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闺中记事——君沧海
时间:2019-06-06 03:25:01

  “合计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再说如今咱们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姑娘说的是。”招银想了想,嬉笑一声。
  隔壁的五姐带着绿琴过来,眼神在她房中来回审视,招银为其倒了杯温茶,五姐坐下后,端起茶杯抿了抿,轻笑道:“大伯母办事果然周到妥帖,咱们姐妹的房间竟一丝不差。”
  “我们既是庶出又与大伯母初次见面,为了不让大家有所挑剔,所安排之事自然不相上下。”
  五姐笑着颔首:“六妹言之有理。”
  “姐姐过来可是有事同我说?”刘湘婉神色不解,屋中东西还未整理妥善,五姐怎有闲情过来。
  五姐笑眯眯道:“不过想与你话话家常罢了!”
  刘湘婉低叹一声:“五姐有事但说无妨。”五姐随着年岁大了,说话竟喜欢绕弯子。
  “六妹,可曾见过爹爹如此吃瘪?”言语中带了不少揶揄之色。
  这哪是话家常,这是谈论八卦……五姐为甚找她谈这个敏感的话题。
  刘湘婉神色怪异的看着她,低声道:“五姐就不怕我将此话说与旁人听。”
  “六妹人品如何,我在清楚不过,再加上……”五姐挑了挑眉:“众所周知,六妹口风最为严谨,所以我才敢私底下与妹妹说此事。”
  本打算同姨娘说,可姨娘那个性子,说不得她刚开口,便劈头盖脸训斥她一番,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刘湘婉扶额低叹:五姐,你未免太高估我了。
  “五姐,此话也就在此说说罢了,再不要提及,这里并不是咱们熟悉的苏州府后宅,那时咱们关起门来说话,旁人且不容易知晓,这里却不尽然,说不得咱们话刚出口,便已传遍府中内外。”
  “六妹,莫要吓我……”五姐吓得眼神东张西望,生怕方才之言论被有心人听去。
  “五姐放心,你进来时我让招娣去门口守着,你适才之言,不能传出去。”
  五姐拍着胸口缓缓舒了好几口气,方抹掉额头的虚汗,喘气道:“吓死我了!”
  “五姐,日后咱们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毕竟咱们初来乍到,再说你何曾见过太太身段放的如此低,想必大伯母治家手段了得,便是太太也不得不折服,遂以我们这般的出身还是低调安静的好。”
  “六妹,多谢你此番箴言。”
  “五姐这话外道了,你我本是亲姐妹,理应互相帮助。”
  此时三姐房中,孙嬷嬷站在旁边颔首低眉,只见三姐环顾一周,神色不虞的嘀咕道:“嬷嬷,这房间可比我在苏州府时小多了。”根本是相距甚远,跟丫鬟房间差不多。
  孙嬷嬷脸上的笑容敛了敛,对梅兰四人道:“你们出去守着。”
  梅兰小心的觑了觑姑娘的脸色,脚步轻移的退出去。
  三姐坐在矮凳上,诧异道:“嬷嬷可是有事要说?”
  孙嬷嬷板着脸,沉声道:“姑娘,可知今日你犯了大错?”
  三姐神色不解,指着自己道:“犯错?我吗?哪有?”
  孙嬷嬷点了点头,轻声道:“今日大太太赠姑娘玉镯,姑娘收下后,欣喜之余竟不顾尊卑规矩同她撒娇,可知此举失了闺中教养。”
  “长辈赠小辈见面礼,小辈不该亲近之吗?”
  “姑娘,可是你该审时度势啊……”
  “嬷嬷之言,我不懂?”
  孙嬷嬷叹气道:“姑娘,老身远远瞧见大太太一眼,便知此人极重规矩,且看她穿着打扮行走坐姿,有条不紊,这样的人将规矩看得比自己还重,可知你这般做,在她眼里便是乱了分寸,失了规矩。”
  “嬷嬷是说,我接了大伯母的东西后,该谨言慎行的与之行礼道谢。”
  孙嬷嬷淡声道:“本就该这样……”
  怎么这么难!
  这么多说道!
  她能学会吗?
  三姐垂下头,闷声道:“嬷嬷,您说我是不是特别没有眼力价。”
  “姑娘自小在温室中长大,没经历过血腥捶打,心智自然同顽童一般,若你历经苦楚,这些根本不用旁人教,自己便能应付自如。”
  “嬷嬷,规矩学起来好难……”
  三姑娘资质委实有些不堪,孙嬷嬷心中低叹一声,安慰道:“姑娘莫心急,慢慢来,总能学会的。”
 
 
第107章 回京认亲(三)
  厅中, 刘仲修垂头跪在地上, 小声道:“爹, 儿子好不容易奉旨回京,您就不能体恤儿子一番吗?”
