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权倾朝野——渊爻
时间:2019-06-07 16:12:23

  他都快恨死四皇子一脉的人和眼看着要康庄大道的席存林了,怎么可能拉得下脸来去席府赴宴?
  于是席府这头,就只有乐乐和和的大房一家人,唯独缺了仍在胡杨大漠服兵役的二子,其余人是整整齐齐的,还多了一个宁端。
  席府的一顿年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过后众人说了些话,管家便送上了屠苏酒。
  屠苏酒象征的是福泽绵长,往往由年纪最小的人喝第一杯,在场最年长的人喝最后一杯,是晚辈将福气转手送给长辈,希望长辈能长寿健康的寓意。
  席向晚看了看在场的人,伸手就举起自己的酒杯,笑吟吟道,“家中我是老幺,大嫂比我年长,宁端也比我大上几岁,看来第一杯酒是我要饮的了。希望来年……”她顿了顿,眼眸里漾起温柔笑意,“来年的今日,二哥也能和我们一道用年饭,此外……还有添丁。”
  齐氏隔着席元坤好笑地作势要伸手拍席向晚,“胡说什么!”
  “明年我的大侄儿自然就落地了。”席向晚理所当然地说着,仰头将杯中醇厚的屠苏酒一饮而尽。
  席府的屠苏酒不是从外头直接买的,而是酿了埋在自家院中,每年从土中起出来舀一些又埋回去,席向晚自有记忆以来,年年如此。
  几十年的陈年美酒顺着她的舌根和喉咙滑了下去,席向晚面不改色地将杯子放下,转头道,“该三哥了。”
  席元坤扫她一眼,白净的脸上满是温和文雅之风,他举起酒杯,却不急着喝,而是朝宁端敬了敬,“宁大人。”
  宁端正襟危坐,微微颔首。
  席元坤看着他的模样,慢慢将杯中酒饮完,才道,“来年我家幺妹就要嫁了,还望大人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
  ——若是席府的女儿想和离,席府的人绝对不会拦着她。
  宁端不动声色地抿直嘴唇,点头。
  明明是假定亲,可如今和一桌席向晚的亲眷坐在一起,宁端却不由自主地顺着席元坤的话语想到了二人婚后的场景。
  席元坤喝完酒后就轮到了齐氏,齐氏不多说什么,顾着胎儿,她只喝了小半杯,抚着小腹笑道,“我这个做儿媳的,总算今年,能给各位一个交代了。”
  席元衡抚了抚妻子的肩膀,看向宁端,一咧嘴角,“我记得,我似乎比副都御使痴长上几个月?”
  宁端自然对席府每个人的年庚生辰记得清清楚楚,他干脆地将屠苏酒喝光,将杯子轻轻放到桌上时,却还没想好该说什么。
  他迎着席府这一桌人的视线,最终言简意赅道,“只要我在,不会令她受委屈。”
  席元衡道了声好,也将杯中酒一口气灌进了喉咙里,而后才要笑不笑地道,“我家幺妹喝多了,劳烦副都御使一路护送回去?”
  宁端一怔,看向坐在他不远处的席向晚,这才发现她许久没说话了。
 
 
第124章 
  席向晚仍然好好地坐在那儿, 连眼睛都还是往日里那样亮晶晶的含笑望着他, 目不转睛。除了沉默些, 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正要饮酒的王氏忍不住笑了,“宁大人,阿晚每年除夜都是这样, 一杯酒入喉就晕乎了, 只傻笑个不停, 从不记得这之后发生了什么。”
  宁端:“……”他又看了一眼席向晚, 突地有些担心起来她能不能好好坐稳, 按着桌子要起身,又觉得席府众人的注视有些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最后还是席老夫人开口道, “碧兰, 翠羽,扶你们家姑娘起来回院子,劳烦宁大人送上一程。”
  两个大丫头应了声, 将异常乖巧的席向晚从桌边扶了起来。
  席向晚果然没说什么,被她们俩引着往门外走。
  宁端起身向桌上几人致歉,三两步就追了上去, 跟在席向晚身后不近不远、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好似生怕她不一小心就摔倒似的。
  到了门边的席向晚回头看他一眼,突然脆生生道,“你怎么来了?”
  宁端只当这是醉话,他边垂眼思量席向晚会不会踩到她自己的裙角, 边道,“陪你和家人用年饭。”
  席向晚哦了一声,反应半晌,才接着道,“那你一切都好吗?”
