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之路——红酒杯里装狗血
时间:2019-06-09 08:45:43

  李妙问:“真的吗?”
  他只要点点头,李妙就还愿意扑进他怀里痛哭。
  张子文却反问她:“那你还爱我吗?”
  李妙愣住,没明白他的意思。
  张子文走近:“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他满是嘲弄,将她的爱看做一个试验品。
  李妙突然就不想哭了,还猛然生出万分勇气,她不能让自己的感情被轻视,她牵起张子文的手,说:“我们回去。”
  张子文一愣:“回去?回哪儿去?”
  李妙拉着他走,有一种迫切的积极:“回包厢里。”
  她这次走到了他前面,意外地又认识路了。
  段存意没想到张子文又把那姑娘带回来了。
  这姑娘也变了一个样,刚刚还畏畏缩缩的,现在居然异样的冷静,她坐在沙发上,也不看张子文,也不知道在看哪儿,就像个石头立在屋里,和周围格格不入。
  张子文却一反刚才的快活劲儿,他皱着眉,脖子上缠着一双女人的柔软手臂,浑身僵硬,姿态一点都不享受,时不时瞟一眼旁边的李妙,看不清神情。
  段存意也跟着看过去,这姑娘坐得端端正正的,后背如同别了一块钢板挺得笔直,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侧脸的线条平整,神色坚定,好像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李妙不知道坐了多久,张子文才把她带走。
  他好像很生气,抓着她的手臂劲儿很大,打开车门一把将她掼进车里,李妙全程一声不吭,这让无疑让张子文更生气了。
  他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开了一会儿觉得车里憋闷,放下顶棚,风狠狠地抽过来,又是另一种难受。
  李妙被风吹得眯起眼睛,她往外头看了一眼,发现了和小镇的不同之处,这里的夜晚太明亮了,她想,要是在这儿,她可能就不会在路边吃烧烤了。
  张子文将李妙送到就匆匆走了,他有许多问题,可不想问她,也问不出口。
  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想起李妙,又想起她说爱自己时的表情。
  他的确看不出哪里有些不一样,说爱他的女人真的太多了,他从来没察觉出哪次表白是特别的。但她坐在那里时的样子很不一样,她要向他证明什么?
  张子文想不明白,他又把错归于黎薇,都是她的一番鬼话才把他弄得这么狼狈。
  张子文掉转车头,决心去找黎薇算账,更要向她坦白,也许爱情这玩意儿,可能还是有一星半点的存在感。
  想到此,他又感到愉快,被人爱,总是愉快的。
  关上门之后,李妙终于敢大哭出来。
  她惶惶不安,后悔连绵不断,方才的张子文和过去的张子文轮番在她脑子里上场,她一时满怀希望,一时又很清醒,她疑心是自己太轻易,所以才会让张子文不珍惜。
  李妙想个周香林打电话,问她怎么办,张子文的确不会跑,可他会变。
  她该怎么说,说她和张子文吵架了,他们这样是吵架吗?她从没和他吵过架,她们的关系还没有深入到可以吵架的地步,李妙想到此心里涌上一阵难堪,她在张子文眼里大概就像一加一的算数题那样简单。
  而张子文对她而言,却是世上最难解的谜语。
  他一面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亲密,他有意让她看,一面又好像不忍心,最后匆匆把她带走。
  他一边考验她的爱情,又对她的爱情弃如敝履。
  他将爱看做一个伪命题。
  李妙想到张子文时再也不是纯粹的心安和快乐,而是一阵抽痛,这阵痛过去后,又从痛的地方泛起一阵痒,那种又痛又麻的痒,她恨不得抓破胸膛用指甲狠狠地在心脏上抠挠,她深深地抽一口气,浑身战栗,然后忽又松软下来,像即将融化一样。
  张子文在这阵战栗中若隐若现,黑暗中李妙终于敢承认,他并没有因此就从她心底消失。
  反而下沉得更深了。
 
 
第11章 烂泥
  黎薇自己开了个咖啡店,没事就去那里坐着看看书,和老板聊聊天,她不管店里经营,只负责出钱。
  手机在桌上震动,黎薇瞥一眼,张子文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她挂断电话,复又低头看起书来。
  她刚从段存意那里听说了他今晚做的蠢事,此刻对他实在没有什么好话,不如不理。
  但独坐毕竟不美,黎薇又拿起手机给段存意打了个电话,问他忙不忙,不忙就来陪她打发一下时间。
  段存意:“你知道我肯定会来,何必还要问我忙不忙。”
  黎薇道:“我知道,但我还要给你机会拒绝我。”
  段存意赶来时就看见玻璃窗边的黎薇,她低着头,一支手托着腮,既全神贯注又散漫不经的样子,和大学时一模一样。要是现在再吹来一阵风,他几乎可以想象她头发扬起的弧度。
  黎薇抬起头,看见他就露出一个笑容来。
  段存意走进去,坐到她身边,黎薇给他点了一杯茶,道:“知道你不喝咖啡,这可是我动用特权给你弄到的,别让别人看见了。”
  段存意:“谢谢。”
  黎薇看着他问道:“你生气了?”
