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母听到阿晚这话,嘴唇一哆嗦,虽然来之前心里就已经知道,女儿伤成那个样子,要花不少钱,但也没想到有一块这么多。但她心里也清楚,若是到县城的话,怕是更贵。
但家里真的不是很富裕,便又颤着声音又问了一句:“医生,能少点吗?”
“大嫂,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医生,做不了主。”阿晚含笑说道。
刑母听到阿晚这话,才又有些不情愿的从兜里又摸出五毛钱,一起递给阿晚。
阿晚收了钱,对着刑母点点头,便进了自己住的屋子里。把钱放好,又记了账单。
想到在隔壁躺着的邢双双,不由叹了一口气。
其实重生回来的邢双双除了帮着表弟庞军隐瞒了通知书一事,其他并没有任何对不起荣晚的地方,虽然说荣晚有分享学习资料和帮她补课,但邢双双懂得做人,每次来也都不会空手而来。总要带点东西,有的是苹果,有的是一两颗糖,也有是刑母自己做的……
虽然都只是这里家常的东西,不值钱,但也算是有来有往。
不过即便如此……荣晚也不能原谅邢双双。因为那张薄薄的通知书,关乎着荣晚的一生。
这辈子,愿她们再无往来,彼此做个陌生人。
也就够了。
………
而睡梦中的邢双双却梦到自己前世的事情。她出身农家,家里虽然穷,但她父母都是踏实肯干的人,家里又只有她和弟弟两个孩子。因而相对于同龄人来说,她过得还算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一应的活计,该会的她也都会。不管是地里的还是家里的,她虽然不算顶能干,但做的也不差。
十八岁,她嫁人了。他丈夫自身条件一般,但他家里兄弟多,男劳力多,日子过得自然不差。
但后来改革开放,政策变了,公社解散。国家把地分给个人,每年定额交了公粮,其他都是自己的。这本是好事,但自从分了家,便有些艰难起来。因为分的地不算多,但家里却有四个孩子,每年除了公粮外也还要给公公婆婆那边交粮。
日子竟然过得还不如没分家之前。
而她丈夫除了种地外,并无其他的手艺,等到孩子长成,日子倒是过得越发捉襟见肘。
后来,丈夫见家里日子过得难,又有四个孩子和父母要养,便提出要外出打工。她思索了一下也就答应,那个时候外出打工,在村里已经不算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只是到了外面,有混的好的,也有混的不好的。
而她丈夫混的不差,但也在外面呆野了。
第一年,他还每个月按时寄回来钱,赶年底也回来,带回来不少东西。还让村里其他人好一番的羡慕。但到了第二年的下半年,他寄回来的钱便少了,年底也没回来。只让人捎了信,说是忙。等到了第三年,钱更少,这一年的年底,他倒是回来了。
却是要和她离婚。
原来他在城里打工,不知道怎么和当地的一个寡妇勾搭在一起,现在那个寡妇已经怀孕,让他回来离婚呢。
因那个寡妇生的有几分姿色,年轻又轻,把他丈夫的心神都给勾没了。不管是她怎么闹,孩子怎么求?公公婆婆又怎么劝说,他还是铁了心思要离婚,更是把四个孩子一股脑的都丢给她。
离婚后,她带着四个孩子艰难度日。
好不容易把四个孩子抚养长大成人,家里的日子宽裕了,更是搬到县城里生活,却没想到她前夫却回来了,大闹特闹,还理直气壮的要求孩子给他养老。
当年是他想抛弃妻子,如今老了,没用了,就又回来,想着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女给他养老,更异想天开的要和她复婚。她自是不愿意的,两个争执间,她被那个男人推到了马路上。
而就那么刚好,有一辆运货的卡车经过。
邢双双一下子就梦中惊醒,迎接她的便是温暖却不刺目的阳光。
“双双。”一早就过来守着的刑母一见女儿醒过来,立刻快步走了过去:“双双,你没事?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娘。”邢双双想到自己被卡车撞时的疼痛,猛地扑倒刑母的怀里,声音都有些抽噎。
刑母只以为她是太疼的缘故,拍了拍女儿后背,安慰说:“好了,双双,已经没事了。”
窝在刑母的怀里,邢双双狠狠的哭了一场,把自己前世受到的委屈和心中的怨怼,都发泄出来。好久才在刑母的安慰下,平稳下来。
再抬头,看着有些简陋的房间,无声的笑了笑。
真好!她的人生能重来。
作者有话要说: 嗯,女主出现,放心,这算是人生重来,逆袭人生的女主。
第71章 年代甜宠的女配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把心中的委屈和郁闷之气, 发泄出来不少,邢双双在刑母的安慰下很快也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刑母看着女儿渐渐思绪平稳,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温柔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想着女儿这次遭了大罪, 等回家后, 日日给女儿滚上一个鸡蛋, 好好给她补补。还有上次孩子他爸,不知道从哪儿带回来一块红糖,也撮一点进去。
“荣医生,我现在可以带女儿回去了吗?”回头看到阿晚进来,便开口说道。
邢双双这才看到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一个人,五官清秀温婉,嘴角含笑,不带有任何侵略性, 穿着最常见的素色连身裙, 外面套着一件布料粗糙的白大褂。但却看上去温婉又知性,漂亮极了。
这让邢双双一下就瞪圆了眼睛, 她, 她不是自己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个女人吗?她记得,电视里介绍说,她好像是很有名的医生, 不然也不能上电视,只是因为她不大感兴趣,加上明明对方比自己还大上四、五岁,但或许因为生活无忧,她容貌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让她看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想到自己,便调了台没再听下去。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她?