  老太爷怒声道:“去将我的鞭子拿过来。”
  大老爷及刘仲修惊恐的看着他爹,瑟瑟道:“爹,您这般大岁数, 动怒对身体不好……”
  “怎么?怕老子挥鞭怒打你们两个不孝子?”
  二人赶忙摇头:“爹,儿子们是怕伤到您身体。”
  等了半天也不见身后随伺之人有何动静,老太爷回头,怒不可止的低吓道:“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就敢不听我的话……”
  老管家着实没了法子, 眼神歉意的看向两位少主,转身去内室取了鞭子给老太爷, 老太爷精神矍铄的接过,嘴角含笑的在厅中挥了几鞭, 随后指着刘仲修淡声道:“不想把老子气死,便赶紧将屁股翘起来。”
  刘仲修涩然道:“爹, 今日晚膳可是咱们一家难得团圆的日子,若您将儿子屁股打开花,儿子还怎么出席家宴陪您吃饭。”
  老太爷冷哼道:“这点忍耐力都没有, 如何称之为将门虎子。”
  “可是爹,儿子早已弃武从文了。”
  老太爷眼睛一横,挥动手中的鞭子,淡声道:“在墨迹, 从五鞭子长大十鞭子。”
  大老爷在旁轻声劝道:“二弟,眼下爹爹心中大怒,你就忍着点,让爹出出心口这份憋闷之气吧!”
  刘仲修神色惊恐的看着大哥,咽了咽口水:你是我嫡亲的大哥吗?不帮忙劝住咱爹,还让我心甘情愿的接受,不行……养尊处优这些年定然受不了皮肉之苦!
  可是……抬头看向他爹,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毫无办法之下,他唯有趴在地上等着他爹处罚他……此时此景为甚如此相似,让他不禁想起行哥,随着老爷子脚步声越发接近,在他鞭子即将挥下来前,刘仲修惧怕的身形一跃,逃之夭夭的跑了,没错!刘仲修明目张胆的跑了!
  大老爷傻眼了!
  老太爷气疯了!
  见此,老太爷脱下脚底的鞋子狠狠向其扔过去,怒声道:“你这个孽子,竟然敢逃,看老子抓到你,不将你打个遍体鳞伤。”
  刘仲修回头大喊道:“大哥,赶紧拦住爹他老人家,千万别让爹有个闪失。”
  闻言,大老爷忙拦住他爹的去路,苦着脸劝慰道:“爹,您老就消消气,二弟刚回来,咱们一家人刚团圆,不值得您这时候动气。”
  老太爷横眉怒目道:“老大,既你这般大义凛然,要不你替他受?”说着脱掉另一只鞋挥向他。
  大老爷一把接过,告饶道:“爹,儿子错了,错了还成,求您放二弟一马,可好?”
  “做他的春秋大美梦吧!”说完,老太爷光着脚跑出去,大骂道:“老子今儿不打死那个孽子,绝不吃饭。”
  大老爷生怕他爹有个闪失,唯有无奈的跟上去,唉!以后这日子该如何鸡飞狗跳啊!
  刘铁跟在老爷身后,轻声道:“老爷,您这般躲着老太爷终究不是回事啊。”
  刘仲修低声怒斥:“不躲着难道被我爹凑到屁股开花吗?这不是让我在众儿女面前丢尽颜面吗?”
  “可是老爷,您也知道老太爷的性子……”不依不饶,怕是不凑到老爷不罢休啊!
  刘仲修猫在花丛中,低声道:“让我想想……”
  刘铁耳力惊人,好似听到老太爷踱步的脚步声,忙耳语道:“老爷,您在此慢慢想,奴才出去引开老太爷的注意力。”
  刘仲修转头,神色感慨的看着他:“关键时刻,唯有你对我最为忠心。”
  刘铁脸色囧然:……蹭的跑了出去。
  刘仲修猫在花丛中,捡起一只树枝在地上画圈圈,眼下这种局面,他该如何破解,老小孩……老小孩,以爹如今的脾性,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主意,最后刘仲修昂天长叹:“莫非,今日天要亡我……”
  这时,太太身边的王妈妈走过来,低声唤道:“老爷,您在不在?”
  刘仲修眼神四顾瞥了瞥,见左右无人方缓缓站起来,咳了咳沉声道:“有事?”不远处听到他爹的大骂声。
  王妈妈见老爷衣衫不整,头上沾了一片树叶,眼角划过一丝笑意,垂下头敛了敛嘴角的笑容,低声道:“老爷,太太遣老奴过来是为了跟您说,咱们刚刚归家,还未去拜过祖先,不如您先去祠堂祭拜一番,祈求老夫人庇佑您一帆风顺。”
  祠堂!娘亲!
