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之路——红酒杯里装狗血
时间:2019-06-09 08:45:43

  他承认自己依然搞不懂女人。
  大部分女人。
  隔了一天张父又把张子文叫回家,让他一个人回来。
  张子文猜得没错,他对黎薇有些不满。
  “顺其自然是什么意思?”张父问他,拍着桌子大动肝火。
  他真的老了,张子文想,只有老年人才会这么迫切地看见家里新生命的出现。
  张父看出张子文对孩子这件事也不太热心,怒道:“一个男人要当家做主,承担责任,别什么事都让你老婆替你开口,你现在就说明白,到底是黎薇不愿意生,还是你不愿意生!”
  张子文没有回答。
  张父却当他默认了什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你没救了!”
  张子文脸色平淡,张父的怒火已经吓不到他。
  张父指着他:“我给了你最好的一切,你一出生就比别人站得高,结果呢?!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活得像个什么?废物!你怎么会是我的儿子?”他痛心疾首,是真的困惑。
  张子文被那句废物挑动了神经,他也疑惑,张父对他的恶毒到底有没有上限。
  他又想起不知所踪的温子期,他也承认,比起自己,温子期更像是张父的儿子。
  张子文笑起来,看着他终于开口:“是,爸,我不是你儿子,你还逼着我生孩子干嘛,你还有一个儿子啊,比我有用,我这样的废物,生的孩子肯定也是个废物,到时候你又要失望了,与其这样,不如一早就不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他话音刚落,张父立刻一巴掌扇过来。
  张子文感觉脸皮像烧着了,他还在笑,张父看着他,却在颤抖。
  “爸,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你一点都不像,你这辈子就守着你赚下来的这点东西活着,你把它看得如珠似宝,什么都比不上,可是我啊”,他说到这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他一边笑一边说,“我就想把这些东西都毁了,你舍不得的,放不下的,迟早得毁在我手里。”
  张父听着他的话,重重地喘着气,一只手扶着桌子,站不稳似得,张子文冷眼看着,没有上前,张父的反应却越来越奇怪。
  他唇色发紫,张着嘴急促的喘着气,歪歪扭扭的往桌子后走过去,张子文渐渐觉得不对,他犹豫了一瞬,张父突然摔倒在地,张子文冲过去扶起他,张父眼睛却死死地瞪着桌子。
  张子文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过去,那里放着一瓶药。
  他赶紧把瓶子拿过来,扭开瓶盖,倒了两粒在手里,张父转而死死地盯着他。
  手心里的两粒药是白色,跟雪一样的颜色,张子文的动作慢慢停下来了,他看着药片,又看了眼表情狰狞的张父。
  他想到了小镇的冬天,不知道那里此时是不是在下雪,他又想到了此刻外头的夏季,伤人的阳光,看不见星星的夜空。
  他低头看看张父,他正在迅速的萎缩,眼神依然凶狠,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枯瘦,却还有一点力气,也就只有这么一点。
  张父的眼神渐渐涣散,手也滑落下去。
  张子文瞬间忘记了他刚才的神情,他把张父放在地上,自己坐在他身边,第一次仔细看他,张父眼睛还没有完全闭上,露出一点眼白,看上去有点可笑。
  张子文看了一会儿,站起来,把药片放回瓶子里,又把瓶子装进了口袋里。
  他推门出去,没有回头,已经想不起这屋里还有谁在。
 
 
第38章 软弱
  学校安排的宿舍比李妙想得好多了, 她住的地方是一个一室两厅的小公寓,家具俱全, 什么都有,李妙有点吃惊,带她来的女人把钥匙给她,李妙问她其他老师啊住哪儿,女人告诉她, 他们住在其他地方,也有人自己租房, 李妙察觉到她一直在偷偷打量她。
  李妙把她送走,就在房间里归置行李, 明天就要去上班了, 她正在把衣服放进柜子里, 电话忽然响了, 她接起来, 是一起来的另外一位老师, 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李妙说不用,问他住在哪儿,他说了个地方, 离学校很近, 自己租的, 他来之前就先在网上找好了房子, 然后拜托这边的同事给他去看了,同事说不错他就租了, 又说起其他老师住进了学校分配的宿舍,没想到大学毕业了还要睡上下铺,都打算过两天就去找房子搬出去了。
  李妙问:“上下铺?
  同事答:“是啊,没有厨房,就一个卫生间,就跟大学宿舍一样。”他说完又问李妙住在哪儿?听说她不在宿舍。
  李妙犹豫了一下,说自己在外头租了个房子。
  明显,她这个宿舍有问题,这可能根本不是宿舍。
  李妙想起那个夜晚张子文说得话,她给他打了个电话,但是没人接。
  李妙坐在地上,看着摊开的箱子,她应该搬出去,但是搬到哪儿去呢?
