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哦,你在府中养的人三十个里面二十五个是别家探子,剩下五个里三个只是想混吃等死,唯二两个还算是正常的已经因为你来者不拒准备走人了。
殿下你以为陛下赐予万两黄金是因为肯定你的胜利和对你的爱吗?
你想多了,上次大皇子奉命去烟城查看水患,只不过是溜达了一圈连烟江都没靠近就被赏了两万辆黄金和一个妾侍呢。
殿下你以为大家吹你只是爱你崇敬你吗?
需要臣帮你算一下那些吹你的人中几成是大皇子的人,又有几成是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的人吗?
如果臣将这些列出来您还坚持那都是真心吹捧的话,那就只能真心实意的对殿下您说上一句。
你真的真的好棒棒。
臣也是真心的,想必殿下能看得出来。
另,这是那两名唯二正常却即将要收拾行李走人的先生名字,请殿下还是不要放弃这两个仅剩下的正常人了,毕竟就连你买的宅子都是三皇子派人卖给你的。
五皇子沈湖安精神恍惚的看完了这封信。
再没有什么比一个人正在兴奋异常的走上人生巅峰,却突然有一个人蹦出来告诉你那都是假的更加残忍的事了。
你并不是百兽之王。
而是一直伪装成老虎被许多人围观不自知还在犹自沾沾自喜的大猩猩。
那名帮助了他许多,让他在心中悄无声息升起了依赖的先生这样说。
中二少年心中那朵要勇夺皇位老子王霸之气一开无人能挡的荣耀之花枯萎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缩了一下午。
在外面侍卫以为他在读书写字或者在谋划大事的时,他只是抱着腿坐在榻上难过,甚至还抹去了眼角的几滴泪水。
他终于意识到了,在没有姐姐保护的外界,那些人到底有多么险恶。
沈湖安捏紧了信,这么多天来,心中第一次惴惴不安起来。
先生会讨厌他,放弃他吗?
如果没了先生的帮助,他还怎么打败四个哥哥,坐上皇位,给姐姐撑腰,吓唬驸马。
对了,吓唬驸马!
沈湖安立刻精神起来,抹干眼角泪水就从榻上起身。
回来之后,他还未见过驸马呢!
就算是如先生所说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至少在他人看来刚刚平灾有功的他还是风头正盛的。
不趁着此时去吓唬驸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湖安满血复活,将那封把自己骂哭了的信小心翼翼藏在和前两封信一样的地方,打开了房门。
“来人,替我更衣。”
他一定要以最好的状态见到那个即将要娶了姐姐的家伙。
之后,再脚踏实地,认认真真的做事,希望先生不要放弃他。
沈气势汹汹湖安努力冷凝下神色,穿着崭新衣袍打开了房门。
找驸马。
现在就去!
沈湖安寻找驸马的过程很顺利。
他之前就打听到了驸马目前在翰林院任职,暂时客居在好友家中,还在寻摸着好宅子准备买下。
虽然对姐姐未来的丈夫居然穷到要住在别人家中有点不满,沈湖安还是强行压下了这丝不满,穿着华贵衣服,来到赵府要求拜见林时恒。
他还给自己编了个像模像样的化名安五。
简单粗暴又大隐隐于市。
赵家小厮不像是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厮一样还要带预约才能让人进去,他们家毕竟之前只是商户,少爷虽然考中了榜眼却也才做官,现在却不在家中,家里也没有个主母上下打理,因此见沈湖安穿着华贵身边还跟着仆从侍卫,下意识的就认为这是个大人物,连忙带着他一路到了林时恒居住的院子。
林时恒的住着的院子很雅致。
有竹林有假山,一看就知道是读书人住着的地方。
无论心中对待着这个即将要抢走自己姐姐的未来姐夫有多么复杂心理,沈湖安面上还是一派淡定稳重。
在那名小厮对着林时恒行礼,道有客人来访时,他客客气气的上前,对着那背对着自己作画的男人行了个简短礼。
沈湖安面容冷肃,声音低沉又带着满满稳重的开了口
“在下安五,听闻林公子文采极佳,特来结识。”
面上装的好,心中却不满碎碎念。
客人都来了,还不起身行礼。
没礼貌!
在他以弟弟看待未来姐夫的身份望着那背对着自己的人影横竖都看不顺眼时,林时恒转过了身。
沈湖安一下就与他对上了视线。
那虽然天气寒冷穿着稍微厚重面上却已经淡然浅笑的斯文书生轻轻咳嗽一声,抬起眸来,望向面前震惊看着自己的沈湖安,唇角笑容更重。
“安五?”
