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如焚——蔡某人
时间:2019-06-08 08:30:03

  场面上的事情, 酷酷的年轻女孩做的也不差。
  一顿和谐的晚餐过后, 各归各位。杜小冉帮简嘉检查所带物品,蹲下来, 把两条碍眼的秋裤丢开, 说:“穿厚点的打底就可以了。”
  简嘉吐下舌头,两人闲闲地聊上了几句。
  “你为什么跟陈清焰离婚?”
  “出轨了。”
  “然后呢?”
  “然后我现在不是要跟你一起看极光呢吗?”
  杜小冉忽然笑了:“程程,我记得你婚礼跟我说,两个人自驾游看极光怎么样,是要和陈清焰一起去的吧?”
  在杜小冉的印象里, 这个医生, 身材不错, 脸不错,没了。明明是凉薄英俊的模样,但又似一片玫瑰开遍的田野。她觉得,陈清焰是很喜欢很喜欢简嘉的,眼神这个东西,摆在那。
  “你忘不掉他,程程,是不是觉得到一个冷的地方感情就可以冻结了?”
  简嘉伤感一瞬,没回答,杜小冉拍了拍她肩头:“出去走走也好。”
  晚上睡觉,杜小冉不习惯和人一起睡,不肯睡床,打的地铺。关了灯,两人拉拉杂杂说了些念书时的事。
  “毕业就结婚离婚的,程程,财大独你一份。我早说过,越是你这种看起来很乖的女孩子,越有可能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我服你了。”
  简嘉把脸贴在枕头上,她无声笑笑:“可我是个倒霉蛋。”
  “也许吧,你有你的不幸,但这个世界上,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有更大的不幸,而我们,努力向前看就对了。”杜小冉见多人间疾苦,她去过非洲,苦难爆炸的地方。不过,她无力改变,只能通过光影记录。
  半夜里,简嘉满脸泪水忽然惊醒,她做噩梦了。睡前,杜小冉跟她讲了埃及军火走私贩。她梦见陈清焰,他成了军火走私贩,被人开枪打死。
  他倒在血泊里,两只眼,望着自己,说:程程,原谅我。
  梦很荒唐,简嘉睁眼触到黑暗的那一刻,意识到是虚假,她再次哭了。
  第二天,有雾。陈清焰从大雾中走出,眉眼被打湿,一双黑眸更显深沉而清澈。他和程述从护士长家里回来。
  妞妞变得怕生,陈清焰想摸一摸她一头柔软微卷的细发,把她吓哭。
  他收回手,把买来的毛绒玩具搁下,和程述呆了滞闷的十分钟两人匆匆而逃。
  陈清焰发觉当医生的有限。
  “妞妞住院那几天,我听几个小护士聊了部韩国电影,昨晚才找来看,学长,幸亏我们的法律不会放过这种人渣,”程述没把话说完,他深吸口气,“许远那孙子干的事儿,妈的,会不会给程程留什么阴影,是不是需要心理干预下?”
  只是提及名讳,陈清焰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奔突着,拔根而起。隔了会儿,他开口:
  “我找不到她了。”
  程述没反应过来:“是不是忙着找工作呢?”
  “不是,我联系不上她,包括她周围所有的亲人朋友。”
  程述愣住了。
  好半晌,说:“不会这么快吧,几天的功夫,就从南城蒸发了?你 没让姑姑帮忙找人?”
  以陈家的能力,在南城找人不是难事。就算离开了,公安部在全国找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这不是重点。”陈清焰冷冷地说,他点上烟,这几天烟瘾大到失控,家里被弄得乌烟瘴气。他浑身上下,被烟味埋葬了。
  程述想阻止他:“学长,你抽的太凶了,换换,咱们喝点红酒也成。”
  两个男人在原地站了八分钟。
  陈清焰忽然说:“程述,让你酒吧那些朋友,留心下最近的场子,看有没有周琼。”
  他蹙眉捻灭烟,并没抽完,陈清焰不允许自己这么堕落戕害身体,他不能图一时之快。前方,他还有未来要争。
  等晚上,陈清焰交接班后回到公寓,要去洗澡,手机忽然响了。他折回来,屏幕上显示的没有姓名,但号码是许远的。
  陈清焰眼睛一下变得极冷,没想到,许远还有胆子打给他。这个时候,许远应该焦头烂额等着坐牢才对。沈秋秋的案子,警方介入,已经开始调查许远了。
  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许远就在公寓门口等他。
  五分钟后,陈清焰在路灯下看到一辆车打着双闪。他知道对方是疯子,古人说,君子不立危墙。许远一时半会坍塌不了,陈清焰明白这点,很快,车门打开,竟是许遥下来了。
  这个季节,许遥穿一款大红风衣,招摇依旧。
  一抹红影扶着用上手杖嘴戴口罩的许远朝他走来。
  等靠近,许遥忍不住打量起陈清焰,她渴望过这个男人。但时间兜兜转转,许遥发现自己在照样为他皮相心动时,同样恨透了陈清焰。这个男人,从来对她没正眼相看过,他爱周涤非那个女表子,娶简嘉那个怂货,却对她许遥无动于衷。
  彼此间,没有招呼要打。
  许远坐到长椅上,让许遥回车里去等,她不肯,用一种仇恨而又热烈的目光盯着陈清焰的长腿,满是不甘。她没睡过陈清焰,这个男人美好的肉体没能享受过,多少是个遗憾。
  “我那天,没想到要对简嘉怎么样,只是吓吓她,没想到,她那么狠。”许远不摘口罩,语气轻飘,金丝眼镜背后的眸子藏在暗影里。
