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权倾朝野——渊爻
时间:2019-06-07 16:12:23

  “安静些!”少女的声音自门口响了起来,她轻斥道,“大呼小叫什么,大夫在这儿呢。”
  席向晚堪堪赶到,她跳下马车,熟视无睹地从席明德身旁经过,从另一边扶住了席元坤,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新衣裙被他的血液沾得到处都是,“三哥?”
  席元坤稍稍睁开眼睛,和席向晚交换了个眼神,而后一歪头就晕了过去。
  回春堂的大夫匆匆忙忙挤开人群,急得满头是汗,“快把病人送到里屋去!不是早就说过他伤心忧愁过度,这几日要好好静养着,怎么让人跪在这种凉冰冰的地板上,他的身体受得了吗!”
  小厮连声应着,跟下人合力将席元坤扶走,原地只剩下了席向晚和地上大滩刚才席元坤呕出来的血。
  席向晚跟着走了两步,席明德见她好像根本没看见自己,忍不住出声道,“晚丫头。”
  席向晚这才停下了脚步。
  她扭过头来时,席明德方才见到少女的脸上也沾了一块鲜血,更是衬得她肤色白皙似红梅装点过的雪景。
  “席大人。”她眼含悲切道,“我父亲从被您从席府赶出来的那一日便病倒了,如今日日靠汤药吊着命,母亲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回来就差点再度失去他,三哥从小身体就不好,这几日忙里忙外也大病一场,席大人若觉得这对我们全家的报应还不够,想跪在此处,那好,我如今是家中最健全的人了,我陪您跪,您想跪多久就跪多久,左右大不了府里再多一个人缠绵病榻罢了!”
  她说着,一提裙摆竟是毫不犹豫地回到门前,照着席元坤那捧血就要跪下去。
  席明德眼皮子一跳,连忙边爬起来边阻止道,“愣着干什么,快扶住你家姑娘!”
  碧兰翻了个白眼,心道“要你吩咐?”,手上动作极快地和李妈妈一左一右扶住了席向晚。
  李妈妈抹着眼泪劝道,“姑娘,如今府中只有您一个能拿主意的了,王家也……您可千万不能也病倒了啊!”
  席明德脑子里嗡的一声,心想这怎么越听越不对——明明他这屈辱地一跪之后,席存林就该忙不迭地出来将他扶起,认错,而后同意立刻搬回席府的;怎么如今反倒是他这一跪,大房众人如今一派凄凄惨惨都是他给害的了?
  他们真过得有这么凄惨吗……?
  这个念头从席明德脑中一闪而过,可他没来得及深思,就听见身旁百姓们窃窃私语起来,眼睛还一个个盯着他,那显然都不是什么好话。
  席向晚和席元坤生得一个赛一个地好看,两个人联手卖一场惨,有多少人会不买账呢?
  席明德已经站了起来,席向晚又在门槛那头一步不让地和他对峙,好像只要他再跪下去,她也会跟着跪似的架势,让席明德脑袋生疼。
  他一时想不出对策,只好摆摆手,虚伪道,“那便罢了,只要你们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
  席向晚只垂眼轻声道,“恭送席大人。”
  席明德没达成目的,还白白跪了一场,落败公鸡似的上马车走了。
 
 
第84章 
  席向晚轻声好气地和门口的汴京百姓们道了歉后, 才让门房将门关上, 脸上愤懑又委屈的神情顿时就敛了起来, 她道,“先去三哥那儿看看他吐血吐得怎么样了。”
  回春堂有个大夫是席元坤的好友,常自己做些稀奇古怪的药丸, 席向晚早听说过有一种能造成人吐血三升的假象, 但倒也不怎么真的伤人根本, 想来刚才席元坤还有空和她对眼, 应当没什么大事。
  果然, 席向晚到那儿的时候,席元坤已经换了身衣服神清气爽地出来了,见了席向晚便笑, “如何?他灰溜溜走了?”
  “灰溜溜走了。”席向晚点点头, 任李妈妈用打湿的手帕将自己脸上的血擦了去,“下次可别这么张扬了,我也被你吓一跳。”
  “祖父都将他膝下的黄金扔了, 我不想些张扬的怎么对付他?”席元坤笑得温和,他走到席向晚身旁,兄妹二人一道往外走去, “他为何今日突然急匆匆跑来?”