  段存意一笑:“我为什么生气?”
  黎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你气张子文,气我,还气自己。”
  段存意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黎薇对段存意太了解,否则也不会把他拿捏在手,不远不近的做起朋友。
  一般分手过后的男女是做不成朋友的,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就是淡得没有话聊,他们不同。
  因为当年他们分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不爱对方了。
  段存意看着杯子里缓缓沉下的茶叶,忽然开口问道:“你爱张子文吗?”
  黎薇略有些惆怅:“你居然问我这个?你觉得我会爱上他吗?”
  段存意看向她:“可你们就要结婚了。”
  黎薇淡淡道:“我不爱他,但我要和他结婚,这并不矛盾。”
  段存意不说话了,他看着窗外,神色郁郁。
  黎薇看着他的脸,问道:“结婚之后,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见面吗?”
  段存意语气讽刺:“你要和我偷情?”
  黎薇脸色一变,静了片刻才道:“对不起,我只是还放不下你。”
  段存意道:“黎薇,当初我是个穷学生,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说要分手我也同意了,可你偏偏又说会等我,你这句话这些年我一直记在心里,我靠着它挨到现在,可等我真正有资格和你站在一起的时候,你又要结婚了,你食言了,再说这种话,只是让我更难堪。”
  黎薇惨淡一笑,轻声道:“是我的错,对不起。”
  段存意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双眼,叹了一口气。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黎薇没说话,微垂着头,神情凄凄,她平日里总是从容又优雅的样子,鲜少露出这种脆弱的情态。
  段存意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黎薇终于抬起头,看着段存意的眼神,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来。
  张子文坐在车里远远看着俩人握在一起的手,脸上一丝表情都无。
  他拿出手机拨出去,眼睛盯着黎薇,她看都没朝桌上的手机看一眼,反而凑近段存意窃窃私语,唇边带笑,和对着他时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女人爱一个人时,是真的隐藏不了。
  不爱也是。
  李妙正在屋里睡觉,忽然听见客厅传来一阵响动,她一下惊醒,悄声从床上下来,走到卧室门口,胆战心惊地等着外面的动静。
  外头却突然安静下来,她不敢开门,第一反应还是给张子文打电话。
  外面响起张子文的手机铃声。
  李妙一愣,打开门一看,客厅里的沙发上依稀好像躺着一个人,她打开灯,的确是张子文。
  他脸色通红,显然喝了不少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
  李妙神色复杂,她走过去,把张子文的鞋脱下来,打开客厅的空调,从卧室里拿出一床薄毯给搭在他身上,又去洗手间拧了一条毛巾给他擦脸。
  张子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她:“你是谁?”
  李妙没理他。
  张子文迷瞪着两眼,仔细地看着她,说:“是李妙,对吧?”
  李妙想笑,好像他几天前才对自己柔情万千,现在却好像连她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一样。
  张子文抓住她的手问道:“李妙,你还爱我吗?”