  于许远来说,陈清焰这个人的存在,对周涤非也好,简嘉也好,所有那些前仆后继的女人,是一种明显的欲望、公开的诱惑。把他整个身处的空间挤压到幽闭,成桎梏。
  这些年里,许远一直在暗处窥视着陈清焰的生活,他身边女人不停换,直到,和简嘉结婚。不过,许远从来没想过要杀陈清焰,死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会感知痛苦吗?不会。
  所以,当他知道陈周二人到什么时间节点上才发生肉体关系的那一刹,许远是满足的。因为,早先于陈清焰,他就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周涤非。
  此刻,陈清焰却想杀许远。对方成功激怒了自己,用一种温和的嚣张挑衅。
  他莫名想起一件往事。有一回,来做脊柱手术的病人,背上纹了个大佛。而切口,恰在佛的腹肚上,一助迟疑,陈清焰面无表情下手。科室传开,都说陈清焰这真是遇佛杀佛了。
  而今晚,他遇到的是条疯狗。
  陈清焰眉峰压住眸子里的情绪,他知道,许远这个时候不堪一击。只要他动手,真可以要了对方性命。
  但他没有,只是伸出修长干燥的右手,轻轻搭在许远的脖子上,动脉一跳一跳的。
  下一秒,攫紧了对方:
  “许远,你活腻了。”
  许遥立刻尖叫扑过来,但陈清焰拿胳膊肘把她捣开,她鞋跟太高,重心不稳,一下摔在地上。
  “陈清焰,你干什么,你要杀人吗?杀人偿命知不知道!”许遥恶狠狠朝他吼,陈清焰笑笑,回头看她一眼:
  n bs “是吗?原来你不是法盲。”
  他口气里是种冰冷的轻蔑,这更让许遥难以忍受,她把鞋子脱掉,紧握住,要用尖跟去扎陈清焰的太阳穴,让他死。
  这些动作,陈清焰尽收眼底,他冷漠地说:“滚,我不打女人。还有,你哥哥今天来是有事求我,”他转过脸,把许远掐到耳鸣目失,“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许总。”
  陈清焰也很疯。
  他让许远出现幻觉,看到死神,感受恐惧,一点点递进的黑暗。
  但留住最后一口气,再重返人间。
  许遥崩溃了,她丢开鞋子却是往车子的方向跑,光着脚的。
  “你跑不掉的,许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陈清焰慢慢松开他,许远一软,跌坐在长椅上,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放心,我不会弄死你,你烂命一条,我嫌脏。”陈清焰刻薄起来,犹如玄冰。
  可许远却忽然大声笑起来,他眼角有泪,不知是出自刚才的生理原因,还是心理,他一字一顿地告诉陈清焰:
  “没有人能审判我,没有人,不要以为你姓陈就能把我怎么样。”
  陈清焰一句话不想和他沟通,许远这种人,无视法律,他永远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触犯了什么,一厢情愿偏执地认为:这一切,不过是陈家想搞倒他。
  可是,在电话里,许远分明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想求你,如果你不想周涤非死。
  陈清焰完全是冲着后半句下来的。
  但心里已经疲累躁郁到顶。她拿自杀来胁迫自己,还不够,如今,连许远这种杂碎也要拿所谓死人来绑架他。
  这些人,是高空垂下的绞索,要吊起他,最终成为耷拉着风的尸体。天堂是虚空的,而地狱,始终不曾吃饱,欲壑难填。
  陈清焰在此刻,非常想念程程,如果她在,他希望她可以握住他的手,把他带回家。
  黑暗固执地要把手伸进光明的身体里。
  “我求你去看看周涤非,让她活着,最起码,撑到出庭。”许远慢慢开口,他面色苍白如纸,死死攥住拳头。求陈清焰,是他此生最大耻辱。
  而这个时候,许远很后悔对沈秋秋做的事。因为,如果知道会这样伤害周涤非,他直接让沈秋秋死掉才对,一了百了。
  这个世界,没有比他的爱更重要的事。
  可是,最讽刺的是,周涤非从来不需要他,她没有戏弄过他,没有任何要求,一切皆出自于他甘愿献祭。
  她躺在床上,在巨大的昏迷中永远只会找陈清焰。
  两人在一次次的高潮里,周涤非搂紧他的腰,哭着喊的,是“学长”两字。
  晚风的凉意,丝毫吹不散一丁点儿高热。
  陈清焰听他说完,平静拒绝:“不可能,我不会去,我对你曾经说过的话没有失效,如果她需要钱、律师我都可以。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在克制自己,不去发火,本来,他应该把许远往死里打。
  “她即使死了,你也不会再管是不是?你是个伪君子,陈清焰,这就是所谓的相爱十年?你,不就是贪图上简嘉的快感?”许远阴冷一笑,他清楚,对方是言必行行必果的人,周涤非没希望了。
  陈清焰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拳挥了过去。
  温热的血,从许远鼻下缓缓淌出,身后,骤然响起刺耳的女声:
  “陈清焰,是你逼我们的,我要杀了你!”