  “樊家找人去席府求亲了。”席向晚并不打算隐瞒,“樊子期想娶我。”
  席元坤轻轻咦了一声,很快想通了各种环节,“看来为了能和樊家联姻,他不惜低头也想让父亲母亲回去。”
  兄妹二人脸上露出了相似的笑容。
  “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席向晚轻声道, “只是武晋侯的爵位,就必须戴在父亲的头上,才能回去。”
  “你想让祖父让位?”席元坤想了想,“这可不容易。”
  “不急。”席向晚心平气和,“祖父比我们急。”
  席明德何止是急,他眉毛都快烧起来了,生怕樊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耐心,去找别家的姑娘提亲了。
  什么一见倾心,席明德根本不信这一套的。
  男人嘛,见哪个姑娘好看就想娶,娶不到那就换个漂亮姑娘再问问嫁不嫁呗。
  不趁着樊子期对席向晚感兴趣时就将亲事定下来,以后可能就再也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于是席明德想来想去,干脆找人想方法去晋江商会给樊子期送了请帖,邀他过府一叙。
  樊子期先得了金阳侯夫人的消息说席老夫人拒绝亲事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下午却收到了席明德的请帖,顿时笑了,他边看着请帖内容边对身旁属下道,“若是人人都他这么好揣摩,倒是能省下很多功夫。”
  “公子要去?”属下请示道。
  “去。”樊子期淡淡道,“不去,怎么令他相信我铁了心要娶他的孙女?”
  樊子期当即写了回帖就让属下带回了席府,席明德这才算吃了一剂定心药,他没再去找席老夫人,而是召来唐新月对她吩咐了明日要招待贵客的事情。
  “不知是哪位高官贵人?”唐新月问道。
  “樊家嫡长孙。”席明德沉声道,“务必招待好了,你亲自监督,不能出一丝纰漏。”
  “妾知道了。”唐新月柔顺应是,又问,“樊大公子这样尊贵的人物来此是为了何事?”
  席明德并不怀疑自己的爱妾,想了想便直接告诉了她,“说是看中了大房的丫头,想娶她当正妻。”
  唐新月惊呼一声,掩嘴道,“可大爷一家如今……”
  “是啊。”席明德头痛道,“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回来。”
  “老爷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唐新月伸手轻轻揉按着席明德的脑袋两侧,柔声道,“即便大爷一家现在住在外面,可族谱上清清楚楚写着他们都是席府的人,那自然……是该听您的命令的。”
  席明德被她按得舒适,半眯着眼睛道,“嗯,是你说的这个理。”
  “那老爷直接将晚丫头许出去,自然也是理所当然,别人置喙不了什么的。”
  “嗯……”席明德烦恼的不仅是这件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再做回应。
  第二日,樊子期便在约好的时间直接去了席府登门拜访,受到了席明德的热情招待;而另一头,席元坤演戏演到底,一脸苍白地去了都察院,将同僚们纷纷吓了一跳,询问他身体是否无碍。
  席元坤虚弱无比地个个答了,时不时地捂胸咳嗽两声,看起来好不可怜。
  同僚们一一散开之后,席元坤寻了个空儿和理由,就去找宁端了。
  “副都御使。”他敲门道,“席元坤求见。”
  门内传来宁端淡淡的声音,“进来。”
  席元坤推门进了里头,反手就把门给关上,脸上病弱神情也跟着一同消失。他立在门口上下打量了宁端两眼,大步走到宁端桌前,郑重地弯腰一揖,才道,“副都御使,我可要说了。”
  宁端将手中朱笔架好,道,“说。”
  “副都御使身旁戒备森严,今日你我相谈之事,应当不会流传出去。”席元坤顿了顿,接着道,“舍妹……”
  他故意地只说了两个字,将声调拉长,就见到对面的宁端将眼抬了起来,顿时心中微微一定。
  “樊家上门求娶舍妹了。”席元坤道,“此事发生在昨日,想来副都御使早有耳闻。”
  宁端没说话。
  “舍妹并不想嫁。”席元坤又说。
  他仍然在观察宁端的神情变化,可除了开头那一丝破绽,他再没发现别的什么。
  “来都察院之前,我也听了不少副都御使的传闻,想当然耳觉得您不是良配。可自那之后三番两次……副都御使对舍妹的照顾实在有些超乎常理了。”
  “她也帮我良多。”宁端道。
  “席明德一定会想尽方法逼阿晚嫁到樊家。”席元坤直截了当道,“而我想……你可以阻止这件事。”
  他的话说到这里,连一点多余的遮掩和敬称都没有了,只是单纯地问宁端要一个态度。
  “我只问你,对阿晚有没有意,想不要娶她?”
  “她若不想嫁,樊家便娶不走。”
  席元坤思忖片刻才明白宁端话中的意思:他能让樊家空手而归,只要席向晚确实是不想嫁的。但宁端没回答另外一个问题。
  “你……”席元坤神色更加凝重,“不喜欢我家阿晚?”
