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如焚——蔡某人
时间:2019-06-08 08:30:03

  简嘉又像一只红了眼的小兔子,她倔强摇头:“你觉得我很狼狈是不是?我狼狈了,正好显得你陈家大少爷有本事,你又想我欠你的。”
  她心里苦涩极了,真糟糕,如果拿万千少女爱做梦的言情小说做舞台,她这个女主角,身边应该有个死心塌多金帅气的男配角为她可以去死。然而现实是,她身边只有一个千疮百孔的前夫。
  在当下,所有的时间里,陈清焰目不转瞬地盯着简嘉,他留心她所有情绪里的细小转折。
  “你最狼狈的模样我早见过,同样的,程程,我一点都不介意你看到我的狼狈和阴暗,我所有不好的东西,你都领教过不是吗?你跟我在一起时,清白又勇敢。现在,我爱你,不光是为你的样子心动。还有,我因为你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能让我展露最真实的一面,对,我不介意利用权势,尤其是我相信你全部的时候。”
  话有些绕口,但简嘉听懂了,她掉出眼泪:“你告诉过我,记得做事要留证据,我真的留了,但它不见了没有人相信我。”
  陈清 焰注视着她,忽然皱眉把她搂在胸口:“我相信,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他低头,去吻她眼角咸的泪水,但没有比这更甘甜的东西。
  简嘉像小狗一样呜呜哭了起来,她还是推开他:“我不要欠你的,你又会钳制着我,我已经在你这里没有任何自尊了,你不会尊重我,你也不爱我,你只把我当玩物!”
  她在发抖。
  陈清焰僵硬了一下,随后,他更温柔地去吻她湿漉漉的脸庞,说:“我心甘情愿,程程,如果你肯要我,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一直在哭,我很久没见过你笑了,程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错了,全部是我一个人的过错,是我混蛋配不上你,但我还是想和你一起生活,我爱你……”
  他说的混乱,气息不稳。
  人和动物一样,在最受伤的时候,舔舐是愈合伤口的最有效手段。简嘉陷在陈清焰给予的热力情执里,他是她心灵的乡愁,根深蒂固,期期艾艾地成一场火。
  陈清焰含住她耳朵慢慢吮吻,撩开她的头发,他觉得自己没有这样澄澈过,也没有这样肮脏过,他想拥有她,爱她,给她自己所有所有。
  “你想干什么?”简嘉在他不知不觉扯掉自己衣服露出肩头那一刻,猛地掐住陈清焰的手,而且,他那儿抵住了她,硬邦邦的,她又羞又气。
  他动情了,很深。
  “对不起。”陈清焰喉结上下动了动,他离开她,把她衣服整理好,但声音里有浓重的喘息,被压抑住。
  他眉宇紧蹙,站起身,从简嘉的表情里陈清焰看明白一件事,他真的毁了她最低的一根线,即使他此刻纯粹是出于一个正常男人在面对心爱的姑娘时正常的生理和心理反应,在简嘉看来,他只是为了发泄□□。
  他身上反应已经非常明显。
  “你到底拿我什么东西了?”简嘉不经意看到他下腹深处的变化,从沙发上跳起来,她急着跑。
  陈清焰没回答,按下她:“程程,今晚留下来……”
  “你不要脸!”简嘉打断他,她又恼哭,扬手迅速给了他一巴掌,“你为什么老欺负我!”
  陈清焰把手帕递给她:“我没别的意思,只想你好好在这休息一夜,我去医院,你留在这里,这里很安全,没人敢在103附近生事。”
  简嘉被他却又十分强势地带到侧卧,打开灯,这里布置一新:
  床上用品不再是白黑灰,换成她喜欢的粉蓝。地上,铺了毛茸茸的地毯,因为她喜欢光脚走来走去。
  木桌上,有一束色彩绚丽的洋牡丹,陈清焰如今会定期买鲜花回来。
  而吊灯,也换成了马卡龙色系,足够清新。壁挂上有镶嵌她照片的相框、小盆绿植、木雕。
  简嘉在看到床上纱帐时,有点呆住,上面挂满了星星串灯,陈清焰把床弄成了梦幻的公主风,她觉得睡不下去。
  陈医生为什么这样变态?这张床,躺上去,到处闪闪发光,她要怎么入睡?