  她从C市搬到这里,好像也是白忙一场。
  张父进了医院,一直昏迷,医生通知他们就是醒了,很可能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正常,说话行动都会受影响。
  她巴着张子文问:“子文,你说怎么办啊?你爸爸怎么就···怎么就···”
  她在外面逛街逛到一半接到电话说张父进了医院,直接倒了这儿,她一来就哭得不行,全然没有主意,她这辈子没操过什么心,张父在时她就靠张父,张父现在倒了她只有靠儿子了。
  她想起来又是一阵泪。
  张子文安抚住她,让她不要担心,不要哭,先跟着黎薇回家,回去休息。
  张母很顺从,也没要求留在医院,黎薇扶着她走了。
  黎薇却担心自己的丈夫,走之前说:“我把妈送到了家再来陪你。”
  张子文却拒绝了:“不用,你在家陪她就行。”
  他态度冷淡,黎薇感觉到一丝异样,但也只当他因为张父的事太难受了才会这样。
  黎薇和张母走后,张子文进去病房看张父,他躺在床上,无声无息。
  张子文没有走近,看了一眼就出去了。
  张父病倒的消息对外瞒住了,但公司内部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现在,他要站到前头了。
  温子期回来时听说张父住院的消息已经迟了,他要求去看看张父。
  张子文却问他:“你去干什么?”
  他毫不犹豫地羞辱温子期,局面变了,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
  他像所有刚刚得到权力的暴君一样,首先要手刃仇人,痛快一下。
  温子期很平静,他不是没有想到,他只说:“我也是他儿子。”
  张子文:“是吗?那你怎么姓温?”他笑得无比畅快。
  温子期没有流露出一点愤怒,他只是请求可以去看张父一眼。
  张子文坐在桌子后面,他看着温子期,终于说了一些实话。
  他说:“你见不到他,我不会让你见他,他一定很想见到你,见到你他说不定就好了。”
  温子期听出他话里对张父的恨意,他笑了起来:“你居然恨他?你凭什么恨他?”他不可置信似的,“他为你做了多少你知道吗?他心里只有你才是他的儿子,他希望你变得更好,他属意的继承人一直都是你,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他原本给我安排的人生就是读书,到国外,带着我妈一起,他把我们藏起来,怕我有一天会出来和你抢,又是因为你,他变了主意,我的人生也因此改变。他处处为你考虑,最后却得到你的恨。”温子期指责他全然不了解张父的苦心。
  张子文笑起来:“你根本不了解他,他心里没有任何人,儿子,家庭,都不是他在乎的。”他站起来,走到温子期面前,表情阴沉,“他在乎的只有这个公司,他觉得我配不上他的公司,别把他说得那么伟大,也许他对你展现了一点父亲的关怀,但对我来说,他并不是一个父亲。”他曾经也像温子期那样想,觉得张父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后来才发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张父不需要儿子的爱,爱对他来说毫无价值,恨才更有力量。
  在温子期和张子文面前,张父是两种模样,温子期理解不了张子文对张父的恨,他也不想去理解,他只请求张子文能让他去看看张父,他近乎哀求。
  张子文坐回椅子上,淡淡道:“爸爸知道你这样肯定会很感动的,我会替你转告,现在,温先生,请你出去。”
  黎薇最近都见不到张子文的人,他晚上不回家,她主动给他打电话,他也是说了三两句就挂了,“忙,待会儿再聊”,这个待会儿往往就是一天。
  黎薇知道他并没有留在公司通宵,但她也不知道他晚上到底住在哪儿,这令她感到焦虑,她试图理解他,给他找了很多理由,但直觉告诉她,张子文的反应不正常。
  这个时候,他应该寻求她的慰藉,她应该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但他却好像终于找到了理由摆脱她一样,她几乎可以听到他吐出一口长气的声音。
  所以等段存意再打来电话时,她就接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接,更不该答应和他见面,她也不想见他,但她没有办法,她急切地需要一个人聊聊。
  思来想去,也只有段存意是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起码,他不会嘲笑她。
  黎薇点了酒,又抽起了烟,她最近本来已经戒了这两样,现在又捡起来了。
  “你还好吗?”段存意问道,但他的态度并不关心,他知道她不好。
  黎薇没有回答,只问他有什么事:“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她开玩笑似的说,不露出一点好奇,她一开始的确是不好奇的。
  但段存意知道她现在开始好奇了。
  段存意笑笑:“你都没接。”
  黎薇随口道:“最近忙。”她说完愣了一下,这理由多么熟悉。
  段存意道:“听说张子文他爸病了,他最近一定很忙。”
  黎薇:“是,忙得很。”
  段存意直直盯着她:“你最近见到他了吗?”