  “她很好。”宁端淡淡道,“因此应该嫁给适合的人。若不是樊子期,便由她自己挑选。”
  无论是谁……嫁给他都不会有好下场。
  因此即使知道了樊子期又一次寻人去上门提亲,宁端也没有再做举动。
  一来是席向晚上次说了她会解决,二来是宁端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再插手了。他不能真的让席向晚和自己染上关系,那是害了她。
  “你——”席元坤皱起眉来,话语戛然而止。他在电光火石间将自己见过席向晚和宁端的往来和相处滤了一遍,又加上了从席元衡那儿听说的部分,左想右想,都觉得宁端肯定对席向晚是有意的。
  如果不是有意,宁端能为谁做到这个地步?
  况且这还只是席向晚让他们知道的,或许还有他们都不知道的呢?
  想到这里,席元坤稍稍冷静了下来,他轻咳一声,道,“副都御使,舍妹顽劣,自小便不和家人以外的人亲近。除了您以外,我还从未见过她和外男这样亲近过。”
  宁端伸手执起笔,心中窜起一丝烦躁。席元坤想说什么?
  “副都御使,闺中少女的心思变得很快。等后悔的时候,也许就来不及了。”席元坤意有所指地说。
  宁端充耳不闻,蘸了墨批阅起奏状来,不再说话,是赶人的意思。
  席元坤也装作没看见,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子,情真意切地叹了口气,“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可这炭烧得久了,也是要凉的。舍妹开了春便要及笄,无论如何都是要尽快定亲的了,既然副都御使这般放心不下舍妹的婚事,若是想到好的夫家人选,还劳烦通知下官一声,好让舍妹再做挑选,总得找个适合的夫家才能让她舒舒坦坦的。”
  宁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席元坤见好就收,恭恭敬敬地告退后推门走了出去。
  他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宁端重新拾起来的朱笔,在纸上停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写完好吗?
  虽说宁端背后也是诡谲疑云,席元坤只窥探一眼也觉得心神不宁,但若是席向晚对他如此信任依赖,那也许将妹妹嫁给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席元坤是这么想的,嵩阳长公主也是这么想的。
  她低调去了宁端府里,早了两步,宁端到家时正好见到她翻出了被藏好的赐婚圣旨,将那明黄色的手诏在指间跟玩具似的转来转去,叹着气道,“我好不容易进宫去给你弄来的,怎么就派不上用场呢?既然用不上,干脆我替你一个失手烧了可好?”
  宁端没说话,他只是上前两步从嵩阳长公主手里将圣旨拿了回来。
  嵩阳长公主也并不在意,她低头看了看那藏东西的地方,眼睛一亮,伸手又捞出两件小玩意,一个是绣工精致的荷包,另一个则是用盒子装好的桃花簪子。
  嵩阳长公主兴致勃勃地把玩着两件小物品,手指摩挲着荷包上的“晚”字,明知故问道,“哪家姑娘的?——哎呀,这簪子真好看,你反正也送不出去,我带走去用吧。”
  宁端垂眼道,“都是有主之物。长公主中意,我差人重新买了送到您府上。”
  嵩阳长公主顿觉无趣,她动作轻柔地将两样物品放了回去,低声道,“我当时替你求了这圣旨,虽没想着什么时候、什么情境能用上,可现在樊家都寻人登门去提亲了,你再不用,以后就真的再也用不着了。”
  “……”宁端沉默半晌,才道,“用不着才是最好的。”
 
 
第85章 
  樊子期求娶席向晚的消息算不上大也算不上小, 虽说没传到太多人的耳朵里, 但该知道的人还是都知道了。
  比如席存学从唐新月口中知道这事儿的速度就只晚了小半天。
  “难怪父亲上午火急火燎地出门一趟, 想来是去找了大哥,却无功而返。”提起席存林一家人,席存学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仍然记得自己那天被当成了空气拒之门外的耻辱, “有樊家这一插足, 除非樊家放弃, 否则恐怕短时间内是分不了家了。”
  “不急这一时, 以后还有得是机会。”唐新月道,“樊家毕竟是大门大户,先将晚姐儿嫁出去, 岭南那么远, 樊家帮不到大房的。”
  “可就算如此,难道就看着他们这样趾高气昂地拿捏咱们席府么?”席存学仍然心存不满,“就不能想个办法, 即将晚姐儿嫁出去,又不让大哥回来?”
  唐新月淡淡道,“你别想着去和你父亲犟了, 此事关系到席府的姻亲联盟,除非樊大公子转而看上你的闺女,否则没有什么转圜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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