  简嘉菱唇不觉一翘,她有少女心,但不需要这么夸张,怀疑陈清焰是不是中毒了。
  衣柜里,有为她准备的换洗内衣,以及,明天穿的衣服,满柜子的新衣服,简嘉不知道陈清焰现在为什么会这样闲。
  如果有客人来,肯定以为这里一定住着一对夫妇,甚至还有个女儿,陈清焰很会为自己制造幻境。
  他知道她不会睡两人曾经的卧房。
  “等你睡下,我再走。”陈清焰说。
  等简嘉进浴室,他又坐沙发上,一面无所用心地翻着医刊,一面思考事情,沙发里的手机响了。
  陈清焰从简嘉的包里翻出手机,上面,是个陌生号码,没有备注,在响铃五六声后,他接了。
  里面传来熟悉的男声,对方也喊“程程”,后面是一种玩味平静的挑衅。
  陈清焰黑眸沉沉,他面无表情地听完这句问候,淡淡说:
  “你找死。”
 
 
第81章 
  许远有商人的敏锐性,他有时像一只黑猫, 在夜里幽绿着眼, 心里一点温度也没有,就像此刻, 听出是陈清焰,还是在这样的夜晚。
  只有一种可能,两人复合了。
  “陈主任?”许远语调依旧自然, 他感受到对方无形的压迫感, 但从容。
  陈清焰听着手机, 手底慢慢抽出包里的一角信, 无印良品的标志。他没什么表情变化,又慢慢推回, 他知道, 自己会在简嘉的眼睛里重塑金身。
  “许远, ”陈清焰忽然笑了笑, 黑眸里嘲讽淡淡的,“你送程程的这份大礼,不错,知道你现在什么状态吗?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吗?”
  那种接近ower的时候误认为自己就是其中一部分的心理, 陈清焰见太多。
  医生离原生家庭的军政圈不远不近,他思维从来没因此钝化,相反, 高屋建瓴的一针见血, 是他这种大院子弟的天性。他甚至都懒得去轻视许远这种人。
  许远的骨子里充满着精致的虚荣和愤怒不甘。
  四十五秒前, 他在电话里问:“程程,喜欢我送的礼物吗?”惯常的温和语气。
  然而,他被陈清焰戳破,许远心底的恨意更上一层楼,没有道理,似乎,两人的出身就是一道用血统建立起的坚固壁垒。
  但许远不知道,陈家的荣誉靠的是几代人名正言顺挣来的,老爷子胸前的勋章,是拿鲜血浇筑,死人堆里走出来的真正英雄。
  不过,许远依旧可以做到装傻,他笑着说:“抱歉,陈主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打起太极来,毫不含糊。
  而且,有一种话语膨胀,没有边界,这种一定程度的自我误判许远给加了掩饰。
  陈清焰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什么:许远和涤非很像,那种自毁为预设的无谓,他的身家、名誉、前途好像统统不值得一提。通俗的说,许远有光脚不怕穿鞋的意思。但你又不能说他是疯子,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接受他的逻辑,他就不能被称为疯子。毕竟,这种人也有同类,虽然稀少。
  “我不管你和简慎行之间有什么,但你伤害程程,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许远,我本来不想点你,不要太狂,自作孽不可活我想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许远的履历,陈清焰同样清楚。
  偌大的别墅里,许远独自晃荡着手中红酒,只是微笑:“劳您指点地狱之路,陈主任。”
  他露出清醒的疯子表情,无所畏惧。
  但态度又是那么的谦卑,永远像这个世界的初学者,而在他眼中的世界又是如此的线性,许远本人,更像一个高功能的asd患者。
  “法律要怎么审判你,不归我管,但我会负责送你过去,如果你执迷不悟。”
  陈清焰挂掉电话,眼前,浮现许远那张年轻温文的脸,他知道他危险,沈秋秋的案子,也和他有关,陈清焰有这种直觉,但在罪行没完全施展出来时,许远有自己的防火墙。
  皮囊和灵魂的割裂,是某一类人的常态。许远的大脑前额叶区块对深层高度的情感应该没有任何反应,陈清焰这样想着,他拉开了浴室的门。
  水雾中,简嘉看到突然出现的陈清焰,她尖叫起来:“你,你出去啊!”陈清焰恍若未闻,他靠近了,把□□的她抱在怀里:“在这住下来,哪儿都不要去。”
  简嘉恼怒不已,他永远不可理喻,而她什么都没穿没有了任何关卡,陈清焰随时能侵略她。
  “你不要脸!”简嘉涨红着脸,伸手去够浴巾,她猛地推开陈清焰,把自己裹起来,然后,从浴室跑出来。
  陈清焰紧跟着出来,他捉住她,从身后抱住的,只有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简嘉的后颈,这让简嘉 更慌,她用力去掰陈清焰卡在自己腰间的手,而他去吻她的敏感点:“程程,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
  他知道她所有的敏感点,夜色的深处里,陈清焰曾把她从里到外探究个遍。
  简嘉心跳激烈,他的节奏在自己身体上回来,彼此晕眩,踉跄着栽进沙发,陈清焰用胳膊托住了她的脑袋。
  她软软地窝在他身下,眼睛里有水雾,随后用双手抵在他肩头:“你不要老亲我,你很脏知道吗?”
  语意双关,他没洗澡,和他身体心灵的双出轨。
  但空气里依旧是马鞭草的味道,没有改变。
  陈清焰深深看着她,他用手背轻抚着她柔腻的面庞:“我知道,所以我要在你这里把我的骨头清洗干净,再去做一名丈夫,和未来的父亲。”
  “做你的丈夫,和我们孩子的父亲。”他又补充,“如果做的不好,还请你多多指教。”
  他又开始胡言乱语了,简嘉生气地揉了把他的头发,像摧残狗头:“你真不要脸!”