对了,现在是71年,正是知青下乡的时候,那她这时出现倒也不奇怪。
阿晚看着邢双双明明灭灭的眼神,直接忽略,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转头对刑母说道:“可以回去了。不过她头上的伤口,这几日都不要沾水,五天后过来换药。对了,她扭伤的脚也注意一下,这个药酒给你,早晚帮她揉两次,三天应该就能好了。”说着便一个小小的红塑料瓶递给刑母。
刑母一一的记下。
转头对邢双双说:“双双,来,我们回家。”
邢双双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过在临出门前,回头对阿晚说:“荣医生,谢谢你。”
“不客气。”
她们才走出卫生所,便见对面蹦蹦跳跳来了一个小丫头,刑母为了怕女儿再次被撞到,几乎是下意识拉着邢双双往一边躲了躲。不过却没想,女儿此时身上没多少力气,刑母做惯农活,力气不小,仓促之下竟拉的她脚下一踉跄,险些跌倒。
春芽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们一眼,不过很快收回目光,喊道:“师父,我来了。”
师父?这小丫头是荣医生的徒弟吗?不过这小丫头看着有那么一点眼熟啊。
就在邢双双想着她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小丫头时,便听刑母紧张的开口说:“双双,你没事?”
“娘,我没事。”邢双双摇了摇头。
在回家的一路上,邢双双都在考虑她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刚才那个小丫头?一直到走到家门口时,才忽然想起来。
刚才那小丫头不就是大坪村大队长杨国富的闺女杨春芽吗?
她之所以记得杨春芽,是因为她前世就是嫁到大坪村,而这个杨春芽,那可是大坪村最出息的一个。
她是大队长杨国富的大女儿,虽然是女娃子,但她出生后,她娘接连生了三个儿子,便觉得她是个有福气的,加上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对她很是宠爱,连地都不让她下。
在高考恢复的第三年,她更是考上了首都的医科大学,据说因为成绩好,学费更是全免。当年,杨春芽考上首都医科大学的消息,可是轰动一时,十里八乡,就没有不知道的,杨国富为此大为得意,甚至还摆了酒席庆祝,她当初也还过去吃酒来着。
杨春芽毕业后,便直接留在首都做了医生。后来她嫁了人,因夫家有钱,更是给杨国富买了辆小轿车,那是他们村第一辆小轿车,引得全村人围观。她还记得当时丈夫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嘴里一个劲的念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开上轿车?
因为女儿有出息,杨国富夫妻年老后,日子过得越发顺心。
听说杨春芽之所以这么出息,就是因为杨国富有先见之明,让她拜了个好老师。
难道说,这个老师就是刚才那个荣医生不成?