  “好。”
  “那就好。”席向晚舒了口气,她慢慢道,“你不知道,我日日夜夜都担心你会不会出了意外。”
  “不会出意外。”
  “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害你……”席向晚担忧得蹙起了眉,她站住脚跟,转头朝宁端伸出手。
  宁端顿了顿,毫不犹疑地将自己的手交给她。
  接着,席向晚像是个慈祥的长辈似的,双手握住他的手掌,在手背上安抚地轻拍两下。她说道,“但没关系,我一定会竭尽我所能救你的。”
  宁端动了动手指,将汹涌情感从喉咙口按下去,那井喷似的情感几乎像是岩浆般将他灼伤,越是压抑在身体中无法宣泄,越是狂躁得令人恐惧。
  “我知道。”他低低道。
  席向晚还没说完,她颇有些絮絮叨叨地握着宁端的手道,“我最开始原想着,尽力帮你,若是帮不上便也罢了;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对我这么好,我也……”
  她话说到一半,一阵凛冽的腊月寒风吹过来,席向晚顿时跟落叶似的一抖,打了个好大的喷嚏。
  宁端立刻抽出手,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披到席向晚肩膀上,长出一截落在地上也没令他多眨一下眼睛,“先送她回院子。”
  席向晚身子骨不好,畏寒,这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宁端其实早想过将自己衣服给她的这一幕,只是先前两人并无关系,未出阁未定亲的姑娘家身上披着别的男人的衣服终归不好,因此只是放在心底,想想罢了。
  现在虽然是假定亲,可全天下知道的也不过三个人,宁端放纵了自己的私心。
  翠羽重新扶住席向晚,小心收敛她的裙摆避免踩到,嘴里还笑嘻嘻道,“大人,再三月余,姑娘就服完丧了。”
  按照永惠帝先前的意思,等席向晚出了丧期,就准宁端下聘礼准备婚礼了。
  宁端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和翠羽的偷笑不同,他想的却是,这梦至多也只能再做三个多月了。
  好在就如今来看,宁端觉得他届时大约还能下得了决心抽身而退。
  即便没有了定亲这一层名头,左右他也没打算和其他任何人成亲,自然能护得了席向晚一辈子。他在一日,就不会令她受委屈,这承诺并不是随意胡诌乱编的。
  将席向晚送到云辉院后,宁端没有跟进内屋,他伫在院中等了一会儿,翠羽出来回报说席向晚已经安稳睡下,他才转身走了。
  席存林饮完屠苏酒后就去了垂花门,在廊下站了一小会,就等到了去而复返的宁端。
  许是年饭和酒席的功效,宁端看起来比往日里更柔和一些,又或者是那身黑色的衣服将他融合在了夜色里,看起来平和三分。
  席存林朝他一礼,面色有些严肃,“副都御使还要回宫中?”
  “是。”宁端披上大氅,他回了礼才道,“明日虽是新岁,侯爷却不必去宫中贺岁了——抑或,迟一些再出门。”
  席存林心中一凛,听出了宁端话中隐藏的深意。
  每年元月初一,新年的第一天,文武百官还是要早起一趟,去宫中排队给皇帝贺岁的,算是个规矩。
  可现在永惠帝驾崩,新帝尚未登基,一时之间有些混乱,但若是给唯一的储君拜年贺岁,其实也不是说不过去。
  包括席存林在内的许多官员,其实都是打算好了明早和往年一样起了去宫中寻四皇子贺岁的,可宁端这句话令他改变了主意。
  “宫中难道……”席存林的话说了一半就被他自己吞了回去。
  席存林很知道自己的分量,他没有做中流砥柱那等重臣的本事,因此对自己眼下的境遇也算满意——若是永惠帝当初给他个更大的官儿,他恐怕还根本做不好。
  可他知道宁端不同,宁端十九岁的年纪,已经是储君的四位辅臣之一,更是其中唯一一名四皇子的心腹。
  只要四皇子能顺利登基,宁端的官职必定会连跳三级。
  宁端才是能站在权力中心的人,武晋侯席存林却不是。
  因此席存林顿了顿,便低头对宁端拱手道,“多谢副都御使。”
  “侯爷放心。”宁端说完这句,便从垂花门出去离开了席府,黑色的鹤氅在他背后翻飞得好似活了过来一般。
  席存林立在方才席向晚亲手点亮的长明灯下站了好一会儿,才拂去肩头雪花往回走去。
  格外静谧的这一年除夜,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可朝堂之中的暗潮涌动,却和平淡二字背道相驰。
  新岁的第一日,就有官员天不亮跪在了金銮殿前,大呼国不可一日无君,恳请四皇子速速登基,将原想进宫贺岁的众官们都唬了一跳。
  四皇子披了外衣出来,穿的似乎还是昨日上朝的那件衣服。
  他好歹劝了半天,才将这几名硬骨头的史官给劝了起来,带去御书房说话了。
  其余官员赶了个不巧,被苏公公送回了家。
  席存林去得晚,正好在宫门外和同僚们碰了个头,一头雾水地回府了。
  大皇子和三皇子对四皇子这一手气得咬牙不说,有心人自然明白这是几位皇子的博弈已经浮到了明面上来了。
  四皇子占了储君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不做些文章,想办法立刻登基,岂不是留空子给别的人钻?