这个名字在他嘴里玩味的转了一圈,最终清俊面上露出了些许了然来。
他缓缓起了身,修长双手微微挨在一起,对着面前早就吓懵了的沈湖安行礼。
“在下林时恒,见过安少爷。”
沈湖安僵硬片刻,望着面前的如玉面容,神情恍惚的仿佛自己还在梦中。
“免、免礼。”
“多谢。”
林时恒也没推拒,在他说了免礼后施施然的便起了身,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的倒是对上了沈湖安曾经在脑海中想到的真正处事不惊的谋士。
先生的确如他想的一样,可为什么,先生变成了驸马?
一直等到就这么恍恍惚惚的坐在了石凳上,看着同样坐在对面的林时恒带着浅笑用着那双修长白皙如玉般的手给自己倒茶水时,沈湖安内心都有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
他身边的人方才已经在两人相遇后退下,因此这个小院子里,此刻只有两人在。
“殿下既然能找到这里来,想必也看过了那只飞鸽带过去的信件。”
在沈湖安满脑子“我是谁我在哪面前的人真的是我未来姐夫吗”的无措下,最终还是林时恒先递出了台阶给他下。
果然,就是他!
沈湖安心中那最后一份恍然不似真实彻底被打破。
他没回答林时恒的问题,而是似是感叹的道“原来先生……就是先生。”
“自然。”
青衣书生很轻松的理会到了他的意思,他穿着厚厚却不显臃肿的衣物,苍白着脸,轻声咳嗽几声,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润“那日京城一别,是臣的疏忽,忘记作介绍,错过那次,之后也不好再补上了。”
一方面是想要拉拢讨好的亲近先生,一方面是想好好装装威风好让姐姐地位崇高的未来姐夫,沈湖安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拿捏这其中关系,在脑海中权衡半天,最终还是只能干巴巴的应了声。
“啊,是吗。”
不过他瞧着,姐姐这未来夫婿的样子好像身子不太好啊。
沈湖安在心中忧心忡忡了几分钟“驸马折磨样不太像是长命百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病症”后,突然想到一点。
他神情严肃起来,被之前那封信打击的摇摇欲坠的自信心再次冒出。
就这么站起身,神情严肃中又带着一丝期待,郑重给面前面色淡然望着自己的林时恒行了个大礼。
“之前南城之事,还未谢过先生教我如何处事,只是不知先生为何助我?”
青衣书生慢条斯理的也跟着站起身回礼,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道“自然是因为长公主乃是殿下胞姐。”
“殿下不必担忧,日后,我必回助殿下顺心得意。”
还在悄咪咪期待着“先生是被我的王霸之气吸引”的沈湖安顿了顿,面上依旧平常。
五皇子殿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王霸之气,就连面前这个仿佛能掐会算无所不能的先生,都是因为自己胞姐才帮他。
该高兴的,可为什么,心中却有着淡淡惆怅。
不,不对,不是惆怅。
中二小心脏传出咔嚓一声。
它碎了。
在京城中因为一向平凡的五皇子突然奋起时,林时恒自从得了探花郎,又被赐婚公主这件事终于辗转传到了他遥远的家乡。
而且因为他用的是寻常传信方式的缘故,这些好消息还是当地官员先得知,如果是只中了个探花郎,他派人去道喜也就算了,毕竟这些名次听起来高大上,可三年一考,三年都要出一次探花郎,当官的对这些都不怎么感冒。
但随着林时恒得中探花郎与尚公主的消息传来的,还有五皇子殿下最近风头正盛的事。
五皇子与长公主可是一母同出,虽然之前无声无息仿若隐形人,但观目前形势,谁也说不准以后他能不能再进一步。
在官场混久了的人大多都是一些老油条,思来想去为了跟这位驸马爷与他背后的五皇子结个善缘,派人敲锣打鼓的到林家道贺。
林家就是个很普通的人家,居住的村子自然也很普通,大家都不是什么商户,平常的日子便是下田做活带孩子,就连难得空闲时间手上也要弄点绣活心里才能安心。
这么一个平平静静的小村子,在这一日却热闹极了。
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林时恒考中举人时,只是大家没欢喜多久他便身子不好了起来,为了不耽搁到他接着往下考,家里人即使再怎么高兴也努力的轻手轻脚不吵闹到他。
而这一次,却是林时恒考中了探花郎!