  陈清焰转过身,是许遥,她双手持攥着什么,他认出来--
  黑乎乎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第96章 
  陈清焰的脸庞难以形容。
  少年叛逆时, 陈父曾经要一枪崩了他。身为将门之后, 陈父之前参加军事训练考核, 手枪射击,五发全中。
  军属区大院里,陈景明老同志有一把92式手枪, 专门的将军手枪, 可多轮速射。
  陈清焰熟悉如何使用92式手枪的流程。
  他的条件反射在第一时间指向知识性的东西。
  许遥不会开枪,车是许远的。
  一次偶然, 她发现他的车里竟然有枪。但许遥的概念里, 没有非法持枪四个大字。但她知道, 此刻,也许这个**会弄死哥哥,而她唯一能做的, 是和陈清焰一起完蛋。
  陈清焰慢慢走向许遥, 许遥的表现, 跟电影镜头下那些恐慌的人们别无二致, 她想尖叫,但两腿发软, 连连后退,色厉内荏地瞪着陈清焰。
  旁边,许远拖着虚弱的身体, 急斥她:“遥遥, 你他妈疯了!把枪给我放下来!你要害死我吗?!”
  “他要伤害你!”许遥没穿鞋, 她的脚趾紧紧扒着地面, 眼睛喷火。
  话音刚落,陈清焰上前一把钳制住她的手腕,两人纠缠起来。许遥对着陈清焰的小臂狠狠咬了下去,她手指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弹头打向了无穷的天空。
  整个公寓都震了下,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遥同样被震开,她的耳朵嗡嗡直响,随后,她叫了起来。
  陈清焰攥紧她的手,他眼神冷酷,手臂上扬带着许遥对准上空连开三枪,其间,裹杂着许遥疯狂的尖叫。
  枪膛空了。
  陈清焰松开她的那一刻,许遥瘫坐到了地上。
  在103附近闹出这么大动静,警察出警很快,刚才连续的几声枪响也惊动了103一个营的警卫。
  此刻,陈清焰觉得,国家暴力机关是最适合许氏兄妹这类人呆的地方。他能做的,就是把他们送进去。
  黑暗是一面镜子,光明唯有通过它方能看到自己的脸。
  混乱中,许遥被许远从地上拉起来,她抱紧哥哥,一直不住地颤抖。
  “我不能进去,遥遥,许家没有你可以,懂吗?”许远紧贴她耳朵,幽幽的,“你不是最爱哥哥吗?这个罪,你必须替我顶下来。”
  他亲吻了妹妹的头发,在紧要关头,把她毫不犹豫地推向深渊。
  陈清焰也被带去问话,做笔录。后坐力震的胳臂隐隐作痛,他按流程配合警方。半小时后,南楼陈景明知道了这件事,并为此勃然大怒。
  再加上上次103医闹,许遥的牢饭是吃定了。
  当陈父在当晚知道此事后,同样深深震惊,也许,他真的小看了姓许的商人。独生子被人拿枪指着脑袋,就在南城,103的附近,注定要上明天的头条。
  在深夜的电话里,陈父把陈清焰骂得狗血喷头,完了,问他:“受伤没有?”
  陈清焰张了张手,他手指格外修长沉稳,语气里,一点波动都没有:“我没事。”
  他只想念简嘉,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身在何方,又是否安然入睡?她,还会不会想起自己。陈清焰完全没有经历生死惊险的后怕,他被女人折磨着。
  胸肺间永远燃着一团火焰,但他脸上,也永远清冷如水。
  去机场这天,一丝云彩没有,湛蓝的纯粹。地平线因太阳而酣醉,简嘉和母亲周琼告别,两人出发。
  大二那年,简嘉去过一次俄罗斯。她会简单的 俄语,瞎凑合,能应付最基本的出行。实在不行,有翻译软件。飞机起飞后,简嘉的心里一直柔软的像舱外的云。
  一旁,杜小冉连上wifi,开始刷微博。她看简嘉要睡觉,把一款智能眼罩递过去:“程程,来,这个可以促进眼睛血液循环。”
  简嘉无意瞥到她的手机页面,无须眼罩,浑身血液都往一处聚集。枪击、103高干医生、杰出企业家涉嫌非法持枪……零碎的字眼在简嘉里统统指向陈清焰,她害怕了,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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