  樊子期听了探子传来的消息也忍不住笑了,“四皇子确实比其他人难对付些,可惜,我本来想与他交好的,却碰了一鼻子灰。”
  四皇子不好控制,樊子期和他见过面之后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如果非要选,樊子期认为大皇子和六皇子是最适合拿来利用的。在逼宫一事上,他也是在大皇子和六皇子之间反复做过了权衡,最后才选择了六皇子来当试探永惠帝的棋子。
  不曾想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六皇子竟硬生生将永惠帝给气死了,现在群龙混杂,不将这一池子水搅得更混,樊子期怎么浑水摸鱼?
  “席向晚还有多久出丧期?”他想着问道。
  “尚有三月余。”
  “三个月……”樊子期沉思片刻,道,“给四皇子和宁端找些事做吧。”
  三个月的时间里,就算不能阻挠四皇子登基,至少也要让他这一路走得更艰辛困难些,最好登基了也脚跟不稳,这样宁端才会没空管他宅子里的事情。
  “公子说的是……?”
  “有颗棋子,差不多可以扔了。”樊子期轻轻笑了笑,他说道,“永惠帝先前下令追查官员们的后宅中是否有东蜀奸细一事,不是还没水落石出吗?留些线索给他们吧。”
  “属下明白。”
  *
  樊家和皇家都忙得很,席向晚自然也没有闲着。
  她喝了屠苏酒之后,云里雾里地在除夕夜里做了个跟前世相关的梦,在梦中回忆起了一些原本因为过于久远而有些忘却的事情。
  梦中的她见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如果用得好,对于樊家来说将会是致命的武器和毒-药。
  只是这个女人死得太早,如果不是梦里出现,席向晚根本想不起来。
  最重要的是,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这个女人如今正好就在汴京城里!
  “姑娘要寻人?”翠羽诧异道,“可您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只见过她长什么模样?这……恐怕找起来有些难。”
  “她是奴籍,被人买去就会改名,我自然不记得她的名字。”席向晚专心致志地在纸上描着那人的小像,边慢慢说道,“可她的长相特殊,见过的人很少能忘记的,用画像应当可以找到。”
  正在给席向晚磨墨的翠羽好奇地探过身子看了一眼,叹道,“这人真好看,真的是奴籍吗?”
  席向晚嗯了一声,落下最后一笔,端详着话中容色清丽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换了一支笔,又蘸了稍许墨后往她的脸上涂了一下。
  在桌子另一端的碧兰轻呼一声,但已经是来不及了,破觉可惜,“姑娘,您怎么将这么好看的人像毁了呀!”
  “不是我毁了她。”席向晚将笔尖挪开,望向画中女子被模糊了半张脸的容颜,遗憾惋惜地出了一口气,“而是她这张脸,在发卖时就已经被烫伤毁去半张了。”
 
 
第125章 
  翠羽神色一凝, 她再度打量这张工笔小像时, 严肃了不少, “确实,如果真像姑娘所说这样,此人应该非常好找——姑娘, 此人有多少岁数了?”
  “大约比我年长三岁。”席向晚边回忆着便说道, “我听人说过, 她的声音像黄鹂百灵一般动听, 眼睛波光潋滟地好像会说话……对了, 她还曾经生育过,一子一女。”
  翠羽将画像举起又看了两眼,“姑娘确定此人现在就在汴京城里?”
  “应当是。”席向晚有些不太确定, 她对这个人知道的其实并不多, “至少她曾经在汴京城,如今是不是还……就不得而知了。”
  “放心吧姑娘,只要人到过汴京城, 那一定很快就有消息。”翠羽将干透的画卷小心地卷起,打了包票。
  若是普普通通一个小丫头或许查起来还有些困难,可这样明艳动人又毁了容的奴籍女子, 却是范围太小了。
  经由翠羽和宁端传来的只言片语,席向晚能察觉到这场皇位之争中,樊子期已经再度出了手。
  四皇子对樊子期是恨得牙痒痒,可被众位兄弟围攻的他又实在是暂时腾不出手来收拾樊家这只庞然大物。
  永惠帝在位那么多年尚且对岭南退让三分,还没登基、自身难保的四皇子还是差得远了一些, 所以樊子期自然是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在这场男人的政权斗争中,席向晚却仿佛好像被众人无视了影响力,这也正合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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