让一群小老百姓理解探花郎这个听上去很牛批的名字是稍微有一点困难的,毕竟他们所熟悉的常见小故事与戏文里面只有状元郎,但等到衙门的人换算成林大人考了第三名,现在入了翰林院做官,还有幸得天子赐婚公主成为驸马爷这个消息后,整个林家村都欢喜不已。
毕竟是一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朝代,即使林时恒当了官的俸禄不可能给他们,但若是说出去他们村子里出了个官老爷,只要不是什么生死大事,别人也不会欺辱他们。
比起村人兴奋地想要道贺却因为小老百姓天生畏惧衙役而只敢在外面小心翼翼站着看热闹,林家人也是喜不自胜。
比起只顾着高兴的小一辈人,林爷爷显然有点见识,还知道让家里人包了银两给衙役们蹭蹭喜气。
之前林时恒考中举人时也有来报喜的,那时候他可没有这么大方。
不能不大方,本地官员为了结善缘,特地包了白银二十两算作祝贺。
二十两啊……
对于农户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而让他们更加兴奋的,却是这二十两背后代表着自家的儿郎已经出色优秀到连曾经那些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官老爷都这么和善来送钱的地步了。
“恭喜你啊,以后时恒可出息了。”
“是啊,之前还道举人老爷就算是出息,没成想,竟然还娶了公主,那可是陛下的女儿啊。”
等着衙役们走了,一直围在旁边的村人们才纷纷拿着自己的贺礼上前道喜。
村人们当然不会有钱送银两,但一篮子鸡蛋,一袋小米这样的礼物却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
这是蹭喜气,林家人当然不会不收下,而是都笑呵呵的来者不拒,一直忙活到夜晚大家都需要回去睡觉的时候,才只剩下了家里人。
林母之前还满脸喜意,等到村人走光,只留下了一屋子的贺礼和那闪亮亮被林爷爷收起来的二十两银子时,眼尾发红,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迫不及待的去问旁边丈夫“当家的,这、这都是真的吗?”
林父此刻也被这突然砸下的惊喜弄的云里雾里,“应该是真的。”
“时恒他那么聪明,之前算命的不是说,他生来就是大官命吗?”
“时恒肯定是大官!都娶了公主了,那可是皇帝的女儿,还有比这个更大的官吗!”
林奶奶迫不及待的开了口,满脸都是“我孙儿就是这么优秀”的骄傲。
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林父被母亲的话拉回了一点思绪,提醒道“娘,那位官大人只说是时恒被赐婚,可没说已经娶了公主,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是皇家的事,一个弄不好要治罪的。”
林奶奶果然被吓到了,连忙闭口不言。
一旁的林爷爷始终沉默不做声,等到一家人都不说话了,才沉吟半响道“时恒的信还没回来,我们先照常过日子,看看他信里写了什么。”
林母思念儿子的心又跳了出来,她小心翼翼的看向公公“爹,我们不去京城看时恒吗?”
“京城地贵,时恒又即将成为驸马,也不知道公主金枝玉叶会不会嫌弃我们这些农家人,还是等时恒安排吧。”
“还有,你们给我记好了,虽然时恒现在做了官,但你们也不能打着他的名号在外面干什么时,若是有人连累了时恒害我乖孙儿受累,我这就拿出家法来。”
林奶奶有些疑惑“他爹,咱家还有家法吗?”
“有!”
林爷爷四处瞧瞧,捡起低声一根棍子,面容冷肃“谁敢拖时恒后腿,我就把谁的腿打折!”
“这就是我们家家法!”
他是这个家的大家长,亲眷们早就习惯了听从他的话,此刻见他如此吓人,心中都有些害怕,连忙一个比一个乖觉的应下。
见着周围亲人眼中神色的确是听进去了,林爷爷这才放下了心,打定主意就算是时恒要让他们进京被奉养,他也要拘着家里人就在老家过活。
林爷爷当然想看这个让他骄傲的孙儿,只是他年长,要考虑的事情自然也要多一些。
要是没有今天被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官老爷来送银子,林爷爷也想不到这一茬。
对于当官的人来说,不光是自己,家里人的一言一行都得重视,没瞧着他们县上一任县令就是因为儿子纨绔四处调戏民女被告了一状弄的官位不保吗?
在本县调戏民女都能官位不保,要是在京城……
首先他就不会傻到以为孙儿当了官就能直接有钱在京城置宅子,就算是真的置了宅子,那可是京城,听说皇亲国戚满地走,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就算是在京城安家也不好出宅子活动,说不定还要给孙儿添乱,还是听孙儿安排的好。
他如此如此对着家里人一说,林大伯他们还好,原本就没指望着侄子把他们接到京城去过活,林父林母却是心中失落的同时也听着林爷爷的话在心中为儿子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