便让三丫头与她玩耍,生怕府中下人趁此欺负她,”胸脯微起,越说越气:“一心一意为她打算,她是如何回报妾的,趁人不注意竟起了那等不堪的心思,若她事成,满府上下如何看待妾,让妾脸面如何安放。”
老爷上前几步,双臂微张拥她入怀安抚她,奈何太太生气直接推开,愤愤不平道:“老爷只惦念其他儿女,怎不想想我的玫儿,她在您眼中便是千不好万不好,终也是您的女儿,您难道不该替她筹谋一二吗?”
“我便是替她着想才让你死了这条心思。”
太太梗着脖子不知声,仍不肯死了这条心思,刘仲修揉了揉眉头,疲惫道:“唐朝文武,除去皇上,曹丞相便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内宅关系必是错综复杂,他家水深的很,难道你想将玫儿推进那等吃人不见骨头的地方,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