  “对,我不要脸,脸没你重要。”陈清焰的短发凌乱下来,却多了少年气,遮住点眉眼,三十岁是男孩和男人模糊不清的界限,他似乎又带点莫名的挑衅,强调自己没脸时。
  简嘉腰肢坍圮了,她很疲劳,无力推他两下:“我想休息,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你别跟我说话了行吗?你怎么那么烦人。”
  陈清焰说“好”又把她抱起来,送到小卧室,简嘉在他给自己吹头发时睡着了,那些没说完的话,陈清焰先咽下。
  他回了103,但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准时回来,先到卧室看一眼,再去厨房做早餐。
  简嘉一夜连梦都没做,她蜷在被子里像熟睡的婴儿。六点半,睁开惺忪的眼,是被生物钟闹醒的。花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她判断出自己在哪儿,以及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赤脚起来,眼前无人,迷糊间揉着眼睛去洗漱,这里什么都有。简嘉懒洋洋出来,迎上穿黑色围裙的陈清焰,一下醒神。
  “早上好,昨晚休息的怎么样?”陈清焰把一份英式早餐摆在桌子上,红茶里加了牛奶。他的执行力,决定他在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时都会完成度很好。
  简嘉歪头看了看他,脑子里在判断他是没走还是又回来的。
  陈清焰把椅子拉开,示意她坐:“希望能合你口味。”他拿掉围裙,匆匆换衣服,面容上一丝疲倦的影子都没有,依旧清爽,白衬衫,深灰西裤,又一次笔挺地出现在简嘉的视线里。
  这方面,简嘉了解他,陈清焰在工作岗位上爱穿正装,衬衫、领带,这是一种正式、令人信赖的姿态。在细节上,没有比医生做的更好,简嘉注意过他在分院那次的站台,穿西装,在休息区见到客人,会起身扣扣,坐下解扣。
  “繁华里不要再住了,我联系好搬家公司给你们搬家,来这里住,”陈清焰戴好手表,拎根领带出来,他径自塞到简嘉手里,话语跳跃,“程程,你能帮我打领带吗?”
  以前,陈清焰也非常享受她那双拉提琴的手在眼皮子底下灵巧地动来动去,简嘉兼具妻子的温柔和女朋友式的活泼,她完美,他却没有珍惜。现在,两人中间有种覆水难收的冷酷,但陈清焰恒心永在。
  简嘉羞恼地瞪向他:陈清焰每次都能无耻出新高度。
  “帮我。”他顺势就把人搂起来,送到自己眼前,简嘉被迫抬眼看着他,她没说话,把领带直接砸他脸上:“你有病。”
  但陈清焰则钳着她的手,面色平静:“我上午有个短会,你帮我,你知道的,你的陈医生在这方面要求一向高于常人。”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简嘉盯他几秒,照做了,忽然踮起脚狠狠勒了陈清焰一下,他一直深沉专注地把目光锁死在她 脸上,这一下,让陈清焰措手不及。
  “程程,你要谋杀亲夫吗?”他皱眉警告她,她真的很下本,但随手掐紧她的一束细腰。
  简嘉被气笑,她立刻绷住脸忍住,挣脱着纠正他:“是前夫。”
  这个时候,简嘉才把他刚才的话题捡起来,“我为什么要搬你这里,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擅做主张,走开。”
  “昨天许远给你打了个电话,抱歉,我确实擅做主张地接了。所以,繁华里你不要住了,来我这里,我给你们重新租了房子,还是原来的那家,布置都没变。”
  陈清焰迅速跟她解释,又迅速在她脸颊上落了一吻:“跟许远这个人保持距离,不要见面,一切我来处理,你今天的行程自己安排,要去公安局吗?”说完,把钥匙给她,“有这里的,也有租房的。”
  走之前,他勾起她下巴,忍不住再一次攫取她口舌间的芬芳,简嘉透不过气,要扬手打他,陈清焰低声笑了笑,“别打脸,我有会,如果你愿意,等我回来再打好不好?”
  家里有程程,陈清焰觉得一呼一吸之间都有新生的蓬勃感,哪怕她发火,也是无比生动的存在。
  简嘉回避他的目光,但那个“大哥哥”依然不可逆地变得清晰起来,但让人懊恼的是,“他”和陈清焰重合了,这不应该,因为他并不属于自己,而且他只会伤害自己。
  陈清焰这个人,好像有一百个分身。但她却偏偏迷恋他的姿态:慵懒、淡然、冷漠,甚至听到他戒烟的消息,竟觉得遗憾。
  所以,她又垂头沉默地坐在那里腰都不直了,不想骂他,也不想打他,简嘉从来没有恨过陈清焰,他和她的婚姻,只是一段不健康的两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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