  黎薇突然对段存意这种明知故问不耐烦,她听出来他因为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得意,她把这种不耐烦表现了出来。
  段存意终于不再卖关子,告诉她有人在B市看到了张子文。
  黎薇比自己想象的冷静,她甚至不太吃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
  “谁看见了?你吗?”
  段存意:“你不相信。”
  黎薇没说话,只是笑,又喝了一口酒。
  段存意给她发了一个地址:“你丈夫正在这儿,你可以去看看。”
  黎薇看了一眼手机,那些字迫不及待地跳到她眼前,越跳越近。
  李妙上午只有两节课,她请了一下午的假,出去找房子。
  她在网上约了几家,距离学校都不太近,她坐着公交车一个个去看,耗到天黑才全部看完,结果没有一家满意的,不是太贵就是太远,她从最后一个房子出来,怎么也找不到公交站,只得叫了个车回家,累得半死,在车上睡着,到了地方被司机叫醒,匆匆忙忙下车,差点把手机忘在了车上,还是司机看见了提醒她。
  李妙很久没走过这么多路了,穿得还是一双平底皮鞋,现在只想躺倒在上再也不起来。
  电梯门打开,李妙边走边在包里翻钥匙,一抬头,就看见门口坐着一个人。
  张子文靠着她的门坐在地上,穿得很正式,一身西装,好像刚从哪个会议里出来,他缩成一团,头埋在膝上,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
  走廊上感应灯亮起来,张子文抬起头看见了她。
  李妙脚步只停了一瞬,接着就像没看见他一样,直接过去开门。
  张子文就在她脚边,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轻轻道:“我爸病了,他昏过去,也许醒不过来了。”李妙动作一顿,低头看着他。
  张子文却没有看他,他低着头,肩膀在颤抖,好像在害怕。
  李妙犹豫了一下,蹲了下来,她没想安慰他,却看见他脸上的泪。
  他像个做了坏事不知所措的小孩儿一样哭着,毫不遮掩地流眼泪。
  李妙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子文转过头来看着她,好像希望她告诉他一个弥补的方法。李妙也没有方法,她的父亲也没有告诉她方法。
  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什么都没说。
  张子文靠近她,把头埋在她肩膀上哭了起来,他再也没办法压抑,浑身颤抖地呜咽着,手扣在她后背上,越来越用力,眼泪流进了她的脖子里,滚烫的,头发扫在她脸上,痒痒的。
  他的痛好像透过这些传递到了她身上。
  感应灯又灭了。
  李妙终于伸出手,缓缓地摸着他的头,像抚慰一个孩子。
 
 
第39章 如愿
  李妙坐在桌子前, 开着小台灯,正在改学生的作业, 屋子里很静谧,她偶尔回头看一眼,床上的张子文还在睡,脸对着她这边,毯子盖了一半, 床也空了一半,他自己给自己划定了一块领地, 蜷缩在里面,他睡相向来如此, 以前李妙半夜醒来时, 会觉得身旁好似没有人。
  李妙转回来, 接着改作业, 学生极富创造力, 能把人气笑, 她拿笔在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后面写了大大的问号?这边的学生刚见面就发现这个李老师是最好“欺负”的,说话慢声细气,好像不会发怒, 最可怕不过就是声音冷淡一点, 因此都不怎么怕她。
  李妙对这班鬼灵精的孩子没有办法, 决定以后要板起面孔, 再不在课堂上随便笑了。
  她正改完一本再翻下一本,腰间忽然揽上一双手, 她本能地挣了一下,肩膀上忽然又一重,张子文贴上来,睡得热烫的脸贴着她厮磨,呼吸喷在她脸上,像一条需要她爱抚的宠物。
  她从未养过宠物,感觉新奇,也不知道该怎么满足他。
  张子文在她脸旁蹭着,什么话都不说,皮肤都被他磨得发燥。
  李妙脸上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尴尬,咳了一声道:“你醒了。”
  张子文“嗯”了一声答应她,却没离开。
  向来只听说过起床气,这种怪癖该怎么应付,李妙全无头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腰上的手,还是坚持道:“你先放开。”张子文没有动,问她:“我怎么睡着了?”他随意得很,好像已经不记得先前有多狼狈了。李妙答:“···哭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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