  李妙抽回手,还是不理他。
  张子文生气了:“你们女人都是这样···个个都说爱我,等发现我跟你心里想得不一样了,又恨我了。”他又笑起来,“这种爱太扯淡了,你和她们一样,李妙。”
  张子文盯着李妙,好像失望又好像庆幸:“你和她们一样。”
  他慢慢闭上眼,眉头还皱着,眼皮轻轻颤抖,脸上的红潮已经褪去,变得苍白,显出一丝可怜来。
  李妙想着张子文的话,突然觉得难过,一面为张子文,一面为自己。
  她想告诉张子文,她和别人不一样,和那些在曾经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孩儿不一样。
  没有女人承认自己普通的,但每个女人几乎都有一种笃定的自信和浪漫的幻想。
  她生来就是为了拯救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必须是是英俊的,同时冷漠的,英俊使他骄傲,冷漠是用来掩饰脆弱,在遇见她之前他不懂什么是爱,而她的使命就是让他体会爱人和被爱的快乐,她将使他焕然一新,比过去更好,她将给他的生活带来新的生机,给他一直处于寒冬的心带来春天。
  她们可以因为这种使命感做出任何牺牲。
  李妙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张子文,她看着自己的影子投在他的脸上,他看上去那么无助,像个孩子一样,被噩梦困扰,有想要的却得不到。
  李妙将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关上灯回了房间。
  她有预感,将在今晚迎来一个好梦。
  张子文醒来时头疼得要命,第一时间涌进他脑子里的画面,是段存意和黎薇握在一起的手,他嘶声吸气,按着抽抽跳动的太阳穴,又感受到额上一片钝重的痛。
  一块毛巾出现在他眼前。
  张子文抬起头,看见了李妙,她站在一边,脸色红润,面容恬淡。
  张子文忽然觉得她有点儿陌生。
  他接过毛巾说了一声谢谢。
  李妙没说话,她走到餐桌边坐下,戴上耳机,低头看着手机。
  张子文有一丝不自在,他擦了一把脸,站起来假装随意地踱到李妙身边,看她在干嘛。
  李妙嘴里喃喃自语,张子文听到几个单词,他看一眼她的手机,上面显示得也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
  他开口问她:“你看这个干嘛?”
  李妙戴着耳机没听见。
  张子文把耳机扯落,李妙一惊,回头看他。
  “跟你说话都听不见,你看英语干嘛?”
  李妙接过他手里的耳机,说道:“准备面试。”
  “面试?”张子文一愣,“面什么试?”
  李妙答:“我要去上班。”
  张子文还真没想到,他看李妙一眼,道:“我不是给了你一张卡。”
  李妙:“我放在床头柜里了。”
  张子文:“给你用的。”
  那张卡就是他原定对李妙的补偿。
  李妙这么的平静,张子文按理说应该松一口气,可他却觉得麻烦,他希望李妙像其他人一样对他哭对他歇斯底里,或者对他笑比以前更柔情蜜意。
  可李妙却不如此。
  她像酝酿着什么计划,不妥协不急切,有条不紊得令人泄气。
  张子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肯定是在犯傻,女人只有在犯傻时才有这种超乎寻常的冷静。
  李妙的确是在犯傻,或者是在犯贱。
  她正在走一条会被所有自诩独立自爱的女人唾弃的路。
  她要全心去爱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看着自己在泥塘里越陷越深有一种别样的快乐,李妙坚信,等到她沉到最底,会在烂泥里发现一个珍宝。
 
 
第12章 破茧
  张子文几天没有给黎薇打电话,也没有找段存意给自己组局。
  他白天不知所踪,晚上有时回到李妙这里来,偶尔清醒,偶尔喝醉。
  他每次都是深夜来,就睡在沙发上,从来不进卧室。
  李妙猜他绝不是洁身自爱,只是胆小,他要和她划清界限,以免将来为她的疯狂的负责。
  他连一点良心上的谴责都不想受。
  李妙只做不知,表面上还是一如往常,他在时她并不躲避他,也不黏着他,但在他离开时控制不住的想象他在享受怎样的精彩时光。
  李妙给周香林打了电话,问她李开源现在怎么样,周香林不愿细说,只要她照顾好自己。又问她张子文对她好不好。
  李妙说好,周香林又将那些话拿出来说了一遍。
  “你呀要长点心眼,张子文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你不能对他太好太贴,得吊着他,不能太轻易让他如愿,你得让他想着你!”
  以往周香林说这些话的时候李妙总是不屑一顾,她听不下去更不懂这些小心思,今天却一反常态的安静。
  她总以为爱情是自然而然的,但事实证明,爱情好似一段迷宫,需要你摸索,她已走错了一段路,现在渴求一个领路人。
  周香林自然成了这个领路人。
  她虽然婚姻失败,但当初毕竟成功过。
  周香林察觉到女儿的松动,赶紧抓住机会,讲经布道:“女人最要紧的事什么,是姿态呀,不管什么时候,都得保持一份姿态,你心里再生气,都不能在面上露出来,那样会让男人害怕还不耐烦,他一不耐烦就完蛋了,谈恋爱时发些小脾气是乐趣,发大脾气就是神经病啦,流眼泪可以,千万不要边哭边骂,那就是泼妇了!就跟你姨妈一样!”
  李妙听到这儿觉得够了,她找个借口挂了电话,呆坐着想着周香林的那些话,心里涌上一阵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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