  刘仲修眼睛一亮,整个人容光散发,神色淡定的瞥向她,淡淡道:“夫人言之有理,对了,你告诉夫人,今晚我去她那就寝。”
  王妈妈躬着身子,嘴角含笑的福了福身:“老爷放心,老奴定会转告给太太。”
  待王妈妈走远,刘仲修不顾形象飞快跑去祠堂,刘家历代祖先的排位皆在此处,门外自有老仆在此打理,遂祠堂里终日香火不断,他整理下仪容,恭敬的走进去撩起长袍屈膝跪下,给列祖列宗磕头问安,随后看着他娘的牌位,低声道:“娘,不孝儿子回来看您了。”
  不一会儿功夫,老爷子得到消息,光着脚气喘吁吁的跑到祠堂,只见二儿子跪下蒲团上,看着他娘的牌位不住哽咽,想到早已逝世的老妻,老太爷鼻尖一酸,鼻音道:“孽子,还知道来看你娘……”
  “爹,儿子知晓您为甚打骂儿子,这些年来儿子一直在外为官,未做到为人子该尽的孝道,还让您老为儿子牵肠挂肚,时刻忧心,都是儿子的错。”话及此处,刘仲修看着面前两鬓鬂白,背稍有一点驼曲的老父,抱着他的双膝不住的大哭。
  刘仲修哭的嘶声力竭,在外飘荡多年的游子终于回到家中,犹记离家时,他爹头发漆黑,精神矍铄,如今却已两鬓鬓白,怎能不让他心酸,再想到他爹这些年对他的尊尊教诲,更是悔从心来,哽咽道:“爹爹,您拿鞭子打儿子吧!儿子错了,甘愿被您打……”
  老太爷神色动容,手一松,微微抬起的鞭子啪的落在地上,转而拍拍他的肩旁,酸涩道:“翰文,你终于回家了。”
  “爹,儿子回来了,儿子以后再也不走了,定会守在您身边给您尽孝。”
  “翰文,爹没有多少年头可活了,唯一的念想便是临死之前能看到你。”
  “爹,您不要这么说,儿子心里不好受啊……”刘仲修压抑着哭音,低泣道。
  这时大老爷走进来,跪在蒲团上给祖宗们磕头,随后跪在他爹面前低声道:“爹,如今咱们一家人终于团圆,您再也不担忧二弟了。”
  “你们都是爹的好儿子,我与你娘此生能有你们这两个儿子,乃生平一大快事!”老爷子望着老妻的牌位,缓缓道。
  别看老二初进家门,他便又打又骂,那也不过是气愤老二离家数载,可心里却尤为疼爱这个幼子,而他也争气,不靠家里的荫庇,弃武从文废寝忘食的读书,终于十年寒窗一朝高中,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那等盛景如何不让他欣慰自豪,想刘家以武起家,如今出了个文状元,满朝上下谁人不钦佩他。
  二人神色激动道:“爹……”
  “你们起来吧!”老太爷走到老妻的排位前,伸手抚摸了下。
  大老爷抹掉眼角的泪水,缓缓站起来小心的搀扶着他爹的胳膊,轻声道:“爹,此处不是话家常的地方,咱们同二弟换个地方说话,可好?”不敢惊扰祖先的清净,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老爷子低叹一声:“走吧!”
  这时,大老爷从怀中拿出他爹扔掉的布鞋,躬着身子亲自为其穿上,身后立着的刘仲修见此,鼻子酸涩不已,走至他爹另一边,沙哑道:“大哥,这些年辛苦你了。”
  大老爷瞠目:“这是何话?我照顾自己的老子有何辛苦可言?”此番模样,多么神似发火的老太爷。
  刘仲修扯了扯嘴角,苦笑道:“这些年爹爹都是由大哥伺候左右,而我却未尽到一丝为人子嗣的本分,实在不孝的很……”
  老爷子顿了顿身子,猛然开口道:“为君分忧,本就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怎能只顾小家不顾大局。”
  “爹……”
  “无需多言,爹又不知真的老的头脑不清。”为甚今日见儿子便当着众人的面打他脸面,不过是为了引众人注意,更甚至惹圣上注意,这样儿子入朝为官时,才能引起圣上的关注。
  此言一出,兄弟俩对视一眼,纵使心中万般疑问,也不敢自夺其父原由,最后扶着老父的胳膊慢慢离开祠堂,回到他的院落。
  书房中,父子三人坐在一旁,谈论朝堂上的局面,当今圣上初登皇位不久,老爷子便提出请辞,圣上准许后,便在家做个养养花,养养鱼的不老翁,但每日大儿子下朝总会来书房与他谈论朝堂上发生的事,遂即便老爷子远离朝堂许久,也知晓朝堂上任何风吹草动之事。
  刘仲修缓缓开口:“爹,您说圣上此次招儿子回来,能封我什么官衔?”
  老爷子拿起烟口袋,慢慢将烟丝放进黄铜烟斗里,吸了一口神色淡然道:“左右不过比现在升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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