……
阿晚送走了邢双双母女,便没把她们在放在心上,反正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和她有任何的联系。况且她现在成了卫生所的医生,医术也颇为不错,杨国富不会轻易把她调走。
这样想要不再和邢双双有所联系,太容易了。
现在天气慢慢的转凉,阿晚想趁着这个时间,多备一些药材。不然等入了冬,万一碰上什么事,手里没药,再跑到县城去,一来一回,可要耽搁不少时间。反正现在距离高考还早的很。
这里没手机没电脑没电视的三无年代,还是多给自己找点事才行。
因有了这个想法,阿晚带着春芽往山上跑的越发勤快。附近的几个山,她都跑了个遍。卫生所虽然是大坪村的,但几乎周边几个村的百姓,若是求医,都会到这里。
一则要比去县城近,二则也是便宜。
“荣医生,春芽这丫头没给你添麻烦?”杨国富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不等阿晚回答,便见小丫头不乐意的开口:“爹,我很能干的,才不会给师父添麻烦呢。而且这段时间,我也学了不少,上次大弟弟的手被镰刀刮破,还是我给他上的药呢。”
“好,好。我闺女是个能干的。”杨国富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笑道。想到上次大儿子受伤时,女儿干净利落的动作,心里越发觉得把女儿送到阿晚这里,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阿晚也开口说:“嗯,春芽这丫头很聪明,一教就会,日后说不得就是个有大出息的。”
听到阿晚这么说,杨国富心里越发高兴。
知道阿晚和春芽又要到山里采药,便嘱咐,千万不要深处走,里面可有野猪,凶得很。
阿晚点头答应下来。
每一次上山,小丫头都很兴奋,因为不止可以学到新的东西,还能摘一些野菜或是野蘑菇尝尝鲜,若是运气好,能碰到果树,就更好了。
又带了一筐的药草回来,回到村里时,天已经黑了。
先把小丫头春芽送回去,这才回到卫生所,只是没想到在卫生所的门前,竟然蹲着一个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不过一双眼睛生的倒是清亮,容貌此刻他的神情极为不安,甚至带着哀求,低声说:“荣…医生,能求你救救我哥哥吗?”
“你是谁?”阿晚表示自己来到这大坪村也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少年抿了抿嘴唇,回答说:“我是孟瑾。”
通过一番简单的交谈,阿晚才知道,这少年他和哥哥出身富贵,他爷爷是开国元勋,但即便如此,也逃不过这动荡的时代。他的父母和爷爷都被发配到西北农场去。他们兄弟俩是父母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和他哥哥分配到这个还算是安稳的大坪村。
不过大坪村虽然民风淳朴,也算安稳,但对他们这种明显是被发配下来改劳的人员,还是不甚友好。大人还好些,除了一些嘴上缺德的,还有一些孩子外,会冲着他们骂骂咧咧外,其他人对他们的态度,都是可有可无。
而他们为了避免麻烦,也很少和村里人打交道。
只是前几日下雨,哥哥受了风寒,感冒了。本以为撑一下就能过去,但却没想到却一日比一日重,今早更是开始发烧,到现在已经是不省人事,胡话连篇。
他这才顾不得被人举报,过来找医生。
哪怕医生不肯过去,能求回去一片退烧药回去也是好的。
“拜托,你要你能救我哥哥,以后我会报答你的。”孟瑾哀求说道。
“行。你等我拿点东西,跟你过去看看。”
………
阿晚是知道村尾有一个废弃的房子,以前和姜秀一起出去干活,也数次经过,已经塌了一半,她一直以为是空房子,就那么一个破地方,就算是基本的遮风避雨怕都有些问题,居然还有人住在这里。
走进来,因为是土胚房,又年久失修,味道很是有些难闻。
进门不远处的一个小桌子上,有一盏煤油灯。
在昏黄的灯光下,阿晚看到在稻草上,躺着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出头,额头上盖着一破旧的布条,一张脸已经烧得通红,口中喃喃说着什么话。
“哥。”孟瑾一进去,立刻走过去,拿下布条,摸了摸额头,比他走之前好像更烫。看向阿晚,语气不由更着急:“荣医生,你快来帮我哥看看。”
阿晚走过去,先是拔了脉,又仔细的检查了青年一番,果然是风寒入体,又没注意,这才导致他高烧不退。
孟瑾却十分紧张,见阿晚松开,立刻开口问:“荣医生,我哥没事?”
“风寒入体导致的高烧,吃上两片退烧药,等烧退了应该就没事了。”阿晚回答说道。
孟瑾这才松了一口气。
阿晚从口袋里拿出用纸包好的几片退烧药,递给孟瑾,说:“等会就喂他吃一片,一个小时内,若是没有明显的减退,就再喂一片。还有让他多喝水。”
“荣医生,谢谢你。”孟瑾接过药,冲着阿晚鞠了一躬,说道。
阿晚看着孟瑾的样子,心里也有点感叹,“不用,这本来就是我们医生该做的本分。你好好照顾你哥哥,我就先回去了。若是还有事的话,再到卫生所寻我。只是悄悄的,小心一些,不要被人发现。”
“谢谢。”孟瑾听着阿晚的话,这是他和哥哥来到这里后,收到的第一份善意和友好,眼眶一时有些发热。
阿晚很快就和孟瑾挥手告别,本来孟瑾要送她,只是阿晚没让。
毕竟他还有哥哥要照顾,况且她又不是真的弱女子,自然也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